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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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话是这么说，沉香毕竟是你外甥，压在华山下的是你妹妹，你也不至于处处和他们作对吧？还领条破狗追着咬。”哮天犬仰起头委屈地看着我，我拍拍它头道，“不针对你，你主子太不像话了。”

杨戬搓手道：“你让我怎么回答，只能说经历过那些苦难之后体会到了天庭的决绝，用你们现在的话说，被秩序同化之后变成了秩序的守护者，至于对沉香的问题上——你觉得我要是真想杀他还能容他长大劈华山吗？”

“你还放水了？”我问道。

杨戬道：“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连个小孩都打不过吧？我跟沉香作对无非是想让他经过一番历练明白我当年明白了的道理——只有你有实力才能保护你的家人。”

我不可置信道：“看来我们对二哥的误会很深啊，你在这个故事一直是以残暴的统治阶级面目出现的。”

娃娃道：“本来也是，只不过在关键时刻胳膊肘往外拐了一下。”

可能是娃娃的最后几个字有点敏感，李靖忽然感慨道：“二郎神虽然吃了些苦头，不过最终和家人团聚，我在想我当年如果拼着这个天王不当，坚定地站在哪吒一边，我们父子也不至于弄到这步田地。”

吕洞宾道：“我很不解，哪吒为了小强曾救过他一次始终不肯对小强动手，并不能说他无情无义，李天王为了弥补他们父子关系做了那么多努力他竟然都看不到吗？”

李靖道：“我不怪他，实在是这孩子受的委屈太大了，他和敖广敖丙都能尽释前嫌，可见他恨的不是丢了肉身，是因为我这个当爹的在关键时刻没能尽自己的责任啊。”哪吒投敌以后李靖一直没缓过神来，此刻这番话说得郁闷无比。

杨戬道：“不是说不提伤心事吗？”

刘小六小心翼翼道：“可是……我们有开心的事吗？”

众人面面相觑，均感尴尬。

娃娃想了半天弱弱道：“我们认识了小强，这勉强算一件好事吧？”大伙面露含糊的怀疑之色，最后为了给我个面子一起慢慢点头。

我愁眉苦脸道：“对你们来说当然是好事，对我来说就是伤心事——咱们还是聊聊宾哥和何姐的婚礼该怎么办吧。”

吕洞宾抓狂道：“捧你场你还来劲了是吧？聊我婚礼干什么？我宁愿也有个妈被压在山下或者儿子离家出走！”

杨戬和李靖一起不满道：“这是怎么说话呢？”

吕洞宾跳脚道：“你们那事儿能跟我比吗？我可是冒着要和一个女人生生世世在一起的风险啊！”

众人想想有理，这才由衷地笑了一回……

到底是人多热闹，大家就着电视节目东拉西扯，不一会就到了新年敲钟的时候。

吕洞宾起身笑道：“别人家的晚会也就那样，不见得比我们的好嘛。”

众人也随之站起，纷纷道：“就是就是。”

随着时针指向12点，主持人喜气洋洋地道：“过年啦！”外面炮声骤然响亮，我们也彼此作揖拱手，这么长时间以来终于有了一点欢庆的气氛。

娃娃忽然哈哈一笑道：“虽然没暖气，不过我们还能看别人的春晚，妖族还是经验不足，想多收情绪币，在这个日子口就应该把电也断了！”她话音未落我们眼前忽然一阵发黑，电视点灯一起寂灭，只剩我们围着桌子摸黑站着……

片刻之后，娃娃带着哭音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我走到窗口一看，整个小区都陷入黑暗之中，不少人也把头探出来，也有人开始抱怨，看来娃娃想到的妖族也想到了，在大年夜断电，大赚一笔……

杨戬猛然把手里的水杯使劲墩在桌子上，愤然道：“这群妖孽，我们必须得出手了！”

李靖道：“别说气话，我们现在的实力确实不能和对方决战。”

吕洞宾道：“依我看，我们转败为胜的关键还是皮皮，如果他们没有皮皮就不会有这么多花招，光靠一个九州鼎他们是斗不过我们的。”

娃娃道：“可是怎么找？我们明白的道理对方一样明白，皮皮现在是他们的重点保护对象，就算我们想为了它拼命也无从拼起啊。”

虽然停电，可是小区里孩子们的兴致并没有受多少影响，外面伴着孩子们的欢笑叫闹声，爆竹声也是一波盖过一波，以至于屋里人说话都费劲了。

我找了根蜡烛点在桌子中间，一群人在昏暗的灯光里恢复了愁云惨淡的精神面貌。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响，那动静就像是有动物在用爪子挠门，哮天犬猛然站起，警惕地向门口张望，同时叫了两声。

我和杨戬对视了一眼，我试探道：“邻居的狗在上楼？”

杨戬含糊地点点头：“大概是。”

门口的声响没有停，那动物似乎是趴在门上继续抓弄，但是没有人的脚步，也就是说它可能是没有主人的。

哮天犬显得既兴奋又紧张，蹿到门口不住地拧着身子来回巡视。

吕洞宾道：“可能是街上的野狗，不过听动静可不小。”

门上的声音一阵紧似一阵，我走到门前对众人道：“那我开门瞧瞧？”

杨戬给了哮天犬一个手势，哮天犬见状紧紧靠在我的脚边，有了它的保护，就算这位不速之客是头狮子豹子我也没理由担心。

我调整了一下脚步站好，握住门把手猛的一拉打开门，门外的动物似乎也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随即坐在原地，它体型和哮天犬相差无几，有一个大大圆圆的脑袋，全身卷毛，嘴角向下耷拉着，眼睛有点像沙皮狗，最可笑的是这东西居然还长着两条眉毛，我借着昏暗的烛光打量它的同时它也正抬头端详着我，七分惊诧中还有两分凶悍，不过最后都凑成了一分的囧……

屋里众人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七嘴八舌地问我：“什么东西？”

我歪头看着门外的动物道：“是条……狗吧？”

杨戬道：“什么品种？”

我不确定道：“看不出来，是条串儿，不过体型可够大的。”

吕洞宾道：“有狗牌吗？”

“没有。”我说，“也没跟着人，可能是条野狗。”

“那怎么处理？”刘小六道。

杨戬出主意：“别管了，说不定一会主人就上来了，没人要也不能放进来，跟哮天犬打架！”

我一想也是，这就要摔门。

不料那圆头卷毛的野狗这时忽然带着无比郁闷的口气，弱弱地说了一句话：“别关门，老子不是狗，是年！”

第263章 年兽不是狗

要说我这一年没少经历各种诡异艰险的事情，先是布娃娃说话，然后是脸先着地的刘小六，三眼怪杨戬，从肚脐眼喷蜘蛛丝的红蜘蛛，但是今天的事情可着实把我吓了一跳，一条狗说话了——等等，它说它是年？

屋里众人听门口有人说话，杨戬道：“狗主人来了？”

我讷讷道：“呃……不是，是狗自己……”

那自称年的野兽大步踱了进来，一边不满道：“我说了我不是狗，我是年！”

此情此景众人也是吃了一惊，刘小六第一个茫然道：“年？”

那野兽皱着眉头强调道：“没错，年！”它又补充了一句，“今天是什么日子？”

不等我说话，吕洞宾恍然道：“哦——过年过年，你就是年兽啊？”

年兽不满道：“对，你们今天过的就是我！”

我也拍大腿道：“想不到是你啊！”所谓过年，过是动词，这是一个动宾结构的短语，关于年的由来，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了解，相传远古时期有一只名叫年的猛兽四处害人，性情极其凶残，后来有人无意中发现这怪兽怕三样东西——红色、火光、巨响，于是人们在空旷处点旺火、烧空竹以发出爆裂之声，在家门口张贴红色对联，年兽惊恐不已逃之夭夭，人们劫后余生大获全胜，欢喜之余开始走亲访友相互探望，这一天也就成了喜庆的日子，这也是过年的由来。我是万万没想到大年夜这只传说中的年兽居然跑我们家来了。有句俏皮话叫“你拿我当礼拜天过呢”，这下好，礼拜天自己跑来了。

刘小六伏下身子打量着年兽，哈哈笑道：“你原来长这样啊？你怎么会说人话啊？”

我纳闷道：“你们以前在天上没见过吗？”

刘小六摇头：“我们又不过年，再说这就像你们生活在城市里的人没见过藏獒一样。”她伸出手想摸摸年兽头上的卷毛，年兽使劲一晃脑袋道：“放尊重些！”

刘小六掩口笑道：“脾气还挺大呢。”

我蹲在年兽面前道：“这个……该怎么称呼你呢，年兄，你是怎么来我们这的？”

年兽仍旧皱着眉头道：“这不是你们所谓的传统吗？过年过年我当然得来人间走一趟，要不然你们怎么过？”

我小声道：“哦，就跟腊月二十三送灶王一样。”

年兽道：“你先把门关上，吵死了！”这会爆竹放得正是最热烈的时候，走廊里都是阵阵回响。

我关上门道：“你真的怕放炮的声音啊？”

年兽道：“我只是喜欢清静！”这货嘴还挺硬，谁都能看出它对响亮的声音有明显的畏惧感。

吕洞宾道：“你还没回答问题呢，你是怎么到这的？”

年兽道：“我闻着你们这里好像有天界的同类，没想到还真有。”

杨戬挠头道：“闻着？同类？你是说哮天犬吗？”看来吕洞宾和杨戬他们对年兽也不熟悉。

年兽愤然道：“我说的是你们！我再重申一遍，我不是狗！”

我们彼此交换个眼神，都有些忍俊不禁，也都大致猜测到了事情的经过——年兽作为大年夜一个应景的传统，从天界下凡，在爆竹声中狼狈逃窜，没头没脑地无意中发现了杨戬等人的存在，因为勉强算半个同类，所以慌不择路地撞了进来。

我问它：“传说是真的？”

年兽道：“什么意思？”

“你吃人的事儿，要不为啥人们为什么不待见你呢？”现在咱们说起来过年是件高兴的事儿，可如果传说是真的话，那就意味着当年人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自保而做的恫吓和武装演习，年兽真有不好的习惯的话，我得先确保自己的安全……

年兽无奈道：“半真半假吧，当年我无非进村吃了两只鸡，他们就又敲锣又打鼓地吓唬我，后来都发展成这样了，人类也太无聊了。”说实话一只狗状怪兽口吐人言总让人有种出戏感，老觉得是它的主人在一边和你说话。按它说的，无非就是干了点黄鼠狼的事儿，不过那会人们没啥见识，而且那会应该也没啥节假日，屈原还没跳江，也没有中秋一说，急需要弄个普天同庆的日子，所以有了过年一说。

我嘿然道：“那我代表人类向你表示一下歉意。”年兽也挺冤，这么久过去了，华人最隆重的节日其实就是对人家当年的失败开群嘲，一开就是几千年。

年兽蹲在地上俨然地东张西望，也不知道算不算是接受了我的道歉。

我试探道：“你是吃点啥还是喝点啥？我怎么才能显得对你好一点呢？”

年兽仰头看着我：“你这有什么吃的？”

家里有各种水果和瓜子糖什么的，但我心想一个偷吃鸡的主儿估计也对这些不感兴趣，眼神一扫发现了哮天犬的狗盆，我用碗舀了一碗狗粮放在年兽面前道：“你试试这个？”

年兽矜持道：“这是什么？”

“这……是一种当地食品。”我不知道该怎么介绍，因为看样子年兽对被人误认为狗的事儿还是挺介意的，所以也不能提狗粮二字。

年兽低头闻了闻，显然很快就对狗粮发生了兴趣，大口二口地把一碗狗粮都吃了，哮天犬非常不忿地往前凑了几步，我赶紧拉住它小声道：“人家远来是客，你要懂得谦让。”

众人笑咪咪地看着年兽狼吞虎咽，刘小六失笑道：“还说自己不是狗。”

年兽吃完一碗，抬头看看我说：“还有吗？”

“有有有，管够吃。”我忙给它满上。

年兽客气地点点头：“你也吃。”

我忙摆手：“不用见外。”

年兽又吃了一碗狗粮，趴在地上道：“我过会就走。”

吕洞宾小声嘟囔道：“吃了咱们两碗狗粮就想走啊，没这么便宜。”

杨戬也小声道：“那你的意思呢？这东西的肉不好吃吧？再说咱把它吃了人们以后还过不过年了？”

吕洞宾忽然问年兽道：“年兄，你的鼻子应该很灵吧？”

年兽警惕道：“你想说什么？”

吕洞宾道：“我想请你帮个忙，前不久有头貔貅跟我们在一起，后来就失踪了，你能不能帮我们找到它？”我们一起振奋，是啊，如果能靠年兽找到皮皮的话那岂不是对妖族的有力一击？

年兽歪头道：“貔貅？”

吕洞宾道：“我想你既然能通过气味找到我们，那找头貔貅也不难吧？”

年兽道：“貔貅这种东西身上有股铜臭味，找应该是不难找，不过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李靖道：“你吃了我们——”

吕洞宾忙堵住他的嘴，赔笑道：“你来找我们说明把我们当朋友，我们也不跟你见外，在天界的时候我们也是久仰你的大名的，想不到能在人间见面，这也算是缘分吧。”

年兽道：“我在寅时之前就得回去，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安静安静，你们不要烦我。”

杨戬撸袖子起身道：“你——”

我示意他坐下，一边取出一个脖铃来道：“年兄，初次见面这个就当是见面礼了，一来就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我们也是没别的办法了，这个时候你出现了我们不冒昧也得冒昧了，你就是上天赐给我们的救世主啊！”那个脖铃是我给哮天犬买的，但哮天犬嫌碍事一直不乐意戴，我把它拴在年兽脖子上，拨了拨铃铛，顺便摸了摸它的头顶，年兽舒服地拧了拧脖子，这才做出一副勉强的样子道：“看在你的面子上那我就试一试，能不能成我可不敢保证。”

“太好了！”我们一起站起准备出发。

年兽忽然皱着眉头瞪着我们怀疑道：“你们不会是拿我当狗那么使唤吧？”

我们相互对视一眼一起摇头，然后七嘴八舌地说着阿谀奉承的言辞……

年兽这才走到门口道：“走吧，我们时间不多了。”

第264章 铜臭味

年兽走到单元门口，一个礼花正好在我们上空炸开，年兽急忙又躲进了走廊。

李靖道：“你真的怕放炮啊？”

年兽不屑道：“我只是上了年纪不喜欢被吵——我可是好几千岁了。”

李靖道：“这都好几千年了你还没习惯啊？”

年兽翻个白眼：“如果有个日子是人们特意为了纪念你屁滚尿流的，你能习惯吗？”

吕洞宾点点头：“终于找到一个打心眼里不爱过年的主儿了。”

我看看表，现在是凌晨一点钟，距离年兽要离开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要在全城范围找到皮皮，可谓十分紧迫。

我说：“年兄，就难为你坚持一下吧，现在人们放炮就是为了自己高兴，不是对你有意见，他们要知道你从他们门前过还不定多开心呢。”我觉得年兽就像那些槽点多、被人黑出翔的明星一样，你平时在网上黑他是一码事，要是他真打你身边过也是挺让人兴奋的事儿，能合影还是要合个影的。

年兽道：“一会你们可得跟紧我。”

这时刘小六从楼上下来道：“等等我。”

杨戬道：“你去干什么？”

刘小六道：“大过年的我才不想一个人待着呢。”

“我们是去打仗！”杨戬道。

娃娃道：“算了，让她跟着吧，还不一定能不能找着皮皮呢。”

杨戬抱怨道：“你怎么不去跟你爹一起过年呢？”

刘小六撇嘴道：“过了年我才21岁，有21岁的姑娘和老头一起过年的吗？”

李靖道：“我们虽然不是老头，可也跟你爹差不多，你觉得跟着我们新鲜吗？”

刘小六想了想忽然笑道：“跟着一群男人去打架，这么说是不是就显得好多了？”

杨戬不住摇头坐进副驾驶，娃娃和刘小六挤在后座上，我把头探出窗外道：“年兄，可以走了。”

年兽迈着小碎步在前面小跑着，出了小区的大门它站在当街左右探视，似乎不确定是该往西走还是往东。

娃娃叹气道：“看来我们找到皮皮的希望很渺茫了，这个万人嫌未必比哮天犬的鼻子灵。”

我又探出头问：“年兄，怎么不走了？”

年兽抽着鼻子道：“我在识别貔貅身上那种铜臭味，听你们说这只貔貅还小，身上的味道不是很浓。”它犹豫了一会之后选择了向西。

我问：“闻到了吗？”

年兽道：“没有，瞎猫碰死耗子吧。”它民间俚语用得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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