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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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峰道:“需要多长时间?”

刘定强道:“两天。”

韩峰道:“全部做一个时间鉴定。”

刘定强看着几分股权转让书,问道:“全部吗?”

韩峰已经走远了。

繁忙的建筑工地,韩峰看着那高楼大厦,一名工头模样的人走过来,呵斥道:“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没看见那牌子吗?”他所指的,是一块“施工重地,闲人免进”的牌子。

韩峰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工头的态度大为改观,赔笑道:“呵呵,原来是…原来是…不知道您来这里有什么贵干呢?要不,我把徐总工程师还有张经理他们都叫来?”

韩峰道:“不用,我只是想知道一些小问题。这大楼什么时候动工的?还有多久才能完成?”

那工头献媚道:“是前年,好像是一月份动工的,现在已经进入扫尾工程,大概还有三个月便可以交付使用。”

韩峰道:“怎么是好像?”

工头疑惑道:“怎么,您不知道?大楼去年不是停了近半年时间吗。我们是今年四月才接手的。”

韩峰问道:“为什么停工?”

工头转头望向即将完工的大厦,有些感怀沧桑地说道:“据说去年,公司东南亚的事业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几乎陷入资不抵债的局面,公司就要破产,上层的老总们,哪里还有心思和能力来完成这么大的建筑。都说风云突变,世事难料,谁能想到蒸蒸日上的事业,能在一夜之间,尽数被毁。不过他们公司的老总也真是厉害,据说在最困难的时候也能取得银行的贷款,没有那笔贷款,他们公司彻底玩完儿,更别说现在东山再起了。照理说,您对这些情况应该比我了解啊,哎——”工头再回过头来,身后连个人影都没有,他暗道,难道自己大白天见鬼了吗?

韩峰与一名慈祥的中年妇女亲切地交谈着,他拿出两张照片,问道:“您帮我看看,认识她们吗?”照片正是秦怡和单燕飞的。

那中年妇女看了一眼,“咦”地吸了口气,向身后招呼道:“小玲,小玲,你过来一下。你看看,这两人是不是有点像秦二妹和单丹啊。”那位叫小玲的年轻女子看了看,也疑惑道:“是有点像以前在我们这里的护工,但是又不像,她们没那么漂亮呢,可是,神态又有些像。”

韩峰微笑着收起相片道:“哦,好的。对了丁院长,我可不可以再看看梁小童的资料。”

中年的丁院长道:“上次你们不是有位女记者已经来过了吗,她还把资料复印了一遍。”

韩峰解释道:“是的,但是最近比较忙乱,那份资料一时找不到了,所以我想来这里再看一看。”

院长叫另一名护工取来资料,韩峰眉头皱了起来,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他仔细看过,将资料还给院长,并表示感谢。

韩峰抬头看看古老的门楣上几个斑驳的水泥字迹“天赐福利院”,他带着冷漠的笑意,渐渐离开。

火葬场,两名叼着烟的领导般人物正在办公室翻找资料,一边找一边对韩峰道:“潘小姐不愧是做记者的,人又长得漂亮,小伙子,你可…嗯…呵呵。”说着,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韩峰点头。

不一会儿,其中一个领导般的人物拿出一叠纸质存单,道:“诺,你要的那几天死亡名册,都在这里了。”

韩峰细细地一张一张看了起来。

冷镜寒发现,韩峰似乎又慢慢变回去了,他回到了他家里,虽然也常去看龙佳,但也常与潘可欣一起出去。冷镜寒对韩峰这样的变化,实在是感到吃不消。韩峰常常突然失踪,然后又突然出现,连潘可欣也不知道他的行踪,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

一天,韩峰突然拿了个东西找上门来,对冷镜寒说让张艺给他改装一下,只交待严格保密,除了他们两人,谁也不能说。

当晚,公安系统开了个小小的聚会,庆祝恒福银行特大金融案成功告破,作为专题报道记者,潘可欣也来了。在一旁,潘可欣悄悄地问冷镜寒道:“冷伯伯,你觉得韩峰这个人怎么样?”

冷镜寒道:“韩峰?他就是他啊,有什么怎么样的?”

潘可欣不好意思道:“我是说,你觉得我们两人怎么样?”

“不,不,不。”冷镜寒将头摇得像拨浪鼓,连声道,“如果你们在一起,觉得激情涌动什么的,你们年轻人的事,我管不了。可是如果你想和他一起,那绝对不行。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你看他的屋子,你不知道,他懒得出奇,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而且,他是出了名的一穷二白,你知道吗,他住那个地方,每月的房租,都是我给他出的。”

潘可欣道:“那有什么关系嘛,他穷,我有钱啊。他懒,可以请佣人嘛。我觉得,他真的很有才华,而且,对人也蛮不错的。”

冷镜寒道:“你知道多少,你对他的过去又知道多少?他这个人,反正和他在一起,你绝不会幸福的,你也应该看到了,他是个浪荡公子,别看他现在对你好,只要是漂亮的女孩,他都是这个样子的。”

潘可欣道:“可是,你又对他知道多少呢?冷伯伯。”

冷镜寒一愣,只听潘可欣道:“他只是多情的人,并不是薄情的人。你可知道龙佳在病房中,他是怎么照顾她的吗?你可曾见过,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所做的事情,那不是能装出来的吧?就算是多年的夫妻,也未必就能做到像他那样,何况他和龙佳也没有交往多久啊?他是真的很喜欢龙佳的,虽然有时行为有些过分,那只是他表达喜爱的方式与普通人有所不同而已。我看他这几天渐渐恢复了一些,已经和他约好,出国去旅游一趟,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慢慢总会知道的。”

这时,李响过来邀请潘可欣去跳舞,潘可欣欣然接受了。

冷镜寒不明白,韩峰到底有什么好,这些小姑娘对他那么钟情,他摇了摇头,心道:“现在的年轻人啊。”

张艺端着饮品,走了过来,道:“冷处,没去跳舞啊?”

冷镜寒没回答。

张艺掏出一块东西,像一小块瓦片,橡胶做的,两寸长,一寸宽,交到冷镜寒手里,道:“东西做好了,在五百米以内有跟踪效果。而且,我还加了个东西在里面。”

冷镜寒若有所思,点点头,出神道:“唔。”他接过那东西,看了看,放进口袋里,还是不明白,韩峰用这个东西来做什么。

张艺猜度冷镜寒的心思,道:“在想什么呢?韩峰吗?他今晚没来。或许他在医院里。我认为他会在那里的。”冷镜寒道:“嗯,那个家伙,与以前相比,变了很多呢。我都没想到,为了龙佳,他会那么伤心。”

张艺啜着饮料,道:“冷处,问一个不该问的问题。你说,如果没有他的加入,这个案子,我们能破吗?”

冷镜寒自信道:“当然。那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有他这样快速而已。破案对于他来说,又和呼吸空气有什么区别呢。”

张艺“噗”的一声,随后大声咳嗽,显然是呛住了,他喘息道:“冷处这样说,未免太夸张了吧?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他掌握了超越我们常用手段的侦破理念和侦破技巧。你看,他对法医学的了解,他对痕迹侦探学的了解,他对犯罪心理学、技巧杀人,以及对各种枪械、武器的了解,我相信,他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类似特工的人物。但从另一方面来讲,他几乎又完全不具备特工的能力,他没有强健的体魄,没有敏捷的身手,听他们说,他不了解股市,甚至连下象棋都不会,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冷镜寒道:“那是我和他之间的协议,我不能对任何人透露他的过去。”他看了张艺一眼,又补充道:“不过,如果你也是从小便被训练观察各种现场和各种痕迹,我想,你也能做到他那样好的。”

张艺感兴趣道:“怎么?难道他从小就被作为侦探来培训的吗?”

“侦探?”冷镜寒轻轻一笑,用含糊不清的话回了一句,“事实上恰恰相反。”舞曲旋律渐渐更加优美,更加激情,正如同那个冷雨夜,冷镜寒面色一寒,不愿回忆。

同时,医院内,龙佳的监护室里,除了仪器的响声,静得似乎听不到别的声音了。韩峰看着天上的明月,伫立良久,又回到病床前,亲吻着龙佳的手臂,缓缓道:“佳儿,今天新闻都公布了,这个案子已经结束了。公安系统开了个庆功会呢,他们邀请我过去,我没有去。我只是想多陪陪你。现在,除了凶手,就只有我们两人,只有我们两人才知道,这个案子并没有结束。”

他抚摸着龙佳微暖的面颊,道:“傻瓜,竟然将报告放在我床上,如果我不回去了呢?岂不是一直都发现不了它?谢谢你,谢谢你最后的调查报告。”

两行泪,无声滑落,韩峰擦干滴在龙佳手背的泪水,道:“你知道的,我不会掩藏自己的感情,总是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的。你瞧,今天的月亮真圆啊,可是,马上就要下雷雨啦,谁知道呢,天气永远都是变幻莫测的。这个案子,也该做个了结了。”

他的目光变得坚毅起来,慢慢道:“我答应你,一定不让他们好过!”

他拢了拢身上的衣服。他穿了件很奇怪的衣服,就像笔筒一样的风衣,黑色的丝绒般光滑,从颈部到膝盖,一共十三颗纽扣,韩峰离开病房时,扣好了最后一颗纽扣,正好将自己的脸完全遮挡在衣领内。一名换药护士从他身边经过,竟然打了个冷战,惊讶地看着这个人。他进来时就像个落魄书生,有气无力的样子,而现在这个人,浑身散发出一种寒气,尤其是那双眼睛,就像来自地狱的魔鬼。

潘可欣和一些住得较远的人已经回去了,但聚会仍没结束,冷镜寒和老郭闲聊了几句,送走了老郭,正准备回屋子,突然呆住了。好熟悉的气息,那来自深寒之处,涌上心头的一阵战栗,好像死神降临一般,冷镜寒待在门口,他缓缓转过身来,就看到了韩峰。

冷镜寒看到韩峰这身装束,不由又想起了那个冷雨夜。冬季的冷雨,比雪还寒冷,在那地下的舞厅,却如盛夏般闷热,疯狂的音乐和炫目的灯光,仿佛要让人迷失在这人流之中。那个侍者,将代表座位的号牌交给自己时,号牌背面有这样一句诗不像诗、偈语不像偈语的话:“他从黑暗中走来,带出地狱的色彩;他走进黑暗之中,好似那一阵寒风。”

随后,他便看见了,那个有一双大眼睛的大男孩,脸上挂着永远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虽然做了最坚强的心理准备,冷镜寒还是大吃一惊,这就是那幕后的主谋?那个犯罪不留痕迹,有如魔术师般诡异的家伙!那深如海的城府,数学家般缜密的思维,多如冷雨的计谋,灵动如艺术般的犯罪技巧,简单却不得不令人佩服的心理诱导,难道真的就出自这样年轻的头脑?

“我叫韩峰,来自地狱。”他便是这样介绍自己的。

当他们双手相握时,冷镜寒从心底泛起一阵寒意,虽然强忍着没有动弹,可他的内心,是一直颤抖的。这个大男孩,笑容是那般无邪,看上去是那般瘦弱,可冷镜寒知道,眼前这个人,只要他愿意,可以轻易地让舞厅里的所有人死亡。

这是个永远抓不住的罪犯。

那冰凉的手,指骨分明,仿佛要将自己带入地狱。当时,他就是这身衣裳,是的,长而窄的黑色风衣,刚好遮住膝盖以上的部分,共有十三颗纽扣,完全系上的话,衣领甚至可以将脸遮掩起来,只露出死神般的眼睛。

突然一道闪电袭来,闷雷滚滚而至,韩峰那无情的脸,在闪电的映衬下更加惨白。冷镜寒心底咯噔一下,暗道:“他为什么要穿成这个样子?难道又回到了以前那个时候?终于还是变回以前那个样子了么?他想做什么?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屋内灯火通明,不住传来欢声笑语,韩峰冷冷道:“给我吧。”

冷镜寒摸了摸口袋,自从东西做好以后,冷镜寒就一直猜测这是个什么,可他还是没能想到。冷镜寒看着自己手中的东西,迟疑了一下,韩峰重复了一遍:“给我!”

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却冷酷得让人无法拒绝。冷镜寒手一动,将那东西抛给韩峰。韩峰并不伸手,只略一侧身,那东西便顺着抛物线落入了他的口袋。韩峰沉着脸,默默地往来的方向走去。

“韩峰!”冷镜寒声嘶力竭地吼叫起来,虽然他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但他知道,那是很可怕的,他全力喊道,“你答应过我!不会再杀人了!”

韩峰停下来,滞留片刻,转过身来,冷冷道:“我是答应过你,可是,我要提醒你一句,别把人的性命,看得那么高贵。他们,在我眼里,仅是一种动物,仅此而已,不管什么人!既然他们从我这里夺去一些东西,我就会让他们失去更多!”说完,韩峰转身而去,风驰电掣地奔跑起来。没有见到的人,绝对想不到,竟然会是那样的奔跑速度,风撕起那黑色的衣摆,发出裂帛之声。韩峰的身影,就像一只黑色的嗜血蝙蝠,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二天,冷镜寒去机场送行,在潘可欣登机的前一刹那,冷镜寒才看清,韩峰给他们的那东西,不就是潘可欣脚下穿的,那高跟鞋的瓦状鞋跟么?

回到刑侦处,冷镜寒越想越不对劲,突然间,他猛地拍案而起,叫道:“不好,那家伙还有事情瞒着我们,他想独自解决。”

这时,只有李响和刘定强留在刑侦处里,两人闻声而来,几乎同时问道:“怎么啦?冷处?”

冷镜寒道:“走,去韩峰家看看。关于恒福银行的案子,一定另有内情!”

一个小竹篓,一堆纸制品的灰烬。“不要放过任何细节,有时就算在垃圾里,也能发现意想不到的信息。”这话本是韩峰说的,现在冷镜寒正照着做而已。

李响却伫立在窗边,他发现了什么?窗户下的蛛网内,李响发现很多报纸的碎片,是谁撕碎了这些报纸,上面又写了些什么?李响拈起一片,上面是“伯鲁克患”,又拈起一片,写着“老”,还有“马里兰”“罗定市”,但是这些碎片,却怎么也拼不到一起。

烧成灰的纸张什么也看不见,韩峰能从灰烬中辨认字迹,但那需要纸灰保持完整,那需要一双很稳定的手才能做到。冷镜寒不能,他只能从未完全烧毁的纸片上获取信息。一部分是刑侦处内部专用的打印纸,每一张上面都有归档的编号,现在只有两张纸片上还有些许字迹:一张上只有一个字,是“股”字;另一张则有五个字,加上两端还可以辨认的两个残字,应该是“给东南亚地区造”。刘定强几乎将头伸进那竹篓里,他在看灰烬上残留的字的痕迹,冷镜寒让他这样做的,因为他知道,这位法医有着鹰一样的眼睛。

刘定强辨认了半天,只能认出前面一个时间,二〇〇四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冷镜寒凝神道:“你确信是这个时间?”

刘定强仍微微有些气喘,但肯定道:“没错。”

李响转过身来,喃喃道:“十二月二十六日,我怎么觉得这时间很熟悉?”

刘定强半肯定道:“是上帝的生日??”

“那是——”冷镜寒虎躯一震,随着他一声喝,刘定强和李响也都马上醒悟过来,同时感到身体微微发颤。那是一场足以载入人类史的大灾难,数千万人流离失所,数不清的尸体横陈,它汹涌而来,它无人可挡,它改变了一切。但是冷镜寒不明白,那场大灾难和这起银行的股权变更案有什么关系呢?韩峰究竟有没有在潘可欣的鞋上安装跟踪器呢?如果有,他这样做又是为什么呢?一想到潘可欣,冷镜寒双目一瞪,呆呆地看着那竹篓,他马上把那场大灾难联系起来了,终于明白了!

那场大灾难,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又岂非同样改变了许多企业的命运呢。冷镜寒一想明白这件事,心头又沉重起来,韩峰那家伙,到底还有多少事没说出来呢?

李响见冷镜寒愁眉深锁,忙问道:“怎么啦?冷处?”

冷镜寒语重心长道:“我担心那家伙,会干出不理智的事来。”

“谁?韩峰吗?他能做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刘定强笑笑。

冷镜寒却笑不出来,扭头道:“你不明白的。”

李响道:“难道冷处想说,他很厉害?那个瘦得还剩一把骨头的小子?”

冷镜寒正色道:“他的厉害就在于,当你知道他很厉害时,你已经死了!”说到这里,他不由回想起和韩峰在一起那段日子,虽然只有短短几天,却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韩峰,以及那些追杀他的人,他们都不是人,是魔鬼,来自地狱的魔鬼!冷镜寒多么想忘记,可他忘不了。

“啊?”刘定强表现出非常强烈的怀疑。

冷镜寒露出类似怜悯的神色,看着他,淡淡道:“还记得夏末死的时候,韩峰去抓那条蛇吗?你非常惊恐地阻止过他。”

刘定强马上回想起来,道:“是啊,当时真是危险万分,我现在想起来,还为韩峰捏把冷汗。要是他没抓牢,被那蛇咬上一口,除非当时就把被咬的地方切掉,否则,恐怕挨不到医院呢。”

冷镜寒这时却摇头道:“完全不是那样的。他根本就不怕那蛇。”

刘定强一愣,心道:“难道他事先注射了血清?”

只听冷镜寒继续道:“因为他的手比蛇快。”

小木屋里顿时鸦雀无声,刘定强屏住呼吸,一双眼睛分外突出,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卡住了脖子。冷镜寒说的这一切,让人难以置信。“他的手比蛇快!”这几个字,在常人听起来没什么,捉蛇的人虽说不多,但也不少,那些人岂非都比蛇快?

可刘定强知道,完全不是这样。捉蛇的人,通常借助工具,也会绕蛇走,在它背后,趁其不备下手。没有人会在蛇蓄势准备攻击的时候捉蛇,因为他们知道,他们不可能比蛇快,永远不可能。而作为一名职业军人,李响更能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他怀疑地看着冷处,与其让他相信这句话,不如让他相信世界末日到了,可能性还要大些。

马六甲市往南,青云亭,又名观音亭,是中国式庙宇,据说庙内的雕像、木器都是从中国运来的。观音阁内,一男子正虔诚膜拜,久久不愿离去。一老僧过来,正为佛像上香油,突然目光注意到那名跪着的男子,他高而瘦的身材,一身薄风衣非常打眼,衣领已经将脸完全遮掩起来。可是,真正吸引僧人的,是那双眼睛。那漆黑的瞳孔,仿佛装着整个宇宙,那人在这大殿之中,整个大殿仿佛比别的地方凉很多,不,那不是一种凉意,那是一种寒冷,发自心底的寒意。

老僧走过去,用马来语轻轻说道:“施主…”

那人扭过头来,老僧竟然抵不住那眼神,手握降魔杵,搁在胸前,才能压制住那股邪恶的气势。那人冷冷问道:“你说什么?”

老僧夹着降魔杵,双手合十,改用中文道:“施主,你身上杀气太重,还望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哼。”那男子冷笑,站起身来,并不说话,望了观世音菩萨的眼睛一眼,迈步走出大殿。

老僧顺着那男子眼神望去,大惊失色,那观世音菩萨像,眼睛竟出现了裂纹。老僧只觉气血上涌,心头翻滚,竟然站立不稳,左右摇晃一下。两名小沙弥赶紧过来,一左一右扶住老僧,同时问道:“师父,你没事吧?”

老僧将左右小沙弥推开,朝着那男子离去的背影,双手合十,喃喃念道:“我佛慈悲,大慈大悲,普度众生。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马来西亚、吉隆坡的旅行团导游介绍道:“‘吉隆坡’马来语的意思是‘泥泞的河口’。一八五七年,华侨来此开采锡矿,后逐步发展为城市。吉隆坡市内风景秀丽,巴生河以东为商业区和住宅区,以西为政府机关区,城市街道整齐,典型的伊斯兰建筑和中国式住宅…”

潘可欣照了几张相片,对韩峰道:“我想上洗手间,不知道这里有没有?”

她左右顾盼,又道:“啊,那里有标志,你去不去?”

韩峰摇摇头,潘可欣把手提挎包交到韩峰手中,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潘可欣刚走。韩峰就摸出一个小仪器,上面清晰地显示着一个小红点,正顺着潘可欣走过的路线移动着…

潘可欣没有去厕所,而是绕过厕所,突然加快速度离去。韩峰微微一笑,也招来一辆出租车,顺着仪器的指引,跟随而去。红点的移动停止了,韩峰下得车来,眼前那高耸入云的建筑物,便是吉隆坡最高的建筑,双子塔了。

司机用流利的中文道:“我们吉隆坡的双子塔,高一千四百八十三英尺,八十八层。这两座高楼于一九九八年完工,也是目前世界上最高的双子楼。”

韩峰下车,将潘可欣刚替他买的一个玉制扳指当作车费递给司机,随后离去,不理会司机在后面大喊:“喂,这是暖玉的,我不能要这个东西,太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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