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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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中年男人才悲哀、绝望地惨叫了一声,手中的刀子和羊骨头跌落在地上。

喜欢翻看报纸的苏响有一天突然扔下手中的报纸,从所住的福开森路的洋房中蹿了出来,迅速地叫黄杨木发动汽车。黄杨木是一个话不多的人,他开着车无声地在雪地里前行。阳光已经将上海照成了一片白光,苏响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当她出现在陶大春面前时,直接扑了上去撕咬着。两名站在陶大春身边的汉子上去就把苏响一把扭住,扔出门外。苏响从地上挣扎着爬起再次扑向陶大春,她披头散发像一个疯婆子一样。这时候两名汉子再次上前,被陶大春喝止。陶大春说,滚开。

这是一个尖叫与撕咬的下午。苏响疯狂地撕咬陶大春的时候,陈曼丽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她冷冷地看着苏响将陶大春的衣服撕破,打陶大春耳光,甚至用尖利的指甲抓花了陶大春的脸。苏响突然看到被她撕开衣服的陶大春的胸口,刺着两个字:苏响。

陶大春掏出一把匕首递给苏响说,你可以刺我一刀,但是你别杀我。算我欠你一条命,现在我不能还你,是因为我还得杀汉奸。

苏响接过了匕首,她的眼里蓄满了泪水,所以从她的泪眼看出去陶大春是白晃晃的陶大春。苏响将匕首重重地插在了桌子上,扭转身就走。走到陈曼丽丽身边的时候,被陈曼丽丽叫住了。陈曼丽丽说,站住。

苏响站住了,她转过脸去,和陈曼丽丽的脸相距得那么近。

陈曼丽丽说,你现在看上去像一匹母狼。

苏响说,母狼总比母羊好。

陈曼丽丽说,所以我才永远都会输给你。

苏响说,你输给我什么了。

陈曼丽丽看了一眼陶大春胸口上的字,转头对苏响说,你懂的。

苏东篱从扬州江都邵伯镇上赶来了。他有很多年没有见到儿子苏放,他不知道苏放已经改名龚放,也不知道龚放在76号里已经当上了行动中队队长。他的头发已经白了大半,像顶着一层雪一样。他的长衫看上去仍然皱巴巴的。他好像比以前更瘦了,所以他的长衫看上去就略显宽大。

在一间空房子里,从来没有为龚放穿过衣的苏东篱,第一次给龚放换上了衣服。苏响就站在苏东篱的身边,他看到苏东篱伸出了颤抖着的手指头,十分细心地为龚放扣上了扣子。他发现了一个露在袖口处的线头,所以他拿过一把剪刀,仔细地剪去了那个线头。

一名特工匆匆进来,搬进来一只箱子。他把箱子当着苏东篱的面打开了,里面竟然是一堆的玩具。陀螺、洋娃娃、《封神演义》的卡片……

那天苏东篱透过窗户,看到76号院子里那只狼犬正吐着腥红的舌头。一帮日本宪兵队的人穿着白衬衣和一帮汉奸特工正在打一场篮球。球场上的积雪已经被清理掉了,打篮球的人浑身散发出热气,像是从锅里捞出来的馄饨一般。而不远处有一排人跪在墙角的雪地中,他们的手被反绑着,像一只只大小不一的粽子。一名特工突然走了过去,拉动枪栓对准这批跪着的人的后脑,一枪又一枪地击发。这些人依次向前扑倒,面前的雪地上随即多了一堆堆的血。一辆车子迅速开来,下来一群特工,把这些尸体抛上了车。车子向院门外开出去,这让苏东篱惊呆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原来杀人可以这么迅捷,这么得不留痕迹。

那天苏东篱站在雪地中对苏响说,跟我回去吧。

苏响说,回不去了。

苏东篱说,为什么?

苏响说,因为我有重要的事要做。

苏东篱的眼泪随即流了下来。那天苏东篱去了慕尔堂,见到了阔别多年的老朋友马吉。马吉和苏东篱坐在教堂可容纳380人的楼座上,坐了一个下午,然后苏东篱走了。他的背影像一只大虾。

苏东篱走的时候,回头望了一下阳光下的慕尔堂。一群马吉养着的鸽子欢叫着,突然飞了起来。

苏东篱说,再见,马吉。

17

苏响一点也不知道,陈淮安已经被另一支部吸收为党员。陈淮安也一点都不知道,苏响一直是秘密战线上的人。那天梅娘在六大埭她的房子里告诉苏响,陈淮安已经是自己人。在关键时刻可以向陈淮安透露身份并求助,但是得等到万不得己的时候。所以这对夫妻各有身份,却相互不暴露。但是相对而言,苏响比陈淮安更在暗处。

苏响的上级只有一个人:梅娘。

苏响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梅娘的住处看一次孩子。梅娘像一个保姆一样,十分尽职但是却对孩子十分严厉。当她呵斥卢扬或者程三思的时候,苏响就不太舒服。很多时候她是躲在窗帘后看孩子的,梅娘说孩子一直在问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回苏响的身边。梅娘就说,等天亮的时候。

稍大一些的卢扬就会问,天亮了那么多次,为什么还不来接我们。

梅娘就说,要等大天亮的时候。

卢扬就会问,什么时候是大天亮。

梅娘就说,等大天亮了,我会告诉你的。

卢扬比程三思要大一些,她已经开始学写毛笔字。梅娘对苏响说你把孩子放在我这儿算是赚了,我是书香门弟,琴棋书画样样都会。卢扬学会的第一个字是:风。

梅娘也教卢扬唱歌。那天苏响躲在窗帘后,听卢扬唱李叔同的《送别》。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苏响听着听着,眼泪就掉在自己的鞋背上。从那天开始,苏响稍微有点儿相信梅娘是大户人家出身,但是看上去她仍然像一个烟鬼。她的烫发蓬乱得就像是鸡窝,身上的旗袍难掩她越来越发福的身体。

她竟然备了一把戒尺,甚至用戒尺责罚不听话的孩子。所以有一次梅娘从家里送她进入弄堂的时候,她突然一下把梅娘的胸襟揪住说,你要是敢再动一下我的孩子,我剥你的皮。

那天梅娘在弄堂里剧烈地咳嗽着,等她稍稍平息下来后,她点了一支小金鼠香烟靠在墙上说,剥我皮我也得管好他们。他们不光是你的孩子。

苏响说,难道是你的孩子?

梅娘把一口烟吐在苏响的脸上大声决然地说,他们当然也是我的孩子。

春天来临了。

春天来临的时候,苏响去梅庐书场听书。在一个小包间里,梅娘一直沉默不语。后来她说,我给你看一样东西。梅娘把一粒金牙放在了茶几上,苏响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苏响说,还有什么?

梅娘又掏出一张用手帕包着的带血的照片,照片里是苏响和卢扬、程三思的合影。

苏响擦了一把眼泪,但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往下流着。苏响说,我就知道他回不来的,可他还是要去江西。

梅娘一句劝慰的话也没有,只是一直抽烟。苏响伸出手去,也颤抖着从烟盒里拿了一支“小金鼠”香烟,点了无数次的火,终于吸着了香烟。很短的时间里,她竟然把一包小金鼠抽完了,小包厢里就一直升腾着怎么也散不去的烟雾。

后来梅娘站起身来说,死一个人算什么。

苏响说,我知道,国家死了才可怕。

苏响又抹了一下泪,说,我不哭,我才不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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