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飘灯作品茗剑传奇2定风波潜行者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黑影伏腰,忽以怪异角度双手撑地,一足倒踢,侠士振身而起,于半空回旋而下,鬼魅一般滑开,展袖护在胸前,刷地两剑,他的剑法疾烈无比,竟是不要命的打法。

黑影身若游龙,穿行剑光之中,拿他迎香、风府二穴,侠士回剑相守,剑光绕一个圈斜刺黑影左肩,逼他回身。

黑影身子横飘,似一枝针般掠起,直刺侠士,侠士早料得这手,双掌互搭,偏身晃上,指如利剑,破空划向黑影前胸,他的指法固是凌厉,奇怪的是指间竟将山风凝聚成剑气,歪歪曲曲半空绕转,直刺黑影眉心!

黑影露出惊骇之色,突然跃起,在空中拔下鞋上金饰,当成暗器投向洁妃。

侠士急中生智,将剑投出。

剑刃穿过金饰,将其截成两段,侠士和黑影各接到半截。

黑影动作轻快敏捷,凌空飞掠,眨眼已在十丈开外,侠士追随而去。

黑影飘落,转向着地的侠士:“你不像大内身手,为何坏我大事?”

“诛魔除恶,本分而已。”

黑影大笑,发出飘掌,宽袖斜挥,侠士手中长剑被他借力引至一侧,夺的一声插在地上:“本分?拿命尽你的本分!”

侠士一晃身,鬼魅般闪过黑影的攻击,黑影又是一次发掌,双掌穿入侠士的胸膛!

迅猛霸道的掌风令侠士不及躲闪,生生吃了一掌,吐口鲜血,踉跄几步,勉强站住,迅速将聚集指尖的剑气发出。黑影眉心被侠士的剑气沿着气脉刺入,身体陡然一歪,险险倒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半空一个翻身,冲天斜飞,逃之夭夭。

侠士被赶来的侍卫扶住,举看半截金饰,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侍卫首领躬身向侠士:“壮士护驾,实乃我等福分!若是洁妃遭遇不测,我等……”

侠士摆手:“此去京城尚有半日路途,恐还有凶险,我随你们走一趟吧。”

“多谢壮士拔刀相助!”

“有可盘问抓获的黄衫人?”

侍卫首领失望道:“他们宁可咬舌自尽也不肯说出来历。”

侠士蹲下,盘查着黄衫人的尸首,身子一僵:尸首里,赫然有一张他所熟悉的面容!他曾与此人是同门师兄弟!尽管他出师已十年,仍能认出就是昔年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师兄:“他们应该是群英阁的人。”

众人返回洛阳城,找了一家老字号金铺,掌柜的拿起金饰看了半天,得出结论:“客官,这金饰巧夺天工,应是大内工匠手艺。”

连问了几家金铺,都被证实了这点。

连鞋上一处装饰物,都出自大内工匠之手,这刺客来头不小,应该就是大内要员。

大内要员与江湖草莽联手,刺杀洁妃,背后必有阴谋!侠士暗忖:将洁妃护送回京后,将折回洛阳,前往城东的群英阁总部一探。

客栈临湖而建,云真要了临水的座位,古琴放在右手侧。撑开轩窗,楼下一泓清碧湖水,十分养眼。刚下过一场雨,青瓦上的雨水沿着屋檐溅下去,恰似珍珠洒落在玉盘里。

三两个孩子百无聊赖地坐在自家屋檐下,数着渐疏或渐密的檐滴。他们不会想到,这雨点,也曾落在某间农舍清苦的屋顶上,更不会猜测,曾经一个和他们一般大小的孩子,等待着,等待着出外做工的娘亲带些吃食回来,等到的却是一场死亡。

几名茶客登上楼来,议论着:“那刺客身手是罕见的了得,若非斜刺里杀出那位侠士,我看那洁妃……”

云真一惊,失手挟碎一块玉色豆腐。镇定心神,听茶客们说下去,原来她刚走不久,洁妃遇刺,幸得侠士相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伙计端着一杯茶走来。碧莹莹的茶水雾气缭绕,盛在黑瓷器里,惹人心怜:“姑娘,请用茶。”

云真接过,小指一挑,几滴茶水落到乌黑的漆盘上,蒸腾出七色迷离的光环,化为白烟:“无丁花配曼佗茶即成剧毒,立时便死。”她使出一记蛇皮软鞭,伙计便跌倒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脚踝。

“是何人派你来的?”

伙计张了张嘴,一柄飞箭,正中他的后背,立扑身亡。云真顺箭势所来方向望去,有黄衫人从窗前掠过,潜入水中。她背起古琴,一声清笑,双袖微拢,紧随其后。

到了此时,她才恍然感觉必然有股黑势力,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栗村血案为圣上知晓。而群英阁不过是江湖门派,势力尚不足以只手遮天,背后定有黑手。

所幸那侠士相助,否则洁妃将遭不测,说起来,还真是她太无经验了,当街拦轿,将意图暴露给天下人看,这会给洁妃带来多大的危险!她现在方想到这一点,对侠士的感激之情更深。虽未曾亲临现场,但听目睹者绘声绘色地描述当时情景,云真知道,必然是不久前救过自己的那位。

流水潺潺,远处一座吊桥挂满藤萝。彼岸,翠竹下遍地生长着一种深紫色的野花,香味清幽,那暗施冷箭的黄衫人已不见。云真扬手唤来船家,舟行碧波上。连日来所发生的事情太多,她需要置身于清寂的风景中,仔细地想上一想。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云真坐于船头,悠然弹起《梅花三弄》。船家忽地惊呼:“啊!”

小舟底部豁出一大道口子,湖水不停地涌上来。再看湖面,水草密布,隐蔽处,有几根细小的芦苇管,正一上一下地浮沉着。

有人伏击!

云真袖中银针幻出数点寒星,直坠水下。顷刻间,水面上,一大滩血汪了上来,芦苇管不再动了。

一艘大船自西而东行来,却是那洁妃遇刺受惊,坚决改走水路回京,侍卫们自然依了她,在洛阳又耽搁了几个时辰,这才与云真不期而遇。

那侠士觑见小舟漏水,近看见是云真,站起身,转向洁妃:“能否将二人救上来?”

“依恩公的吧。”

几名侍卫一道,将绳索抛向小舟,船家是个憨厚的中年人,道了声谢,一把抓住绳索。

云真一看,果然就是那侠士,当下朝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双足微一发力,抱着古琴,脚尖轻点水面,借助一根芦苇的力量,翩然而去,白裙在碧水间翻飞,琴声在水雾中荡漾,越行越远。她的背影瘦削,萧索,却有一种几近于倔强的执着。

侍卫们将水下的三具尸体打捞上来,向洁妃报告:“娘娘,刚才小舟漏水,就是他们所为。”

船家一边拿毛巾擦着水,一边发着抖回答道:“小人,小人的船才买了二十余日,尚未行过几次水路,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幸亏得到各位大人相救,不然小人的性命难保。”说着,磕头如捣蒜。

侠士蹲下身,检查三人的尸身,他们的眉心,都有一个比针尖还小的红点,必是为女子的暗器所伤。

侍卫惊问:“那女子好象就是拦轿之人。我看她也不像恶徒,不知他们何故追杀她?”

侠士答:“数日前,在鬼怒川,便有人追杀她。当日所见与今日这些人的装束完全一样,并且,与刺杀娘娘的那伙人也很有渊源,我想这是一起连环案。”

洁妃端坐于布帘后:“说下去。”

侠士道:“刚听娘娘说,女子拦轿是为栗村血案一事,很有可能是血案的始作俑者不愿此事被传到朝廷去,因此才会向娘娘施以毒手。”

洁妃甚是愤怒:“这件事情我非奏明皇上不可!”

侠士将洁妃一路护送入宫,逍遥殿内,一派莺飞燕舞,笑语喧哗,皇上身披锦袍,斜躺在睡塌里,胡姬将自西域带来的佳酿缓慢地倒入杯中。

八名艳姬随鼓点跳起惹火的印度舞,细白丰腴的肌肤似乎要渗透出水来,腰肢盈盈一握,扭臀送胯间柔韧有力,圆圆的肚脐像摄魄的眼眸,撩乱人心。

宦官急进,通传洁妃回宫的消息,皇上面露喜色,一拍手,艳姬们停止舞蹈,以薄纱蒙面,次第而出。

洁妃在侍卫、侠士等人的伴随下,款款走进逍遥殿,皇上亲自迎了上去。

一见皇上,洁妃欲语先落泪,眼泪簌簌掉落,梨花带雨的楚楚可怜,皇上大为心痛,抱住她柔弱的肩膀安抚道:“你遇刺的事情朕已经知道了,朕这就派人去查!”

洁妃递上奏折:“皇上,是与这个有关,据这位壮士的分析,是有人怕此案传到皇上耳中,这才想杀我灭口。”

皇上匆匆看过奏折,眉头拧起来,转向侠士道:“壮士,你救了娘娘,朕将重重有赏!”

侠士但笑不语,缓缓揭开面皮,露出本来面目。但见他,剑眉朗目,双颊苍冷,衬得一身黑衣分外齐楚。他挺秀而立,风神自然,便无一处不让人觉得好。

皇上惊喜不已:“三儿!原来是你!”

洁妃愣住了,看了看侠士,又看了看皇上。

皇上哈哈笑了起来:“爱妃,三儿是自己人。”

原来这侠士名为雷惊蛰,排行第三,其父镇远将军雷震霆和皇上情同手足,其母则是皇上最为疼爱的妹妹和宁公主。惊蛰自八岁便拜别父母前去群英阁习武多年,十六岁时远渡南洋,入天琴师门下学习制琴技艺,十年后的今天才出师归来。

当晚,皇上便召巡抚大人于雪萧出巡着手调查栗村一案,又密令惊蛰根据截获的半截金饰出发,查明刺客身份。

为洁妃接风兼压惊的酒会十分盛大,未等筵席散,雷惊蛰就赶往皇宫藏书阁,埋首大堆典籍之中翻阅。

翻了大半个晚上,仍一无所获。雷惊蛰走到窗边,开窗,屋外的石阶清冷,栀子花树的叶子青翠,空气清冽,一弯瘦月挂在檐角。他换上夜行衣,身轻如燕,沿皇宫西侧,斜掠过去。

京城距洛阳甚近,惊蛰轻功甚妙,三个时辰后,就站到了洛阳城东群英阁帮主吴长天的寝宫门口,一记准确无误的飞刀,直插窗口。

吴长天在睡梦里亦保有高度警觉,从床上一跃而起:“何人?”

月光下,飞刀上的字条尤在寒风中微微颤抖。

吴长天取下字条,借着月光,一行浓黑大字清晰可辨:深巷明朝寅时见。

深巷是洛阳城东十里处的盛景,想是那吴长天明白。

秋夜。远山静卧。风里有若有若无的水流声。这是个使人盲目地想去到离家很远的地方的季节。雷惊蛰的左手握在右手里,坐在猎猎的风里,陷入了冥想之中。

正寅时。一个中年男人身手敏捷地跃上屋顶,无声地飘到他身旁。

“惊蛰,我料到是你。”男人的声音是温厚的,没有一点责备的意思。

“师父,您是识得徒儿的字迹的。”

男人在惊蛰身边坐下了。

“请恕徒儿无礼。”惊蛰给吴长天行礼道,“师父,我这次前来,是想追踪一桩牵涉到群英阁的大事。”

“你是说,栗村血案?”吴长天说着,手搭在惊蛰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

“是。”惊蛰道,“旁人是无法辨别他们是何种门派的,但我出自群英阁,一望即知。我们群英阁是名门正派,为此换了名头,未免得不偿失。”

“师父年老了,又未找到合适人选来接任掌门人之位,栗村事件的发生,为师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到底是哪几名劣徒所为,竟敢坏我群英阁百年清誉!”

师父走后,幽静的树林里,只有淡淡的夜雾在荡漾。不知何时,似乎有一阵琴音,渺远的,清空的,丝丝缕缕地飘来。月亮恰巧从云里出来了,惊蛰屏住呼吸,等待着。

有一时间的寂静。

他以为那个弹琴的人远去了,但是还不能确定什么。

他只是等待着。

琴音再度响起,像是埋藏了太多不为人知的心事,显得感伤异常。所谓如怨如诉,大抵就是这样的声音了吧,他觅着曲调寻去。

云真坐在竹子的阴影里,月光照不到的所在,落寞地弹着古曲,浑然忘我。

此情此景,有着万分熟稔的感觉。惊蛰屏住呼吸。

云真停住琴音,想起记忆里的许多悠长的下午,且在竹林小屋烹茶喝。火升起来了,四周飘扬着树叶燃烧的清新味道,和幽蓝的烟蔼。

烹的是雪舞梅香茶。所用的水乃是取自君山脚下梅花蕊上所积冬日初雪,置于南海采来千年寒玉雕制的净瓶中,窖藏融化而成。所需的茶叶,只有武夷山顶至今硕果仅存的三株大红袍,每年产得不过七两。梅花雪和寒玉瓶,都是极阴之物,需以大红袍之纯然阳气,再加猛火熬制茶汤,方才显出这茶的好处来。等到烹好了,师娘和师姐妹便都会过来了。

饮罢茶,与师父相对而笑,安适地拨弄一曲《梅花三弄》。

这是她最偏爱的古琴曲呢,师娘说,她的性子正如梅花般高洁清冷,但她偏爱梅花,其实只因为右手腕有处天生的胎记,暗红色,梅花形状。

自从被师父师娘收养,他们就教她谈琴、练武、习字,十岁时,师父更是为她求来了世上最出名的琴师所制的名琴。她明了师父的苦心,对古琴更是珍之重之,就连这次出行,都执意带了出来。(紫~雪×草~论×坛~欢×迎~您 Www.zxc.yznu.coM )

说到出行,除了探访向问天之死的真相,云真最想见的,就是制琴之人了,只知道他姓雷,客居南洋,便一路寻了过来。到了南洋再一打听,又听说他已离开,只得随兴所致,到处游览,不想遭遇栗村血案,卷进是非。

月光下,惊蛰看到,那女子白衫,美目,神情慵懒地躺在草地上,夜凉如水。秋天的月亮默默照耀着。空气中有仙人掌的清香。

惊蛰从贴身的袋子里摸到久不吹奏的笛子,音符从他的嘴角飞出。

云真闻声一望,一棵凤尾竹的末梢,屹立着一个黑衣男子,一个吹笛子的男子。

男子双眉粗浓,长可入鬓,眼窝深凹,黑衣殷颊,行动矫捷,活脱脱深山老铁里走出来的猎人。他从郁郁葱葱的柳树上掠起飞腾,像一阵黑色的风,驾着夜间清新的露珠,微笑朗然。

笛音凄楚,破耳惊飞。很多年了,在云真的梦里,每当三五之夜,明月半墙,她都会听见同样一首曲子,惊醒后询问师姐妹,她们都摇头表示从未听到有笛声。

直到有天,她问起师父,师父沉吟片刻,才道:“云真哪,这恐怕和你幼时有关。”

云真是个孤儿,六岁才被师父收养,这笛声,必是六岁之前的经历,但她自幼颠沛流离,对过往全然不曾记得。她飞升而上,直直地看着惊蛰的眼睛,却不言语,神情飘渺和倨傲,下一秒就被夜风吹散似的,却有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惊蛰认出,她就是那拦轿的女子。而他已不再是易容时的侠士打扮,她认不出他。

一曲终了,他看出她眼里的渴求,道:“它叫《折柳曲》。”

云真点点头,若有所思,但什么都想不起来。这同初入洛阳王府的感觉如出一辙。

原来多年来梦中反复出现的笛声,是《折柳曲》。

惊蛰默默地递上一枚玉雕的木兰。翠绿肥厚的叶片,掩映着莹白芬芳的花朵,花瓣的形状柔美,边沿带着如烟似雾的紫色,越往里去越是白嫩,像极了女孩子的手指。

最后,他说:“我看到它,觉得应该送给你。”他从未对一个女子有这样的感受,陌路相逢,偶然一晤,却由此倾生一诺,想要和她携手去做任何事情。

云真笑微微地接过了。一阵风过,不断坠下竹叶,惊蛰只觉得面前的女子,使天地都失去了颜色。两人静静对望一会儿,云真收回目光,转身走开,目光隐失。她没有回头,但她却能察觉,他仍在看着她,带着那说不明道不明的询问和迷惑感,这令她亦迷惑,并些微迷乱。

路两旁大丛大丛的芦苇被风吹得齐刷刷向后倒去。更远处是一条河,水面上起着深深的褶皱。惊蛰看着云真越走越远的背影,松松的白裙在灰黯的风里放肆飘着,天空中积起了层层的密云。

长满青草的路上,极深的车辙,一直在向远处延伸。这场景,如同一场戏,是绮丽到极致的大苍凉,大悲怆,又是压抑到极致的大解脱,大自在。

线装书的书页上,细细地筛着窗外枝柯的光影,风过时,枝柯的影子在字里行间碎碎地抖颤起来,淳明的日光轻轻拂在脸上。

连日来,惊蛰始终在皇宫藏书阁翻阅典籍和拓版,这天终于有了收获。翻到一本厚厚的典籍中间偏后的一页时,掏出金饰与书中对照,眼里精光一现,合上书页,前去御书房奏明皇上。

见他进来,皇上将奏折放到一旁,惊蛰低头就拜:“臣叩见皇上。”

皇上微微笑:“三儿,不必拘礼。”

惊蛰直起身子:“这半截金饰,是刺杀洁妃娘娘的凶手遗留物件,微臣翻遍后宫金玉坊记载,总算找到它的出处。”

皇上大为兴奋:“三儿快讲。”

“群英阁如此猖獗,朝中必有内鬼暗中支持……”

“金饰确系大内物品,但此事关系重大,微臣还将作进一步调查。”

“金饰的出处是?”

“此物印记特殊,出自郑姓工匠之手,从花式上看,乃前朝物件。微臣将去大内金玉坊详细垂访,若能找到郑匠人则更好。”

“不错,具体为谁定制就要问经手工匠。”

“微臣即刻去找郑匠人!”

到了金玉坊,才得知郑匠人在十年前就下了大狱,罪名是监守自盗,偷了官库银子。惊蛰转去刑部问过,又被告知他早被转入洛阳城大牢。

通过内线查询此人,据可靠线报,他被关押在洛阳城秘密囚牢,且不说如何进入,便是具体方位,也是难解之谜。皇上得知这一情况,命七弟洛阳王前来,说是太后生辰即到,想送一对金钗作为贺礼:“我们一母同胞,就以两人的名义献上,你看如何?”

“很好。”洛阳王笑道,“你看,还是皇兄考虑得周到些。”

“那就需要七弟点个头了。”

“哦?”

“寻常金钗倒也罢了,朕想给母后打的,是双头凤,里外里三道金镶玉,一折一弯都有独到之处,她肯定会喜欢。只可惜后宫里只有一个匠人拿得起这活计,任谁都仿不来。”

“找那个匠人便是了。”

“此工匠身系大狱,就关在洛阳城,可叫他戴罪立功。”

“请问皇兄,这工匠姓甚名谁,何故入狱?”

“不大清楚,只知道姓郑,你把人带到金玉坊就行,具体式样朕会亲自吩咐。”

“我查清后,立即着办。”

两日后,洛阳王带着几名侍卫,毕恭毕敬地站立着,脚下担架上,是奄奄一息的郑匠人。

洛阳王拱手:“皇兄,我把郑匠人带来了。”

皇上俯身观察,郑匠人目光呆滞,意识不清:“他这样多长时间了?”

“回皇兄,据狱头说,郑匠人半年前已卧床不起。”

惊蛰夜间入宫:“皇上,郑匠人偷窃官银,理应是死罪,却没有赐死,说明大内尚需要他的手艺。”

“不错。”

“现在郑匠人成了这副样子,微臣还想再仔细查查,向与之关押在一起的犯人处打听。他神志不清必是近来才发生的,究竟是否半年前才出现的症状,这个时间很重要。”

惊蛰纵马,再次回到洛阳,趟过山水,日头温存起来,迎风送爽里,丹桂的气息温润。比不得帝都堂皇日头天干物燥,稍稍衣袂生风,就被两袖甩一个满面灰尘。

第三章:恨别

女子的手一顿,木梳停在距离云真咽喉处,她娇斥一声:“把你的东西交出来!”

天,是黑色的树枝;地,是黑色的水波。

天地间,只有云真和金发女子。

云真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到桂花的清甜气息正在这暗夜里舒展开来。

君看,梅花也解寄相思。

无限江山行未了。后会丁宁何日是?须记,春风十日放灯时。

——宋·辛弃疾

轧轧的车声有节奏地响着,云真拉起车帘,看街市上车水马龙,人流熙攘,尘世的气息真实生动。

“小哥,你知道一位姓雷的琴师吗?”

两日前,云真已听闻皇上派了巡抚大人到洛阳城调查栗村血案,仍觉忐忑,便也离开京城,跟了过来。在路上又听说雷琴师也在洛阳,这才雇了车,四下打探。

车夫停下马车,擦了一把汗,扭头答道:“小人听过他的名头。”

“那你知道他所住何处?”

“这个小人不知,不过可以帮姑娘问问。”

“有劳你了。”

车夫过去问了几个人,都表示不知:“姑娘,这个……”

云真递上一吊钱:“我再去问问旁人。”

洛阳城内热闹非凡,小儿举着糖葫芦在人群中奔跑跳跃,做母亲的跟在后头又好气又好笑地把手一摊,大姑娘家结伴买胭脂,壮年男子在路边打铁,云真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忽地被路人撞了一下,下意识地去摸身后的古琴。

古琴还在,倒是听那伙人扬声道:“王府今日举行的琴会,少不了名流雅士,咱也去看看。”

“据说各路琴家聚集一堂,可有好听的!”

云真心中一动,她要寻的那人据说琴艺天下无双,或许会在琴会出现。

王府里人如潮涌,极品信阳毛尖放在几上,茶意散入淡淡的安息香气里,氤氲一片极致的典雅。云真环顾四周,如上次前来这里一样,这富丽堂皇的府邸给她似曾相识之感。

尚来不及多想,人声嘎然而止,洛阳王已龙行虎步进得厅来,只见他四十开外,衣饰妥贴,含笑长立,脸上是春阳般清朗的笑,手向下一压,宣布琴会正式开始。他身后的窗外,梧桐叶金灿灿落了一地。

七名身披白纱的女子抱琵琶而出,边弹边唱。那唱词应该是一首古诗,但晦涩难懂,云真只听明白其中几句:

戾笑于荷花生处之河岸,

炎夏之海潮上,如新月之美丽,

汝靠近我以满着黑夜之眼睛,

余所吻的是汝之灵。

……

音韵宛转如珠,有回环往复之美。尤其是唱者的声音,清澈晶莹,为世间罕有。满座衣冠胜雪,连呼吸都屏住。

云真暗暗赞叹不已,忽然感到被什么人牵住了衣襟。回头一看,一张老妇人的的脸,竟像是嵌在泥巴墙上的苔藓,摇晃着苍绿的寒意。

整个世界瞬间变得空寂无比。就连四下里的乐声,云真也听不见了。

“你想见雷琴师,是吗?”老妇人说话了,声音是异常平静,平静得仿佛一条条冰凉的蚯蚓,顺着云真的脊椎,一截一截地往上爬。

“嘘,莫声张,跟我来就是。”

云真想拒绝,却任由她带着,走过无数陌生而幽深的小巷。

老妇人停在一扇班驳的木头门前,用瘦骨嶙峋的手缓缓推开门。

云真还在向里面张望,就被一种强大的外力一推,身不由己地跌进屋里。门,一下子就阖上了。

黯黄的明瓦泻下来一束细弱的蓝色光芒。光芒散落在地,其余的一切都消泯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

“别害怕,躺上去。”老妇人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响起,却是不容抗拒的力量。云真顺从地脱下鞋,皱着眉躺下了。

“眼睛闭起来,什么都不要想,尽量放松,放松……我们马上就出发,去看琴师,听那美妙的……美妙的天籁……”那声音变得极其缓慢和柔软,魅惑了云真的耳朵。说到天籁两个字的时候,几乎是在呢喃了。

云真最后看了看天窗上黯黄的明瓦,似乎有一群斑鸠扑喇喇地飞过,而她的意识就随着那群斑鸠的影子,越去越远了。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上的亮光渐渐地暗下去了,四周都沉浸在一片橘红色的情调当中。云真隐隐地听见有人声,惊醒了,竟来到了一大片水域,而老妇人已经不在。

每一股水的流动,都是一阵风的吹拂。森林里所有微微抖颤的枝条,都在弹奏着最温柔的旋律。在水下,她发现了一个淡绿色的玻璃樽,里面入了大半樽细砂,塞子却还是致密的。她放在手中把玩,无意中发现细砂里隐藏着一张折叠好的纸。拿来一看,竟是一首诗。

她看了三遍,那纸上的黑字迹就因水的漂洗,越来越淡,终于消失不见了。

她一松手,它就伶伶俐俐地随水去了。

自此九天冷秋灯,宵宵碧海负平生。忍还明珠几拂拭,恨别桃源梦里人。

没有称呼和落款,只有个时间,竟是十九年前。

是哪个伤心的收信人将它封存在玻璃樽中,弃置在这里的吧。云真想。后来的他们,到底怎么样了呢?

夕阳的最后一线余辉消隐在水底,她登上了荒草丛生的堤岸。站在岸上四下里望了望。这地方很隐蔽,参天的巨树从河的两岸伸出手来,在河中央挽在一起,完全遮蔽了天空。古老的藤条从巨树的枝桠间垂到河面上,只要稍微编织一番,就是天然的吊床了。

河面上飘来一阵雾样的女人的歌声。距离似乎不远,循着歌声的方向走了大约五十步,就很清楚了。那唱词和七名琵琶女所唱的雷同:

戾笑于荷花生处之河岸,

炎夏之海潮上,如新月之美丽,

汝靠近我以满着黑夜之眼睛,

余所吻的是汝之灵。

……

  如果觉得茗剑传奇2定风波潜行者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飘灯小说全集茗剑传奇2定风波潜行者苏旷传奇茗剑传奇1:破阵子龙吟苏旷传奇之重整河山待后生落日风尘叹地狱之火(A3之炽爱永生)亚马逊女王像妖怪一样自由,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