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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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看不出年龄的女人,说她三十岁或是四十岁都有点象。身材丰腴,肌肤白腻如脂。眉目并不十分出色,却带着无限风情。让人一眼看过,忍不住又想看第二眼。

“九爷在我面前一直夸你,”她微微一笑,姿态优雅的放下了手里的茶盅:“果然是个机灵的孩子。就留下吧。让小云带你去换身衣服。”

先前的那个穿绿色裙子姑娘拉着我的手走开了。我的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她所说的话,如果我的预感没有错,九爷应该就是昨天那个让我感觉危险的白袍男人,他为什么要将我留下来?应该不光是觉得我机灵这么简单的原因吧?

小云带着我洗了澡,又换上了和她一样的衣服,就带着我又回到了水阁。

夫人已经用过了早餐,正笑盈盈的歪在软榻上,在她的对面,一位穿着白袍的男人正在给她画像,正是昨天那个看似笑容可掬却让我感觉危险的男人。我们进去的时候,他也只是在我们脸上飞快的扫了一眼。

小云似乎也对他颇为忌惮,垂着手静静的站在一旁。几个丫鬟都低着头,一副大气也不敢出的样子。

水阁内外鸦雀无声。直到软榻上那位夫人娇嗔的说了句:“再躺下去我的骨头都要酥了。”

白袍男人才哈哈笑着说:“再多的笔墨也不足以描绘阿萝的风情啊。”

这时候,有个老嬷嬷过来禀报说锦衣阁的老板来了。

夫人从软榻上起来,懒洋洋的说:“你自己在这里画吧,我可要先去试试衣服了。”

小云赶紧拉了我一把,让我跟着她一起往外走。才一转身,背后又感觉到了那种危险的气息,仿佛一只野兽正潜伏在自己的身后,伺机要扑上来一般。我从来不敢拿后背对着有危险的人,但是现在却不得不咬牙忍着。脑子里千百个念头涌了上来,如果他真的动手,我又该怎么应付?

短短一段廊桥,却好象走不到尽头一样。

一直到下了廊桥,穿过花园,我心里的戒备才微微松弛下来。

虽然暂时不能确认这位主子就是昌平夫人,但是看她的日常起居,倒的确一副贵妇人的派头,除了试衣服,就是找人陪她下棋听曲。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晚饭的时候,白袍的男人又来了,我和小云几个人摆好了酒菜就全部退了下来。小云带着我回到了后面院子里下人住的地方,告诉我不轮到我当值,晚饭之后不可四处走动。

一直熬到了夜色降临,我偷偷的在小云的枕头边下了一点药。让她不至于半夜醒来发现我不在床上。我悄悄的潜回了夫人居住的逸心轩。没有夜行衣,我只好拿绿色的丫鬟衣服将就,只是为了行动方便没有穿最外面的裙子。

一路上小心翼翼的靠近逸心轩,奇怪的是竟然没有遇到巡夜的家丁。这样异样的顺利和安静反而让我不安。

逸心轩黑着灯,从里面传出一阵奇怪的声响,夹杂着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女人若有若无的□□。

我的脸在黑暗里立刻就红了,我这赶的是什么时机啊——难怪会没有巡夜的家丁了。不过这也算老天帮我的忙,如果屋里这个练家子九爷处于正常的状态,我恐怕不能这么轻易的就靠近逸心轩。纵然如此,我还是不敢冒险,只是万分小心的在外间的窗下伏下身来。冥宗的内功心法可以将人的呼吸、脉搏等等生命体征都调节到极微弱的状态。

我前面有几株高大的丛树,即使偶尔有人从小径上路过,一时半会也难以发现重重阴影里还藏着人。

此时此刻,我的处境还真是有点尴尬,又不能听,又不能不听。好在还没有被人看见。我暗中发誓,破了案之后坚决不能透露自己这一段听窗根的经历……

屋子里的喘息声平息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隐隐传出唧唧哝哝的说话声。我凝神细听,正是九爷和夫人的声音。

“你难得在庄园里留这么长的时间。”夫人慵懒娇媚的声音。

“等这笔买卖了结了,我可真要好好歇歇。”九爷的声音。

“银子够吗?”夫人担心的问他:“日期可是快要到了。”

“还差两万两。”九爷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听得我心头一阵狂跳。两万两银子?他们究竟要干什么呢?

按照焰天国的物价标准,维持一个普通的平民家庭一年的生活,需要十到十五两银子。一个新进刑部的捕快一年的俸银是十八两,我享受七品武官的待遇,每年的俸银是四十两。两万两银子足够组建一支小型的军队了。

夫人叹了口气:“没完没了的要银子,好象我们会法术一样。”

九爷沉吟片刻,缓缓说:“你告诉飞毛,手脚利索一些。我总有不好的预感。”

夫人说:“飞毛跟了我快二十年了,比你还靠得住呢。”

九爷笑道:“是想把我气走了,再找来个小白脸陪你吗?”

夫人却没有笑,反而微微叹息了一声:“我最近也有些心惊肉跳的,你说这几个女孩子还要不要送出去?”

九爷毫不犹豫的说:“当然要。不过里头那个叫小青的,你看好了。她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夫人哼了一声:“你别是看她生得标致,想要给自己留着吧?”

九爷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可奈何:“实话告诉你,这丫头会武功。咱们不知道她的来历,暂时不宜下手。你多派些人跟着她,我没回来之前,千万不可打草惊蛇。”

我的心咕咚一沉。果然出师不利,刚进门就被这老狐狸怀疑上了。那我是不是该趁早下手呢?

“明天一早我就走,”九爷接着说:“最重要的就是帐本,那个一定得看好了……”

听到帐本两个字,我的心又是咕咚一跳。就听夫人懒洋洋的笑道:“放心,我亲自收着呢。”

九爷说:“就怕你这逸心轩也不那么牢靠。”

夫人不服气的说:“难道你还怕这里失火不成?”

……

失火两个字倒是提醒了我,让我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不过,这条妙计必须得等九爷走了之后,这个人的深浅我不知道,冒然动手我没有必胜的把握。

目前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我该怎么联络外面的陈战呢?

作者有话要说:

网友:lcj 所评章节:1

"焰天国,天芒十二年,当朝皇帝是玄宗庆谨中'

古代都有忌讳的吧,能直接讲皇帝的名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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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前一段时间网友冰也提出来了,是我的一个失误。等我学会修改了,一定改过来。谢谢lcj谢谢冰。(现在的问题就是我不会修改啊,每次改完了提示修改成功,回来一刷还是老样子,还没找出来问题出在哪里呢)

下一章,男主出场。

第27章 二十七

第二天果然没有看到九爷。夫人的表情很平静,既没有过分的注意我,也没有故意的冷落我。但是和昨天相比,神色之间还是多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而且不论我上哪里都有两三个人有意无意的跟在身边。

我也只能假装没有注意到这些看似无意的精心安排。一心一意的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一入夜,府里戒备森严,跟头一夜迥然不同。我蒙着脸,悄悄的潜伏在逸心轩窗外那株老丛树高大的树冠里,绿色的衣衫虽然不如夜行衣来得隐秘,但是在深夜里倒也不容易被发现。

半圆的月亮时隐时现。

从半开的窗户往里看,夫人正躺在床上让两个丫鬟给她按摩。在蜡烛的柔和的光里,还真是一副赏心悦目的香艳画面。

我在心里默默的计算着时间,五……四……三……二……一……怎么还不着火?莫非我从厨房偷出来的那两罐菜油分量不够?要不就是立在那里的蜡烛被风给吹灭了?

距离逸心轩不远的竹林后面,一簇明亮的小火苗很配合的跳动起来,火势沿着竹林飞快的朝这边扑了过来。巡夜的家丁很快就发现了情况,开始有人敲着梆子喊救火。

逸心轩里的人也被惊动了,夫人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几个丫鬟也都神色慌张的跑出跑近,夫人自己凑到窗口向外一看,立刻倒抽了一口气,返身就跑进了卧房,手脚麻利的窜上了那张雕刻着精致花纹的紫檀木大床,仰着头在床帐的顶端一通乱翻。

外间又冲进来两个家丁,急急忙忙的喊:“夫人,夫人,快躲躲,火马上就烧过来了。”

卧室里的夫人从床帐顶上取下来一个绸布包,小心翼翼的塞进自己的怀里,转头就要往外跑。我迅速的扔出几粒石子打灭了蜡烛,趁着黑暗降临的瞬间闪进了卧室。

突然降临的黑暗使外面的火光显得格外狰狞,夫人被这突然的情况吓了一跳,情不自禁的惊叫了出来。听到外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丝毫不敢再耽搁,飞快的闪过去,一伸手从夫人的怀里摸出了那个绸包。普通书本大小,应该是帐本一类的东西。

夫人被我抢了这重要的东西,一边喊一边发狂一样扑过来。我无心伤她,转身从窗户里窜了出去。

外面火光熊熊,已经燃烧到了逸心轩的东侧。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几乎惊动了府里所有的人,下人们提着木桶飞快的在湖边和逸心轩之间来回奔波,敲梆子的声音也响成了一片。我窜上屋顶,飞快的朝着下人居住的院落跑去。想要离开庄园那里是最近的路线。

就在这时,我心里忽然生一丝异样的警觉,那种似曾相识的寒意又悄无声息的从背后弥漫了过来。我飞快的从屋顶跳下来混进了跑来跑去的人堆里,我穿着丫鬟的服色,在这一片混乱里并不显得突出,只是那渐行渐浓的杀意却如影随形,始终紧紧的粘在我的身上。

我从身边跑过的一个家丁身上顺手捞了一把刀。既然免不了一场大战,我还是得跑得远一些,否则真要陷在这铁桶一样的庄园里,帐本可就白抢了。

我几乎用了十成的功力来跑路,那跟在身后的人似乎有那么一段时间被我甩掉了,但是紧接着,在我翻出庄园高大的院墙不久,又追了上来。他似乎存心要跟我玩猫抓老鼠的游戏,始终跟我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耳边传来潺潺的水声,从水声传来的方位判断,毫无疑问是姒水河。那么,毫无疑问,我出来的地方确实是姒水庄园了。

最初我专门拣林密的地方跑,希望能借着复杂的地形甩掉这个危险的尾巴。但是跑出一段之后,我渐渐放弃了这个打算。我不想就这样被他消耗尽了内力。真要到了那时,我的处境恐怕更加危险。

一片开阔的草场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收住了脚步,提着刀静静的望向身后杀气聚拢的地方。

一朵莲花云缓缓飘过,天地之间突然为之一亮。

一个人影静静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白袍,手拿折扇。正是那个扬言出门的九爷。他一言不发的看着我,突然伸了伸手臂。

在他的身后,一左一右鬼魅一般闪出了两个面目不清的白色人影。我不禁微微一征,这是什么功夫?

两个人影已经飞快的冲了过来,手里的兵器都是刀。奇怪的是他们不但招数一模一样,连进攻的步调都完全一致,只是进攻的方向一左一右,让人有些应接不暇。

一刀砍在左面那白影的手臂上,那人影只是微微一晃,又扑了上来。竟然连血迹都没有。我不禁一愣,怎么可能?我分明已经砍中了他……,就这么一愣神的工夫,从左臂忽然传来一阵热辣辣的痛感,我连忙向后一让,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远处的九爷正在月光下做着种种奇怪的动作——就好象这两个白色的人影是他手中操纵的木偶一样。看得我心头一动,难道说这两个白色的影子是从他身上虚幻出来的?他将自己的功力平均分在这两个虚幻的影子上?

我的头皮微微有些发麻。

因为心底滋生的那一丝恐惧,我下手不再留有余地。重重的一刀从左面那个白色人影的肩头砍了下去,然而却一刀砍空,好邪门的武功,我伤不了他们,他们手中的利刃却可以伤我……

白色人影仅仅微微一晃,手中的大刀就势向我背后削了下来,我连忙就地一滚,避开这一刀,但是刀锋已经划过了背肌,传来一阵热辣辣的疼痛。右面的白影子也趁着这瞬间的工夫扑了过来。

我从来没有这么被动过,他们的身体是虚空的,我所有的致命的招数都起不到丝毫的效果。

就在这时,背后忽然传来一阵隐隐的呜呜声,仿佛有什么利器正破空而来,我连忙架开影子杀手的一刀想要躲开这背后的偷袭,不料另外一个影子也从这个方向扑上来,一刀砍了过来,挡住了我的退路。我躲无可躲,只觉得左肩一紧,眼角的余光已经瞥见一只带着长链,精钢打造的阴阳爪正紧紧扣住我的左肩,不等我有所动作,阴阳爪猛得往回一收,从肩头顿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剧痛。

我眼前一黑,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天地之间忽然一暗,眼前的两个白色影子忽然在这瞬间象鬼魅一样的消失了。我一回身,看到远处的九爷一头栽倒在地上,正在挣扎起身,阴阳爪长链的另一端握在他的手里,阴阳爪五指紧紧扣拢,里面一团血肉模糊。看到血色鲜红,我反而松了一口气。还好,上面没有淬毒。

在我的头顶,一朵厚厚的云彩将明月整个笼罩住了。

我忽然意识到他这神秘的功夫是要依靠月光中所蕴涵的能量来激发,月光隐没,法术自然无法再进行。我只有利用这个机会速战速决了,否则,时间一长,不用月亮下面的云朵再移开,单是失血就足以要了我的命。

我飞快的点了左肩的几处穴道暂时的止住流血,不等九爷挣扎起身就扑了过去。他人还没来得及跃起,只能举着折扇向上一挡。只听“当”的一声响,从我的虎口传来一阵麻麻的震痛。

他这折扇竟然是精钢打造的。而更让我心惊的是他的内力。

一丝月光破云而出随即又没入了黑暗之中。

九爷踉跄后退一步,唇边溢出一丝鲜血。我暗自猜测是不是他催动影子化身的功夫太耗内力?无论如何我不能给他机会来催动影子杀手,肩头失血过多,而我的内力经过了长时间的奔跑和刚才的一番交手,也隐隐有些不支。

九爷避开我削向他肩头的一刀,折扇又刺向我的咽喉。就在这时候,眼前忽然一亮,明亮的月光如同水银一般洒落在我们的身上,九爷如同受了重重一击,一口鲜血直喷了出来,身体向后一缩,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我迅速反手一刀,由他胸腹直削削上了肩头。眼前顿时一片腥红,热血喷溅出来,溅了我满身。九爷的身体缓缓向后倒去,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我也颓然跪倒在地。

我用刀勉强支住身体,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用尽力气将一枚流星弹弹向空中,希望附近的捕快看到这接应的暗号可以迅速的赶过来。

草场的尽头出现了几个穿夜行衣的身影,手里都提着明晃晃的大刀。我只瞟了一眼,一颗心就一直沉到了谷底。

此时天边已经微微泛出了薄薄的晨曦,最黑暗的时刻已经过去了。平坦的草场可以让人一眼望到很远的地方——没有丝毫可以藏身的地方。再说,即使想藏起来,也来不及了。他们看见了我和九爷的尸体,几个人分散开,呈扇形包抄了过来。

我勉强提起一口气,不敢站起来,怕万一没有站稳反而露出破绽。眼前的几个越来越近的人影却忽而重合,忽而又分开……

我一咬牙,提起大刀在自己腿上一划。尖锐的疼痛让我刹那间清醒了过来,有两个人已经冲了过来,我费力的站了起来举刀迎了上去,我还没有扑到他们跟前,两个人的身体忽然一僵,仰面倒了下去。

我一愣,在黑衣人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两匹骏马,马上的骑士正举刀和那几个黑衣人战成一团。其中一匹纯白色的骏马,怎么那么眼熟呢?

眼前又是一黑,连忙用刀支住身体。我知道自己伤得并不重,都是些皮外伤,吃亏就吃亏在失血太多……

远处有个声音焦急的喊我:“西夏!西夏!”仿佛是陈战,我的心不禁一松,再也支持不住,一跤跌倒在地。

恍惚之间觉得一个白色的人影抢过来抱住了我,耳边一个焦虑的声音轻轻呼唤我:“西夏?”这不是陈战,是谁呢?好耳熟的声音……

一股暖暖的气息缓缓沿着后心进入了我的身体,晕眩的感觉顿时减轻了不少,睁开眼,一张雕塑般轮廓完美的脸正俯在我的上方,波光潋滟的双眼之中充满了惊痛。

明韶?怎么会是他?是我头晕出现幻觉了吗?

我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浅麦色的脸颊上顿时出现了几道血迹,我忍不住想笑,看来是真的。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另一侧又有人喊我,我费力的从怀里摸出那两册帐本递了过去,我听见他在翻书,然后就是一声倒抽冷气的声音。刚想问问上面写的是什么,就听见陈战的声音激动的喊了起来:“这是昌平夫人私采金矿的帐目……”

是我拿错了么?怎么会是这个?

等等,私采金矿?按照焰天国的律法,私采金矿以极刑论处……

脑子里晕沉沉的,什么也想不了。我靠在明韶的怀里,渐渐的失去了知觉。

我昏沉昏沉的睡了很久,浑身上下都在火辣辣的疼。疼得我始终睡不安稳。偶尔会从伤口传来凉丝丝的感觉,但是过不了多久这种舒服的感觉又会被疼痛所取代,仿佛永远也没有止境……

我好象什么也没有想,又好象想起了很多人。

全身都在疼,疼痛的感觉在黑暗中逃无可逃。恍惚之间,仿佛冰冷的枪口又抵住了我的额头,平静和绝望相混杂的感觉刹那间将我紧紧包裹在其中,冷汗一滴一滴的渗出了额头……

原来我竟然是这么的害怕,但是当时为什么没有感觉到害怕呢?

黑暗中隐隐传来顾新狂妄的大笑:“西夏,你投胎到个好人家吧!”

额头有冰凉的东西抵了上来,我浑身的肌肉都在这瞬间绷紧了。

额头冰凉的东西缓缓的移动,很柔软,很舒服,好象是冰水里浸过的手巾……我的心慢慢的松弛了下来,绷紧的身体随之放松。

我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双好看的眼睛。这是一双又大又长的眼睛,眉梢和眼角都微微向上斜挑,看人的时候,总好象带着二三分的笑意。在四目交接的刹那,这双眼睛里忧心忡忡的神情顿时化做一团惊喜。

是明韶。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真的醒了?”他有些不确定的凑近了几分,冰凉的手指轻轻滑过我的脸颊,有点痒痒的,我下意识的想躲,浑身却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费了半天劲只挤出来一个字:“痒。”这声音轻飘飘的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不知道是不是我头晕眼花看得不真切,明韶的眼睛里似乎浮起一层水雾。再看,里面却满是暖暖的笑容,和煦如春风。

知觉似乎慢慢的也在一点点恢复过来,浑身上下象一块破布一样又轻又软。我用尽了力气只挤出来两个字:“很饿。”

明韶又笑了,很温柔的说:“很饿,那怎么办呢?这里可只有粥。”

听到最后那个字,我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

明韶又笑了。他举起手对旁边的人做了个手势,不多时,一碗热乎乎的肉粥就端了上来。明韶笑微微的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喂到我嘴边。

我好象还没有让谁喂我吃过东西。

但是生存第一,饥饿到底还是压倒了矜持。微微有些为难的情绪在脑海里只是一闪而过,我立刻恶狠狠的张大了嘴,几乎连勺子也吞了进去。

耳边又传来明韶的笑声。我一抬头,正触到了他的目光。

他的目光沉静而温暖,象某种有质感的东西……就象夏天被太阳晒暖了的海水一样,无声无息的席卷而来,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

我的心没来由的一紧,忽然之间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帮我找出了文里的错处,我尽量抽时间一一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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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二十八

这是一间极宽敞的大屋,光线十分充足。靠窗摆放着一张宽大的书案,上面磊着各种名人法帖,砚台及笔筒等物。墙上挂着两把金灿灿的弯刀,怎么看也不象是女人住的房间。

“这是我的房间,”明韶象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释说:“窗外的景色十分开阔,等你起得来了,带你去看。”

我的心微微一动,不由自主的垂下了眼睑。

“王太医来看过了,”明韶安慰我说:“伤并不重,昏迷主要是因为失血。好好养养就没事了。记大人府上我暂时还没有派人送信去,怕他们知道了反而担心。”他伸手替我盖好了薄被,笑微微的说:“睡一会儿吧。”

我有满腹的话想要问他,但是身上软的很,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中,听到有女孩子的声音在说话。

“我们特意送补汤过来,”这个女孩子的声音,好象在哪里听到过似的。

明韶的语气很平淡的说:“放在这里就可以了。”

“大哥,我们是来替换你的,你好几天没有合眼了,”另外一个女孩子娇嗔的声音:“我们来照顾记姐姐,你先去爹书房里休息一会儿吧。”

我昏迷的时间很长吗?是明韶一直在照顾我?

“表哥,王太医也说过了,只要记姑娘醒过来就没有什么危险了。你累了好几天,还是去休息休息吧。”听到表哥两个字,忽然就想起禅山上不愉快的那一幕来,原来是她,当年的扬威将军林成武的女儿,明韶的表妹林清荭。这可是我得罪过的人啊……,她管我叫记姑娘?

老天啊,到底多少人知道西夏就是记舞潮?为了隐瞒这一点,我特意在宝福和福嫂居住的侧院里收拾出了一间卧室,伪造出西夏借住在记府侧院的假象……

“我不累,”明韶的声音里微微有了一丝不耐烦:“你们回去。”

“我们特意过来给记姑娘换药,舅母说总是由你来换药,传了出去毕竟……”还是清荭的声音,听得出里面混杂着很复杂的情绪。

明韶冷冰冰的说:“清萍见血就晕,你自己手上扎根刺都是丫鬟帮你挑。你们两个谁会换药?回去告诉娘,就说西夏刚刚苏醒,换了别人照顾我不放心。等回了中京,记大人府上我会亲自去赔罪。你们回去吧,我要给她换药了。”

我保持趴着睡觉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只是悄悄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细缝,清萍正把手里盛着药的托盘小心的放在床前的矮几上。她的身后,神色复杂的清荭咬着嘴唇,目不转睛的盯着明韶。

这个丫头是因为从小长在明韶的身边,所以日久生情,一心想要嫁给他吧。忽然想到明韶是小王爷,自然会娶好多的老婆,恐怕也不介意多她一个。我脑海里又浮现出曾经设想过的画面:明韶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大老婆小老婆……

心里忽然就有些不舒服起来。

明韶关好了门,转身朝床边走过来。我意识到他要给我换药了,而我,好象全身都是伤啊……,忽然就觉得难堪。这样难堪的场景,我是不是应该继续装睡?刚才睡觉的时候要是把脸转向床里侧就好了,脸红也不会被他看出来……

感觉到他的手拉起被子的一角,我忍不住喊了出来:“别……我……自己来……”

明韶的动作停住了,我偷眼看他,他似乎也有点脸红。

他轻轻的咳嗽了两声,然后故做镇静的说:“西夏,你如果乱动,伤口恐怕又要裂开了。丫鬟们都没有见过这么重的伤,恐怕这几种药先用哪一个都分不清,我不敢冒险让她们动手。现在有两个人可以给你换药,一个是王太医,一个就是我。你自己选吧。”

好象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那……我去给你喊来王太医。”明韶盖好我的被子,转身要往外走。

“你……等等……,”我赶紧喊住了他,结结巴巴的说:“还是……你来……”

明韶脸上微微露出好笑的表情。我赶紧闭上眼睛,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现在可是非常时期,不能胡思乱想。现在他的身份不就是大夫吗?想当年自己受伤被送到医院,包扎伤口的大夫也是男同志啊,在大夫的眼睛里,只有需要救治的个体,根本就没有性别之分……

身上微微一凉,柔软的夹被已经被他掀掉了。我下意识的咬紧了嘴唇。感觉到明韶用剪刀轻轻剪开裹在我身上的绷带,开始用干净的手巾蘸着药液处理后背上的那一道伤口。他的动作很轻柔,我也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从伤口传来凉丝丝的感觉,似乎没有那么疼了,反而微微有些发麻。空气里弥漫着紫茵草的味道,幽幽沉沉的,毒仙子好象讲过,紫茵草有宁神催眠的功效……

我迷迷糊糊的想着,是不是该自己配一点治疗外伤的药呢……

眼皮好象越来越沉。

我竟然就这么趴着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经是深夜了。不知道是不是睡足了觉的原因,这一次醒来立刻觉得神清气爽,好象全身的伤已经好了一大半。

明韶高大的身材半躺半靠的缩在一张春凳上,烛光跳动,在他的脸上勾勒出美好的弧度。看到他这样别扭的睡姿,我心里情不自禁的涌起了一丝暖暖的感觉,这些天他就是这样照顾着我吗?

象是感应到了我的目光,他的睫毛微微眨动,然后睁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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