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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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后生,通茶道,懂茶理,最难得的是没有被铜臭蒙了眼睛,要知道‘茶性易染’,心怀贪念的人从来不能做成茶叶的大生意,而像你这样的人做茶商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古平原被闵老子连番夸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刚要说话,就见郝师爷急匆匆赶了进来,一进门就大声道:“古老弟,大喜、大喜!”

古平原一愕,站起身:“郝大哥,此言何意啊?”

“方才户书跟大人回,侯二霸占的两万斤茶引真正在他名下的只有三千多斤,其余的都是‘顶引’,即使想要缴回藩司衙门,也是无由可稽。所以大人的意思,问你有没有意愿接手这一万多斤的茶引?”

好事从天降,古平原一时竟不敢相信,呐呐道:“一、一万多斤?郝大哥,你且容我想一想。”

他坐下定了定心神,要说古平原内心对此事真是求之不得,一万多斤的茶引意味着他一跃而成为徽州数一数二的大茶商。但茶引只是买卖茶叶的资格,要是没本事的茶商,反而会受过多的茶引之累,因为每一道茶引后面都跟着不菲的税额,赚不到钱变成白白贴税,到时候茶引越多,税费越重,甚至破产抄家都有可能。

古平原想了半晌,抬头问道:“郝大哥,请问什么是‘顶引’?”

“这个老朽知道。”闵老子抢先答道:“所谓茶引,就是一张纸卷,分为上下两截,上面一截交给茶商作为买卖茶叶的资格凭证,下面一截留给藩司衙门作为存底。至于‘顶引’,则是将别人的茶引买过来,引上的名字不改,但买卖茶叶的资格却归了自己。像侯二嘛,他多出来的茶引却不是买的,而是将小户茶商逼得走投无路之后硬占过来的。”

“原来是这样。”古平原听了默默点头,见乔鹤年走进了签押房,他毅然起身道:“鹤公,这批茶引我不能要。”

乔鹤年原以为这个礼物在古平原是大喜过望,没料想他却不要,脱口问了句:“为什么?”

“小门小户做生意不容易,被侯二霸了茶引就等于绝了一家的口粮,现在难得遇到这么个机会,就请鹤公把茶引一一发还他们吧。”

郝师爷听罢,仿佛从不认识似地上下打量着古平原,猛一伸大拇指:“罢了,老弟,这下我是真服你了,要说惩治侯二,老哥哥我使把劲儿大概也能做到,可这么大个发财的机会送到眼前,要说推出去不要,嘿嘿嘿……”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闵老子不住点头,一拍大腿站起身,“后生子,你家的茶田在哪儿,带我去看看。”

“闵老先生,您这是?”古平原又惊又喜。

“去帮你制茶。”闵老子大声说着向外走去,古平原与郝师爷相视而笑也跟了出去。

自从斗垮了侯二爷,古平原一家可谓是喜事不断。

先是闵老子来到古家村小住了几日,整天绕着古平原家的茶田转来转去,直到一场秋雨过后,闵老子才找到古平原。

“后生子,当日评你家的茶,我还少说了一样。”

“请前辈指教。”

“古家村的地势就是俗称的‘水龙护城’,一般的雨云在天上都要经过电闪雷鸣,雷电俱为五行中的火,所以雨里就带着火气,可你古家村这雨是两江蒸发出来,刚过山头便落下,没有经过雷电,一丝火气不带的纯阴之水,否则也不可能在半年之内便将这火烧地转化为种茶的良田哪。”

“那依前辈所言,我这茶应该如何制法?”

“便如我所说,用古书中的制茶方法,我再依着此茶的特性,将覆火味变的工序改良,就一定能将此茶的好处十足制出。”

古平原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从这一天起,便将茶田交予闵老子,每日好茶好饭,任他施为。闵老子则一心一意要在老年之时创出一味天下名茶,所以也日以继夜地研究制茶之法。

就在白老师的丧仪满“七七”的那一天,闵老子匆匆赶到古家,他是个茶痴,也不避讳女眷,径直走到堂屋中,寻着古平原,将一直攥着的拳头打开,双掌一捧伸到古平原面前,面有得意之色道:“真是好茶啊,我闵老子一生制茶,今日总算制出了天香妙品。”说着他捻须大笑起来。

古平原捻起一撮茶,放在手中,喃喃道:“制成了?”

“可不是,制成了!”闵老子说着,借用古家的茶具冲了一杯茶,亲手端到古平原面前,“古老板,按照茶人的规矩,这头茶要茶园的主人来品,请吧。”

古平原的手有些微微颤抖,他怔怔地看着掌中的茶杯,眼眶渐渐湿润了:“不,我的老师一生嗜茶,这杯茶我要端到老师坟前,祭祀他老人家。”说着他抱歉地看了一眼闵老子。

“唔,敬师如敬父,我总归是没有看错你这个人。”闵老子倒是不以为意。

坟前祭祀的人中,除了古家人,还有刘黑塔和闵老子。

古母带着古平文和古雨婷,将白老师生前最喜欢吃的几样小菜摆在坟前。

闵老子庄容道:“白老师,你我虽然无缘一见,可是你教出了一个好弟子,我很羡慕你。”

刘黑塔粗声道:“我在蒙古就听古大哥提起过您,古大哥很了不起,你是他的老师,想必更了不起。”

古平原端着那杯茶,将一半洒到坟前,另一半放在老师的墓座上。他用低沉的声音道:“老师,我来看你了。以前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做生意,是为了谋利,还是为了扬名?如今我知道了,我会把你教给我的道理都用在生意上,有朝一日让天下人都对商人高看一眼。到了那时候,我会告诉所有人,我古平原之所以有今天,是因为我的老师当年教给了我做人的道理,做生意就是做人!我有这样一位老师,所以我的生意做得比谁都要好!”

说到这儿,古平原已是泣不成声,他跪爬半步,双手把住那块冰冷的墓碑,把脸贴了上去,用谁也听不见的声音低低发着誓:“老师,我一定会赚许多许多的钱,如果有一天,依梅遇到了危险,我会用谁也拒绝不了的财富保她平安,我一定能做到,一定能做到!”

祭祀过后,回到山上的茶棚,闵老子再亲手冲泡一杯新制的茶叶,急不可待地递了过来:“尝尝看!”

古平原端杯在手,一股幽兰之香便似有似无地飘入鼻端,原来的茶叶也有兰香,却是浓郁有余,内敛不足,今日这茶香得是恰到好处,在面前一晃,仿佛奇经百脉都沉浸在茶香之中。

古平原按下心头惊异,再将磁瓯中的茶饮下半盅,先让茶水在舌尖打个转,随后流入舌下喉间,品了半晌,呷一下嘴吐出气来。

“如何?”闵老子眼中带笑地问道。

“回味无穷!入口之后细品,唇边、舌尖、喉内,各处香味不同,如同攀黄山三十六峰,始信之后有莲花,莲花之后有天都,连绵不绝,妙处横生。”古平原赞不绝口。

“品得好,品得好哇!”闵老子被他搔到痒处,脸上放出光来。

“前辈真是厉害,这茶比起之前用松萝制法所成的茶叶要好太多了。”

“哪里,哪里,没有你古家茶园种出的好茶,我纵有手段也无从施展。”闵老子摆摆手。

古平原心中一动,说道:“还望前辈给这茶叶赐个佳名,今后也好名扬四海。”

闵老子大概是早有准备,也不推辞,捻捻胡须说:“我记得向你提过,这茶的制法源自一本古书,书中记载有种茶叶与此茶味道相似,然则那茶叶早已失传,按书中所言,该茶其香似兰,其毫胜雪,故名‘兰雪’。依我看,你这茶不妨以此为名。”

“兰雪、兰雪……”古平原在口中反复念了几遍,喜道,“便是它了。”

古平原品茶是高手,种茶制茶却是外行,但他虚心求教,人又聪明,闵老子也肯用心教导,跟着这么一位好师傅,古平原没过多久已是习得了一身的好本事。闵老子没想到人到老年制出一味好茶不说,还收了个好徒弟,算是后继有人,当下真是心满意足,索性将家都搬到了古家村,打定主意要在此终老。

又过了些日子,郝师爷又风风火火地找了来,原来户书清查退返侯二爷霸占的茶引,退来退去,还是有五千余斤没有人认领。

“那些买卖家都是已经破产了的,很多已经举家迁走,无从查起,乔大人的意思这批茶引就是退返给盐政衙门,也是只便宜了那帮胥吏,倒不如作为奖赏给了老弟,也不要你出什么手续,更无需费用,只要今后按引缴税便是。”

天下竟有这样的好事,古平原大喜过望,有了这五千斤的茶引,只待闵老子将茶叶大批制成,他便可以在徽州茶商里大展拳脚了。

有了茶叶,又有了茶引,真是双喜盈门,然而“祸兮福所伏”,祸患的种子也在不知不觉间种下了。

“李钦最近在做什么?”李万堂站在书房窗前,望着外面纷纷扬扬的初雪问道。

李安恭恭敬敬地答道:“回老爷,少爷整日在读书。”

“读书?”李万堂摇了摇头,“只怕又是些绣像小说,神怪志异之类的吧。”

“这可冤枉少爷了。少爷的书案上都是《皇朝经世文编》《四洲志》《河运全案》,等等,我也记不住那许多名字。反正大同小异都是讲经济说洋务的书。”

“他看这些书?”李万堂有些惊奇,这些书里都是谈钱法、盐政、河务、漕运的文章,想不到一向纨绔的李钦会转了性儿看起这样的书来,联想到前几个月他为张广发守孝,竟然真的斋戒40余日闭门不出,李万堂微微地点了点头。

李安偷眼看去,从李万堂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小心翼翼又道:“老爷,‘四大恒’钱庄那边的票子都汇齐了,现在要凑够600万两,就只差京里典当行的款子了,不过……”

“怎么了,是不是杨明轩那个老头子又出什么花样?”

“老爷料事真准,就是他倚老卖老,暗中鼓动京中的典当行抵制这次的筹款,说什么这都是前人一个大子一个大子攒下来的辛苦钱,不能这么糟蹋。”

“与官结交,花费再多也不算糟蹋。这个不识时务的糟老头子!”李万堂凝神看着挂雪的树枝,心里暗骂了一句。这个叫杨明轩的当铺大朝奉今年快80了,论资历,论辈分,京商无出其右,是真正的老前辈,说出一句话来有不少人听。这样的人李万堂轻易不去碰,可是这一次,凑不齐600万两,就得不到“天下第一茶”。

“说起来,杨明轩那家‘同和当’里还有咱们李家的股,要不然我替老爷去联络各家股东,来个釜底抽薪,逼他回家去养老,省得在这儿碍手碍脚。”李安出了个主意。

李万堂刚要说话,一个声音在门前响起:“笨!做了还不如不做。”

说话间,李钦走了进来,对着李万堂一躬身:“爹爹。”

“嗯。”李万堂答应一声,随即沉下脸来,“你大呼小叫做什么,成何体统。”

“他出的主意太笨了,这不是陷我李家于不仁不义之地嘛。”李钦一指李安,虽有收敛依旧是桀骜不驯之态。

李万堂倒没有过多计较,只是追问了一句:“这主意怎么笨了?你说说看。”

“明摆着嘛,杨明轩那么大岁数,徒子徒孙无数,李家要是整他,传了出去大家面上不说,背地里肯定没好话,那就失了人望。眼下我们要筹款,又不能像官府那样‘劝捐’,只能靠李家在京商中的人心,若是人心一失,别说600万两,一文钱都拿不到。”

李钦侃侃而谈,李万堂脸色阴晴不定,李安更是惶恐不堪。

“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做!”李钦还待往下说,李万堂已经打断了他的话。

李钦一怔,“做什么?”

“让杨明轩俯首帖耳啊。你方才说了这么多,若是只说不做,那有什么用。”李万堂静静地看着李钦。

李钦只顾说得嘴响,还真没想过自己怎么去收服一个80多岁的倔老头,眨着眼没词了。

“看来你读了一堆书,依旧只是纸上谈兵。”李万堂缓缓道。

李钦最听不得这句话,一张脸涨得通红,二话不说就往外走,走到门边忽然停了下来,再回身已是心平气和:“这事不难,但要从外省调几个掌柜回来帮我。”

李万堂凝视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点点头。李安看少爷走远了,担心地说:“这事儿少爷能办好吗,不然再筹划条路子,可别到时不成,凑不齐银子。”

“不必了。”李万堂像是已经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我让你一直盯着的那对主仆如何了。”

“那僮儿倒是时常出门,可那姓苏的自打回京后,从没出过大门半步,简直像居家修行一样。”李安说起来都直咋舌,“不过,她前儿出去了一趟,昨儿又去了一趟,都是同一个地方,可都没进门,只在门外徘徊了一阵子。”

“哦,是哪里?”

“新任神机营统领伊桑阿的家,他方才娶了亲,这两天在大办亲事。”

李万堂一边听,一边推开门走出去,这片庭院每逢下雪,除了李万堂是不许任何人踏足的。他走在庭院中,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道:“心还没有死,那就很好!”身后留下了一串清晰的脚印。

“小姐,你看了3天了,还要看多久啊。”

“他还算是个念旧情的,进去的故交,但凡混得不如意的,拿的回礼比送的贺礼还要多。”苏紫轩盯着那两扇朱漆大门,自顾自地说着,像是完全没听到四喜的话。

“看了这么久,我们也进去贺贺。”说完,苏紫轩拔脚就往那处挂着红灯彩绸的大宅院走去。

四喜吓了一跳,跟在后面讷讷地说:“就这么进去,小姐,你再想想……”

再说也晚了,苏紫轩已经到了门口。门上一天接的拜客足有几百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俊秀的公子,刚一愣神,苏紫轩连看都没看他,径直走入府中,而那门上回过神来想叫,愣是咽了口唾沫没敢。

正厅里搭着戏台,专为新婚大礼而设,连唱3天不断的“和合戏”正演到热闹处,老生三杰的余三胜正来一出《四郎探母》,嗓子一亮便是满堂彩。一片喧哗中,苏紫轩穿过二堂,走进了寂静无人的东花厅,点手唤过廊中侍立的一名青衣丫鬟。

“去把你们老爷请来,就说当年在潭拓寺一同上香的老朋友来看他了。”

不大工夫,就听外面走廊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厉声对下人吩咐:“都退出去,没我的话,不许人进二堂。”

苏紫轩听着,唇边掠过一丝笑意,却是转瞬即逝。

“紫萱格格……”来人甫一进屋便愣在当场,凝视着已缓缓起身的苏紫轩,恍惚间向前走了几步,双臂一张就待要将她拥进怀中。

苏紫轩一动没动,只是用那双明眸冷冷地瞪着那个人,看着他僵直了身体,呆立在地中央。

“伊统领,恭喜你了!得了醇郡王的赏识,一下子从守陵的陵差被调任神机营统领,又娶了刑部尚书瑞昌的独生女儿,真是双喜临门,可喜可贺啊!”苏紫轩的话里可听不出半点贺喜的意思,声音冷得像寒冬腊月门洞里吹进来的风。

此时外面的贺客若是有一个人进了这间屋子,一定会奇怪像伊桑阿这样能文能武又精明干练的青年将军,怎么会仿佛平空矮了半截,连站都站不稳了。

“我不知道你还活着,我还以为你早就不在人世了。”伊桑阿喃喃自语着,抬眼望向苏紫轩,像是在祈求她的原谅。

苏紫轩讽刺地一笑:“所以你就另娶了别人,而置我这个没过门的妻子于不顾。”

“我没有一天忘记过你,你每晚都在我的梦里,甚至现在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伊桑阿抗辩道。

“这么说,你看见我很高兴了?”苏紫轩笑意中讽刺之意更浓,“那好吧,我如今回来了,你也可以免了相思之苦。既然婚堂都是现成的,那么择日不如撞日,我也甘愿伏低做小,你去向外面的人说,就说紫萱格格回来了,愿意今日就嫁给你做妾。”

“我……这……”伊桑阿的身体不由得颤抖起来。

“我来猜猜看,大概你一直瞒着此事,不敢说自己还有个未婚妻吧。”苏紫轩背着手在伊桑阿面前走着,眼睛却没放在他的身上,语气里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在谈别人的事情。

“我真奇怪,当初你不过是个没爹没娘的哈哈珠子,要不是阿玛赏识你、提拔你,你能有今天?只怕还在善扑营当个刀手吧!他老人家当初待你如此之厚,甚至把他钟爱的女儿许配给你,这样的大恩,你竟转眼就忘了。”

“我没忘……”

“没忘?当日在热河,是醇郡王亲自带人抓了我阿玛。到了京城,是瑞昌亲审亲判定了斩决。这都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你竟然先投靠后攀附,你还说没忘!”苏紫轩眼里射出两道寒光,直逼伊桑阿那张痛苦得扭曲不成人形的脸。

“都知道我是你阿玛的亲信,所以你阿玛一坏事,我就被贬去守陵。你知道整日在那四四方方的陵园里是什么滋味,那就是口活棺材!我若不另找出路,这一生一世就要耗在那个鬼地方,在那里等着老死!”伊桑阿哑着嗓子嘶喊着,“覆巢之下无完卵,我真的没想过你还活着,不然、不然……”

苏紫轩静静地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目中带了一丝柔情,但一闪即没,取而代之的是冷硬无情。

“伊统领,我说了今天是来贺喜的,你还没看过我的贺礼呢。”说着,她冲四喜使了个眼色。

四喜将随身带的书箱捧过来,放在伊桑阿身前,掀起了盖子。

也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伊桑阿如同看见了一条毒蛇,身子吓得往后一仰,匆忙间险些翻身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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