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花月夜·神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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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花月夜·神祈》
作者:水阡墨



醉八仙里的说书人原本是个年过六旬的老爷子,这烟花三月的时节,在大老爷子的酒肆里,竟然硬生生的长出个眉眼流芳的姑娘.
那姑娘轻纱遮面,摇着蒲扇却也不羞不怯,夜莺般醉人的声音刹时惊了全场:"话说走江湖的是腿上功夫,说书人的是嘴上功夫.小女子千栀承蒙各位不弃,今天依旧说江湖上的春江花月夜."甚至有熟客扯者嗓子喊,千栀姑娘,隔日我便来下聘礼!
纳兰倾月在楼上的贵宾厅饮着茶,外面讲的依旧是春江花月夜,她已经来听了数场,竟然上了瘾.这个苗千栀又赚了不少银子吧,虽然是瞎编,却也是编得有鼻有眼.什么东洋武士眼睁睁地看着月的足尖飞出数枚金针,迎面扑来的九位东洋武士顷刻动弹不得,这正是我们中原暗器无影针的厉害之处.楼下的人"哗"的一下,好一个杀人无形的无影针啊!
苗千栀三处致命错误.
首先,春江花月夜组织中的月并不会武功,顶多只有脚底抹油的功夫,飞不出金针.
第二,即使有金针,也会被见钱眼开的苗千栀换成铁针铜针甚至是玫瑰花刺.
第三,无影针连影子都没有,更不会被眼睁睁的看见.
一句话可以挑出三处错误,果真是一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被骗得团团转啊.他们的组织被师父命名为"春江花月夜".原因是师父与他年轻时候的初恋情人游船于江上,对着皎洁明月,对着只顾埋头苦吃的美人,顺口拈来:"好一个春江花月夜啊!"
"春江花月夜?"美人露出贝齿,:不是你那五个徒弟的名字吗?"师父立刻得到了相当大的启发,众人反对一致无效,于是这个太长的组织名称就以逐出师门为威胁保留了下来.这个组织主要做的酒会司抓抓鬼怪,破破案子,做做保镖,给他们的师父赚些养老的银子.
"师父的密函里说,他接了个非常简单的任务."五鹿春藤貌似不经意,修长的手指映着碧绿的茶叶斜眼注视着纳兰倾月的反应.
"又是……非常简单?"纳兰倾月咬牙切齿.她很清楚师父那个老不羞的个性,如果他说简单那就是很有难度.如说非常简单那就是……死了就说明你学艺不精,不要回来吓师父.
"说是槐花镇上的一个大户要嫁女儿,那个新娘长的太漂亮,附近山上的山贼扬言要过来抢亲."五鹿春藤眯起眼睛露出个无奈的笑容,"这次没骗我们,果然是个非常简单啊……"
纳兰倾月愁肠满怀的垂下肩膀,满嘴的怨念:"为什么我堂堂纳兰家的九小姐,手无缚鸡之力,而且有倾国倾城的姿色要去给人当保镖啊?"
五鹿春藤顺着雕花的长廊望去,粉红的花树开得正紧俏,有两个丫鬟在树下做女红.她们不时的耳语,然后捂着嘴巴偷笑.哎呀,二少爷看过来了!丫鬟慌慌张张地低下头去,小鹿乱撞得厉害.春藤用手指揉搓着眉心.以五鹿家的财力,他可以送师父一座城,让他在那里每天睡觉都换地方,吃不重样的点心,找一大堆的聪明人陪他玩江湖游戏.只是,他最喜欢的还是他的五个徒弟亲自为他赚钱.
这就是损人不利己的典范啊.
五鹿春藤顾不得发牢骚,纳兰倾月这个大小姐不情愿的回家收拾包袱,通知夜和船江的任务还是要落在他的肩上.有着诡异藕荷色眼睛的黑白两只灵猫脚上绑了任务指示,寻着船江和夜的气味迅速的消失在嘈杂的闹市中.



槐花镇是名副其实的槐花镇.还未进镇子便见了成千上万的槐花也是一年四季都开着,洁白晶莹的一串串掩映在大团的绿烟之中.香甜的气味谄媚得让人厌烦,不过这只是纳兰倾月一个人的牢骚.这镇子的人家家靠养蜂割蜜卖到朱家补贴家用,所以自然拿着槐花当了宝.
朱家是镇子上唯一的蜂蜜倒卖商,自然也是赚足了家资.如今朱家的大小姐出嫁,除了国色天香之容,更有丰厚的嫁妆让人垂.
纳兰倾月,五鹿春藤还有苗千栀在朱家的后花园了晒太阳.丫鬟跑过来说,小姐的大喜之日正是三日之后,老爷请各位安心在府里住下,有什么缺的就尽管吩咐.
"这个朱老爷真是狗眼看人低啊."苗千栀摆弄着指甲抱怨,"准备的客房都是烧火丫头现在让出来的."
"这槐花也香得让人心烦.最烦的是夜竟然让黑灵猫捎信来说,他在等一个死人下葬!那个死人身上有颗夜明珠,他来不了!"纳兰倾月愤慨地坐在秋千上,"船江至今还没有消息,白灵猫也没有回来.这两个王八蛋,一听到简单任务就让我们三个来送死."
"啊……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任务……"五鹿春藤将远处装做摘花的美姑娘抛来的媚眼照单全收.这个世界的最美妙之处就是,女娲造人之时不忘记早一些精致如天仙的人物.像五鹿春藤这样的男子天生就注定了让万千少女们魂牵梦萦而不得.
"不是要命的任务吗?"纳兰倾月声音了又多了怨念.
苗千栀见她食指揉着嘴唇,索性不打扰她.这里鸟语花香的,阴谋诡计的事情只要交给纳兰倾月,她还是去镇子上添点衣裳首饰.
通常大户人家要嫁女儿之前都要大肆准备.除了丰富的酒宴还要提前张灯结彩,喜气就像人的福气一样光看面色和眼神便能得之一二.这就是许多富户家中走霉运要冲喜的原因.只是朱家嫁女儿却嫁的异常平静,府里的人都默默的忙碌着,虽然看起来很正常,但是也很古怪.
纳兰倾月去厨房逛了一圈讨了盘点心.烧火丫头见来了生人,不自觉地抬眼看,正好碰到纳兰倾月笑嘻嘻的模样.她机灵地望了望门口,见管事的不在,也不拘谨地说:"这位姐姐面生得很呐,这厨房烟火大,别污了您的衣裳."
"不妨事."纳兰倾月在锦袋里掏出白玉的小瓶,笑嘻嘻地塞到她手上:"这是治疗烧伤的药,很管用你试试."
"啊?"烧火丫头奇怪的问:"姐姐怎么知道我烧伤了?"
"很简单啊.灶火坑外的墙上有熏黑,上面没有灰尘,必定是这两日火烧到外面熏黑的.你的左脚离灶坑很远,而且绣花鞋只穿了一半,这个姿势很难受你却维持了很长时间,应该怕是见了热气燎得疼."纳兰倾月不管目瞪口呆的丫头说,"我叫纳兰倾月,是你们府上雇来的保镖.有空可以找我聊天啊,我最怕闷了."
"纳兰姑娘你人真好,青青会记得的."
"你叫青青啊,真好听."
纳兰倾月哼着小曲回厢房,刚走到春藤的门前就听到一个女子甜腻的声音说,五鹿少爷,您今日一直在园子里坐着饮茶,肯定劳累了.小玉给您捏捏肩膀解解乏.
饮茶有那么劳累吗?纳兰倾月看了看天色,星子已经争先恐后的悬于天幕之上,艳红的灯笼,虫子不安分的鸣叫夹杂着傍晚扑面而来的闷热之气.五鹿春藤口中念着,劳烦小玉姑娘.纳兰倾月索性偷偷的站在窗前听他们讲话.好歹纳兰家九小姐和五鹿家二少爷已经在两年前结了亲.虽然她不太欣赏他的好色,狡诈,不讲信用等优点.但是在自己的未婚妻眼皮底下公然和美妞眉来眼去,这样,也太嚣张了吧.
纳兰倾月微微蹙眉,一脚踹开了厢房的门.那洞悉一切的气势让五鹿春藤忍不住露出好看的笑容.他记得师父有多么疼这个性格倔强的倾月.她也的确会讨师父喜欢,整天扬着可爱到迷死人的小脸.她吃着酸枣看四个人练功.她会叮嘱说,春藤,你要学好本领保护我啊.否则我就让八姐跟你定亲.纳兰倾月是百里挑一的聪明人,她最聪明的就是懂得掌握别人的弱点.
纳兰八小姐在九岁第一次看到五鹿春藤的时候,她拉着他的袖子死皮赖脸地说,我要嫁给你.春藤不喜欢八小姐,唯一没有婚约的就是年幼的九小姐.
于是,他们达成协议.只要是在任务中,春藤就要对倾月寸步不离的保护.而九小姐就免除春藤遭受八姐的魔爪.他们极其恩爱的跪在双方老爹面前,老爹们感动得一塌糊涂,事情终究以八小姐哭了半个月为告终.
小玉吓得花容失色,捂着胸口喊:"纳兰姑娘……你怎么进来了?"
"这话说得可怪异,他的房间,你能进来,我就不能进来了?"纳兰倾月微微一笑,走上前去扣住了她的手,:你这小奴婢的手可真嫩啊,让我瞧瞧."
小玉"啊"的一声抽回手,她惊恐地看着自己手指上冒出个豆粒大的血珠子.她的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来,接着,她瘫坐在地上疯了似的朝床上喊:"老爷!快救我!快救我啊!我……被扎到了……" 始终不发一语的五鹿春藤拔出剑将纱帐砍开,敲了敲墙壁说:"我说里面的人到底要躲多久啊,不闷吗?我真的受不了那么丑的丫头啊……"
墙壁里发出咯吱咯吱机关发动的声音.红木的墙壁顿时打开,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老爷和美丽端庄的姑娘从里面尴尬的走出来.

 


"朱老爷,朱小姐,用那么拙劣的方法恐怕瞒不过纳兰倾月."五鹿春藤将剑插进剑鞘,旋身坐到椅子上悠然的喝起茶来.那个惊恐的丫头已经昏死过去,嘴唇已经变成了青紫之色,那朱小姐将丹药喂了进去,她的唇色才渐渐好转.
她给两位满脸怨念的人福了福身子说:"纳兰姑娘到底是怎么识破的,能否赐教一二."
纳兰倾月走到门外,窗前的梁上挂着的红灯笼已经熄灭,她指指房间里面的油灯说:"我熄灭了外面窗前的灯笼.而里面的油灯放在床边的桌子上,春藤和那丫头正挡着光,外面没有了光,他们的影子便更清晰的印到窗子上.要怪就怪她掏毒针的动作太大被我撞见.你们如果真想杀我,怎么会那么粗心将毒涂在门把手上呢?这种毒叫虫王尸,虫子对这种毒药的气味异常敏感,都避到青藤厢房这边的砖缝里,我想不注意都难."
"原来纳兰姑娘早就发现了."朱老爷反而惊喜得快要落泪.
"比你想象的要早.你不接见我们也就罢了,让丫鬟来说,是烧火丫头现让出来的下人房.可是没有烧火丫头睡梨木雕花大床,还用上等的紫檀香熏屋子.说起来.这一切破绽太多了."
朱老爷和朱小姐怔怔的对看了一眼,然后齐齐的跪下,纳兰倾月脸黑了一半,哪有雇主给干活的下跪的道理.朱老爷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两位这么神通广大,一定要救救我们天香啊.我们并不是要加害二位,只是先前请来的人都没真本事,应付不了差事还得送命啊."
既然你花钱雇我们,你们的检验我们当然也要照单全收,毫无怨言."五鹿春藤说,"朱老爷不要客气了,尽管吩咐."
朱老爷满脸横泪,坐在椅子上,眼神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
槐花镇原本是个太平如世外桃源的小镇,镇子上家家养蜂,谁家姑娘出阁之时唇上都会抹蜜进婆家门.其寓意是,见了公婆嘴巴甜,小日子过得甜甜蜜蜜.这种风俗在镇子上流行了近百年,一直到一年前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那应该也是一场美妙的姻缘,像无数的姑娘出阁一样,嘴上抹了薄薄的槐花蜜.那新娘顶了红盖头上了花轿,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热闹.只是花轿抬到新郎家门前,喜娘去扶新娘下轿子,叫了半天没人应.她以为新娘睡着了,一掀盖头却见新娘睁着血红的眼睛,嘴角溢出大口的鲜血.去镇上的衙门叫了仵作来验尸,结果却令镇上的人都惊慌失措.
那新娘竟然是生生的嚼碎了自己的舌头,碎肉都吞进了肚子里,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狰狞的满足.
镇子里的人都觉得毛骨悚然,但是查不出其他原因,也只能用自杀来结案.自那以后更怪异的事情发生了.后来又有姑娘出阁嘴唇涂了蜜竟然和先前一个姑娘以同样的方法死去.镇上的人都觉得是蜂蜜不吉利,另外有姑娘出阁就直接上了花轿.
朱老爷说到这里忍不住将桌子上五鹿春藤剩下的茶整口气灌进喉咙里.朱小姐轻拍着他的背轻声地抽着气.她像是从格外深沉的梦境中清醒过来,惨白的脸泛着菜色.春藤认真起来的样子格外好看.抛去那个故作优雅温和又好脾气的模样,他水墨画一样的眉眼,真是,少女心中的皇子殿下.倾月甩甩头从心底鄙视自己.这是没见过百花园,疯了才会把 狗尾巴草当花戴.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花轿被唢呐簇拥着往新郎家走.这镇子上到处都是大片的槐花林,养蜂的院子也盖在槐树林中.在唢呐和炮竹声中,新娘突然冲下轿子,没等其他人回过神来.新娘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控制住了,疯了似的跑向养蜂的院子,她根本不怕受了惊吓扑过来蛰人的蜜蜂.新娘连同蜂巢一起放在唇边大口的咀嚼起来.那绝对是镇上的人砍刀的最惊悚的景象.
她被万千蜜蜂蛰得面目全非,送亲的队伍几乎是被吓傻了,没有人敢靠近.新娘的唇畔涌出大口的鲜血,她表情狰狞而满足,诡异得使人觉得这是一个华丽的葬礼.他们清楚的看到新娘将自己的舌头嚼碎吞下去,带着鬼魅的笑容气绝身亡.
朱小姐闻此"哇"的一声哭出来:"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姑娘敢嫁人.都说凡是未出阁的姑娘都受了诅咒.可是……
可是小女子和扬州城的王大人有婚约在身,若再不嫁,他就要令娶她人了."
纳兰倾月虚脱似的靠在椅背上,她闭着眼睛,食指用力的揉着嘴唇.朱老爷急急地说:"倾月姑娘,五鹿少爷,拜托你一定要救救小女啊."五鹿春藤挡在倾月面前,不让他们打扰她;"你放心,后天就是大喜之日.朱老爷和朱小姐尽量准备,不用惊慌,我们自然会有办法."
朱老爷闻言哭了又笑,牵着自己的女儿一边叫着有救了,一边招呼外面的丫鬟准备小姐的嫁衣.
苗千栀从门外闪进来,她想必已经在外面全听到了.那尽量压制的惊诧还是透过眼神传出来.她裁了一身桃红的云锦长袍,精致的妆容如画上走下来的侍女.这样轻飘飘的裙带迎风荡漾,像涌进了似锦的晚霞,满屋子的清冷气氛瞬间缓和下来.纳兰倾月睁开眼睛说:"千栀,你还记得不记得,我们以前在师父的藏书阁发现的密室."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啦?跟那神秘咬舌事件有关系吗?"
"那个密室里都是师父收藏的禁书,其中包括一种叫'神祈'的通灵术.你应该看过."
"我不记得了."千栀妩媚的笑,"你过目不忘,是会走路的百科全书,我才懒的去记."
倾月摇了摇头正色道;"假如我有一天死了,你们就没有会走路的百科全书,你们也没有脑袋了.那么执行任务的时候,是不是呀一团糟?"
"你干嘛说这个,你怎么会死?"
倾月伸了伸舌头,双拳握得死紧说"感谢我们伟大的师父,这果真是个非常非常简单的任务啊!"她决定要将师父老头十年前写的情诗给那个相知恨晚的初恋老情人.当然,那情诗是在遇见初恋老情人之前,给一个春楼里的小花魁写的.
吾爱美人.吾初见芳容,夜不能寐,老鹿乱撞.
没良心的老头,你就等着被你的老鹿撞死吧!这么想着纳兰倾月的唇边攀爬上了月光般皎洁的笑容.五鹿春藤一直提点自己,聪明的美人不好惹,聪明有才的美人更不好惹,若是绝顶聪明才华横溢的美人,你只有俯首称臣的份.
最糟糕的是,他似乎很愿意为这样可爱的美人做牛做马,死而后已.

 



夜半,万籁俱寂.银白的月光映进如意花纹的窗棂,一抹优美娇小的影子跃然于窗纸上.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眼睛绽放着幽幽藕荷色的灵猫.它的口中不时发出痛苦的呢喃,所踏过的地方则是一串紫红色的梅花状脚印.
纳兰倾月将白灵猫抱在怀里,它的四只爪子被穿透了,并没有生命危险.灵猫是一种异常机警而且自尊心很强的灵物,除非它愿意被人征服,否则根本无法接近.这黑白两只灵猫是五鹿春藤两年前送倾月的定亲大礼,至于他怎样得到这两只灵猫的,目前还是个无法得知的秘密.
"这不是普通的暗器,小白中的是灵缚术."苗千栀面色凝重地说,"施术者一般将咒术施在大门上,凡是有灵力的东西碰到就会被紧紧的束缚住.小白是在槐花镇的镇口中了灵缚术的,原来这个镇子上确实有高人啊."
"可是我们来的时候也是带着小暗从镇口过来的,小暗却没有中这个灵缚术.槐花镇三面环山,只有一个进出口."五鹿春藤试着分析道,"这说明,这个咒术是我们到的时候才布下的.看来我们还真的很受欢迎呐!"
纳兰倾月露出那种只有心爱之物被觊觎才有的锋利眼神.像是被邪灵附身般,她的微笑也格外的危险:"千栀,我想这个镇子发生的事情一定与这个用灵缚术的咒术师有关.神祈是通灵术中的禁术.传说中,有一位天神恋上了人间的女子.为了那个女子能够得到永生的年轻美貌和无尽的寿命,他用狼血做引子为女子祈求狼神给他永世不衰的身体.只是这一切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想要得到几世的寿命就要拿几世的寿命来交换.于是天神找了九十九个与女子年龄相仿的未出嫁少女也狼神做交换.于是那个女子便成了狼人的祖先,也就是神祈女."
"你的意思是,有人正在进行这个禁术,为的就是长生不老?"苗千栀总算明白过来了.她是一个天生便有天眼的通灵师,只是学艺不用功,没少挨师父的敲打.这下她有些后悔起来,长生不老永葆青春的好事情,应该多留意一点嘛.
五鹿春藤鄙夷的眼神飘过来;"你不会在想其他的吧?"
她假笑两声:"哈哈……我是那种人吗?"
"没有最好.因为虽然这种禁术可以让人青春永驻,但是这是和狼的家族订的盟约,自然也有了狼的血性变成狼人.每月的月圆之夜都会从人形化为狼的本体,需要吃一天的生肉保持血液的狼性."
苗千栀浑身发抖:"那岂不是变成了……怪物……"
还是正常点好,变成了灵体也做不成通灵师了吧.那么也没办法去做神婆超度赚银子,每个月都要望着月亮买活鸡活鸭汇价.或者,她要躲到山上去,这样闭月羞花的母狼被哪头龌龊的公狼看上,然后强行拖到浪群里做娘子.
春藤和倾月对望一眼,同时低下头去.怪物,这个词语被某人听到的话,应该又会自己躲起来自我封闭一阵子吧.
隔天早上青青送早膳的时候发现纳兰小姐和衣趴在桌子上,她的嘴唇红肿快要被指腹揉破了.白灵猫趴在她的肩头,一副机敏的表情."好可爱的猫啊."她的手刚要抬起来就被五鹿春藤挡住,而纳兰倾月也被惊醒揉着蒙胧的睡眼.
"小白有洁癖,别人碰它会被抓伤."倾月笑着说,"是红豆糕啊,青青你真体贴."
"纳兰小姐一整夜没睡吗?看起来好疲惫."青青的面上都是担忧之色,"不过我也没睡好啊,张妈昨儿个晚上去铺子里看小姐的凤冠做好没,回来的路上竟然看见了狼.这猎户不敢上山,狼都跑山下来了."
"猎户不敢上山?"
"是啊,山上有狼,咬死可不少人,山贼也呆不下去了,都去镇外的道上去抢劫了.这世道不好,真是什么稀奇事都有."青青望了望门外,见管事的在院子里招呼吓人收拾明日喜宴用的碗筷.她说:"不说了,我要走了,再不走管家又要骂我偷懒了."
纳兰倾月的心里开始明亮了一些,不过她又开始担心起船江来.他并没有让小白带回来任何消息,只是说不用挂念.这四个字说得容易,不挂念是不可能的.大师兄可是一根筋的人,看起来也很好骗.最重要的是,也到时间了啊,一个人可以应付吧.

 



槐花镇的街上铺的是青石板,磨得圆滑的石缝里落满了洁白的槐花.纳兰倾月的长发上也沾满了不属于她的香,暖风四起,月白的长衫外披了金银花的长飘带,迎风欲飞,整个人有不食人间烟火的清灵之美.而旁边身着桃红色牡丹织锦长袍的苗千栀,则如一树粉艳满盈的桃花扑面而来.这样的美景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眼球,零星的私语也偶尔传到她们的耳朵里.
那个外乡的散财美人又出来了!听说是给朱家小姐做保镖的,长那么美不知道定亲没有呢.最重要的是还那么有钱啊.
再美再有钱有什么用.如果被诅咒牵连,还不是一样咬舌自尽.
那个肩膀上有只黑猫的美人看起来好可爱啊.可惜……嘴被亲肿了!没错!是谁亲肿的啊!
黑灵猫威胁的喵呜一声,纳兰倾月垮下肩膀说:"小暗,不要又是这种没觉悟的反应.反正每次我的嘴唇肿了,别人看我和春藤的眼神……都是带着……猜忌的."她找了个并不是很暧昧的词语.苗千栀在镇口来回的踱着步子,大约三丈宽的镇口,镇口的石碑上刻着的碑文纪录镇子诞生的经过.施术者正是将灵缚术施在了石碑上,在镇口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蜘蛛网般密集的陷阱.
"这个咒术师的功夫不在我之下.我们虽然是一个祖先,但是他们咒术师一直看不起通灵师,觉得我们没真本事."苗千栀不屑地说:"虽然这个人很厉害,但是小白不还是逃脱了么?连猫都杀不了,还想动得了我们?"
纳兰倾月望了望天,是很好的天气,风清云淡.狼是夜间出没的动物,这样的晴天白日去山上是比较安全的.
"我们去山上看看吧."
"你是怀疑用神祈术的人在山上和狼群在一起?"
"苗千栀,你怎么不动动脑子.那术士和狼在一起做什么,都是些没灵性的只知道觅食的蠢东西,难道能谈判吗?"
"见了敌人只会跑的笨蛋有什么资格骂我啊."
"苗千栀,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银票藏在哪里!"
"好了,好了,我的九小姐,我是开玩笑的.我突然想到了,我们是要去山上找线索的."
去山上的小路蜿蜒曲折,两边已经没有了槐树都是一人多高的杂草.不时有鸟兽的叫声从远处传过来,草丛里都是惊慌逃窜的野兔和山鸡.甚至有大胆的松鼠跑出来要食物.她们爬到半山腰找了处泉眼,两个人渴极了,于是捧了鲜活的水放在唇边.
"好甜!"苗千栀赞叹道,"这水里加了槐花蜜吗?"
"这山上到处都是野蜂,泉水里有甜味也不稀奇啊……"纳兰倾月向四周的荒山上望去,真是茅草芳菲.黑灵猫将嘴巴凑到泉眼,它突然听到地面上传来不同寻常的动静.苗千栀皱了下眉头也警觉起来.簌簌的声音,皮毛磨挲着干草,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
喵呜--黑灵猫竖起全身的毛跳到纳兰倾月的肩膀上.她的听觉虽然不灵敏,但是危险的预感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确是四面八方.天色骤然暗下来.天空像泼了深深浅浅的墨色蔓延到天地之间.
"倾月,有人在用天罗地网咒."苗千栀说着,天已经黑得不见五指,"保守估计,这山上有上千头狼.我和你加上小暗根本不够它们塞牙缝的."
"千栀,如果我们在这里死了,对施术者有什么好处?"
"大概就可以将神祈术进行到最后吧.怎么了,你吓到变笨了啊?你放心,把我苗千栀看贬的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如果我们死了,船江会到这里来替我们收尸的."
"这个时候你该想的是,春藤如果来营救你就嫁给他或者做鬼也不放过混蛋老头吧?怎么会提到那个木头?"苗千栀从锦袋里掏出符咒说,"倾月,我要用通灵术招灵魂帮忙了,你可别晕过去啊……"苗千栀话刚落,只听见"咚"的一声,纳兰倾月已经以极其柔弱的姿势昏倒过去.
她果然还是……很怕鬼……
近千头狼,最近物价上涨,符咒材料也贵的要命.看在那么多银票还没花的份上,一定不能死在这里.

 



纳兰倾月醒来已经三更,府里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大红的窗花贴的是鸳鸯戏水,红灯笼上也贴了喜字,倒映在地上一个硕大的影子.丫鬟跑来说,老爷请三位去小姐的庭院小坐,等天亮接亲的队伍就来了,耽误不得.
朱家大宅里小姐住的院落叫满庭芳.穿过暗香的花树,红漆镂花雕饰的长廊,暗青的小鲤悠闲地穿过莲叶丝毫不受到外界的叨扰.好一个清新雅致的院落.朱小姐的闺房里丫鬟们在旁边端着珠花,喜娘在满脸笑意的梳头,她说:"小姐,做了新娘子以后就不是姑娘家了,是姑爷家的小娘子了,这刘海儿也要梳上去."
朱小姐却淡淡地笑着:"这能不能活着嫁过去还是个事儿呢."
"呸,呸,呸,新娘子说话遍地开花,没事没事."喜娘不自觉地吸了口凉气,"小姐,别老说那丧气话了,也不怕人家外人笑话."朱小姐这才注意到一脸疲倦的纳兰倾月,随后眼光落到摇着扇一脸和善的五鹿春藤身上.那日在厢房里灯光太暗,也没顾得上仔细打量.这个公子长得可真俊俏,她从铜镜里看,真是越看越入眼.
"哎,你不觉得把春藤塞到衣柜里比较安全?"苗千栀说.
"那衣柜也会怀孕吧."纳兰倾月阴恻恻的微笑.
"你真是……"苗千栀扶住额头惊呼,"打击我少女纯白的心灵!天色微青,远远的就听到迎亲的队伍伴着锣鼓喧天.只是除了这些,镇子上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却安静得可怕.丫鬟们用槐花在院子里铺了一层洁白的花毯,新娘大红的嫁衣映着遍地洁白,有一种绝望的美.纳兰倾月和苗千栀寸步不离的跟着,上了轿子,朱小姐掀开轿帘说:"辛苦两位了."
纳兰倾月虽然面上带着顾客至上的笑容,心里依旧无比深刻的怨念:为什么我堂堂纳兰家九小姐,手无缚鸡之力,而且有沉鱼落雁之容还要给人来当丫鬟啊.
苗千栀手中已经握了一张符咒,若有任何的不对劲,她便要拼了性命的保护轿子里的新娘.镇上的槐花被风轻轻的扯落,花香满衣时,最是让人忘记了警惕.只听见还没白透的天空中传来几声狼嚎,来看热闹的人脸上的惊恐之色更浓了.苗千栀手上的符咒猛得燃烧起来,她惊咤地放开手,众人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大美人却化成了地上小小的缩影.
一黑一白两只小灵猫优雅灵巧的跃到轿顶.
众人惊叫一声,呀,大美人竟然是猫变的!这不是那个天仙美人的猫吗?那个散财美人也不见了!难道她们是~~~猫妖精……大家快跑啊……妖精要吃人拉……

 


好极了!苗千栀手里的罗盘开始指示施咒人的位置.她只不过将替身咒施在小白和小暗身上.纳兰倾月确定施咒的人在府中,因为这个镇上第一个死的姑娘,正是朱家的大小姐,绝色小姐.只不过时隔一年,二小姐天香就急着出嫁,按照一般的逻辑,父母不会冒着被诅咒的危险把女儿往火坑里推.一定是有什么非嫁不可的理由.
扬州城的那个王大人脑满肥肠,长得一副猪妖转世的模样,哪经得住推敲.天香小姐绝对不会因为他铤而走险.
纳兰倾月瞪着那个关键时刻就无比不灵光的罗盘说:"算了吧,直接去下人房."
此刻的朱家大院无比的寂静,远处的山上狼嚎声层层叠叠,像是在召唤般.大院里到处都有中了瞌睡虫倒头就睡的人.下人房在黎明即将来临之前,有微弱的火光在跳跃.门肆无忌惮的敞开着,屋子里摆着的镜花阵,铜镜中迎亲的队伍已经乱成了一团,新娘子发疯似的冲向槐花林.
布阵之人身着黑色长袍,抬起头冲她们灿然一笑.
"纳兰小姐,虽然你很聪明,但是,你来晚拉.从此以后槐花镇再也没有姑娘敢出嫁了,她们都是我的了.正确的说,她们都是神祈女大人的."青青眼睛眯成一条线,"我以为自己已经骗过你了,看来还是露出破绽了呀!"
纳兰倾月扬着下巴,黑珍珠似的瞳孔骤然微笑起来.这一笑,却把青青笑糊涂了:"任务失败了还那么开心,纳兰九小姐果然是家资雄厚,不怕给雇主赔款呀.至于春江花月夜的名声,不要也罢,无非就是这种程度."
"拿不到钱不打紧,春江花月夜的名声,是我们辛苦打造出来了,可不能就这么毁了.我只能说,你一开始就露出太多的破绽,让我不得不注意你."
"噢?我记得纳兰小姐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拿了烧伤药给我呀.那时侯就看到破绽了吗?"
纳兰倾月点点头,她很清楚的记得那天的情形.本来她只是肚子饿去厨房拿点吃的,然后就看见了满面烟灰色的青青.她说:"如果我没记错,你那天穿了双绣花鞋.那双鞋子虽然很脏,但是可以看出是云锦的缎面上绣了富贵牡丹.我将烫伤药递给你的时候,碰到你的手,又白又嫩只是沾满了灰.那根本不是一双烧火丫头的手.后来你特意去告诉我山上有狼,为的就是将我引到山上.和神祈女做交易就需要年轻的生命,这样既可以除掉碍事的杂草又可以满足你的需求."
"晚了,你知道的太晚了."青青将铜镜里的影像得意地展示给纳兰倾月,"你看,新娘已经死了."
"你真的那么想长生不老吗?"
"我只是想让死去的人复活而已.只有神祈术能完成我的心愿.所以牺牲再多的人也可以."青青的眼神暗淡下来.她的内心似乎藏着无尽的心事,像水草一般纠缠.这个世界上,欲望是最害人的东西.让人生不如死的活着.
一直做在旁边闭目养神的苗千栀兰花般的手指用无根水在半空中画了个圈.她的身体仿佛盛开出一千朵栀子花,每一朵都真假难辨.如果青青想要破了千栀的咒术只能在一千朵栀子花中找到她的原神.只不过,这是太难的事.
"既然你会用镜花阵,那你应该明白镜花阵的天敌是什么吧?"半空中的光圈顿时折射出耀眼的光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波光粼粼的湖面.
"水月破镜术!"青青面如死灰的看见自己铜镜里的画面被波纹荡漾开来.那送亲的队伍欢天喜地的出了镇子,她看到的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所谓的镜花水月一场空.水月术只不过是不知不觉的让镜花铜镜反射了水月镜的影像,并让施术者看到新的镜花水月.青青一大口血喷出来,她气急攻心,除非船江在场,否则已经是回天乏术.
这样一个刚烈的女子,却选择了走这样一条不归路,真是造化弄人.
纳兰倾月看着冰凉的尸体惊叫:"怎么这样死了,我还有话么问呢,不过……我害怕死人,我走了!"
苗千栀望着水月术里送亲的队伍走了很远,一个背着帆布袋眼神迷茫的男子与送亲队伍碰了头。白灵猫撒欢儿的跑过去。她气呼呼的鼓起腮帮子:"什么嘛,任务结束了这个船江大木头才来!"
"船江来了?!"纳兰倾月刚飞出门外的脚偷拔回来.
"是啊.真是爱拣便宜的家伙!"
"完蛋了!谁告诉你任务结束了!他们是冲着船江来的!"
"什么?都是你个老爱卖关子的闷骚女,怎么不早说!"
"你这个把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大白痴加大臭美,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敢告诉你!"纳兰倾月庆幸地叹了口气,幸好春藤还聪明些.

 


船江接到白灵猫的密信后连夜赶到槐花镇.这一路上他听说了不少关于这个镇子的诡异故事,茶水摊的小二哥说得尤其悲情.那朱家大小姐真是可惜了一大好的佳人,有盗墓者去挖坟,时隔半年,尸体还完好的没有腐烂.这受过诅咒的人尸体不腐烂就没办法转生投胎,永世的做个游魂于天地之间.
他脚下如生了风,远远的就看到迎亲的队伍敲敲打打.这便是朱家二小姐的婚事无疑了.他耸了耸鼻子,顺着清冽的青草香,一路的走到新娘子的轿前.轿夫远远的见个肩膀挂布包的野蛮郎中,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到眼前.他们惊慌地冲他喊,带着示威的神色:"喂,你是什么人,不要挡着路,快走开!"
白灵猫喵呜一声跳到船江的怀里,没等他答话,轿子里伸出一只纤纤素手娇声道:"没见识的狗奴才,这可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医仙船江先生."
"好久不见了,嘴巴还是那么贫."船江握住那只素手吓得接亲的队伍同时抽了口凉气.王大人的家眷都面呈菜色.朱家二小姐怎么会和江湖神医拉拉扯扯,这,成何体统.他们正想着回到府上后要编个怎样缠绵悱恻的偷情男女经典故事.
轿中的女子顿时屏住了呼吸,像是被猪亲到一样用力地甩开那只手从轿中冲过来吼:"船江,不要那么色情的摸我的手,我是五鹿春藤,我最讨厌被男人碰到!小心我剥了你的皮做皮草!"
朱小姐……变成……男的了……
"啊,啊,知道拉,你总是那么大惊小怪."船江古怪地绞着手指说:"不过,春藤,你确定朱家小姐还在这个送亲队伍里?"
五鹿春藤顿时冷静下来,皱眉问:"什么意思?"
"你身上的嫁衣应该是朱小姐穿过的吧.可是这个队伍里并没有朱小姐的气味啊."船江努力的将灵力集中到鼻子上,该死的,快到那个时间了,一用灵力骨骼就像要裂开一样的疼痛.白灵猫担忧地低声咕噜着,船江抑制住体内的异样说:"放心吧,小白,我能应付."
朱小姐原来是在上轿之前被五鹿春藤扮成了丫鬟的模样,塞到了朱老爷坐的轿子里.他异容成朱小姐的模样上了花轿,为的就是防止那个咒术师的偷袭.而如今朱老爷的鼻尖上趴着瞌睡虫,而朱小姐早已经没了踪影.
"该死的,连灵猫都没有发现吗?"五鹿春藤承认自己的确小瞧了敌人的实力.黑白两只灵猫的自尊心受到极大的打击,两团毛茸茸的身体里散发着寒气.五鹿春藤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这猫果然和它们的主人一样的难缠啊.
船江朝着来时的路飞奔,他的步伐稳健矫捷,五鹿春藤不甘示弱的跟在后面.迎亲的队伍早就乱成了一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折实他们目前最想搞清楚的.但是一切已经来不及解释.朱小姐的气味重新回到了镇子,船江刚要路过石碑,却被春藤喝住:"小心灵缚术!"
船江停下脚步惊得出了一头的冷汗:"好个精巧的血灵缚术!若不是你提醒,以我现在的状况,恐怕要被困住了."
"啊?血灵缚术又是什么名堂?"
"这个咒灵师用狼血做了引,所以就由普通的灵缚术变成了血灵缚术.凡是带狼性的灵体遇到都会被困住."
"原来是这样."
白灵猫正蹲在船江的肩上,它正是和船江有接触,所以才沾了狼的气味,着了血灵缚术的道.原来,这一切根本就是为了恭候船江一个人而来.所谓春江花月夜组织的保镖任务,或者也只是想要长生不死的咒术师布下的圈套,目的很明确,就是奔着船江而来.
这一切都渐渐的清晰明了起来.船江的脸上逐渐显现暴突的青筋,他蹲下身手脚并用的在山上奔跑起来.五鹿春藤渐渐的跟不上了节奏,他的发丝如散开的雾凇,又如雪地里银白的月光,他眼看着船江的身形越来越远,目光也愈加深邃起来.

 


五鹿春藤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船江时的样子.十一岁的少年船江冷着脸,背着药箱,见了他微微地抬了抬眼说,师父,怎么带来这么个病小子呀!
春藤那时已经病入膏肓,坐在藤椅上被四个壮汉抬着,他的眼角里都是冷漠冰天雪地的神色.春藤中了慢性的苗疆蛊毒,郎中就了都只是摇头.五鹿家在扬州城里散了消息,谁能治得了二少爷的病,赏整座银瓶山.于是他便遇见了后来爱财如命的师父和师兄船江.他虽看不得他的目中无人,却是每日细细地煎着草药.那本来没了起色的病竟然慢慢好起来.春藤的毒被逼到发丝中,剪光了一头青丝,再长出来竟然是月光一样明媚的银色.
扬州城的姑娘们都疯狂了,她们的心中的殿下有着月光般的银发和天仙都为之失色的面容.
船江,一定不能死.他的脚步更快了,施展轻功跃到崖边上,黑灵猫不安的咕噜着,船江的气味却猛然消失.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只听到细碎的枯叶纷飞的声音.
"五鹿少爷除了异容术精湛,连追人的功夫都那么好,姑娘我怎么忍心让你死在狼窝里?"朱二小姐掩着嘴坐在一匹灰狼身上.
"朱小姐绕了那么大个圈子,不就是为了船江么?怎么会有闲工夫来这里与我纠缠?"
"他?"朱天香柔情蜜意地望着他,"我确实是冲着他来的,只不过,我也看上了你.今晚差不多就是月圆之夜,船江先生为了追踪我用了不少灵力,大概就要现了真身."
"你为什么要杀了自己的姐姐?"
"我需要年轻女人的寿命."朱天香笑得格外诡异,"假如我拥有了不死之身,他们总不可能陪我长久.早死或晚死,何不死的有价值些?"
这下轮到五鹿春藤哑口无言.与那些为了钱财将自家的女儿推进火坑的家人相比,这个心如蛇蝎的妹妹果真是一步到位,永无后患.身后的沟壕中传来几声撕心裂肺的狼嚎,那声音夹杂着人类痛苦的声音.不好了,船江,要变身了!
"你不是朱天香啊,为什么要披着别人的外衣做杀人越货的勾当?"树梢上传来纳兰倾月清脆的笑声.苗千栀口中念着"定"朱天香这才惊厥自己陷入了她的八卦回天阵中,她已经被牢牢的束缚住,恐怕插翅难飞."五鹿春藤,你是故意把我引到八卦阵中来的,枉我对你有意,你真是卑鄙!"
春藤优雅地扶住额头,这算什么呢?本来是偷了别人的钱袋,结果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字条,上面写着,逗你玩.于是小偷反而去衙门告状,青天大老爷呀,我偷了他的钱包,可是他戏弄小女子!
"你这个心术不正的女人,为了你的长生不老计划,先是害死了其他的新娘.你的目的是让未出阁的女子都不敢嫁,从而完成你的神祈术所需要的寿命.为了方便,你化身成朱家的二小姐朱天香.而真正的朱天香就是那个烧火丫头青青.你教她咒术并告诉她,活人只需要用活人的寿命来交换不死之身.而死了的人只要用狼人的血做引子就可以复活.为了她的姐姐可以复活,朱天香就瞒着朱老爷成为家里的烧火丫鬟,并听你的吩咐."纳兰倾月叹了口气,"那个性子倔强的丫头竟然在计划被识破后活活气死了.幸好,千栀把她的魂招了出来问了明白.我想你之所以告诉她那么多,并不是为了朱大小姐成功复活吧."
"你很聪明,我低估你了."朱天香说,"我原本以为用二小姐的身份,就可以瞒过一切."
"你本来可以瞒过一切的.但是,你太急了.当你发现我们三个人中并没有你要找的人时,为了防止事情有变,你就想了办法解决我们.那万虫尸的毒不是普通人家或者江湖人士就能拿到的.况且,就算真的是为了试我们有没有真本事,也没有必要在丫鬟拿的针上涂满剧毒.因为你起了杀心,所以你已经注定要失败.万虫尸是毒歪歪老祖的绝门毒药,与我师父是同一时期扬名的侠客.可惜他已经死了两年了,听说只留下个三十几岁的女弟子,恐怕就是你吧?我曾听师父讲过,他的女弟子和毒歪歪是忘年恋,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毒歪歪的忘年恋加女弟子似乎没想到他们守了那么多年的秘密,被这么个年轻的小姑娘一语道破.
"你……不要胡说……我师父……清廉一生……我……"女弟子慌张到结巴,她完全没了主意.这件事情之所以隐姓埋名偷偷来做,为的,就是师父的名声啊.
"这样吧."纳兰倾月扬起了可爱的小脸,那眼神偷着猫般的狡猾,"我们做个任务也不容易,为了大家都猛有个圆满的结局,我们来做个交易."

 


银瓶山.
几辆马车拉着金银珠宝上车,纳兰倾月摇晃的快要吐了,忍不住抱怨说:"我堂堂纳兰家九小姐,手无缚鸡之力,又是闭月羞花的大美人为什么要为那个老头子卖命啊?"
"我是真的差点没命了啊."船江还心有余悸.这一路上,苗千栀都在寒毛倒竖得与船江保持着距离.师兄师妹如此亲热的相处了七八年,竟然现在才知道他是一个狼人.狼真是狡猾又凶残的动物,以后再被摸小手的话,绝对不敢再敲他的;狼头了!
这几车的珠宝正是朱二小姐的嫁妆.任何人都是有弱点的,坏人也不例外.女弟子虽然很想自己的恋人复活,但是~~~在如今民风淳朴的朝代,师徒恋那是要被挖坟出来在补两脚的.终究是名声比性命重要的多,纳兰倾月只是利用了这么一点与她做了个最公平的交易.
她立刻停止神祈术继续做她的朱家二小姐,顺便帮助槐花镇恢复到原来的太平日子.苗千栀在她的身上布了听心咒,只要她有二心---
醉八仙里巧舌如簧的千栀姑娘立刻将春江花月夜之师徒恋,流传成最夸张的版本.
纳兰倾月带着诡计即将得逞的微笑吃着葡萄,肩膀上的白灵猫懒懒地抬了抬眼,又睡去.
"小月月,师父没白疼你……"
师父见了那么多银子正高兴得嘴巴都合不拢,只见远远的,他的初恋老情人愤恨地奔过来,哭道,你个老不羞,骗得老身好苦啊……
吾爱美人!你这是从何说起啊?
去你个青楼小粉头的吾爱美人!我们……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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