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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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神医开的药中颇有几味甚是难熬,药铺的人特别关照过,七分火,三分焖,隔水煎煮,等到一碗药熬好,已经过了吃晚饭的时辰。

常四老爹小心翼翼地将药汤灌进古平原的口中,吁了口气:“唉,这下子总算好了,古老弟有贵人相助,看样子这条命是保住了。”

常玉儿侍立一旁,听到这儿,不由得悄悄低下头去。此刻她心里在想:“爹不知道,其实这个人的命是保不住的,除非……除非我救他。可是爹要是知道了,会让我救他吗?就算没有任何人知道,我救了他之后,这一生也是不能嫁人的了。不行,就算他是我家的大恩人,我也不能用女儿家的清白之躯去换他的性命,这实在是办不到的事情。”

常四老爹哪里知道女儿在想些什么,兀自兴高采烈地说:“这算是死里逃生。依着我说,也甭找什么仇人了,等他醒了,第一件事肯定是要急着回安徽去,他们母子分离足有五年了,这一厢见了面,必然是欢喜得紧。玉儿,我明天就去给古老弟多多买些礼物,让他带回去孝敬高堂。”

常四老爹的话听在常玉儿耳里如同钢刀剜心,她想到遥远的千里之外有一位白发老母在苦盼儿子归来,但儿子却要命丧异乡,今生今世母子再难相见。又想到自己自幼丧母,若是能再见母亲一面,就是死了也千肯万肯。一念及此,常玉儿再也把持不住,一捂嘴推开房门跑了出去。

“这孩子,怎么好端端地……”常四老爹摇了摇头,给古平原掖好被角,自己也走了出去。

这一夜,月白风高,满天云彩都被大风吹得干干净净。打过定更之后,常玉儿摸黑从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她走两步,又停一下,回头再看看自己的房间。就这样终于来到古平原所住的客房前。

常玉儿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件事情她想了一晚上,已经有了决断。但此刻伸手去拉房门,却还是经不住地颤抖起来。

房门到底还是开了,常玉儿走进去,反手带上了门。冷月无声,只有月光照见一道秀长的身影,常玉儿慢慢地解开了自己的衣带……

“哎哟,可饿坏我了。”天边连鱼肚白都还没起,已有一个人跌跌撞撞从常家的西厢房走了出来。这人是刘黑塔,他这一觉足足睡了一天一宿,凌晨时分醒来,只觉得腹中十分饥饿。他自己也奇怪为何会回到了家中,但他是个大胃汉,一饿起来什么都顾不得了,先奔后厨找吃的。

去后厨的路上正好经过古平原所住的客房,刘黑塔想也没想就要迈步走过。忽听门枢一响,房门开了,从内走出一人。

这时候天还一点都没放亮,刘黑塔又是刚睡醒,也没细看便道:“古大哥,你病好了?”

“啊!”出来这人显然是没想到外面会有人,惊呼半声,又很快地掩住自己的嘴,僵立在当场。

刘黑塔听出是常玉儿的声音,再定睛一看果是如此。这一下把他也吓傻了,结结巴巴问:“这……这……妹子,你这么早到古大哥房里做什么?”

“不要问,不许和爹说!”常玉儿回过神来,知道不能久待,丢下一句话就往自己房间走。

刘黑塔此时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什么饥啊饱啊的,全都抛在脑后。他见常玉儿衣裳虽然整齐,可是双颊通红,神色慌乱无比,头上簪横发乱。他可不傻,一见妹子这样,不由得怒喊道:“是不是姓古的欺负你了?”

“你喊什么!”常玉儿怕被爹和李嫂听见,没办法只得回身低低喝道,“没有的事!”

“那……你为什么?”

“不要问。别和爹说,也不许和任何人说,更不许再提,不然大哥你就是逼我去死。”常玉儿用快刀斩乱麻的手法,一句话镇住了刘黑塔。刘黑塔与她从小一块长大,从没见过妹子这般模样,一时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我说的话,大哥你记住了!”常玉儿双眼直视刘黑塔,见他木木地点了点头,这才转身匆匆而去。

刘黑塔果真和谁也没说,一则他完全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二来常玉儿的语气的确是吓住了他。他知道自己这个妹子性子刚烈,万一把她惹急了,可不是闹着玩的。但这件事就此成了一个大疙瘩,憋在他的心里。

陈赖子再次见到王天贵是在半夜,王天贵的管家悄悄把他引到太谷城边的小南河畔。这条小南河的水是有名的好,附近人家做汾酒都用这里的水,酿出来的酒水甘郁清洌,口感甚佳。

不过陈赖子今儿可是没了喝酒的心情。他刚走到河边就听到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仔细看去,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正被人捆在河堤上,身上的衣裳破碎,处处都是血迹,看样子已受了好一阵子拷打。有两个人恶狠狠地按着他,其中一个把他的手按在一块卧牛石上,边上一个头戴歪帽的汉子正在用牛皮靴的硬跟,死力踩着那只不断抓挠着的手。

陈赖子是地痞,打架出血都不在乎,可看那年轻人被整治得活像屠宰场里待宰的猪崽,心里不由得也有些发寒。

王天贵其实早就发现他过来了,却装作没看到一般,咳嗽一声让人让开,自己走到卧牛石边,半俯身和颜悦色地说道:“小季,按说我王天贵待你不薄啊,我的私账都交由你来管,月份钱你比和你一起进店的伙计多一倍,你怎么还敢私拿柜银,你不知道这是票号的大忌吗?”

那小伙子气息微弱地嘟囔了一句什么,王天贵勃然变色。

“没拿?嘿嘿,我看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说罢,他把头一摆,旁边的“歪帽”又狠狠跺了一脚下去,小季惨厉的呼号在河滩上再次响起。

“别,别打了。我说了,是我干的。”

“银子呢?”王天贵眼里射出寒光。

小季抬眼看了一眼王天贵:“大掌柜,我说出来,您千万饶了我。”

王天贵放缓了语气:“那是自然,年轻人嘛,谁没办过错事儿?你既然认了,只要下不为例,养好伤还回票号里。”

“哎。多谢大掌柜。”小季艰难地点点头,“银子在我家后院的鸡舍里,你们去的时候可别吓着我妈,她年岁大了……”

王天贵不等听完转身就走,“歪帽”跟了两步,问道:“真的放了?”

“哧!”王天贵笑了,“怎么能放?你没听我说吗?他替我管过私账,要是他怀恨在心,那是甩不掉的麻烦。怎么办,你自己心里有数!”

“是!”

王天贵走到陈赖子身边,瞟了他一眼,道:“边走边说吧。”

陈赖子跟在王天贵身后,往后再看去,就见那“歪帽”指挥着两个人正在往小季脚上拴石头。

“沉河!”陈赖子惊恐地想,他再望向王天贵的背影,只觉得那背影越发的阴森。

“说吧。”王天贵的声音传过来,虽不大却把陈赖子吓了一哆嗦。

陈赖子小心翼翼地赔上笑脸:“听说刘黑塔拿回来的银子是在太原卖了一车的‘喜货’赚进来的。当时为了庆祝小皇爷登基,太原城里最缺的就是这批货,结果赚了大钱。”

“原来是这样……”王天贵沉吟着,“想不到还真让这老小子误打误撞碰上了好运气。不过这件事不能善罢甘休。”

陈赖子一听王天贵还要谋常家大院,他一想到刘黑塔,头就禁不住地疼,讷讷道:“大掌柜,您要好宅院,这太谷县城里还有好几家呢,都是软柿子,随便您捏。怎么就偏偏看上常家大院了呢。”

说着,几个人已经走到了无边寺白塔附近,王天贵先不忙答陈赖子的话,转头吩咐管家:“记着,明天到会馆里给小季立个无名牌位,然后送到寺里超度。”

等管家答应了,他才对陈赖子说道:“你知道什么,那常家大院往上数三代,出过鼎鼎有名的一位大商人,当年可称是晋商领袖。现在晋商不比从前,锋芒已然被各大商帮遮盖许多,要是再没人出来登高一呼,只怕过几年连我们本省的生意都保不住了。”

王天贵仿佛有些伤感,略停了停才说道:“京商有个李万堂,徽州是胡家父子,再加上洞庭商帮的陈七台、龙游商会的颜鹤年、十三行的伍钧林……这些人都是我晋商的大敌。可笑现在的晋商个个鼠目寸光,没人能看得清这个道理。”

“那是,谁能有王大掌柜站得高看得远。”陈赖子忙不迭地拍马屁。

王天贵“嘿嘿”一笑:“所以我必须要重振晋商,把上面说的这些人一个个全都打垮。这第一步就是要常家的宅子,那里的风水好,就是所谓的‘潜邸’,是我王天贵一飞冲天成为晋商龙头的地方。你明白吗?”

陈赖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王天贵带着些嘲弄的眼神看着他:“这些事你不会懂,你要是真能懂,我也就不会说给你听了。不过下面这件事,你不仅要能听懂,而且要能办到,否则……”说着他有意无意地往河滩那边看了一眼。

“是……是,小的明白,一定办到。”

“那就好。”王天贵方才边走边想,已经想好了办法,此时一步步地向陈赖子吩咐着,末了说道:“官府那边你不用管,一切有我。其余的事情你都要安排妥当。”

“是。”陈赖子听了一身冷汗,暗道王天贵这老小子可真毒,看来这回常家是完了。

李神医的“药”真灵,古平原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到了第三日,已经能下地行走了。只是他卧病昏迷这么久,身子实在是太虚,要调养好至少也要一个月。古平原醒了之后,也不清楚自己为何竟会到了常四老爹的家。常四老爹就将事情的整个经过一五一十讲述一遍,古平原这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打了个转又回过来,对常四老爹自是感激不尽。

“老爹,您一而再、再而三地救我,对我真是如同再生父母一般。”古平原醒来后的第三天晚上,便在饭桌上当着刘黑塔与李嫂的面,给常四老爹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常玉儿没在场,这几日她只礼貌性地见了古平原一面,随后就躲在闺房中,尽量避免与古平原相见,常四老爹与李嫂还当是姑娘家不好意思见陌生人,只有刘黑塔隐隐约约明白一点儿。

常四老爹赶紧把他一把扶起来:“可别这么说,要说救,你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救了我们常家,也是我们常家的大恩人。古老弟,你只管在这儿安心养病,等病好了,我帮你雇车回安徽。”

想到家,古平原百感交集,他醒后感念寇连材为己而死,心痛不已,又想到他当初劝自己的话,决定听这位已经不在人世的小兄弟的劝,不再到京城去寻仇,权当是用这种方法来告慰寇连材的在天之灵。

“我想尽快回去。”

“不急不急,你病才刚好,不养好身体,万一又在道上复发怎么办?至于长毛军的事情,我已经找人细问过了,长毛拿下武汉之后,顺流而下直奔杭州,目前大军正在围困杭州,安徽安然无恙,你不必担心了。”

这在古平原是个难得的好消息,他心情一好,身体也跟着大好。虽然每日遵医嘱只能在房前屋后走走,但精神自是大不一样。

隔天清早,古平原起床后从怀中拿出一根玉簪,定定地看着。这根簪子是当初他在家乡时,一个青梅竹马的女子送给他的。二人其实私下里已经有了婚姻之约,只不过古平原从龙门举子变成关外流犯,早已不敢再想这段姻缘。可是玉簪他却始终留在身上,再苦再难,没有动过变卖换钱的心思。就像这一次从关外私逃,他身上什么都没带,唯独把这根玉簪放在贴身的衣物中。

“古公子,我做了枣泥方糕和莜面栲栳。待会儿你可多吃点。”古平原正在出神,李嫂敲敲门走进来,笑呵呵地说。

说起栲栳的大小,有句诗形容得非常好“栲栳量金买断春”。栲栳是一种面食,配上羊肉臊子,再加上各种作料,不但让人食欲大开,而且制作栲栳用的莜面与羊肉,对大病初愈的古平原恢复体力也是极有好处的。山西大枣更是天下闻名,李嫂做的枣泥方糕香气四溢,实在是手艺不凡,古平原笑着点点头。

李嫂见他应了,笑着转身离开。一转过屋角,常玉儿正等在那里。李嫂笑道:“行了,人家古公子高兴得很。”

常玉儿脸上泛起红晕,一抿嘴就待转身而去,早被李嫂一把扯住。

“我说玉儿。”李嫂脸上似笑非笑,“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要是想些什么,可别瞒着我。”

“李嫂,你说什么呢,我不懂。”常玉儿大窘,甩手就往后走。

李嫂大乐,跟着后面说:“不懂?那为什么巴巴地做了好吃的给人家,还非得说是我做的?”

“你……”常玉儿又气又急,正窘得说不出话,前面大门处突然传来如山响般的敲门声。

山西虽然是北地,但靠近京师,礼仪上也都效仿京城,平素乡里来往都客客气气。常家大院的大门上有门环,一般来访不过轻叩几下罢了,从没有人这样疾风密雨地叩门。

李嫂与常玉儿都是女人家,彼此对望一眼,眼神中都带了惊慌之色。

古平原也听见了,披着衣服从屋中走出来。

叩门之声持续不断,又密又急,简直就像是官府来抓逃犯一般。古平原心里有“鬼”,暗道一声:“不好!莫非是奉天大营的人追来了?”偏偏这时候常四老爹和刘黑塔又到盐场去了,连个能出来打圆场的人都没有。

古平原心里也有些发慌,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赶快从后门逃出去。想了一想他又镇定下来,要真是官府来拿人,搞不好堵了后门,跑出去是自投罗网。反不如常家大院屋多宅深,真要是藏起来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找到。

“李嫂,你先不要开门,隔着门问问什么事?”古平原听敲门声持续不断,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了局,便出了个主意。

李嫂犹豫着走向前院,古平原与常玉儿都跟在她身后,古平原看了常玉儿一眼,常玉儿发觉了,将头微微侧向一边。

“谁啊?”李嫂声音不大地问了一句。

“出来,出来,常家的人快点出来!”门外的人敲了半天正不耐烦,李嫂这一应声,他们顿时又高喊起来。

“到底是谁,我们家老爷不在。”

“我呸,常四这老小子也配称老爷,我们才是县大老爷派来的呢。快点开门,再不开门就要砸门了。”

古平原听门外果然是县衙门的人,脸“刷”的一下子就白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方才还想躲在常家大院,此时却又意识到这个主意极蠢无比,要是当街被抓到,他可以对与常四老爹相识一事矢口否认,可要是在宅子里被差役捕到,就真是害了常家了。

想到这里,古平原不敢迟疑,见李嫂要开门,连忙叫道:“先别开!”

李嫂一愣,转回脸看着他。

“李嫂,请你等一会儿再开门,我先从侧门出去。”

“古公子,你这是……”

“别问了,我不能连累你们家。”说着,古平原掉头就往外面走。

“等一下。”古平原的事情李嫂不知情,可常玉儿早就从父兄那里得知了,她一看古平原的脸色就猜到他想干什么了。常玉儿低头想了一想,先对李嫂说:“你先应付几句,拖住外面的人。”

说完也不等李嫂回话,又对古平原说:“请随我来。”

常玉儿迈步往后院走去,古平原莫名其妙地跟在后面,几次想问都咽了回去。一是与常玉儿不熟,二是虽然没打过交道,但古平原看人很准,一眼就看出常玉儿是个胸中大有丘壑的女子,不会无缘无故让自己跟来后宅。

果然,常玉儿三拐两拐,把古平原带到一处房前,眼睛并不看古平原,只是低声说道:“你进房中去躲,房后池塘靠近山墙的地方有个暗洞,是将小南河水引进来的活源。真是要逃,只要推开后窗跳出去,从暗洞出去便是。”

古平原恍然大悟,一揖到地:“多谢常姑娘。”

常玉儿闪身避开,不好意思道:“不能留李嫂一个人在前面,我走了。”

古平原看着常玉儿的背影消失,这才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一进门就有一股似麝似兰的香气扑鼻而来,说不出的好闻。再看房中摆设虽然陈旧,却处处流转着女儿家的婉转气息。窗前有一张玉梨雕花的梳妆台,上放剔红牙盒,里面不用问都是胭脂豆蔻。菱花铜镜抹得干干净净,丝毫不见灰尘。

古平原这才知道这间是常玉儿的闺房。他是客人身份,怎么好进云英女的闺阁,可眼下实在是顾不了这么多了。屋里前后两部分用一张六扇屏的屏风隔住,不用问后面就是常玉儿的香榻。

古平原犹豫再三,抬脚向后走,他要看看那扇后窗在哪里,以免事急慌了手脚。屏风后不远就是后窗,古平原仔仔细细看了看后面的情形,确与常玉儿所言相符,逃起来煞是方便,这才放下心来。

这后半间房里有不少女儿家的私密之物,古平原知道在此不妥,回身想要到门前去坐。谁知走得慌张,不经意间从床边带下一件东西,这东西落在地上,古平原定睛一看,不由得大是尴尬。

竟是一件薄如蝉翼的贴身亵衣。

古平原想了又想,不敢伸手去碰,可又怕常玉儿误会自己乱动女儿家的衣物,没奈何只得轻轻拿起。亵衣入手轻柔,一股香气幽幽传来,上面好像还留着常玉儿的体温。古平原并非登徒子,却也不由自主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镇定心神,将亵衣放好。他回身走到门前,拉过梳妆台前的枣木小凳坐下,眼观鼻、鼻观心,全副心神都放在耳朵上,一丝不敢轻忽地留神着前院的动静。

过了好长一阵子,也没人到后面来搜检,古平原心下奇怪,却又不敢贸然出去,只急得是心火上浮,恨不得有双千里眼顺风耳才好。

就这么等啊等啊,也不知过了多久,总算听到脚步声往后院来。没声音盼声音,有了动静古平原的心却一下子提了起来。他急忙起身,轻轻几步走到后窗旁,眼睛直盯着那扇屏风,若是有人进来却不开口,他便要顺着窗户跳出去了。

好在来人先是轻叩了几下门,接着方说:“古公子……”

是常玉儿的声音,古平原这才把心放下一半,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没有答话,因为他不知道门外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也许常玉儿受了什么胁迫,这也是不得不防的一件事。

常玉儿再敲几下门,见无人应声,这才推门走了进来。她转到屏风,见古平原张着眼睛看着她,知道他心里紧张,开口就道:“古公子放心,那些人不是来抓你的,而且都已经走了。”

古平原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只觉得虚惊一场,心里又有几分好笑,问道:“究竟是什么人?”

常玉儿刚要答话,眼波一转看见自己之前搭在床栏的亵衣,此时却被放在了床上,不用问必是古平原动过了。她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心中又羞又气,想瞪古平原一眼,却又实在不好意思看向他。

古平原随着常玉儿的眼神看过去,心里叫声“糟!”想开口解释却担心越描越黑。正迟疑间,常玉儿已经一转身向门外走了出去。

古平原心里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他随着常玉儿走到前面堂屋,意外地看见常四老爹和刘黑塔都在,担心常玉儿向父兄告状,这可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的麻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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