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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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徐子陵惊疑不定之时,李世民当先开口:“那自然是真话,不知阁下有何指教?”

那人缓缓说道:“我想向李二公子请教为君之道。”

第45章 艳遇

为君之道?!徐子陵眉心一跳,他似乎已经知道这个背对着他们的人是谁了。

李世民则是盯着那人的背影,缓缓应道:“阁下若能说出向我问这个问题的道理,我李世民就是奉上答案又何妨。”

徐子陵彻底服了,这两人都是言谈方面的大师,他是万万不及的,如果寇仲那个油嘴滑舌又擅长瞎掰的家伙在这里,或许还能胡搅蛮缠一通,但徐子陵却是无法做到的…是以他只能做个听众了,事实上徐子陵也有那么几分好奇,想听听那人会怎么回应。

对方语调平稳、声音好似流水一般淌过心间,只听他淡淡说道:“我做人做事,从来都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很少会费神去想为何要这么做。方才我不经意间想起李二公子设有一个‘天策府’,专掌国之征讨,有长史、司马各一人,从事郎中二人、军师祭酒二人,典签四人,录事二人,记室参军事二人,功、仓、兵、骑、铊、士六曹参军各二人,参军事六人、总共三十四人,俨如一个小朝廷,人手齐全,可见李二公子之大志,绝不仅在于区区征战之事,才有感而问。”

这人先说他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隐藏意思就是“即使做错说错了,那也是无心之失”,再多做计较反而会显得小肚鸡肠;又将李世民的天策府各部如数家珍般详列出来,简直就是正中红心,让李世民再想否认他的野心已是不能——令徐子陵听得几乎想为他鼓掌。

李世民也是神情凝重,默然不语,见他如此,对方的语气中就多添了几分友善,道:“这理由够充分吗,李二公子?”

既然对方已经示好,以李世民的圆滑自然不会再硬顶下去,他微微苦笑道:“我服了!若阁下肯为我所用,我必会请阁下负责侦察敌情、收集消息。所以为君之道,首要懂得选贤任能,否则纵有最好的国策,但执行不得其人,施行时也将不得其法,一切都是徒然。”

李世民虽是依对方的意思道出了些许为君之道,但也小小地讽刺了对方爱探消息、有捕风捉影之嫌,往好的说,李世民这态度就算是不卑不亢了。

那人非但没有因此不虞,反倒颇为满意,又问:“大乱之后,如何实现大治?”

李世民不答,反问道:“阁下见解独到,还未知如何称呼?”连名字都不说,似乎缺少了谈话的诚意。

那人徐徐道:“姓名只是人为的记号,世民兄便当我叫做秦川吧!”

这不明摆着秦川是假名么,偏还说得这样冠冕堂皇,就算将来被揭破,理由也是现成的——他话中的一个“当”字,已是滴水不漏。而且他还将对李世民的称呼从“李二公子”转成了“世民兄”,示好的意味真是再明显不过了。徐子陵轻叹出声,忽觉兴致寥寥,对这种政客之间的言语机锋,他实在是越发感到无趣。

李世民听闻叹息,不着痕迹地看了徐子陵一眼,这才微笑道:“原来是秦兄,幸会。就秦兄方才所问,乱后易教,犹饥人易食,若为君者肯以身作则,针对前朝弊政,力行以静求治的去奢省费之道,必上下同心,人应如响,中土既安,则远人自服。”

秦川听得默然不语,过了一阵子,忽然说:“徐兄以为世民兄之论如何?”

徐子陵明白这两人都已察觉到他的不耐,便洒脱地离席而立,油然笑道:“对为君之道,小弟我就是个大大的门外汉,哪有资格来评说两位的高论?你们还请慢慢谈,小弟这就不奉陪了。”话毕,他大步走出饭馆,干脆利落。

很显然,徐子陵根本不买那什么秦川的账,这般不留颜面,算是颇为失礼了,李世民尚且存了拉拢徐子陵的心思,忙补救道:“徐兄性格洒脱,向来做事随性,还请秦兄勿要介怀。”

秦川静默片刻,没人能猜透他现在的心思,他的语调仍是那样平稳——“世民兄,何妨移座与我面对续谈?”

徐子陵大步走在街上,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呼出所有烦闷。他方才的感觉很不对劲,明明心中有警惕和烦躁,却偏偏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所压制,那种强行“被”静心凝神的感觉,真是糟糕透顶。

用脚趾头都能猜出,这个秦川要么就是师妃暄,当然还可能是宁道奇。代天择主?!徐子陵暗暗摇了摇头,随即加快步伐,决定即刻赶回去将这件事告知寇仲和宋师道,再一同商讨应对之策。

可当徐子陵回到院中,却是空无一人,那对黏糊糊的夫夫又不知跑到哪里去调情了,徐子陵扶额长叹了一声,果断回房练功去了——他着急个什么劲儿,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呸呸,他陵少爷才不是太监呢,这什么破烂比喻!

话说宋师道和寇仲在进行了一些有爱的晨间运动之后,就携手出城,去试验“人马合一术”了。

“喂,我要给马儿输真气,你不要总摸我啊!”

“长生诀气随念动,我就算摸你也不影响你输真气啊。”

“…但是很痒啊,而且光天化日之下…你快停手,连马儿都看不过眼哩!”寇仲一手扯住缰绳,一肘反顶住宋师道的手臂,无奈回头说:“早上还没玩够吗,现在认真点行不行?”

宋师道真心觉得寇仲逗起来很有趣,不过适可而止也是有必要的,便收了手,柔声笑道:“仲少爷有令,我怎敢不从呢?只是现在你抱着马,我也只好抱着你了,不然我该做些什么呢?”

“早先我都让你买两匹马了,你偏要只买一匹…我真是拿你没办法了,为什么你的外表和内在差别这么大呢?”寇仲的额头上青筋直跳,要是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对方是在戏弄他,那仲少爷就真的不用混了——他们相处越久,寇仲就越发深入地了解到这位宋少主的恶劣本性了,那简直就是一肚子坏水啊,他仲少爷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看上这样一个人呢?

“出门在外,我是真的没带那么多钱,”宋师道满脸无辜地解释了一句,又低声说:“对待心上人和对待旁人当然是不一样的,我就算在家人面前也从未这样,只是对你如此特殊…”

寇仲顿时哑火,更兼心湖微荡,便放开顾虑策马而驰,尽情享受与心上人共骑的愉悦和爽快。

因为采用了“人马合一术”来御马,他们两人跑了小半天的马,竟然就跑离了洛阳城近百里开外,果然不愧是跋锋寒的独门奇术。眼见夜幕四合,宋师道和寇仲便决定先找个地方歇歇脚、吃点东西后,再返洛阳。

两人骑马跃上一了个小山丘,只见下方是一座数十户人家大小的村落,村内村外却无丝毫生气,乃是一座被废弃了的荒村。在这天下大乱的年代里,此类荒村随处可见,毫不稀奇。

跑马下丘,他们将马儿拴在村头的大树旁,这马儿并不是什么神骏良驹,此番被寇仲灌输了大半天的真气,倒显出了几分亢奋之后的萎靡,亟待休息。

宋师道和寇仲携手往村内走去,几步之后,却是同时止步,相互对视一眼,他们都察觉到村内有人了。两人顿时打算离开此村,以免沾上麻烦,毕竟他们乃是为了和氏璧而来洛阳的,没必要节外生枝。

孰料就在此时,一个黑色劲装的明艳美人从村内的某间屋舍中走了出来,她苗条而玲珑浮凸的美好身段在劲服的衬托下表露无遗。

宋师道心里咯噔一响:荒村遇美人,仲少爷的主角光环要不要这么强悍?!

蓦地看见寇仲和宋师道,那美人的睫毛轻晃,一双灵动的眸子里盈满了惊讶,随即她浅浅而笑,娇柔启唇,说:“你们两个看起来都不像是要来害奴家的坏人,但是那些凶神恶煞才不会管你们是否无辜呢,所以没奈何,你们只好被奴家给连累了。”那语调之中媚意浅藏,简直就能让听到她说话的人均感受到一股从尾脊蹿上来的酥麻,心曳神驰而欲念顿生。

但宋师道和寇仲显然对美人大有抗力,俱无动于衷。而同一时间,有密集的蹄声在远处响起,少说也有几十骑正往这荒村而来,想必就是冲着这美人而来的凶神恶煞了。

如果宋师道和寇仲此时返回村口牵马,肯定会迎面碰上来人,当机立断下,宋师道连一个眼神也不分给那美人,径自指了指村后的树林,说:“林后距离洛水不远,我们穿林而过,再放一把火,无论来人是敌是友,都休想追到我们。”他们两人自有默契,当即施展轻功就往林子里奔去。

那美人显然十分惊讶,她已习惯了男人看到她就会走不动路的孬样,即使是王室贵胄,又或巨宦公子,都会为她的容貌所倾倒,没想到这次却被对方完全无视,便也满心忿忿地追了过去,只见她施展轻功翩翩而起,身姿轻盈优美。

再度出乎那美人意料之外的是,待她穿过树林时,烈火已在林间烧了起来,眼见寇仲和宋师道正打算优哉游哉地顺河而下,美人恼怒跺脚道:“世上怎么会有像你们这样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方才我还在树林里呢,你们就开始放火了,万一我轻功不济,岂不就给白白烧死了吗?”

宋师道淡淡回应道:“我们并未迫使你尾随而来,就算真有不幸发生,也非是我们的责任。”

那美人显然对戴了面具、容貌普通的宋师道完全不感兴趣,一双美眸频频朝寇仲暗送秋波,嗔道:“英雄救美的机会摆在眼前都不懂得珍惜,可真是个大傻瓜呢。我叫做董淑妮,如果你们是洛阳人,怎可能没听过我的名字?”

艳冠洛阳的董淑妮,正是洛阳实际上的掌权者王世充的侄女,寇仲心里灵光一闪,立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友善地说:“原来是董大小姐,之前在荒郊野村遇上像小姐这样艳绝天下的美人,只要是正直的君子,都难免有所顾虑,董大小姐你善解人意,想必不会继续介怀我们之间的小小误会?”

寇仲的魅力对于此类大家小姐来说简直就是攻无不克的宝刃,董淑妮娇笑道:“之前的事就算了,现在本小姐要征用你们护送我回到洛阳城,到时我禀明舅舅,他一定不会亏待你们的。”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添了几分羞涩娇嗔,说:“对了,你已经知人家是谁了,却尚未说出自己的名字呢?”

“我叫寇仲,董大小姐要征用我们,那可真是难得的荣幸。”寇仲的语气柔和,表情真诚,俊朗的面容更是令董淑妮好感大生,听闻此言,她的一双美目顿时亮了起来,喜滋滋地说:“原来是你!我早就听过你和徐子陵的大名了,你可一定要负起保护奴家的责任啊!”她马上又改换了自称,平添几分暧昧,更扭腰摆臀地走前几步挽住了寇仲的手臂,俏脸微红,一双眸子宛若荡漾在一泓秋水里的两颗明星,极为诱人。

寇仲虽然有心想通过董淑妮来牵上王世充的那条线,却没料到这董淑妮会如此豪放,才和他说了没两句话就开始直接施展勾引手段了,当下一怔,朝宋师道递去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董淑妮亦好奇地望向宋师道,问:“难道你就是徐子陵?”

“我名越无惑,不过是寇爷和徐爷的跟班罢了,多谢董大小姐垂询。”宋师道的语气更为冷淡,说完这话,就自动自觉地退后了两步,将空间留给这一对“即将打得火热”的男女。

董淑妮当然不会再去关注一个态度不好的跟班,只轻哼了一声,就和寇仲相逢恨晚地撒起娇来。寇仲心中惴惴,只得一方面维持住他的健谈和体贴,努力从董淑妮口中套话,一方面尽量避免被董淑妮吃掉太多豆腐…宋师道就跟在他们的后面,大可将寇仲和董淑妮的一举一动都收归眼底,致使这一路上仲少爷都觉得背后毛毛的,更心虚肉紧,真是欲哭无泪。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这样的状况并没持续多久,当他们三人沿着洛水走了一段路,转弯步入小平原时,马蹄声就再度响起,四十多骑从数里开外呼啸而来,马背上的大汉们个个劲装打扮,无不是强悍之辈,动作更是整齐划一。带头的是个满脸横肉的高大壮汉,他背插双刀,双目中神光闪现,显是内外兼修的一流高手。

此处无遮无挡,看来是免不了一场恶战了,宋师道凝目观察了一会儿,说:“带头的人是‘双刀’杜干木,乃吕梁派当前最杰出的高手,明面上是越王杨侗的手下大将,实际上却是在帮独孤阀办事。”

“呀,”董淑妮轻捂粉唇,略微诧异地说:“你知道的简直比我还要详细,正是如此,越王忘恩负义想对付我舅舅,结果却被我探知了消息,所以他们才会派出这些人来追杀我。”她对寇仲就自称“奴家”,对宋师道则不然,其中含义十分明显。然大敌当前,宋师道也无谓与董淑妮多作计较,只暗藏深意地说了一句:“没几分本事,又如何能入得了寇爷的眼呢。”

寇仲忙做豪爽状笑道:“越兄当然是大才,凭你我的本事要解决这群人并不太难,难就难在董大小姐可否看护自己?”他又转而看向董淑妮。

董淑妮跺了跺脚,说:“奴家除了轻功一无是处,那些人身上带了劲弩,你们必须近身解决他们,但若扔下奴家,等他们死光光时我也完蛋了!”说到这里,她俏目一转,忽道:“有了,你背着奴家不就好了?”她臻首轻抬、小嘴微启,饱含期盼和信任地望向寇仲,眸中的情思欲诉还休,只怕天下间没几个人能抗住这样的诱惑。

便连寇仲也忍不住脸皮微热,忽地就后悔之前胡乱散播男性魅力了,勾引到这样一个娇小姐,似乎不是什么好事啊…

寇仲如今这样子,很容易令人误解他是动了色心,眼见敌人已近在眼前,拖延无益,宋师道面色微沉,说:“寇爷是杀敌主力,怎好分心?还是由我来背负董大小姐罢,还望小姐不弃。”

眼见着董淑妮不情不愿地趴到宋师道的背上,寇仲忽然觉得他吃了个天大的亏,酸酸地暗啐了一声“自作孽”。

第46章 吃亏

四十多匹高头大马疾奔而来,骑马的大汉们远远就看见了寇仲杀气腾腾地横刀在前,刀身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森寒的冷光。为首的杜干木目光一凝,暴喝道:“不相干的人别管闲事!”

寇仲冷哼一声,便疾风一样地冲了过去——他心情正差,亟需迁怒和发泄!

这一队骑手显然并非乌合之众,寇仲本来是打定主意先斩马腿以消除对方的优势的,但他仅仅得手了四五次,就被落马的几人缠住了,而其余骑手则是顺势分散开来,御马脱离了寇仲的刀势范围后,就摆阵将他们三人围在中间,开始用劲弩连番攻击,甚至不去理会正在和寇仲拼斗的那几个同伴的安危。

在杜干木以及那些骑马的大汉们眼里,敌方三人的当前形势已是大大不妙了,众所周知,训练有素的军队向来都是武林高手的克星,即便像是宁道奇那样的高手,倘若陷进了千军万马的包围圈里也只有死路一条。

但他们显然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和美好了,即使真是精兵悍将,他们也不过只有区区四十余人,又不是千军万马,怎可能对拥有宗师级实力的寇仲和宋师道造成生命威胁呢?若非还有一个董淑妮需要他们两人来保护,相当于添了个碍手碍脚的累赘,使得他们不得不延长战斗时间,这些骑手们只怕早就没命了。

不过这个碍手碍脚显然仅对宋师道有点儿影响,寇仲当然不受半分妨碍、毫无顾忌地施展出了全部实力——同样的,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董淑妮才发现她之前同意让宋师道来背负她的这个决定有多么正确:寇仲的刀法刚猛无匹、威势赫赫,他冲到哪里,那里就是一片血雨腥风、残肢断臂,仗著有长生诀护体,寇仲甚至连他自己的安危都不怎么放在心上,只一味地冲锋杀敌,可以想象如果是他在背着董淑妮的话,这位美人儿的身上不多添几十道伤痕才怪了。

而宋师道就不同了,他步伐轻巧地在刀光剑影和飞矢弩箭中穿梭,一手托着董淑妮,另一只手将链刃舞得灵动如蛇,或前或后、或左或右地荡开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势,不但将董淑妮保护得分毫无损,更于翻手之间就夺去了一条又一条的性命,再加上宋师道的脸上一直挂着一丝轻描淡写的笑意,令这等血腥的杀戮平添了几分优雅的美感,直看得董淑妮芳心乱跳——她不禁在想:呀,之前她怎么会没有发现,这个男人虽然长相平凡,却带着一种独特的气质和魅力,看似有些矛盾,实际上则十分引人探求…

董淑妮的双手环住宋师道的肩颈,双腿盘绕在他的腰间,宋师道也将一只手搭在她的腰肢上,肌肤的热度隔着衣物互相传递,男性的气息令董淑妮俏脸微红: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宋师道那强劲而有力的心跳、以及平稳而绵长的呼吸,再加上宋师道于不经意之间表现出来的体贴和保护的姿态,统统都让董淑妮无可控制地燥热了起来,无论是身,还是心。

就在董淑妮的胡思乱想中,这场战斗终于接近了尾声,领头的杜干木眼见着他的兄弟和手下们一个接一个地倒在血泊之中,也知道这一回是遇上了高手,恐怕即便是赔上他们所有人的性命,也无法完成任务了…但纵使希望渺茫,他还是举起了弓弩,将全部的内力和希望都统统灌输进去,然后松弦暴射、直指董淑妮:就算要死,他也要死得有价值!

破空之声几近刺耳,杜干木的这一支绝命弩箭的力量和速度都非同一般,才以链刃荡开其它箭矢的宋师道无心硬接,正准备侧身闪开,却忽有两名大汉扑过来尽全力抱住了他的双腿——即便是立时就被宋师道的护体真气震得五脏皆损、鲜血狂喷,那两个大汉也死不松手。

在董淑妮的惊呼声中,宋师道并无半分心情波动,只平平地朝前伸出他原本托在董淑妮腰间的那只手,只听“砰”地一声,那支弩箭就被宋师道紧紧地握住,箭头仍在剧烈抖动、却再也无法前进半寸,就那么不甘地停在了董淑妮那双惊惶失措的美眸之前。

下一刻,宋师道随手抛开箭矢,一脚一个地踹开了那两个抱住他的大汉;而在同一时间,寇仲也已冲到了杜干木的眼前,他表情凶狠地飞身而起、再凌空一劈,就将这内力耗尽的敌首连人带马一同劈成了两半。

这样血腥的画面,引得董淑妮又“呀”地一声叫了出口,几乎不敢再看向寇仲了,宋师道极浅地笑了笑,问:“敌人已被尽数歼灭,未知小姐有否受惊?”

宋师道的话语就仿佛清泉入心,令董淑妮在瞬息之间就平静了下来——事实上,连她自己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背着她的这个男人明明样貌普通、声音也很普通,但偏偏就会让董淑妮异感频生。

这个在杀戮之夜保护她的男人话不多,一直淡定坦然,双目亮似寒星,坚实的后背也让董淑妮极有安全感,而且“阅男无数”的董淑妮还敏锐地察觉出,如果他们的关系能更进一步,这个男人绝对会是个温柔体贴的好情人,和杀起人来桀骜凶狠、对待女人态度随便的寇仲完全不同。

被董淑妮归类为“坏男人”的寇仲拖着不断滴血的井中月宝刀,表情僵硬地走了过来,朝宋师道垂下的手看了一眼,语调更为僵硬地说:“你受伤了?”他这问句里全是肯定,还带着不容忽视的郁闷和关怀,董淑妮这才发觉宋师道刚刚接箭的那只手上已是暗红一片,不禁心里一跳,忙关切问道:“严重吗?快给我看看…”

董淑妮伸手就去拽宋师道的胳膊,不过她的这份好意却是被宋师道略带抗拒地挡开了,只听他淡笑应道:“只是虎口稍有崩裂,小姐和寇爷都无须挂怀。”说到这里,宋师道微微侧头,提醒道:“危机已过,董大小姐可以下地了。”

已对宋师道暗生好感的董淑妮并没有察觉到寇仲看向她的目光中一闪而过的敌意,听了宋师道的话,她反而紧了紧手臂,和对方贴得更近,撒娇道:“方才吓得我脚都软了,不如你一直背着我吧。”

“那怎么行,”寇仲十分不满地脱口而出,又连忙掩饰道:“喏,还剩下好多匹马,我们一人骑一匹,尽快赶回洛阳城吧。”为了防止这个麻烦的大小姐再出什么幺蛾子,寇仲立时就去牵了三匹马过来,以不容反驳的眼神催促着董淑妮快从宋师道的背上下来。

董淑妮嘟了嘟嘴,不情不愿地稍稍松手,却在落地之前蓦地凑过去亲了亲宋师道的脸颊,这才欢快地跃至地面,脆笑道:“多谢你保护我,淑妮很喜欢你呢。”

寇仲的脸顿时黑如锅底,所幸现在天已全黑,董淑妮又满眼都是宋师道,才没教她看到寇仲那狰狞的表情和满目的杀意。宋师道依旧很淡定,他不着痕迹地瞥了寇仲一眼,微微笑道:“小姐的话当真令我受宠若惊,不过现下并非谈情说爱的好时机,还请小姐以大局为重。”

宋师道的这句话显然是在暗示寇仲,所以当董淑妮转过头来的时候,寇仲就已经调整好了表情,调笑道:“不知我还有没有那个荣幸能服侍小姐上马?小姐似乎已经移情别恋了呢。”

“哼,你就知道油嘴滑舌,”董淑妮抛了个媚眼过去,扶着寇仲的手上了马,娇笑道:“你们两人各有千秋,本小姐都很喜欢,走,和我回洛阳见我舅舅。”

“…”寇仲又生气又想笑,最终只能无语凝咽、自认倒霉,干脆不与这个多情的董大小姐计较了。

有董淑妮在,宋师道和寇仲自然无法使用“人马合一术”赶路了,是以待得他们三人回到洛阳,已是第二天的午后了。

回城之后,三人就一起去见了王世充。在董淑妮的牵线下,王世充对寇仲颇为友善,寇仲则不失时机地表达了他想和王世充联手对付李密和独孤阀的诚意,因为有世人皆知的“蒲山公令”顶在头上,寇仲算是得到了王世充的部分信任,这位雄踞洛阳的军阀甚至邀请寇仲入住他的郑国公府,来当他的幕僚。

寇仲经过一番思考,表示要回去和徐子陵商量一下再来详谈,王世充当然是满口答应,还亲自送寇仲和宋师道出门,以显示他礼贤下士的风度气概。

两人默默地往回走,终于还是寇仲忍不住先开了口,酸溜溜地说:“董淑妮脸蛋漂亮、身材诱人,更兼热情奔放,只要是她看入眼的男人大约都能爬上她的床哩!”

宋师道哼笑道:“寇爷难道想尝尝味道?”他虽然语带笑意,目光却是森冷,显然他绝对不能容忍那样的事情发生。

“胡说八道!”寇仲忿忿转头,盯着宋师道,说:“被她亲到的人好像是你而不是我吧,怎么你比我还要理直气壮…”迎着宋师道锐利的目光,他的底气不知怎地就全部溜走了,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此时他们拐进了一个小巷子里,又走了一段路,别无旁人,宋师道便停下了脚步,与寇仲对视,认真地说:“你敢向我保证绝没有对董淑妮起过色心?”

“绝对没有!”寇仲涨红了脸,一字一顿地回应,随即委屈道:“你之前不是说过不会再怀疑我了吗?”

“是你先去招惹董淑妮的,”宋师道似笑非笑地说:“而且…即使当时天很黑,我还是看到你的脸红了。”

寇仲又气又急,说:“我招惹她?那还不是因为董淑妮是王世充的侄女,否则我管她去死…还有脸红什么的,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那是…”

“好了,”宋师道一把抱住寇仲,拍拍对方的背,轻笑道:“不必解释了,我信你。不过以后可不许再随便招惹这种烂桃花了,嗯?”

寇仲看向宋师道的脸,闷闷地说:“鬼才知道董淑妮竟会这样奔放,好歹也是个大家小姐…哎,我招惹她是我的错,但吃亏的也是我吧。”说着摸了摸宋师道被亲到的地方,续道:“幸好你戴了面具,我才没有亏掉老本。”

宋师道忍俊不禁,正想再调笑几句,这巷子最里面的一道小门却是忽然打开了,徐子陵抱臂而立,笑得一脸古怪地说:“你们昨晚到底做什么去了,又是桃花又是吃亏…”

“你偷听我们说话!”寇仲的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徐子陵耸了耸肩,说:“我只是光明正大地站在门后面而已,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宋二哥想必不会和仲少爷一样无理取闹的,对吧?”他看向宋师道,咧嘴一笑,满脸揶揄。

宋师道眼角微挑,笑道:“长生诀敛息的功效真是神奇,我完全没察觉到陵少爷的气息,算是技不如人,还有什么可闹的呢。”他揽着寇仲走了过去,徐子陵让开门,三人终于又凑到了一起。

“看来你们俩从昨天到今天…玩得很开心?”徐子陵笑得十分暧昧。

“杀了一群人,救了一朵烂桃花,详细的你待会儿再问仲少爷吧,”宋师道阻止了一进门就想要冲过去狂揍徐子陵的寇仲,淡笑着说:“我看出陵少爷似乎准备告诉我一些事。”

“宋二哥才是真正的慧眼如炬,”徐子陵轻叹道:“昨天我遇上了两个人,一个是李阀的二公子,另一个人自称秦川,一见面就向李世民询问为君之道。”

“噢!”宋师道半眯着双眼打量着徐子陵,缓缓笑道:“秦川…她长得很美吧?”

寇仲顿时满脸警惕,说:“什么秦川?那是谁?!”

“看来宋二哥也猜到了,那个秦川有很大可能就是师妃暄。”徐子陵撇了撇嘴,随即一脸莫名地说:“不过我连她的脸都没看到,哪里知道她美不美,倒是李世民…确实不是个简单人物,近一年没见,他比从前更有威势了,还有一种从战场上带下来煞气深藏眼内,表面上倒是一副慈和仁善、礼贤下士的模样,说起为君之道更是条理分明,显然是早有准备。”

宋师道沉吟片刻,表情略古怪地说:“陵少爷,你对李世民竟比对师妃暄更感兴趣…”

“天啊!”徐子陵几欲发狂,无奈喊道:“宋二哥你怎会变得和仲少爷一样了,难道是仲少爷将他塞满整个脑子的稻草分给了你嘛?你们都在想些什么…”

“你的脑子里才塞满了稻草,”寇仲轻哼一声,笑道:“谁让你方才偷听我们说话了,二哥打趣你两句就算揭过这件事,你还占了便宜呢。”宋师道从不白白吃亏的性格,寇仲早就摸清楚了。

徐子陵呆滞片刻,不禁神情萎靡地说:“好好好,你们两个人欺负我一个,你们有默契,你们了不起…”

“小陵这就说错了,”宋师道柔声道:“我和你开个玩笑,总好过小仲揍你一顿,我这是心疼你呢,我的妻弟。”

“噗!”徐子陵笑得直不起腰,这下子轮到寇仲表情呆滞了,妻、妻弟什么的…

“好了,开够了玩笑,我们来谈谈正事。”宋师道趁机转移话题,一手揽住一人,带着寇仲和徐子陵走入厅内坐下,说:“小陵还记得李世民和师妃暄分别说过什么话么?”

“当然记得,”徐子陵便将那日他们三人的对话都复述了一遍,寇仲皱眉道:“李小子当着你的面诋毁他的父兄,这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宋师道随意地笑了笑,说:“不是君子,才有资格争夺天下,师妃暄早已决定要支持李世民了,事实上应该是整个慈航静斋一起做出了这个决定,否则仅凭几句话就送出和氏璧…哈,那怎么可能,冤大头都不会那么莽撞。要知道漂亮话谁都会说,为君之道我也可以说出一大堆来,保证比李世民还要说得更加头头是道,却不过都是纸上谈兵而已,除非等他或者我坐上帝位,否则如何能分出高下?”

听到这里,寇仲和徐子陵都暗道有理,徐子陵又问:“宋二哥似乎已经很肯定秦川就是师妃暄了,为什么不会是宁道奇呢?”

宋师道勾了勾嘴角,说:“我一早就想帮我娘讨回公道,对慈航静斋做了不知多少功课,怎可能不清楚她们的行事和手段?小陵何不与我打个赌,看我说得对不对。”

徐子陵略起了几分兴致,说:“赌什么?”

宋师道眸光一厉,道:“不如我们就赌师妃暄、或者说秦川,会以怎样的态度来对待我…”

“哎?”寇仲担忧道:“二哥要去见那个扮成男人的尼姑吗?听说她的武功极高…你又要以什么身份去见她呢?”

“自然是以宋阀少主的身份,”宋师道缓和了表情,微笑着说:“鲁叔再过几日也会到洛阳来,近期各大势力都派出了使者来与师妃暄接洽,又怎能少了我们呢?就算师妃暄的武功高破了天,也不敢随意得罪任何一方势力的使者,否则就是自打耳光…既然她暂时动不了我,我就要向慈航静斋先讨点利息了!”

第47章 交锋

曼青院乃是洛阳城中最富盛名的风雅场所,不仅是院内的清倌舞娘各个美艳,就连端茶倒水的婢子们也是秀雅动人。

这一日,洛阳王世充广发请柬,邀请为了和氏璧而到洛阳来的各路英豪于曼青院一聚。当然,请柬上自不可能直言和氏璧,所借的理由是名闻天下的才女尚秀芳将在曼青院献舞一场,王世充诚邀众人同赏佳艺。

虽然于逐鹿天下的事情上,各方势力都可算作是互相的敌人,但事实上,在瞬息万变的局势下,却没有那么简单的敌友之分:各势力之间的远交近攻、联姻结盟都很寻常,表面热络、背后使绊子的行径亦是屡见不鲜。

此时洛阳乃是全天下关注的焦点,各方势力都被慈航静斋所引动,派了或明或暗的使者到了洛阳城来伺机而动,王世充身为东道主总要有所表示,一来他也不好直接得罪身为白道之首的慈航静斋;二来更要顺便发出警告:这洛阳城毕竟还是他王世充的地盘,再嚣张的人到了这里,也该收敛一二;彼此有仇有怨的势力代表,也请等到离开洛阳之后私下再做清算。

各方势力之间的很多事本来都是心照不宣,比如说这一回,就连李密的次子李天凡也在高手的随侍保护下光明正大地来到了洛阳城中,正与李密对峙沙场的王世充难道会不想抓李天凡?他当然是连做梦都想啊,却也同样不能轻举妄动,皆因外有慈航静斋镇场,内有独孤阀与他互相牵制,王世充其实很是憋屈——慈航静斋偏要选定洛阳来搞个什么“代天择主”,王世充的心底里可不知有多恨呢,只是不得不勉强维持住表面上的风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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