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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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嘿然道：“吃饱了吗？”

杨戬叹口气道：“哪有心思吃饭，就这样吧。”

我苦笑着问李靖：“你们天界的战斗力是不是跟饭量挂钩啊？”

李靖尴尬道：“他不是饿了好几天了么。”

“哦，也对。真要是那样的话，四大天王应该稳排前十。”

我见众人包括哮天犬在内都是满脸倦色，于是跟杨戬打商量道：“要不先回去休息一下？合理的休息也是为了更好的工作嘛。”

杨戬还没说话李靖就满眼血丝地感慨道：“困饿疲乏，这都是凡人之苦啊。”

吕洞宾道：“凡人之苦又何止这些。你们这些大神还是体会的少啊。”

李靖呵呵一笑，道：“别这么说，谁没当过凡人？”

杨戬忽然冷冷道：“你们都是凡人，又都成了神，那我算什么？我的苦你们又有谁体会的到？”

吕洞宾和李靖相继愕然。我小声问天界娃娃：“什么意思？”

天界娃娃也小声道：“杨戬是人神混血，当初好像很有些波折。”

就在这时，我们对面的菜市场忽然一阵大乱，似乎有人起了争执。哮天犬也吐掉嘴里半个包子，大叫起来。

杨戬把碗筷一推，冷冷道：“又该干活了。”

我们挤到市场里，只见一大群卖菜的农民围着一个瘦高个，个个怒气冲冲义愤填膺。

当先一个老农拽着瘦高个的袖子道：“你这个人讲不讲理？吃了人家的菜还不给钱！”其他农民纷纷应和道：“就是。”

我拉住前边一个围观的人问：“怎么回事儿？”

那老农见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挥舞着双手跳到一辆三轮车上：“父老乡亲们，大伙儿来给我评评理。”

他一指那个瘦高个，道：“这个人一早来到我的菜摊，点名要吃白菜心，还说扒剩下的白菜都归他。我硬是给他扒了五十多棵白菜啊，结果他吃完不给钱就要走。你们说这像话吗？”

人群里有人失笑道：“你别是想讹人家吧？什么人能吃五十多棵白菜心？也不怕烧心？”

那老农一听情绪激动地指着旁边的摊位，说：“你们自己看啊！”

我一看，果然见那儿堆着一大堆被扒得乱七八糟的白菜帮子，足有半车之多。每棵白菜都被从中间剖开，最嫩的部分都被人挖走。围观的人见有罪证，纷纷指着瘦高个问：“这是你干的吗？”

那瘦高个尖下巴，高颧骨，脑瓜顶却出奇的大。尤其从额头中间到后脑勺还分了两半，猛一看就像顶了个屁股。

他阴测测笑道：“是我干的又怎么样？”

这一下终于激起了众怒，人们七嘴八舌道：“给钱！”

瘦高个毫不在意，道：“我就不给，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杨戬在我耳边低语道：“看出谁是妖了吧？”

我笑道：“看出来了，不过未必是妖。”

杨戬疑惑道：“那还能是什么？”

我笑而不语，总之这家伙有古怪是一定的。就算九朵金花在这里耍横，也吃不了五十棵白菜啊，反正不是妖怪就是僵尸——他们在《植物大战僵尸》里失败以后跑菜市场报复来了。

看热闹的老百姓一见瘦高个肆无忌惮反而都不敢声张了。瘦高个继续叫嚣道：“你们有本事来打我啊。”

我无语道：“这是精细鬼和伶俐虫的师父啊。”

那老农挥手道：“小子们，咱们不欺负人也不能让人欺负了，揍他！”

老头身边十几个菜农看来跟他是一个村的，这会一起炸了窝。一个壮汉抱着秤盘，用秤杆戳向瘦高个的后背。瘦高个微微冷笑，忽然回身低头往那壮汉怀里顶去。他那硕大的屁股一样的脑壳好像坚硬无比，“咣”的一声顶在壮汉手里的秤盘上，把对方顶在了白菜堆里。

菜农们一起大怒，四面八方的围上来，拳打脚踢。但那瘦高个不慌不忙，对付每个人都是脑袋一顶。没用几下就把众人顶的七零八落。

杨戬喝道：“妖孽，报上名来！”

瘦高个见我们这一行人有异，警惕道：“你们是谁？”

李靖道：“我们是来抓你的人。”

围观群众纷纷小声道：“市场管理员终于出现了。”

那老农看了看杨戬头上的白毛巾，道：“大兄弟，你也是农民，你来给评评理。”

杨戬无语道：“交给我吧。”

老农提醒杨戬道：“你要小心啊，这鳖孙早有准备，头上扣了个马桶才出来抢食吃。”

杨戬微微一笑，大步朝瘦高个走去。瘦高个两脚刨地，低头对准杨戬，举动非常像某种愤怒的动物。两个人同时加速眼看就要撞在一起。杨戬的左拳狠狠地砸在对方的头顶，随即两人各自弹开。杨戬不停甩手，瘦高个则得意道：“知道厉害了吧？”

杨戬怒道：“再来！”

瘦高个道：“真是不知死。”他第二次低头俯冲，速度比上一次更加迅猛。

杨戬站在原地不动，等他马上要冲到近前时，忽然探手从旁边的摊子上拎起一个铁皮水桶扣在瘦高个的头上。随即他侧开身子往瘦高个腿上一踹。对方目不能视物，顿时跌了个狗啃屎。

杨戬飞快赶上，趁他还看不见东西一拳拳朝铁皮水桶打去。那铁皮水桶又薄又韧，被杨戬几拳就打得箍在了瘦高个的脑袋上。随着杨戬铁锤一样拳头的击打，那铁皮水桶也渐渐地像模具一样拓出了瘦高个脑袋的形状。

他下脸瘦尖，头顶巨大，头骨在脑袋中间还分了叉。猛一看竟像只羊。那硕大的头顶这时可以清晰的看出其实是一对羊角。

吕洞宾笑道：“原来还是只大角山羊。”

起初杨戬每一拳打下去，围观的人们都欢呼雀跃，高声叫好，但渐渐瘦高个没了动静，老农担忧道：“大兄弟，你再打就把他打死了。算了，我的菜钱不要了。”

杨戬拎起瘦高个对老农说：“这个人我们要带走，你们继续安居乐业吧。大家放心，只要有我在，就绝不让歪门邪道打扰你们的生活。”

我捂脸道：“这也太伟光正了吧？”

老百姓们这才恍然：“原来是便衣。”

……

我们带着瘦高个来到一个荒无人迹的天桥下面，杨戬扯掉他头上的铁皮把他扔在地上道：“报名！”

瘦高个翻身跪倒在地，连连作揖道：“各位上仙饶命。小的有个诨号叫羊力大仙，这次被迫下界，也没想过要害人。”

我说：“那你吃人白菜？还吃得那么细——”

羊力大仙哭丧着脸，道：“以前我们把持车迟国，都是国师待遇，吃几棵白菜算不得害人吧？”

杨戬怒道：“少废话！妖就是妖。我要不收了你就是有损天威。”说着他冲吕洞宾点了点头，示意他动手。

羊力大仙眼中闪过一丝诡谲，忽然飞身跳在桥墩子上。随即手脚并用顺着桥柱往上爬去。平滑的柱子上没有任何着力点，他也没有像虎力大仙那样的爪子，但竟然不掉下来。

我见状急忙扯住杨戬，道：“快睁眼，快睁你的第三只眼！”

吕洞宾笑嘻嘻道：“不用不用，我去对付他。”然后他顺着台阶就上了天桥——我们居然没有发现桥的楼梯就在我们身边。

吕洞宾抢先一步跑到桥上，低头打量着羊力大仙伸出一只手道：“看不出你还是个攀岩高手，用不用我拉你？”

羊力大仙本来马上就能爬到桥面上，这会只好又往下退了一截，他上不得下不得抓狂道：“你们不要逼我！”

吕洞宾学着他刚才嚣张的样子道：“就逼你，你能把我怎么样？”

羊力大仙发狠道：“我把桥柱子撞断压死你们！”说着低头狠狠往柱子上撞去。一时石块崩飞，竟然威力不小。

杨戬面无表情的把头上的毛巾摘下，用第三只眼淡淡的瞟了他一眼。羊力大仙再次一头撞在柱子上时发出一声惨叫，眼睛一翻就往下掉去，吕洞宾手疾眼快伸手抓住他的角，把他掷进了李靖的塔里。

杨戬把毛巾重新围在头上，挥挥手道：“下一个。”

第094章 开导

“你不要命啦？”我听他这么说不禁叫道，我们这些人跟着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你不知道现在猝死的人有多少？别人死在工作岗位上还有人给开追悼会，你死了就你的狗给你戴孝！”

杨戬不耐烦道：“你们不去我去。”他径自离开我们，哮天犬也只能无精打采地跟在他身后。

我又不能真让他一个人行动，只好开车跟在他后面。

杨戬也不客气，重新跳回车里对哮天犬道：“打起精神来！”

哮天犬吐着长长的舌头，在前面步履维艰地带路。

我实在看不过去了道：“让它也上车吧。”

杨戬皱眉道：“都是你们把它惯的，照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把那些妖怪都抓回来？”不过最后还是同意了。

哮天犬诚惶诚恐地跳上车，吕洞宾搂着它脑袋道：“以后还是跟我们吧，天天给你好吃好喝，只要我们有车坐就绝不让你步颠儿。”

哮天犬不屑地扭过头去，杨戬微微冷笑。

吕洞宾无奈道：“这狗跟它主子一样不识好歹。”

……

中午的阳光逐渐热辣起来，我们开的又是敞蓬车，不一会每个人都被晒出一身油，我一来怕交警没收我的“改装车”，二来杨戬穿成这样我也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开，好几次我都直接睡着了，一睁眼才发现车还跑着呢，我知道再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了，赶紧把车停下道：“下面举手表决，同意回家的举手！”

吕洞宾和李靖想也不想都举起手来。

杨戬道：“我不同意！”

我说：“一会才该你——你可以两只手都举。”反正他都举也是3比2，要对方是哪吒我就不敢这么说……

杨戬打个哈欠道：“罢了，回去就回去，但是天黑之前我们必须得继续干活。”

李靖道：“索性吃了中午饭再回去好好睡一觉。”

我忽然道：“咱们去找刘老六吧！”我发现这里离他那已经很近，我们替他忙活了一夜，不去蹭他一顿实在于心难安。吕洞宾也表示同意。

我把车直接开进刘老六的院儿里，今天只有刘老六一个人看着垃圾摊儿。

杨戬大概一直没意识到刘老六指谁，这时才意外道：“舅父？”

刘老六看见杨戬也微微吃了一惊，有些失措道：“你也来了？”

杨戬点点头，两个人擦身而过，他背冲刘老六打量着四周。

我笑道：“老六，我们来吃你来了。”

刘老六心不在焉道：“好，好……”他转过身问杨戬，“二郎，上面的情况还好吧？”

杨戬头也不回道：“哪吒在主持战局，他好像又学了一身本事，黑煞神已经被他克制住了。”

刘老六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你也还好吧？”

杨戬道：“我见忤天监出了乱子，知道下面很难应付，所以特地来帮助你们。”

“哦，那就好……”

我忽然发现这两个人之间说话非常别扭，我知道杨戬是刘老六的外甥，按理说他们见了应该很亲热才是，可是现场横空出现了一种很尴尬的气氛，以往的刘老六满脸猥琐嘴上也没个把门的，这会却一本正经起来，杨戬见了谁都趾高气扬的，现在也变得吞吞吐吐。

天界娃娃把车变回原形，我一边粘着车顶一边小声问它：“这俩人是怎么回事？”

天界娃娃犹豫了一下道：“当初杨戬的母亲云华仙子思凡下界，嫁给杨天佑生了杨戬，这就是他人神混血的由来，不过云华仙子的这一举动使得天庭震怒，刘老六当时大概是脑袋被门挤了，就派天兵天将把云华仙子压在桃山下，杨戬学了一身本事大战天兵天将，又劈山救出母亲，后来在杨戬师父的几经调停下这两人才勉强相安无事，再后来杨戬为天庭屡立战功，地位也越来越高，不过这外甥舅舅之间始终有层隔阂。”

我恍然道：“这故事我好像听过，刘老六太不是东西了，我要是杨戬非抽他一顿不行！”

天界娃娃道：“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你妈和你舅舅吵架你也不能真上手打啊。”

我愤愤道：“我舅舅要敢把我妈压在水缸底下你看我打不打他？”

天界娃娃叹气道：“人有人的社会，神有神的圈子，杨戬要不想彻底和圈子决裂就不能做得太过分了，而且他现在地位也很特殊，既是太子党又是第一武将，刘老六真有事的时候未必指挥得动他，李靖是元帅不也不被他看在眼里？”

我挠挠头道：“诶，不对！”

“哪里不对？”

“你先别说话，肯定有地方不对！”我冷丁道，“杨戬是不是也有个外甥叫沉香？”

“是有这么一个人。”

“沉香他妈也是下界嫁了一个书生，后来被压在华山下面，沉香劈山救母的时候带头阻挠的就是杨戬吧？”《宝莲灯》原著虽然没看过，不过看过动画片……

“呃，好像是。”

我一拍桌子道：“那杨戬就更不是东西了，他既然有过这样的经历，他怎么还为难他外甥呢？”

天界娃娃无奈道：“那你就得问杨戬本人了。”它补充了一句，“现在别问啊。”

我义愤填膺道：“为什么不能问？”

天界娃娃简单明了道：“以防他抽你！”

“诶，那我不问了。”

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杨戬他们家这本好像格外难懂，我现在对杨戬彻底失望了，原本我以为他就是有些傲娇，没想到真是一个冷血动物，我打定主意等他把下界的妖怪都抓住以后就赶紧把他送回去，做事这么没底线的人谁知道他会不会出卖朋友？

刘老六从旁边的饭馆买了一大堆菜都用一次性饭盒提着，就在院子里摆开道：“来，吃饭吧。”

大伙纷纷落座，吕洞宾和李靖显然都知道刘老六和杨戬不太对头，说话都云山雾罩除了打岔就是打岔，那俩当事人虽然坐在一排，我们说十句他俩说不上一句，说也是聊句天气，这顿饭吃得别扭无比，早知道我就不该来。

刘老六完全没了往日的神采，吃到一半回屋取出一套牛仔服递给杨戬道：“换上吧，别嫌旧。”

杨戬默不作声地回屋换了衣服，再出来时索性说：“我出去等你们。”说着带着哮天犬走出了院子。

刘老六重重叹了口气，拿出一瓶牛二对我说：“陪我喝两杯。”

“我一会还开车呢。”

刘老六咬开盖儿直接灌了两大口，脸顿时血红起来，他喃喃自语道：“我最怕的就是他掉下来，不是怕天界没有人打仗，就是怕我们之间难处，结果他还真掉下来了。”

我终于忍不住道：“当年你是怎么想的？我妈嫁我爸的时候我大舅也不同意，但我过满月的时候还不是巴巴地从外地赶过来帮忙又搭礼？你当舅舅的怎么这么狠？”

李靖和吕洞宾面面相觑，李靖尴尬地推开碗筷道：“要不我和老吕也先告辞了。”

刘老六摆摆手道：“没啥不能说的。”他把酒瓶子往桌子上一墩道，“小强啊，你妈当年要是非得嫁给一只鸟你姥爷能同意吗？”

我勃然道：“你妈才嫁给鸟呢！”

刘老六也不生气，喷着酒气道：“可是在当时天界看来，仙女要嫁给凡人就跟嫁给一只鸟差不多，就算我同意别人也不能同意啊，你要知道杨戬他妈不但是我妹妹，而且是第一个明目张胆闹着要嫁给凡人的仙女，这个口子一开，我以后就不好管别人了，我何尝不想睁只眼闭只眼，可天庭那帮家伙不干啊，我要不做出点表示我这个玉皇大帝就得给人撸了啊。猴子大闹天宫算什么？我无非钻钻桌子，可是手底下这帮人要闹起来我就真的混不下去啦！”

他能这么说倒是大出我的预料，我以为他要胡搅蛮缠呢，看来老家伙确实有苦衷。

我说：“那你意思一下就行了呗，还真把自己妹子往山底下埋？”

刘老六嘿然道：“你以为我要真下狠手凭他当初的杨戬能跑得了？十万天兵天将连一个毛头小子都拿不住——当然，现在是真不行了。”

我着急道：“这话你跟你外甥说去呀。”

刘老六道：“他未必不明白，只是话说得太明白我们反而更没法处了，归根结底是我没当好舅舅，我当初要拼着什么都不管全力护住他们母女也就不用为难了。”

我说：“不过按你说的你要是这么做了说不定你们一家都得完蛋。”

刘老六委屈道：“看，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懂。”

“呸，老东西给我下套让我说你好话。”

刘老六嘿嘿一笑，随即又正色道：“云华这档子事儿一出，也就给以后的人打了基础，我的七丫头嫁给凡人我没说什么吧？牛郎上天界住还是我给西王母提的意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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