第142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陈瓷作品三国那些人那些事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一秒钟记住本站,书农的拼音(shunong.com)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你要是想做官,就要有从这条最堵街道上突围的本事。

王粲也来了。文学上,魏晋时代的巅峰在建安文学,建安文学的巅峰在建安七子,建安七子的巅峰在王粲,《文心雕龙》就说王粲是“七子之冠冕”。遗憾的是,上苍给了王粲最高的才名,却剥夺了他作为男人最起码的身高外貌,长得短小瘦弱也就罢了,那样可以说压缩的都是精品,但是那张丑陋古怪的脸,如果说被猪亲过,那猪也会抗议说自己绝对没这么丑。

当他出现在蔡邕家门前的那条街道上时,没有人相信他能从挤成“肠梗阻”的车辆中走出去。你想想,那么多阳光帅哥和力量型男都被眼巴巴地堵住,王粲莫非能长出翅膀来飞过去吗?

王粲当然长不出翅膀来,但是他还是超越很多比他来得早的人,进入了蔡家的会客厅,而且坐在了贵客的位子上。当时,蔡邕脱了鞋子,坐在会客厅懒洋洋地与访客聊天,听说王粲到来时,他万分激动,慌忙穿鞋,连鞋子穿反了都不知道,就跑出去迎接他。看他急切的样子,被堵在街上的人都以为他要去迎接的不是王粲,而是下凡的天神。

看着大家都不服气,蔡邕解释说:“他有异才,无人可及。我家的书籍文章都应该送给他,才算物归其主。”

他不解释还好,这样解释让大家更加困惑了。蔡邕家藏书万卷,这个数量接近皇家藏书,而且他的藏书多是精品,很多得之于秘阁抄书,其中有不少稀世珍籍。曹操一辈子不服人,但是他还是服蔡邕,因为蔡邕的藏书让他望尘莫及。和越有钱越吝啬一样,蔡邕藏书越多,越不会外借,他有“两个不借”,女人不外借,书不外借。可是,王粲一出现,蔡邕就要把书都送给他!

这是怎么了?

大家都以为蔡邕这是爱王粲之才,激动之下说的恭维话。但是,蔡邕是一个视书为生命的人,真是爱惜王粲之才的话,送他几本几十本甚至几百本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把所藏图书文章全都慷慨奉送,就让人不得不揣摩他的真实用意了,因为这样有托付家事的意味。

对别人,女人不外借,书不外借;对王粲,倾情送书,莫非也要送女人?众所周知,蔡邕有两大心头病,一是他没有儿子,万卷藏书无人继承,二是女儿蔡琰守寡在家无归宿。蔡邕舍得把书全都送给王粲,莫非也有把蔡琰嫁给他的计划?当时王粲正是幼弱之年,尚未婚嫁。

蔡琰嫁到河东卫家时,蔡邕送给她四千多册书做陪嫁,现在蔡琰回来了,那这些书也应该回来了。那时是嫁女送书,现在很可能是送书嫁女。当然,没有史书明确记载这道婚姻计划。我们的史书关注的一向是功业,而非婚姻幸福,在大家看来,死后获得什么谥号,远比活着是否幸福重要。也有可能,行事古怪的蔡邕,真的只想送书,而没有搭车送女儿的想法。

可是,作为一个父亲,蔡邕真的会在给守寡女儿找到归宿之前,慌里慌张地穿反了鞋子,急匆匆地跑出去迎接一个适婚青年,而只是为了给书找归宿吗?

事实上,蔡邕的书并没有全部送出去,只是送给了王粲几车而已,而王粲也没有娶蔡琰。

假如,只是说假如,蔡琰真的嫁给王粲,她会喜欢这个没有丝毫阳刚气魄,但是才名震动天下的男人吗?和王粲在一起的时候,她会在某个时刻迸发出咬他一口再咬他一口的激情吗?

这个似有还无的婚姻计划,没有成为事实,很可能是因为蔡邕还没来得及向王粲亮出送书的附加条件:要我的书,就得娶我女儿。

蔡邕为什么没来得及呢,因为他死了。

他是被人杀死的。

第二节 板荡岁月

应该存着泪水——女俘的诗歌

我们都是被时代绑架的可怜儿,无法挣脱时代的枷锁。

汉季失权柄,董卓乱天常。志欲图篡弑,先害诸贤良。逼迫迁旧邦,拥主以自强。海内兴义师,欲共讨不祥。

蔡邕的女儿,怎能不是才女呢?蔡琰写有两首《悲愤诗》,被称为中国诗史上文人创作的最早的自传体五言长篇叙事诗。其一的开篇,从董卓之乱写到群雄起兵,简短八句,勾画出三国这个混乱时代的开始。

董卓是这个混乱时代的制造者之一,也是较早的时代殉葬者。在与王允为首的士大夫的争权之战中,董卓败下阵来,被他曾经最信任的吕布一枪刺死。

万岁!

万万岁!

士卒们为董卓之死欢呼雀跃。董卓之死直接刺激GDP飙升,长安人为了庆贺董卓死掉,卖了珠玉和衣服,然后买酒买肉,歌舞于道,卖了又买,GDP循环提高。

可是,蔡邕却不合时宜地叹息,一脸痛苦的样子。董卓虽然是暴君,但毕竟是他挖掘出了蔡邕的最大人生价值。士为知己者死,蔡邕当然不会为董卓去死,但是为他叹息一声,总符合人情吧。

可是,蔡琰想不到,这是父亲的最后一声叹息。

诛董集团的领袖王允,本来就被天下人视为节义之人,现在则被视为国家英雄,坦然接受臣民的赞扬。但是蔡邕的这声叹息破坏了他的兴致。于是,蔡邕以董卓同案犯的罪名被杀。蔡邕也倒在了时代里。

这一年,蔡邕61岁。节义文人蔡邕,昏君想杀他,宦官想杀他,董卓也曾想杀他,但他还是幸运地活到了61岁,却没想到死于另外一个也有节义名声的文人之手。

太尉马日磾劝说王允:“蔡先生平素以忠孝闻名,如果让他承担无名之罪,就这样杀了他,恐怕会让天下人失望。”

可是,王允宁可让天下人失望,也不让自己失望,铁了心要杀蔡邕。

从王允那里告退,马日磾摇头对人说:“王公恐怕不会活太长时间了。”

蔡邕死了,人们纷纷一掬同情的泪水。可是,蔡家清冷的闺房里,蔡琰孤独地缩在床角,黯然泪下。别人流泪,是因为天下少了一个人才,而蔡琰流泪,是因为她失去了唯一的父亲。而且,她是一个守寡后投奔娘家的女人,唯一可依靠的,就是父亲了。别人失去的是一个可以崇拜的偶像,蔡琰失去的是唯一可以信任的人生依靠。

“嗟薄祜兮遭世患,宗族殄兮门户单。”蔡琰在《悲愤诗》(其二)里描述自己的境遇。

但是,如果蔡琰知道自己以后的遭遇,也许会存着泪水,因为和以后的遭遇相比,父亡绝对算不上太糟糕的事情。

性格固执、目光短浅的王允,执政后很快暴露出了读死书死读书读书死的文人弊病,他有能力操控书本上死板的道理,却没能力操控天下局面。董卓的部将李傕、郭氾、李傕率部攻入长安。王允拒绝吕布提出的逃亡建议,豪气冲天地说:“皇帝年幼,能依靠的人只有我了,我又怎能忍心临难苟且求免呢!”

感人的宣言在贼兵面前没有丝毫战斗力,王允被董卓余部擒获杀害。马日磾的预言成为现实。

人们也都流下敬佩的眼泪,感慨王允大人真是感天动地的忠义之人。可是,王允执政一番,只是留下了一个更加动荡的天下和一句让人泪奔的高调就义誓言,这样的人,真的是我们需要的英雄吗?

就义的时候,王允十分幸福,因为他认为自己的人生被定格为英雄。可是,他的英雄纪念碑,是树立在社会废墟上的。西凉兵团涌进长安,进入中原,把天下当作狩猎场,践踏,蹂躏,劫掠,捕杀。蔡文姬在《悲愤诗》里记录当时的情景:

平土人脆弱,来兵皆胡羌。猎野围城邑,所向悉破亡。斩截无孑遗,尸骸相撑拒。马边悬男头,马后载妇女。

《悲愤诗》奠定了蔡琰三国第一才女的地位,人们吟诵回味,击节赞赏,但是蔡琰当时并不是在写诗,而是在书写自己的苦难,因为她当时就在羌胡骑兵的马背上。

蔡邕的女儿,本是金枝玉叶,就像冰山上的一朵雪莲,高贵圣洁。而现在,她成了一名乱兵马背上的女俘,一件任由侵略者支配的战利品。

苦难止于诗。

没有父亲,没有兄弟,没有丈夫,没有家……幸亏还有诗。苦难屈辱的女俘生涯里,诗是才女蔡琰的唯一安慰。

尊严,自由,生命,女性的羞涩和隐秘……一切都被剥夺了,蔡琰瞬间一无所有。威胁,恫吓,毒打,漠视……被掳掠的人生原来如此低贱。

要当以亭刃,我曹不活汝。岂敢惜性命,不堪其詈骂。或便加棰杖,毒痛参并下。旦则号泣行,夜则悲吟坐。欲死不能得,欲生无一可。彼苍者何辜,乃遭此厄祸。

俘虏蔡琰的骑兵来自南匈奴。匈奴是马背上的民族,一直跟随着季节的步伐,追逐着肥嫩的水草而迁徙,在秦汉时代成为北方最强盛的游牧民族,经常南下掠夺。东汉初年,匈奴内部发生分裂,以大漠为界,分裂为南北两部。为了生存,南匈奴附汉称臣,扬鞭放牧,但是在汉朝势力衰微时就会进入内地抢掠,挥刀杀人。南匈奴居住在今天内蒙古一带的偏远地方,风沙漫漫,荒草连天。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中原女子蔡琰被南匈奴骑兵抱在马背上,来到了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处所多霜雪,胡风春夏起。”“阴气凝兮雪夏零,沙漠壅兮尘冥冥。”望着塞外的荒凉景象,蔡琰无比怅惘地回忆着中原的山清水秀。

比恶劣的自然风光更难让人接受的,是野蛮粗暴的异域风俗。“有草木兮春不荣,人似兽兮食臭腥。”“边荒与华异,人俗少义理。”身出书香之家,蔡琰在这样的环境里,感到无比痛苦,甚至想到了死,“常流涕兮眦不干,薄志节兮念死难”。

后人感叹一代才女留下了如此感人肺腑的《悲愤诗》,击节赞赏,会心微笑,有多少人羡慕她的才华和诗名。可是,谁又愿意毁掉人生,用血泪浇灌诗歌之花呢!

“长驱西入关,迥路险且阻。”身陷异域边塞的女俘蔡琰,又会被匈奴人如何处置呢?

第三节 胡笳落雪

流落的焦尾琴——错误的亲情

有时命运喜欢与我们开玩笑,剥夺我们不想失去的,赏给我们不想得到的。

作为一个女人,她无数次地想象过未来儿子的模样,偷偷地在心里预演与儿子共享亲情的情景。这样的情景她设想了一遍又一遍,唯独没有想过会成为匈奴王子的母亲。

女俘营里的蔡琰,蓬头垢面,形容枯槁,但是仍然难掩高贵清秀的气质。胜利者对战利品的分享并非平等的,地位高贵的人自然享有优质战利品的支配权,于是,女俘蔡琰被贡献给了南匈奴金字塔顶端上的一个人——左贤王。

匈奴有封王制度,王有大、小之分,左贤王是大王中地位最高的。运气好的时候,左贤王还可以成为匈奴人的君主——单于,因为左贤王有时被指定为单于的第一继承者。

成了王的女人,蔡琰的内心非但没有丝毫幸福感,反而被耻辱填满。聪慧如蔡琰,自然清楚自己并非王的女人,而只是侵略者的性奴。与南匈奴左贤王的结合,非但不是爱与被爱,就连嫁与娶也不是,而只是侵略与沦陷。她的屈辱是双重的:作为汉人,她被胡人俘虏;作为女人,她被男人强暴。

尊严,清白,纯洁,节操……父女相依为命的时候,这些金子般高贵的词语,时常从父亲口中吐出。蔡琰的心里,也想做一个名节上毫无瑕疵的女人。可是,失去了父亲的保护,她成了一片被时代风雨吹落在泥土里的落红,然后任人践踏。

夜晚来临,恐惧的时刻开始。左贤王粗笨的身体,每个毛孔都向外冒着羊膻味,向她野蛮地压过来,男人和女人的那种野蛮活动开始了。和对待那些彪悍高大的草原女人相比,左贤王泡在蔡琰身体上的时间更长,这并非全是因为中原女人的秀丽温婉刺激了他的情欲,更是因为在这个中原女人身上施展男人雄风的时候,他更能体会到征服者的愉悦。

酣畅淋漓的左贤王不知道,他身体下的大汉第一才女,灵魂早已经脱逃到远方。粗鲁而单调的节奏过后,左贤王爬下她的身体,酣然入睡,而她却醒着,聆听着从草原深处传来的胡笳声。

“北风厉兮肃泠泠,胡笳动兮边马鸣。”不知在什么时候,反正是很久很久以前,一个骑在马背上的匈奴人,难以忍受漂泊生活的孤独,把一片芦苇叶卷起来,放在唇边,吹奏出了苍凉忧郁的声音。从此,芦苇成了胡地最神奇的植物,因为它的叶子能够治愈孤独,一个又一个匈奴人,把芦苇叶卷起来,然后吹奏,用来抚慰孤独的心灵。《太平御览》记载:“笳者,胡人卷芦叶吹之以作乐也,故谓曰胡笳。”

音乐是不用翻译的语言。吃不下胡人食物,穿不惯胡人服装,看不得胡人习俗,蔡琰却在胡笳声里找到了寄托。每当幽怨的胡笳声随着月色的浮动传递过来,她的心似乎融化了。在音乐的抚慰下,耻辱、悲愤也似乎消解了。

音乐是相通的,胡笳让她想起了焦尾琴,想起了父亲手把手教她弹琴的温馨场景。她至今记得,小时候的那个午后,她被一阵琴声从睡梦中唤醒,那是父亲在另外一间屋子里弹琴。她静静地听着,突然间琴声停顿了一下,她马上说:“是第二根琴弦断了。”侍女马上跑到另外那间屋子里告诉蔡邕。断了的琴弦居然真的是第二根,蔡邕以为她只是偶然猜中,抬起手,故意又拨断一根琴弦。“这是第四根琴弦断了。”她马上说。蔡邕故意拨断的琴弦正是第四根。她永远也无法忘记,那次父亲惊喜地望着她,目光里的慈爱,至今还让她感觉到阳光般的温暖。

啊,焦尾琴,你流落到哪里去了呢!

荒凉的大漠里,蔡琰仰望天空,询问孤月,似乎孤月能告诉她焦尾琴流落到哪里去了,曾经的幸福生活消失到哪里去了。那把闻名天下的焦尾琴,在战乱中不知所踪,她从来不为之感到遗憾,因为战乱毁灭了太多比焦尾琴更珍贵的东西。

胡笳声声,蔡琰终于在胡地找到了安放生命的地方——用中原的琴演奏胡笳的音乐。

在音乐里,她找到了现实中没有的尊严和自由。

为尊严而讴歌吧!

为自由而歌唱吧!又一首传世诗歌《胡笳十八拍》写成了!命运杀死了那个烟火俗世里的蔡琰,却成就了诗名风华的蔡琰,这是幸还是不幸?

“笳一会兮琴一拍,心愤怨兮无人知。”她只能在音乐和诗歌中聆听灵魂在岁月中孤独的脚步声。

“两拍张弦兮弦欲绝,志摧心折兮自悲嗟。”琴弦断了,还可以换新的。人生断了,能换新的吗?

“伤今感昔兮三拍成,衔悲畜恨兮何时平。”命若琴弦,痛苦才是生命乐章里的主旋律。

“寻思涉历兮多艰阻,四拍成兮益凄楚。”经历了那么多痛苦,却无人可以倾诉。

“攒眉向月兮抚雅琴,五拍泠泠兮意弥深。”幸好还有琴,一弦一柱足可演绎沧桑年华。

“追思往日兮行李难,六拍悲来兮欲罢弹。”可是,听着毡房外凛冽的北风,面对餐桌上腥膻的肉酪,遥听陇水在黑夜里的呜咽,想象着长城那边的中原。通往长城回家的道路是遥远漫长的,也许只有琴声才能到达,而中原第一才女却只能遥望天尽头的归途。

“草尽水竭兮羊马皆徙,七拍流恨兮恶居于此。”她本是养在深闺的中原女人,却成了游牧部族的成员,被季节的风驱赶着,追逐着水草而迁徙。日暮风悲,边声四起,原野萧条,烽戍万里,无边的边塞无法安托一个女人的回家梦。

“制兹八拍兮拟排忧,何知曲成兮心转愁。”苍天真的公平吗?那么,她没有辜负苍天,人生为何如此飘零?神灵真的灵验吗?那么,她没有辜负神灵,为何却被流放到荒凉的塞外?

“举头仰望兮空云烟,九拍怀情兮谁与传?”父亲、母亲、姐妹、卫仲道的面容,老家的屋檐,屋檐下呢喃的飞燕,雨中淋湿的长发,在梦里一一浮现,召唤着她。

  如果觉得三国那些人那些事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陈瓷小说全集三国那些人那些事,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