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躲雷雨破庙风云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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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密林切近,忽然听到一声尖叫,明明是女子口音。可惜山高风大,一时查听不出来路方向。

不过他却可以决定文开华必是被人掳走,而她因为穴道受制,所以无力反抗,也无法呼救。

他极小心地继续追踪,绕了不少圈子,才发现有人急急走过的痕迹。如此兜来兜去,先后发同了四五处遗迹,发觉对方果然使用种种诡计,弯弯曲曲地走。

他不屈不饶地追踪跟迹,不知不觉追人深山之内,他已下了决心非追上对方不可,因此这刻虽然已经天黑,仍然不肯折回。

他料想武官主他们见自己久久不回,一定会追来瞧瞧,所以不须理会他们,而那掳走文开华之人在夜间也不会行动,因为他既知有人追踪,夜间害怕留下显明痕迹,定必不敢走动,所以也不着急,等到天亮时才继续追踪不迟,不管这一追到了天涯海角,也绝不放松。

翌日,也继续追去,边留下标记,以便武官主。查、任他们循迹追来。

第三日紧紧追赶,总是不曾失去线索而又无法一口气追上。这一日经过好些村镇,打听之下,得知果然有一男一女匆匆经过,女的似是体弱难行,由男的扶住,这个男子年纪不大,满面胡子,头发散乱,形状甚是可怕,加上身上带得有剑,村人都不敢多瞧他们。

向慎行既然得到这些明确的资料,越发不肯放松,他也在村镇中买了许多干粮,以免为打尖而误了时间。他一向儒衫飘洒,风度翩翩,但这三日下来,衣衫污垢破裂,面上也长出不少胡须,同时也是头发散乱,这等形状已和那个掳走文开华之人差不多,加上也手中提着长剑,越发有一般凶煞之气,他自己却不晓得形状骇人,因此有时询问乡里人之际,有些乡人怕多说话,不管见到文开华他们没有都顺手乱指,有些乡人认为他是坏人,故意指错方向,所以他老是跑冤狂路,始终迫不上文开华。

到了第五天傍晚,又进入山区之内,这一日的下午,天色一直昏黑,阴云满天,狂风呼啸,一望而知乃是将有大雨之兆。

及至夜色已临,这才渐浙沥沥地下起雨来,初时只是疏疏落落,可是每一滴都大如拇指。向慎行心中叫声苦,晓得倾盆大雨立即就要迎头倒下,他一直忘了找寻藏身之所,此时急切问也寻觅不到可供避雨之处,若是平时。他虽然找不到岩洞等地容身,最多幕天席地地过了一宵。现下却须得找一处不会淋雨的处所,那就不免大感棘手了。

他放步飞奔,雨点打在林叶上,加上山风劲刮,声势甚是浩大,也予人以凄凉之感。

这时他顺着快要湮灭的山道疾奔,四下甚是荒凉,但还不是高山峻岭,故此尚有希望可以找到樵家避雨。

奔了三数里,雨势渐大,他正感到失望,打算放弃找寻人家,只须觅处能够稍避雨势的地方便对付一夜,当下缓下脚步,左顾右盼。

此时天色已黑齐,更兼满天乌云密布,连星月之光都没有,饶他目力远胜常人,也只能瞧见丈许远近的物事。

幸而他放慢了脚步,否则定必错过了右侧一座屋字,他一眼望见黑影矗立,心中大喜,暗叫一声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便向那屋字黑影奔去。

他一纵身落在屋前,瞧清楚原来是一座荒靡破败的山神庙,门户洞开。已不见门靡,两边皆在破殿,可是俱已倾绝。

向慎行心中蓦地一动,忖道:“说不定对方已经藏身此地,若是平时正好人去搜索,但眼下风雨欲来,动手时固然足以被风雨之声乱了视听,还得作退一步想,那就是假使我敌不过对方,这等景况之下,何处还能容身?或者在对方惊惧之下,先挟文开华走,这一场风雨,岂不累了文开华吃苦?”

这念头从心中掠过,登时决定暂时不动手,故意大踏步地走上台阶,先在大门口向庙内瞧看了一下,意思让庙内之人晓得有人进来,然后才审慎地踏人庙门。

这座神殿甚是宽敞,尚有神像供桌等物,有一边角落的屋顶已经倾坍残破,雨水和劲风卷扑入来。

他一瞥之下,已瞧出一边角落中隐隐现出两个人影,其一卧在地上,另一个则坐在前面。

他们都不言不动,向镇行也不敢招惹,径自占据另一个角落,抖抖身上雨珠,便靠墙而坐。不久,他故意发出呼噜呼噜的鼾声,对方一无动静,想来也是存有同样的苟安避雨之心。

可是过不多时,对面角落传来低微的呻吟声,却是女子口音,一听而知这个女子正在患病无疑。

向慎行立即停止诈睡鼾声,侧耳倾听。那阵呻吟声连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停止。

向镇行忖想一下,从囊中取出火折,一千掣出长剑护身,这才打亮火拆,一瞥之下,供桌上居然还有烛台,插得有大半截蜡烛。

他走过去招蜡烛点燃,收起火折,然后向那边角落望去,只见一个蓬头垢面,胡须满腮的汉子坐在一个女子前面,膝上横放着一柄长剑,此时正瞪眼望住他,眼光凶光闪闪,果然不似正派之人。

这汉子似乎对那女子生病呻吟之声毫不在意,一直保持原来的姿势。向慎行忍不住喂了一声,道:“那位姑娘生病了,你知不知道?”

那汉子冷冷地瞅住他,歇了片刻,才道:“我又不是死人。自然知道!”

向慎行道:“既是知道,就得想点法子免得她因病致死,我这话对不对?”

那汉子哼一声,道:“放狗屁!”向慎行怒气勃勃,几乎忍耐不住,但他到底是性情沉稳之人,终于压住这股怒气。

庙外陡然传来一阵奔走之声,向慎行和那年青汉子都同时怔住,转眼望去。

只见两个矮短汉子迅快蹿入庙内,卷起一阵劲风,险些把蜡烛扑熄。

这两人都是五短身材,各带兵器,此时身上被雨水淋湿,形状甚是狼狈,左边的一个说道:“妙极了,此地居然还有避雨之所。”

另一个面貌阴险的道:“这两位仁兄好像要厮拚呢,咱们让开一些好!”

此时那汉子后面躺着的女子又发出呻吟之声,向慎行还未出声,两个矮个子之一已大声道:“她是不是害病了?”

那汉子冷冷地瞅他一眼,不理不睬,矮个子面上泛起怒色,提高声音道:“喂!我问你那女子是不是害病,你耳朵聋了?”

另一个矮个子接口道:“她的声音我听着怪熟悉的,不知是不是熟人?”

那汉子依然不瞅不睬:先说话的矮个子显然性情浮躁,暴怒作色,厉声道:“好小子!

站起来……”喝声中己掣出了单刀,寒光闪闪。

向慎行心中暗喜,忖道:“他们只要不是同路之人,那汉子纵是铁柱宫高手,但此刻人孤势单,便不用怕他了。”

那汉子迅即站起来,目光炯炯,手提长剑,气度姿势都不似是凡庸之辈:

另一个矮个子立即伸手拦阻自己人,说道:“四哥且慢,咱们虽不怕打架,可是兵法上说:知己知被,百战百胜,咱们还是先查明白这厮底细的好。”

原来这两个矮子正是岭南派的岑老四、洗老五,后来说话的人便是诡计甚多的洗老五。

岑老四道:“这话很对,但怎生查法?”

洗老五道:“小弟自有法子!”这话一出,不但向慎行大表惊异,连那个年青汉子也泛起讶疑之色。

洗老五阴笑一声,蓦地转眼望住问慎行,道:“那厮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来历?”

向慎行暗暗哑然失笑,心想原来他以为我会知道,又是敌对状态之下,定会坦白说出,才那么满有把握地夸下海口。他另一方面又颇为不满洗老五无礼的口吻,当下摇一摇头,算是回答。

洗老五面上无光,微愠道:“你不晓得,但为何不说话,敢是哑了不成?”

向慎行心中更加不满,是以越发不肯开口,只冷冷地盯住他们。

岑老四怒道:“这两个小子神情可疑,古怪得很,大概是剪径的强人,为了女子各不相让,老五不必多费唇舌,一人对付一个,弄死也就是了!”

话声甫落,挥刀向那汉子扑去,出手狠毒迅疾之极,那汉子长剑一吐,登时把举老上的刀招尽行封住,接着一剑反击出来,岑老四狼狈地连退三步,向慎行心中叫一声好剑法,睁大双眼打算瞧瞧此人的剑法是何家派。洗老五一晃身已到了他面前,掣出三角钢挫,阴声道:“瞧什么?你也别想活命!”向慎行怒从心起,恶向胆生,暗想这两个矮子好生凶横,视人命如草芥,向某行侠江湖,焉能坐视这等凶人猖撅横行。

心念这么一转,当即跨前一步,低喝一声接招,长剑疾劈出去。

洗老五钢挫连发三招,这才抵住他一剑之威,大吃一惊,心想这等荒僻之地,怎的连续出现两个内家好手?

他不肯示弱,出挫还攻,手法刁毒诡奇,向慎行从未听闻过有这么一路挫法,一时之间被他迫得退到角落中。

那边厢岑老四跟那汉子也处激烈相搏,双方都使用凶险诡毒手法,打个旗鼓相当。

陡然间破庙内多出一人,那四人眼角间都瞥见了,但一时无法转眼瞧看来人是谁。

四个人都是同样心意,要瞧瞧这个突然出现之人是谁?手中招数各各松懈,霎时分开。

八只眼睛一齐向那人望去,眼光全部落空,原来哪儿有人影?他们都感惊讶,再瞧瞧地上,也没有雨水痕迹,要知这刻外面正下着倾盆大雨,从外面进来之人纵是持有雨伞,也难免林湿,最低限度脚下总得留下鞋印。

因此他们都以为是眼花作怪,各自转看对手,准备再战。

庙外狂风卷了进来,吹熄了蜡烛,岑、洗二人虽是凶狠生性,可是摸黑动手到底过于凶险,于是暗暗退后五六步。

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破庙中一片沉寂,外面狂风暴雨之声震人耳鼓,有点像是天崩地裂……

过了一阵,远处传来一声洪亮长啸之声,岑老四立刻应了一声。那年青汉子和向慎行暗暗心惊,心中盘算道:“这两人武功不俗,不过单打独斗的话,仍然稳可取胜,但他们来了帮手,这形势便大为不利了。”

正在转念之际,庙门外近处升起早先那一声长啸,洗老五叫道:“我们在这里……”话声才歇,一阵脚步声奔到庙门,此时庙内一片漆黑,不见五指。外面虽是狂风暴雨,到底尚有些微光,因此可以瞧见来的一共三人,至于服饰面貌甚至身材高矮也都看不出来,只见到三条隐约的黑影。

庙门传入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道:“老四,老五可是在此?”

洗老五道:“不错,还有两个该死的家伙,我们刚刚还在动手!”

岑老四道:“大哥,你身上的火折没有淋湿,里面还有蜡烛!”

来人不消说便是温老大、于二姐、姜三姐这三人,只听一阵统统响声,原来他们有竹签蓑衣,所以不怕风雨。之后,三人空身入庙,啪一声火光升起,照出温老大的面容,他向供桌走去,晃眼点亮了蜡烛。

温老大严厉地扫瞥那年青汉子和向镇行一眼,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向慎行和那年青汉子都闭口不答,于二姐接口道:“瞧你们这等样子,倒像是拦路剪径的强盗!”

姜三姐道:“那边还有个女子,噫!竟会就是那个梁珍姐!”

岑老四道:“有道理,他们早先持剑相向,大有火拼之意,说不定他们掳得梁珍姐,各不相让,以致内哄火拚。”

洗老五道:“他们绝不是山中强盗,大哥瞧瞧他们的剑法就晓得啦!”

姜三姐道:“我去瞧瞧那女于是不是梁珍姐也就晓得啦……”说时移步过去,那年青汉子迟疑一下,突然移开两步,让她过来瞧看。姜三姐反而停住脚步,道:“不用瞧啦,若是梁珍姐,他岂肯让我过去瞧看?”

于二姐尖声道:“他们虽是胡须满面,衣衫不整,可是都甚是年青,咱们试试他们的剑法,就可测知来历了,老四、老五,你们分头出手……”她略微一停,接着道:“杀死他们也不要紧,总得要查出他们来历。”

岑、洗二人齐应一声,出手迅快攻去,霎时之间四人分作两对,已攻拆了四五招之多,温老大他们皱眉沉吟,一时还瞧不出对方的门道来历。

原来向擦行和那个年青汉子都使用杂七杂八的剑招,他们两人功力都略强于岑、洗兄弟,是以虽然不用本门精妙剑法,仍然可以战个平手。

于二姐突然惊道:“大哥,外面好像有人!”温老大道:“有人?”于二姐道:“我仿佛瞥见有个长衣的人在门口站了一下,我一眨眼,就不见了。”温老大道:“你莫不是眼花了?以你的眼力,怎会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又会连面貌也瞧不见?”

于二姐沉吟道:“难说得很,我现在也不晓榻得是不是眼花?真是咄咄怪事?”

温老大一声不响,忽然间纵到门摄上,迅快向外面张望,瞧了好几眼才回到殿中,道:

“没有人,若是有时,定必躲在檐下可避风雨之处,势无躲在外面淋面之理,再说,我这番诈语谁能察破?”

话声未歇,外面突然传人来嗤的一声冷笑,殿中诸人都惊愕变色,转眼却顾,连交战中的两对也停住了。

洗老五叫道:“刚才我们也好像瞧见有人入殿中瞧我们交手,但一转眼去瞧,便失去踪影。”

温老大道:“在你自负智谋过人,若是那人曾经入殿,怎会不能从遗迹中瞧出?”

洗老五道:“大哥有所不知,小弟已查看过地上,确无一点痕迹,这才以为自己是眼花。”

岑老四道:“不错,不但老五和我瞧见,当时连这两个小子也讶异地向那处瞧望,现在回想起来,才知若是眼花,绝不可能四个人一齐眼花!”

姜三姐毛骨悚然,道:“世上绝无身手如此迅疾之人,莫不是深山古庙中出现山精鬼怪?”

他们议论纷纷,庙外除了风雨交加之声以外,就别无异响。

岑老四一伏身将耳朵贴在地上,闭眼倾听,他俯伏地上之时,于二姐已纵落他身旁,防备对方出手。

向镇行等一瞧而知此人乃是施展地听之术,他和那年青汉子都想揭破此谜,所以都不移动脚步,以免妨碍他查听。

过了一阵,岑老四缓缓抬起左手,屈曲五指,作个手势,然后向庙门右方指去。

向慎行和那年青汉子虽是不明白他的手势,但都晓得他已有所发现,因此不期而然地屏息以待,殿中一片紧张气氛,真有点像是设法捉鬼一般,使人泛起阵阵又兴奋,又神秘,又有点慵然的情绪。

温老大向洗老五点点头,洗老五立即哈哈一笑,道:“来吧,今日非宰了你们这两个小子不可……”

话声中伸出三角钢挫,递到向慎行面前。

向慎行实在不愿意做这等诡诈鬼祟的勾当,不由得一皱眉头,但此时已不容他迟疑推敲,大喝道:“谁怕你们不成!”挥剑所去,斫中钢挫,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此时于二姐亦已取过岑老四的钢刀,递伸出去。那年青汉子冷笑道:“接招……”剑刀相触,也发出一阵呛啷的声音。

温老大不纵不跃,却迈开大步用足尖点地的走法,迅即走到门边。

回头一望,岑老四左手仍然指住门外右方,他更不迟疑,刷地扑出庙外。

众人但听他厉声大喝道:“什么人?”之后声息寂然,全无响动。

于二姐、姜三姐大吃一惊,齐齐扑出庙外,向慎行他们也以为发生了意外,个个目瞪口呆地望住外面。

片刻间,于、姜二女拥住温老大入庙,温老大垂头丧气地道:“我只隐绝见到一道人影约没在风雨黑暗之中。”

众人都大吃一惊,岑老四耳朵仍然贴在地上,却开口答腔道:“小弟这只耳朵分辨得出十丈以内叶落针坠之声,此生查听过无数武林人物的步声,但像刚才这人的轻功,却是平生未曾得见,真是此时落针坠之声还要低微,只有鬼魅可以比拟。”

他这么一说,更加使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神秘的人身上。

温老大等五人商议了一阵,洗老五力说此人诡秘可疑,说不定是冲着他们岭南五人来的,是以须得先行查明庙内两人的来历,将他们除去,这才能全力对付那神秘高手,免得有后顾之忧。

于二姐等都赞同此议,温老大想了一会儿,点头道:“好,就这么办。我和二妹分别出手,谅可在招数手法中查出那两人来历。老五仔细观察考虑,到时提供意见,由我作最后决定。若是必须除去,你们先去帮助二妹。”

洗老五道:“还有一事,那就是倘若这两人有法子掩饰本来面目,一时从摄数手法中查不出来历,大哥设法把对手迫紧,待小弟等过去瞧瞧地上的女子,也许查得出线索……”

他们一则低声计议,二则用的是南粤方言,是以向慎行及那年青汉子都不知道他们计议什么。

温老大、于二姐胸中泛起杀机,分别把十只套在指尖的钢爪戴上,然后分头一齐跃出,温老大落在那年青汉子面前,于二姐则落在向慎行面前。

温老大沉声道:“朋友高姓大名,务请见示!”语气坚决斩截,一听而知劳不作答,便须以命相搏。

那年青汉子突然仰天长笑一声,音节豪壮异常。向慎行听得心中一动,忖道:“单单这等笑声,便可推测出他不会是邪派人物。”

那年青汉子笑声中一挥长剑,喝道:“你先认出敝人手中剑术来历,再说姓名不迟!”

言下之意,不啻是说温老大若然赢得他不得,又瞧不出他的武功来历,便无资格动问姓名。

温老大冷冷道:“这话很有道理,又定睛打量他一会儿,神色略见和缓,说道:“朋友你气宇不凡,想必系出名门无异。本人将在五招之内,迫你使出师门绝招!”

年青汉子眼中傲意忽然消失,换上惕凛戒慎之光。原来他见温老大眼力过人,并且称道自己气宇不凡,便知若是一味狂妄自大之辈绝无如此见识,因此不禁惕凛于心,凝神侍敌。

温老大左爪虚虚一抓,右手疾划出去,口中喝道:“这是第一招。”

那边于二姐和向慎行两人部暂时按兵不动,不约而同地急于看那五招以后的结果。

那年青汉子刷的一剑从中路反攻,这一剑居然攻多守少,不似平常武功路子。

温老大沉声道:“好剑法,这是峨嵋派的家数!”他虽是瞧出这一剑的家数来历,但却不信此人便是峨嵋弟子。只因他说过五招之内要迫出对方师门绝技,对方不可能在第一招上就用本门剑法。旁观之人也无一不是作此猜测。

温老大一招“连珠散彩”,左手五指迅快弹出,只听一阵锉锵脆响过处,果如连珠进发,同时之间,右手改从下盘攻入。

这一招使得功力十足,又极尽花巧之能事。只瞧得向慎行心头一凛,暗忖武林中几时出了这等高手?

年青汉子借他钢爪弹剑之势,引刃封住下盘,这一招乃是随机应变,谈不上什么手法。

但见他紧接着矮身出腿,迅疾横扫,手中长剑欲吐未吐,威力蕴含不尽。

温老大咦了一声,脚踏奇门方位,一方面避开敌人正面凶锋,一方面佣攻斜袭!

他应变之快,身手劝力之强,确实是一时高手的丰采。向慎行更是惕凛,暗忖自己虽是通晓好几家的剑法,可是在这么一位高手迫攻之下,实在不容易用别家剑法挡上五招。

那年青汉子蓦地跃起,身形平躺空中,引剑下指,作出下击之势。

向慎行惊想道:“这人怎的使得出我昆仑云龙大八式的剑法?”

温老大道:“果然是系出名门,博识各家剑法……”他晓得昆仑剑法擅长在空中进退博击,是以反倒纵开寻丈,并不作等他落下之时乘机仰攻之想。

年青汉子飘落原地,温老大迅快欺近,口中一面说道:“朋友连使两招峨嵋剑法,教人几乎认定朋友你是峨嵋门下。”

话声中一招“双龙辅日”,十只钢爪一同抓去,劲攻上盘,但双手去势在这一刹那间,或快或慢,竟然连续变化了三次之多。

这一招乃是他岭南派五阴手中的绝学,温老大虽是不作取他性命之念。可是他功力深厚,造诣极高,这一招出神入化,声势惊人。

那年青汉子刷地倒退,手中长剑顺势自下而上,斜挑敌人双臂,紧接着左劈一剑。

温老大见他使出武当剑法,居然化解了自己这一招,心中突然间泛起倔怒羞愧之念,心想此人纵然是三门四派中后起高手,但自己今日若是不能在五招之内迫出他的来历,岂不是把岭南威名断送?

要知他们交手之先,温老大就不曾占到先手,何况他又没有用尽全力,更是不易迫出真章。

温老大停住进击之势,双眼中泛射出森冷光芒,口中发出一阵洪亮震耳的啸声,只见他身形似是变得更加肥胖矮短,接着双手缓缓提起,十只五寸长的钢指在残烛微辉之下闪耀生光。

众人一望而知他这一招定必厉害无比,那年青汉子深深地吸一口气,提剑平胸。

这弩张剑拔的紧张关头中,众人无不屏息静气,待观结局。

向慎行突然喝道:“两位且慢出手!”这一喝登时缓住一触即发之势,于二姐怒道:

“闭嘴!”温老大道:“二妹让他说。”

岑老四趁机伏地形听,向慎行道:“兄弟只想请问那位朋友一句,地上的姑娘是谁?”

他问这句话的用意有二,一则暂时缓住这生死决于一招的凶险搏斗,以免两败俱伤。因为在他测度之中,这年青汉子博识四大剑派的招数,大概是三门四派中人。他尝闻赵岳枫精通各家武功,这时有点疑心此人就是赵岳枫。不过,一来赵岳枫功力应当更为高强深厚,二来武宫主在得知赵岳枫未死之时,便曾对他说以前那位胜罗的人可能就是赵岳枫。而眼前这个年青汉子却不是姓罗的那个人。

二来他心中觉得那神秘长衫窘十分可怕,不知是冲着哪一方人而来。是以目下须得先查明白地上生病的姑娘是谁,则他才能考虑从实说出自己来历。

以他想来,这年青汉子在这等情势之下,只要不是见不得人,自应把那女子姓名说出,甚至自动说出自己的来历。

那年青汉子冷冷道:“她是谁与你何干?你是谁?你以为她是谁?”

这三个问题一连串反击而来,倒叫同慎行无法开口,于二姐道:“对啊,你以为她是谁?”岑老四突然道:“有人来啦!一共三个。”

众人的目光都向庙门外望去,于二姐厉声道:“管他多少人来了,你即速回答,你以为她是谁。”

向慎行暗暗气恼,但他索来守礼,当下淡然道:“我不知道。”

庙门外传入一个尖锐冰冷的女子口音,道:“你是谁?凭什么向他如此质问?”这个口音一听而知发话之人向来惯于发号施令,性格坚冷。

紧接着庙门口出现了三个人,当中的一个是个女子,身披玄黑色斗篷,头戴竹笠,此时已卸下来,露出瓜子形美丽的脸庞。

她的目光甚是冰冷严厉,迅快地在众人面上扫瞥一匝,然后望住向慎行,这一瞬间,表情变得非常温柔和缓。

那年青汉子皱起眉头,打量她左右两侧的人,却是两个年轻俊挺的少年,都带着刀剑,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可是仍然十分英挺。

他们年青的面上都十分但然直率,一点也没有邪恶好狡的神情。

众人也都注意到了,讶异地望望那个美丽冰冷的女郎,又望望这两个少年。

于二姐眼睛一瞪,道:“你是谁?”

她冷冷道:“你是谁?”声音十分严冷,一听而知于二姐若不先说,她绝不会说出。

神殿内静寂了一阵,这个冷若冰霜的女郎说道:“哦,原来你们是岭南派五雄,失敬……”

她的声调已变得和缓许多,向慎行心中暗骂一声我真糊涂,原来赖珞说出赵岳枫还活着之时,顺带提及他跟岭南派五人一起。而他却一直没有想及这五人就是岭南派高手。

温老大应道:“不敢,不敢,姑娘怎会晓得我们来历,还望见告。”

洗老五应声道:“必是铁柱宫的人告诉她的,大哥不妨问她对不对?”

那女郎点头道:“不错,是铁柱宫内四堂的黑煞手赖珞告诉我们,我们才一直追来!”

温老大面色一沉,冷冷道:“既是如此,那就出手好了,这一个也是你们同路的人吧?”他指住向慎行,冷冷地瞅住她。

女郎道:“正是,他与我们是一伙的!”

温老大又指那年青汉子,道:“这一个呢?”

女郎瞧那年青汉子一眼,道:“面熟得很,须得剃去胡子,才知道是也不是,喂!你是谁?”

年青汉子抬头望天,不理不睬。洗老五心中起疑,在温老大耳边低语道:“这厮只怕也是铁柱宫之人,咱们务须防他一着,以免遭他从后偷袭。”

温老大道:“有理,有理!老五,你不必动手,二妹你对付他……”说时,指一指向慎行,自家却向殿门走去,冷笑一声,道:“姑娘须得露上一手,才能入得此殿……”

女郎道:“可以,但我先问你一句话,赵岳枫现下在什么地方?”

温老大道:“你找他何事?”

女郎淡淡一笑道:“我自家也不晓得,或者不会见他呢!你这么答法,想来不会告诉我的了?”

姜三姐喝道:“为什么要告诉你?”双刀一挥,疾砍过去,她双刀造诣甚深,狠辣兼具,这一出手极是迅快凶毒。

旁边一个少年锵的吐剑架住,喝道:“大嫂不可随便出手!”姜三姐最恨人家叫她大嫂,怒哼一声,双刀刷刷刷一连数招,猛攻这个使剑少年。

这个少年只招架了三四招,便显出剑上功力造诣有限的弊病,被她迫得横移数步。

另一个少年掣出判官笔,正要过去帮助同伴。岑老四喝道:“哪儿走。”刷的一刀劈去。

温老大双手从囊中抽出,十指之上已戴上钢指,闪闪生光,喝道:“姑娘先赐教几招再说不迟!”双手先后抓去,指风劲疾异常。

女郎不敢大意,掣出一把短剑,划出一道寒光。温老大被她这一剑迫退数步,心中一阵骇然,暗想此女武功好生高强,不知是铁柱宫中的什么人?

他使出岭南派五阴手绝艺,连发数招,抢回被动之势,他的内力劲厚无比,指风出处,发出哧哧破空之声,女郎面色沉凝,小心迎战。霎时间,攻拆了六七招之多,各自心中有数,都知道碰上强敌。

于二姐动手攻击向慎行,向慎行此时已不敢为了掩蔽行藏而用别家手法,一出手就是昆仑内家剑招,数招之后,纵上半空,施展出云龙大八式,长啸声中,飘忽往来,竟乘机帮助任君麟一招。

任君麟家传武功以神拿见长,因此不擅使用兵刃。再者姜三姐的双刀以刁阴险毒见长,这一路刀法武林中罕曾得见。故此任君麟险象百出,形势危殆,直到向慎行助他一例,才略略扳回一点劣势。

他猛然攻出一招,姜三姐被他迫退了两步,只见他长剑丢在地上,不禁笑道:“既是弃械投降,那也可以,即速倒剪双手,跪下受缚。”

任君麟本来还想趁机分辩一下,己方之人不是铁柱宫手下,但她这么一说,到底是年青气盛之人,心想我把你击败了再说不迟!当下大声道:“什么话!在下虽是不才,也不至于弃械投降!”

说时,双掌一摆,拉开门户。姜三姐怒道:“好哇,你竟敢以双掌对我的兵刃,今日若不取你狗命,誓不……”誓言尚未说出,任君麟已经大声道:“难怪岭南派在武林中声名衰微,在下已明其故了!”

姜三姐一怔,道:“你说说看,若是说得不对,哼!”任君麟不等她说出狠话,接口道:“在下纵是狂傲自大,以肉掌对付大嫂的双刀,但此罪岂就得致于死?贵派若然都是这等量狭心窄,焉能在武林中占一席之位?”

这话出自一个少年口中,温老大只听得心中大震,不觉被对方迫退数止姜三姐呸一声,道:“谁是你的大嫂,闭上狗嘴,你纵有舌灿莲花之能,今日也不能活着出去!”

任君麟道:“那就请姑娘赐教。”他也是聪明之人,这时立即改过称谓。

姜三姐双刀一发,只见他双手擒拿招数极其神妙,比之有一剑在手厉害得多,这才晓得对方不但没有轻视之心,反倒是瞧得起她,才施展绝艺。

众人正在激战之际,那年青汉子和洗老五,突然一齐大喝道:“阁下是谁?”两人手中兵器同时发出,向一个长长人影攻去。这条人影宛如鬼魅般在角中转一转,一脚把地上的女郎踢得仰面而卧。洗老五等两般兵器根本捉摸不着他的去向,连连发空。

众人都在激战中略略缓下,愉眼观看。然而就在这一瞬间,那条人影已经出了大门,消失在黑暗之中。

谁都没有见到这条人影的面貌,甚至连身材也瞧不清楚。

温老大跃开数步,那女郎立刻以极快身法掠过他,直扑那年青汉子,短剑迅急递出,招数毒辣无比。

年青汉子挥剑招架,眨眼间已抵挡了她三招急攻,那女郎突然又退开,道:“尊驾原来是峨嵋后起高手尹仲,失敬得很!”

那年青汉子面色大变,喝道:“不错,正是尹某,姑娘想必就是武宫主了!年前尹某受辱宫主麾下高手,今日不自量力,再向铁柱宫挑战!”

武宫主摇摇手,尚未说话,那支残烛突然熄灭,殿中一片漆黑。

黑暗中只听一片叱喝之声大作,原来是岭南派五杰以温老大为首,一齐向武宫主及任、查等人攻去。

从他们什么妖女、恶贼等骂声中,夹杂着兵刃碰击之声,一听而知战况十分激烈。岭南派联防之术盖世无双,这刻在黑暗之中,被此都瞧不见,他们因是素有训练,步伐方位各有一定尺寸,所以十分轻松自如,反过来说,武宫主及任、查二人,则狼狈不堪,数招才过,便即感到自己人常常自相所砍。

向慎行当烛光熄灭之时,迅即贴墙绕过去,摸到切近,忽地火光冒起,把周围一丈之内照得清清楚楚,只见那峨嵋派高手尹仲横持长剑,右手晃燃了火折。满面凶恶森系之容,在他身后的抱病姑娘,已经无影无踪。向慎行一跟望见这等势色,便知不妙,果然尹仲厉声喝道:“文开华被他们劫回去啦!恶贼看剑!”

寒光阅处,火光顿灭。剑风迎面袭到,极是劲疾。向慎行急急挥剑招架。口中分辩道:

“兄弟没有劫走文开华。”

尹仲一面连施毒手,一面骂道:“你虽没有,但总是你们一伙的恶贼所为。”

对答之间,尹仲已经攻击两组十四剑,峨嵋派的七煞剑法共有七组,每组七剑,凶毒无比。这尹仲自从前两年被辱之后,返回峨嵋,勤修苦练,功力突飞猛进,这时猛下杀手,已是他平生功力所聚。

莫说是向慎行阅历有限之人,便是换作武宫主易地而处,也定然感到无法抵御。

向慎行勉力招架之下,步步危机,情知要糟。尹仲第十四剑果然把他掌中长剑震开,露出胸前空隙,向慎行两眼一闭,静待对方长剑分心刺人。

尹仲剑下毫不留情,刷地一剑推送出去,忽然一股强劲无比力道横撞而至,微响一声,他手中之剑已脱手飞开。

尹仲骇怒交集,喝道:“什么人?”向慎行迅即退开,喘一口大气,说道:“尹兄切勿误会,兄弟是昆仑……”话犹未毕,殿门传来一阵雷鸣般的笑声,滚滚面来,乍远乍近,叫人无法猜知到底发出笑声之人距离多远?

殿中之人无不大吃一惊,温老大发出暗号,五人一齐退开。

武宫主等三人才能喘一口气,可是武宫主已骇得面无人色,簌簌地抖个不住。

温老大说道:“发出这阵笑声之人,内功造诣之高,已可算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想来天下之间,只有武阳公一人而已!莫非是他到了?”

向、任、查三人一听他提及武阳公三字,都不约而同地聚拢在武宫主周围。向慎行伸手抓住她的臂膀,轻轻道:“你如此害怕,想必真是武阳公驾到了?”

尹仲想起刚才长剑脱手时所感到的沉劲力道,心中一阵惊悸,同时也十分灰心,忖道:

“我再练二十年也抵御不住他这一击,唉!”

大殿中寂然无声,因此外面像雷鸣似的笑声在风雨中更加响亮震耳,而且惊心动魄。

温老大又说道:“尹仲兄请到这边来,咱们难得碰上这等高手,须得用尽全力一拚!”

尹仲应声跃过去,他接着记起向慎行提及昆仑二字,便道:“刚才哪一位自称是昆仑门下?”向慎行应道:“兄弟向慎行便是!”这时,笑声忽然到了殿门,接着火光冒起,照亮了神殿内外人物形象。

众人都急不及待地向殿门望去,只见门口处站着一个瘦长人影,身披长衫,正是一早就出现过的那个神秘长衫客。

只见他容貌清秀丽威仪慑人,两道目光就像利剑一般,人人都泛起决计受不住他目光迎面注视的感觉。

这位清秀威重的长衫客,目光笔直射向火光冒起之处,温老大首先发现有异,转眼望去。那团火光竟是一根蜡烛,一个人高高举起。而这人却不是原先殿内的任何一人。

其余之人都纷纷望去,向慎行首先欢声叫道:“罗兄你也来了?”

这个手举蜡烛之人,年纪约在二十三四左右,英俊无比,左手持烛,右手提着一面大旗。他向向慎行等人点头微笑一下。

温老大立刻叫道:“赵岳枫大侠你也来了?好得很,那一位可就是号称天下无敌的武阳公?”

向慎行等人,这时才确定这个姓罗的人,正是名满天下的东海门高手赵岳枫。

赵岳枫道:“不错,这一位就是武阳公了!”他一眼望见武宫主簌簌发抖,当下把蜡烛往供桌上一插,说道:“武阳公,这支云旗你可认得?”

他这说法,使武阳公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自己身上,以便其他的人,可以趁风雨及黑夜逃生。他乃是天性侠义之人,当此之时,全无考虑到自身生死安危。

武阳公笑声早就停止,这时冷冷道:“老夫若不是为了这面云旗,怎肯亲自赶来!”他的话声也像雷霆鸣响一般,隆隆不绝,震得殿瓦簌簌有声。

这等声威,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高手气派!向慎行、任君麟、查刚以及尹仲、温老大等人,虽是对他存有敌念,可是此时也不禁大为折服倾倒。

赵岳枫说道:“既是如此,在下便以这面云旗领教绝艺。”

武阳公冷冷一哂,举步走入殿内,锋利如剑的目光,这刻才开始向殿内众人逐一扫射。

他的目光扫到武宫主面上之时,停顿一来,武宫主娇躯大大地震了一下,反而挺起胸膛,不再哆嗦,低低叫一声爹爹。

武阳公道:“你站在那边做甚?”

武宫主不禁低下头,怯怯道:“是!”举步便要走过去。

向慎行突然伸手拉住她,大声道:“武姑娘,你知不知道这一走过去,将有何种结局?”

武宫主嗫嚅片刻,才低低道:“我知道……”

向慎行朗声道:“什么结局?”

她仍然低声道:“尸横就地!”短短的四个字,却使同殿中众人,都在感震惊,而且讶怪她明知尸横就地,何以还顺从的走过去?

向慎行道:“既是如此,你就留下吧!待我先死了,你再死不迟……”

赵岳枫仰天长笑一声,道:“向兄说得好,真不愧是昆仑派掌门的公子!”

尹仲不觉明了一声,赵岳枫知道他的意思,便又道:“那边两位一是大名府任君麟兄,一是查家拳查刚兄,都是行侠仗义之士,你们多多亲近。至于这位武宫主,已经被武阳公排斥出铁柱宫,所以向、任、查三兄才会与她结伴同行!”

武阳公见武宫主贴靠在向慎行身边,不再举步。心细她从爱情中获得勇气,这刻再迫她也没用。于是把目光转到岭南派诸人面上,说道:“你们联防之术欠缺乾元五指这一门手法,终是难臻上乘,老夫出手的话,十招之内,叫你们无一生还!你们信是不信?”

这武阳公在武林中身份何等尊祟。他说的话谁能不信?温老大却不能示弱,当下洪声道:“敝派绝艺若是抵御不住十招之数,死也应该,便请赐教!”口中发出一声暗号,其余四人忽地散开,各占方位。

武阳公道:“你既不敢说出不信二字,便等于说是信了,待会儿再出手不迟……”

他的目光转到赵岳枫面上,缓缓道:“你干脆丢下云旗,取剑自刎的好!”

赵岳枫没有做声,查刚喝道:“笑话,赵大侠的武功造诣天下皆知,你难道一定赢得他?”

武阳公冷冷道:“无知孺子,信口胡说,这武功深浅高低,岂是定要出手相拼才分得出来的么?你不妨问间赵岳枫自己,认不认输?”

任君麟插口道:“好,就问问赵大侠,你认不认输?”

赵岳枫点点头,道:“认输!”但神色间毫不沮丧。

任君麟道:“为什么?你这两年搁下了功夫?”

赵岳枫道:“功夫虽然没有搁下,但上一次在下负伤而逃,至今内伤尚未痊愈!”

查刚道:“此事只有你自家知道,他难道瞧得出你内伤未愈?”

武阳公仰天冷笑一声,赵岳枫道:“不是,诸位请看,在下身上衣服湿了一半,但他身上只有数点水痕,由此可以推知我们两人之间内功深浅高下!”

任、查两人这时方始信服,都大为颓丧,赵岳枫瞧出他们心中感觉,朗声一笑,道:

“但目下我却稍稍占点便宜,岑四兄,请你查听一下,来人尚有多远?”

岑老四迅即伏在地上倾听,眨眼间便说道:“若不是赵大侠这么说,几乎听不出声息。

不错,七八里远有数人奔来,速度不快。”

赵岳枫道:“有劳岑四兄了!”接着望住武阳公说道:“你的随从远远比不上你的脚程,目下尚在七八里路之外。因此在下得趁你十件兵刃都不在手中之时,挥旗一拚!”

武阳公点头道:“这一点你果然占了不少便宜。可是你功力不足,这云旗十八展的精髓奥妙,难以尽行施展,老夫虽是空手,仍然不把你放在心上!”

赵岳枫道:“这话只怕不是当真的吧?”武阳公只冷笑一声,不予置答。神殿测门后面,突然传来一个女子口音,道:“赵岳枫,你若是趁这机会出手,或可取胜,若然机会纵逝,后悔莫及!”

众人都讶异地向侧门望去,赵岳枫微微一笑,道:“文姑娘才智过人,料无不中,这话想必不错!”文开华又叫道:“那么快点动手啊!”

赵岳枫摇摇头,道:“在下决计不做乘人之危的事,但今宵情势与平日不同,说不得只好出手了……”众人看了他的表情,都觉得似是与他的话有点于格不合,正在惊讶。赵岳枫又道:“武阳公,你若是答允放走此地所有之人,在下便等你兵刃送到,决一死战!”

武阳公乃是一代袅雄之才,心想其余之人容易解决,不须放在心上,但这赵岳枫却是第一号死敌,必须及早除去。目下他若是趁自己兵刃未到之际出手,则自己虽然能够退避,可是赵岳枫也得以趁机逃走。

他迅速盘算过种种利害得失之后,便点点头,道:“好,一个月之内,老夫不向这些人动手便是!”

赵岳枫眼见自己一身可以拯救这么多人,大感欣慰,朗笑一声,道:“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高手,在下今日纵是丧命此地,也无遗憾!”

武阳公一言不发,晃身退出殿外,霎时隐没不见。文开华的声音又升起来,道:“他嫌随从脚程太慢,自己赶上去把兵刃取来,赵岳枫你还是趁机走开的好!”

赵岳枫摇头道:“武阳公亲自赶来,志在必得。我今宵纵然或能逃走,但终究不易从铁柱官广布天下的罗网中脱身;再说我这一走,此地诸位恐怕也要遭遇无限麻烦,因此,与其大家都不安宁,不如由兄弟一人独当此难,反正兄弟内伤永无复原之望,终无取胜武阳公的机会,何必留恋偷生呢!”

他的话虽是句句服输,可是却没有一点颓丧灰心之意,反而侠情豪气溢扬全殿,众人都肃然起敬。

武宫主轻轻叹息一声,说道:“我瞧这样吧,你们大家速速离开,待我独自留此,好歹也阻挡我义父一会儿工夫,在这等风雨交集的夜晚,谅他也无法追得上诸位。”

向慎行挺胸道:“这件差事在下最是合适,待我改扮赵大侠,昏黑之中。武阳公决计不能察觉。”

武宫主道:“不行,他一瞧你握旗的姿式,便知真伪,绝难使他耽误!”

文开华说道:“武宫主为了哪一位?才自愿以一死耽误武阳公?赵岳枫抑是向少侠?”

这句话好像极锋利的刀剑,一下于戳人三个人的心房,同时使得别的人也感到尴尬,例如任君麟、查刚等,他们不愿这三人之中任何一个难堪,所以泛起尴尬之感。

武宫主双眼一瞪,光芒四射,这一刹那问,她恢复了往日的威风。可是她迅速即泄了气,颓然叹口气,道:“文姑娘,你何必这样对付我?”

文开华并不因她低声下气而放过她,冷笑一声,又道:“我见你好像对赵岳枫尚有余情,又对向少侠很不错,所以有此一问,我还记得你上一次在武当秘府投入注毒瓜果,打算害死赵岳枫,请问你又为何要制他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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