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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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面武士伸手一托一带,那年轻汉子顿时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他立刻鼓噪道:“好啊,你竟然还敢动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说完他转向旁人,“快给我将他的面巾扯下来!”

这小子似乎是当地一个人物,竟然一呼百诺。几个混混模样的汉子立刻向蒙面武士出手,蒙面武士一连挡开数人,但在众人围逼之下,一时脱身不得。正混乱间,突听身后有人不紧不慢地款款道:“住手,他是我的随从,怎么可能是异教徒?”

众人循声望去,却是一个眉目清朗、皮肤白皙的年轻人,他的肤色在众多皮肤黝黑的普通人中间,显得尤其另类。他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举手投足间却有一种常人没有的优雅从容。尤其他那身绣着暗花的月白长袍,只有婆罗门教高级祭司才有资格穿戴。众人忙合十为礼,不敢因他年轻而稍有轻视。

年轻的婆罗门祭司似乎对众人的恭敬早习以为常,旁若无人地对蒙面武士一招手:“快跟我走吧,咱们还要赶路呢。”

蒙面武士犹豫了一下,还是随着他就走。二人出了熙熙攘攘的小镇,年轻祭司头也不回地问道:“你是谁?为何一直蒙着脸?既然不是伊斯兰教徒,为何要让人误会?”

“你怎知我不是穆斯林?”蒙面武士反问道。

年轻的祭司回过头来,淡淡笑道:“这一地区曾与伊斯兰教发生过激烈冲突,与它算是世仇。你若是伊斯兰教徒,恐怕不会若无其事地出现在这里。”

“你说对了,我不是伊斯兰教徒。”蒙面武士说着取下面巾,露出他那张典型的东亚人面孔,“我叫白思绮,因为这张面孔在这里比较引人注目,所以才蒙面。”感激对方为自己解围,他没有做任何隐瞒。

年轻的祭司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合十道:“难得你如此信任我,我会将你视同兄弟。在下迪尼亚,你可以叫我迪亚。”

“迪亚!”蒙面武士也合十为礼,“很高兴认识你!”

不用说,这蒙面武士就是白思绮,他将凤舞送到安全地点后,立刻就往阿拉尔神庙赶去,不想途中遇到了婆罗门教三大祭司之首的旭日祭司出巡,差点因为没有跪迎而与当地愚民发生冲突。幸好有迪尼亚解围,不然还真不知该如何脱身。尤其对方以婆罗门高级祭司之尊,居然与一个普通刹帝利武士结交,这对他来说应该算是折节下交了。

“我看你身手不错,不知为何沦落至此?”迪尼亚淡淡问道。白思绮看看自己浑身上下,在修罗场中关了十多天,肮脏污秽可想而知,难怪要被那些愚民欺负了。他不敢跟迪尼亚提起自己的遭遇,不过也不想说谎,只得露出了一丝抱歉的苦笑。

“你有没有兴趣做我的随从?”迪尼亚见白思绮不愿提起自己的遭遇,便知趣地转开了话题,“凭直觉我知道你必非常人,一时的潦倒只是命中之难。你现在若没有好的去处,不如暂时跟着我吧。”

这话若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白思绮一定会嗤之以鼻,但从迪尼亚嘴里说出来,却是那样自然而然。白思绮本待拒绝,但见迪尼亚所去的路正是阿拉尔神庙方向,他不禁灵机一动,问道:“不知你这是要去哪里?”

迪尼亚扬了扬下颌,“就是前方的阿拉尔神庙。”

白思绮心中暗赞一声“巧”,连忙点头答应:“我愿追随阁下前往!”

迪尼亚仔细打量了白思绮浑身上下一眼,摇头道:“我有洁癖,容不得半点肮脏。你既愿追随我,就不能再如此落拓。”说着他从怀中掏出几个银币扔给白思绮,“前面有个集市,你去那里买身干净的衣衫换上,然后去集市上唯一那家客栈找我。”

白思绮接住银币,连忙答应道:“我这就去买衣衫,先走一步。”说着向迪尼亚合十一礼,然后转身向前方的集市匆匆而去。

集市不大,却依旧热闹喧嚣。白思绮正愁自己这身衣衫早已被羯摩那和他的弟子们熟悉,如今正好挑一件不一样的衣袍换上,将脸一蒙,保证别人再认不出自己。

白思绮在旧货摊挑了一件平常的衣袍,打扮起来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他满意地付了帐后,又去铁器店买了柄弯刀佩在腰间。以前那柄弯刀已在阿拉尔神庙遗失,只好随便买一柄暂时用着。做完这一切,他这才赶去集市上那家唯一的客栈。那是一家很小的客栈,大约只有七、八个房间,客栈的老板似乎并不在意生意的好坏,见到有客人上门也懒得招呼。他耐着性子问明老板,才知迪尼亚刚定了最里面那个房间。

在老板的指点下,白思绮来到迪尼亚所住的房间门外,正要敲门,就听房门里传出隐约的对话,他本想回避,但偶然传入耳中的几个词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连忙将耳朵贴到门上,房内的对话顿时清晰起来:

“……《天启书》确已落到羯摩那手中,目前正藏在阿拉尔神庙的湿婆大殿之内。”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白思绮以前从未听过。

“很好,你先回去准备吧,今晚我会亲自去神庙走一趟。”迪尼亚的声音依旧是那样优雅从容。

听到门里传来脚步声,白思绮忙闪身退开,却还是迟了一点。房门突然打开,就见一个年过六旬的白袍老者开门出来,看到侧身闪开的白思绮,他面色一变,突然一声厉喝:“什么人?竟敢在门外偷听!”说话的同时,一爪势如闪电,猛然扣向白思绮的咽喉。

白思绮抬手刁住他的手腕,以反关节技欲将之制服,谁知老者的手腕、手臂竟如灵蛇般灵活,手臂一曲一扭,关节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反转,巧妙化解了白思绮的反关节技。另一只手则反身出击,于几不可能的角度突破防守,径取对手要害。幸亏白思绮反应速度惊人,在对方指间碰到自己肌肤的同时,本能地向后便倒,以铁板桥躲开了对方鬼魅般的爪子,跟着向后一个倒翻,总算避开了对方的威胁。

那老者惊异地打量着白思绮,似乎很为对方躲开自己必中的一击感到惊讶。白思绮心中的惊异完全不亚于对方,没想到这其貌不扬的瘦削老者,竟然是个罕见的瑜伽高手,只有苦练瑜伽的高手,才有可能将全身关节练得这般灵活自如,寻常的关节擒拿术对他们完全失效。

那老者身形一动还想再次出手,就听门里传来迪尼亚的声音:“别误会,是我的随从!”

那老者心有不甘地盯着白巾蒙面的白思绮,一脸的警惕和敌意,只听房中迪尼亚淡然道:“阿弥尼长老,这里没有外人,做你的事去吧。”

那老者狠狠地瞪了白思绮一眼,一言不发低头就走。白思绮目送他出了客栈后,这才来到房中,对迪尼亚合十道:“我不知道房里还有旁人,无意间听到只言片语,望恕罪。”

迪尼亚意味深长地对白思绮微微一笑,“你听到了什么?”

白思绮迟疑了一下,合十道:“我听到你们提到阿拉尔神庙和羯摩那大祭司。”

迪尼亚淡淡道:“我这次去阿拉尔神庙,或许会跟大名鼎鼎的暗月祭司发生冲突,你愿意帮我吗?”

白思绮灵机一动,忙道:“我原本就做过雇佣兵,若你付得起报酬,我愿意为你效劳。”

“报酬不是问题。”迪尼亚淡淡一笑,从腰间解下钱袋,扔给白思绮道,“这里有一百个银币,你先拿着,不够回头我再补上。”

“太多了!”白思绮连忙合十道,“这足够雇十个佣兵。”

“凭你的身手,绝对值这个价。”迪尼亚说着盘膝在榻上坐了下来,“这里离阿拉尔神庙已经不远,咱们等到黄昏再走。”

白思绮担心雪妮安危,恨不能立刻就赶往阿拉尔神庙,不过看看天色,离黄昏已经没有多久,他只得强压焦急,在床榻一旁坐了下来。他知道仅凭个人之力,就算赶到阿拉尔神庙也无所作为。如今这来历不明的年轻祭司欲往阿拉尔神庙,从方才无意间听到的只言片语中,他猜到迪尼亚对《天启书》似乎也很感兴趣,若能扮成他的随从相机行事,自然比鲁莽地独闯阿拉尔神庙要好。这样一想白思绮渐渐平静下来,学着迪尼亚的样子盘膝坐下,渐渐瞑目入定。

朦朦胧胧不知过了多久,就听迪尼亚一声轻语:“时候不早,咱们可以上路了。”

白思绮依言睁开双目,就见窗外已是暮色四合,他连忙一跃而起,跟在迪尼亚身后出了客栈,向着阿拉尔神庙方向大步而去。

阿拉尔神庙座落在一处林木葱郁的高坡之上,巍然俯瞰着前方那广袤的原野,神庙后方是陡峭的悬崖和丛林密布的山谷,它是神庙后方天然的屏障。当白思绮随着迪尼亚赶到神庙时,天色已有些朦胧,只见神庙前方的山坡之下,正燃着一堆巨大的篝火,几匹大象在一旁静静吃着树叶和水果,日间见过的那辆巨大辇车,此刻就停在篝火之旁,依旧幔帐重重,看不见车中乘者。数十个身披红袍的沙门围着辇车盘膝而坐,个个瞑目不语,不知是在歇息还是在修炼。几个小沙门则在篝火前支锅做饭,夜风中飘来稻米和菜蔬的馨香。

磬鼓声从高坡上的阿拉尔神庙中徐徐传来,神庙大门轧轧洞开,两列身披月白长袍的沙门鱼贯而出,手执法器拾级而下。在那两列沙门之后,身材矮小的羯摩那尾随而出,在他身后,除了他那八个弟子和几个月宗长老,还有风、雨、雷、电四个修罗。

“是什么风把旭日师兄吹到我这穷乡僻壤啊?”远远传来羯摩那不冷不热的问候,只见他缓步来到辇车前方,合十拜道,“师兄既已到了阿拉尔神庙前,怎么能在野外做饭?难道师兄对我的戒备竟如此之深?”

辇车中无人应答,只有辇车前一个红袍沙门淡然应道:“旭日大祭司此刻正在冥想,若有怠慢,还望羯摩那大祭司恕罪。”

冥想是修炼者随时都可进行的功课,不分时间地点场合,往往是在遇到疑难或即将开窍之前。冥想者通常物我两忘,暂时抛开尘世一切烦恼,沉浸在个人的内心世界之中。短则一两个时辰,长则三五天均很正常。像释迦太子在菩提树下冥想七七四十九日,却是绝无仅有的异数。羯摩那闻言一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略一迟疑,只得道:“既然师兄在冥想,我不便打搅,就在此陪师兄打坐吧。”

说着他便在原地盘膝坐了下来,一个弟子连忙递上蒲团。他趁机对那弟子小声耳语了几句,那弟子立刻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悄然率几个师兄回往神庙。羯摩那看看身后的四个修罗和几个盘膝坐下的长老,这才放心地闭上了双目,也在山坡下瞑目入定了。

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片刻后几匹快马在辇车前停了下来,领头的蒙面女子翻身下马,对着辇车伏身拜倒,“师兄终于也赶来了,师兄定要替小妹作主!”

辇车中无人应答,一旁的羯摩那却是一声冷哼,“原来师妹还没走,不知谁敢欺负本教堂堂寒星祭司?”

“羯摩那,你少得意,本宗的《天启书》决不能被你就这么独吞。”那女子转头怒视羯摩那,即便跟着蒙面的黑纱,依旧能感受到她目光中的寒意。

“笑话!”羯摩那一声冷笑,“真正的《天启书》一直都藏在师兄的旭日神殿之中,那本伪作早已被我毁去,免得流传世间害人。师妹口中的《天启书》,不知是指哪一本?”

“你……”寒星祭司乍听《天启书》被毁,立刻长身而起,似乎就要愤然出手。四个修罗立刻闪身拦在羯摩那身前,白蒙蒙的眼眸中似有杀气透出。寒星祭司身后几个随从神情大变,纷纷拔出兵刃护在她身旁。双方剑拔弩张,形势一触即发。就在这时,突见一只大象悠然来到羯摩那与寒星祭司中间,顿时将两方隔开。就听象背上那红袍沙门淡然道:“大祭司正在冥想,不希望有人打搅,望两位祭司恕罪。”

羯摩那看看面前这足有两人高的巨象,心知修罗能对付任何人,却无法对付这些训练有素的战象。这些战象看似温顺,不过一旦得到主人命令,杀起人来却一点也不含糊,武功再高的武士,在战象面前都不堪一击。他不由呵呵一笑,若无其事地重新坐下,“不敢惊扰师兄冥想,不过就怕有人要对在下不利。”

那红袍沙门将目光转向另一边的寒星祭司,她只得恨恨坐下,不敢再有异动。

隐在林中的迪尼亚见双方暂时平定下来,忙对白思绮招了招手。二人悄悄避开众人耳目,从密林中绕到阿拉尔神庙后方的悬崖下。悬崖不高,却直上直下如刀削斧砍,迪尼亚指了指悬崖,对白思绮笑道,“能不能上去?”

白思绮看看悬崖形势,虽然异常陡峭,却有几条树藤从崖顶垂下来,这对极限飙客来说实在没啥难度,他立刻点头道:“没问题。”

“很好,随我来。”迪尼亚说着上前抓住一根藤条,率先向崖顶爬去。只见他身形极快,竟不亚于优秀的攀岩高手,实难想象优雅从容如他,身手也能像猿猴一般灵活。白思绮见状,好胜心顿起,也抓着树藤向悬崖上爬去。

片刻功夫,二人先后到达崖顶,直到此时白思绮才发现,树藤竟然是栓在一棵大树之上,看来是有人刻意而为,并非天然生成。

悬崖正对阿拉尔神庙的后墙,大概因为有悬崖天堑,庙墙建得并不高阔。迪尼亚来到后墙下,转头对白思绮笑道:“私闯神庙,对婆罗门教来说是亵渎神灵的死罪,而阿拉尔神庙更是婆罗门教屈指可数的圣地,内部戒备森严。翻过这道后墙,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你是否愿意为钱去冒性命之险,千万要想清楚。”

有雪妮失陷庙中,白思绮无论如何也不会退缩。虽然迪尼亚并不知道其中关键,不过白思绮对他的提醒还是十分感激。他若无其事地笑道:“对咱们佣兵来说,钱比命更重要。”

“那好,咱们就闯一闯这婆罗门教的圣地。”迪尼亚说着率先翻上后墙,探头向庙里看了看,回头对白思绮招了招手,就消失在庙墙之后。

白思绮悄然翻上庙墙,此时天色已墨,阿拉尔神庙内黑压压一片朦胧,除了零星的灯火,看不清庙中情形,只隐约看到迪尼亚的身影隐在前方一个角落,白思绮见状毫不犹豫地跳下庙墙,悄悄跟了上去。

二人在屋宇重重的神庙中穿行,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诡异的猫叫,显得有些突兀。迪尼亚应声轻轻一击掌,就见一个人影从隐秘处闪了出来,匆匆来到迪尼亚面前,正要开口,突见迪尼亚身后的白思绮,不禁满面诧异。迪尼亚忙悄声道:“是我新雇的帮手,你不用惊慌。”

来人虽然戴着斗篷,将头脸遮了大半,不过白思绮还是立刻就认出,他就是日间在客栈中与自己动过手的那个瘦削老者。他还记得迪尼亚曾称呼这老者为“阿弥尼长老”,看他现在这身打扮,原来却是婆罗门教月宗的长老。

阿弥尼长老听得迪尼亚介绍,眼里满是戒备地上下打量了白思绮几眼,然后将迪尼亚拉着避到一旁,小声对他禀报着什么。白思绮见对方始终对自己充满戒心,只得退开几步,以示避嫌。不过老者的只言片语还是零星地飘到白思绮耳中,二人的对话显然都与《天启书》有关。

片刻后二人商议完毕,迪尼亚回到白思绮身旁,悄然道:“湿婆大殿内有一部经书,是婆罗门教的圣典,现在咱们要去将它拿出来。咱们这次冒险的目标也正在于此。”

“我想先找一个人。”白思绮忙道,“只有先找到她,我才会帮你去拿那本经书。”

“是什么人?”迪尼亚小声问。

“一个女人。”白思绮答道,“准确地说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白种女人,今日刚落入羯摩那之手。在没有找到她之前,我无心干任何事,请你理解。”

迪尼亚沉吟道:“方才阿弥尼长老也说起过这个女人。”

“她在哪里?”白思绮急忙问道。

迪尼亚往黑暗中一指,“就关在神庙后方的幽闭室中。那里是长老们闭关静修的所在,平时几乎就没人。”

“待我找到她后,再与你去湿婆神殿汇合!”白思绮说着也来不及与迪尼亚拜别,就向神庙后方的幽闭室悄然摸去。迪尼亚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若无其事地淡然一笑,回头向不远处的阿弥尼长老比了个手势。对方立刻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身影如幽魂般消失在黑暗之中。

幽闭室是一排寂静荒僻的小房间,作为长老们闭关静修之所,座落在阿拉尔神庙后方最僻静的角落。当白思绮独自摸到这里时,竟没有看到任何人影。顺着铁门上的窗口一间间找过去,却听不到铁门里面有任何声息。正不知如何是好,突听远处传来“咚咚咚”的羯鼓声,黑暗中有人在高喊:“有人偷入神庙了!”

有火光由远处而近,很快就将幽闭室附近包围起来。白思绮不禁暗暗叫苦,他不希望是迪尼亚为了盗经而调虎离山,故意泄漏自己的行踪以引开湿婆大殿的守卫,不过除了这个解释,他实在想不通自己是如何暴露了行踪。

“好小子,又是你!”远处传来一声大吼,一个身高体阔的虬髯汉子率先逼了过来。白思绮认得对方是羯摩那的弟子,至于叫什么名字却不记得了。

看看已置身包围圈中,白思绮反而镇定下来,对那汉子抱拳道:“在下冒昧闯入贵寺,多有冒犯,还望恕罪。你们不过是要《天启书》,如今《天启书》已经到手,还望你们放了那个金发女子。”

那汉子闻言一声冷笑,将手中的降魔杵一摆,“你和那女子竟敢冒犯本教和家师,一句恕罪就想脱身?乖乖束手就擒,听候我师父的发落,我象力可以考虑向家师求情。”

白思绮一声叹息,拔出弯刀道:“要我投降,你还不够资格。”

“听鹰弋说你身手极高,象力正想试试。”那汉子说着一声大吼,降魔杵兜头便打。白思绮见他力大势沉,不敢硬接,忙往一旁闪开。谁知那降魔杵竟如活物一般,在空中一折竟改为横扫,招式变化出人意料。

白思绮连躲了象力数招,突然发觉降魔杵的招数与修罗场中记载的几乎一样,略一回忆便能料敌先机。他不禁一声长笑,弯刀斜斜划出,抢先直指降魔杵的空门。一连两刀将象力逼得手忙脚乱,几无招架之功。

“看杖!”一旁一个手执龙头杖的瘦削汉子立刻加入战团,舞动龙头杖替象力接了一刀。刀杖相碰,震得白思绮手臂发麻,忙放过象力退开两步,打量着那汉子手中的兵刃,他不禁点头道:“降魔杵、龙头杖,俱是婆罗门教中刚猛无匹的兵刃,这位想必就是羯摩那的大弟子龙迦了?”

那汉子微一颔首:“正是!阁下武功高强,我只好与师弟联手对敌!”

“我也正想试试新学的贵教武功。”白思绮淡淡一笑,弯刀迎空一划,先前在修罗场中看到过的婆罗门教武功,此刻在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眼看完全陷入重围,脱身无望,他干脆放开顾虑,做拼死一搏。

龙迦、象力虽然以二敌一,却依旧占不到丝毫便宜,二人越打越是心惊,就在这时,又有几个相貌峥嵘的汉子匆匆赶来。龙迦一见之下不由急问:“师父让咱们守卫湿婆神殿,你们怎么都来了?”

“是阿弥尼长老令我们过来增援。”一个身高体壮的汉子高声答道。他手执一柄开山大斧,看起来分量着实不清。白思绮听到他这回答,心中再无怀疑,忙挥刀逼退象力与龙迦,猝然一声大喝:“停!”

众人虽然依言停手,却将他紧紧围在中间。白思绮回想与迪尼亚相逢的经过,心中顿时雪亮。迪尼亚既然与阿弥尼长老有勾结,他对阿拉尔神庙这几日发生的事自然就不陌生,肯定第一次相遇就已猜到自己的身份,所以才故意将自己引到神庙中来,作为他引开守卫的诱饵。想通这一点,白思绮自然不愿再做傻瓜,便对众人嘿嘿笑道:“你们都来围攻在下,不怕湿婆神殿空虚,被我同伙所趁?”

龙迦面色微变,却故作镇定地喝道:“有阿弥尼长老带人守卫,你就算有同伙又如何?”

“是吗?”白思绮悠然一笑,“你猜猜我如何得知你们要守卫湿婆神殿?再猜猜我又如何得知《天启书》就在湿婆神殿之中?”

“你是如何得知?”龙迦傻傻地问。

“你怎么不回去问问阿弥尼长老。”白思绮悠然笑道。

龙迦面色大变,急忙向众人挥手,“快回湿婆神殿!”

“等等!”白思绮连忙喝道,“如果你能告诉我那个金发女子的下落,我还可以告诉你与阿弥尼长老勾结,并与我一起潜入庙中盗经的同伙是谁。”

龙迦略一迟疑,立刻道:“那金发女子被师父投入了修罗场。快告诉我你的同伙是谁?”

“他叫迪尼亚,此刻他恐怕已经盗得《天启书》了。”白思绮呵呵笑道。既然迪尼亚不仁在先,他自然不会再讲义气。

“迪尼亚!旭日大祭司最得意的弟子迪尼亚!”龙迦脸上彻底变色,连忙向众人挥手一指,“你们几个留下来捉拿此人,其余人快随我赶回湿婆神殿!”

羯摩那八个弟子一走,白思绮压力稍消。虽然留下来的沙门武功远不及龙迦象力等人,但人数众多,要想在他们的包围下逃脱也属不易。就在这时,突见与湿婆神殿相反的方向隐隐闪出火光,跟着那边有人在惊呼:“失火了!梵天大殿失火了!”

包围白思绮的众沙门顿时面面相觑,不知是该去救火,还是继续执行龙迦的命令捉拿白思绮。眼见那边的火光越来越盛,一个老成的沙门见状忙道:“救火要紧,快跟我走!”

白思绮见状暗叫侥幸,周围虽然还有几个沙门包围,却对他再构不成威胁。挥刀冲出几个沙门的包围,他凭着印象向修罗场的方向冲去。此时湿婆神殿方向也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吸引了几个沙门注意。他们无心再追赶白思绮,也纷纷往湿婆神殿方向赶去。

湿婆神殿的打斗和梵天大殿的失火,吸引了神庙中所有人的注意,供奉阿修罗神的修罗殿,此刻就只剩下一个刚刚惊醒的老沙门。当白思绮凭着记忆终于找到这里时,正与那懵懵懂懂地跑出来查看究竟的老沙门撞个正着,他没有看清白思绮模样就问:“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殿中昏暗无光,面对面也看不清眉目,白思绮灵机一动,忙道:“有敌人潜入神庙,欲救今日抓住的女子,羯摩那大祭师令我立刻将那女子转移,快打开修罗场入口。”

老沙门听听远处的打斗声,没有怀疑,连忙拿出钥匙打开了修罗场入口那几个铁锁,然后再去扳动墙上的机关。由于修罗场中已经没有了修罗,钥匙不再像原来那般重要,自然就不必由几个长老分管,所以白思绮才能这般顺利。

随着石板的轧轧开启,地面现出了一个黑黢黢的方洞,白思绮伏在洞口喊了两声,却听不到任何回应。老沙门将一条软梯垂入洞中,对白思绮叮嘱道:“那女人已经被关了一整天,恐怕已经没有力气上来。你下去要当心些,那女人凶得很。”

白思绮救妻心切,哪里还有心理会老沙门的叮嘱,立刻抓着软梯滑到地底。朦胧中感觉一个人体投入怀中,伏在自己肩上无声抽泣。

“雪妮!”感觉到她那熟悉的气息,白思绮忙将之搂紧,在她鬓边轻轻一吻,“委屈你了。”

“咱们已没有任何关系,你为何还要来救我?”雪妮喃喃在问。白思绮闻言轻轻一笑:“我在上帝面前发过誓,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就算你要反悔,我也不会放弃。”说着他拍拍雪妮的后心,“咱们快上去,要趁现在的混乱才能逃出去。”

雪妮懂事地点点头,依依不舍地放开白思绮,二人正要顺软梯爬出修罗场,却发现软梯已不见了踪影,只听头顶传来老沙门的嘿嘿冷笑:“你当我老眼昏花,不知道你就是来救这女子的奸细。乖乖在下面呆着吧,这下你们有伴了。”

白思绮抬头一看,不禁暗暗叫苦。方才为救雪妮,根本没考虑到危险,现在置身离出口足有数丈高的地底,要想出去真是难如登天。他只得对那老沙门软语相求,“老人家发发慈悲,高抬贵手放我俩出去,我定会报答你老大恩。”

老沙门呵呵大笑,“要求我得说好听些,把我哄高兴了,说不定我真会大发慈悲呢。”

白思绮以前从未开口求人,更不会向敌人讨饶,但现在为了雪妮,他只得忍气吞声。正要开口相求,却被雪妮捂住了嘴。只听她悄然道:“他在耍我们。其实人生既游戏,游戏既人生,何必在意生死?现在咱们已置身死地,我想听你告诉我一句实话,我是否还是你唯一的爱人?”

白思绮凝望着雪妮朦胧的眼眸,坦然道:“你一直都是。以前你看到的那些都是误会,我……”

雪妮轻轻捂住了他的嘴,“你不用再解释,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白思绮闻言浑身一阵轻松,不禁抬头对老沙门笑道:“我得谢谢你,谢谢你让我们消除误会,冰释前嫌。没有你将我引入这绝地,我们还不知要误会到什么时候呢。”

“神经病!”老沙门小声嘟囔道,“在下面好好呆着吧,等候大祭司的发落。”说着他站起身来,正要转身去关闭入口,身子却突然一歪,像是被人重重踹了一脚,身不由己地从上面一头栽了下来,“啪”一声摔在修罗场中,痛苦地呻吟不止,看起来摔得着实不轻。

白思绮与雪妮正在惊讶,就见软梯再次垂了下来。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忙来到软梯前。白思绮先让雪妮顺着软梯爬上去后,正要跟着上去,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来到那半死不活的老沙门面前,将他扶到石壁前,指着上面的壁画问道:“这上面画的是什么?”

借着洞口传入的微弱光亮,可以隐约看到壁画上那幅巨大的飞碟特写。老沙门一见之下面色大变,失声惊呼:“战神之车!”

“你见过这样的画?”白思绮十分奇怪,按说这修罗场常人下来后就别想再出去,这老沙门没理由见过这下面的壁画。只听他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修罗殿后面的战神殿中,就有这样的壁画,那里还供奉着战神像和战神之心。”

“战神之心?什么是战神之心?”白思绮连忙追问道。老沙门咽了口唾沫,解释道:“远古传说,神灵曾驾着战神之车降临大地,并将一颗宝石交给了一位婆罗门先圣,还告诉他那就是战神之心。那位婆罗门先圣根据神灵的形象塑下神像,并将战神之心嵌在了塑像的胸口,这塑像就是我阿拉尔神庙的镇教之宝——战神像。”

白思绮听他说得有鼻子有眼,心中顿生好奇,忙扶起老沙门道:“快带我去看看!”

老沙门“哎唷”一声痛叫,一下子摔倒在地,看模样一条腿似乎伤得不轻。白思绮不由分说将他背在背上,抓着软梯便爬出了修罗场。上面的雪妮早已等得焦急,见他将老沙门背了上来,不由怪道:“你背他做甚?”

“你在这稍等,我去去就来。”白思绮心中的好奇超过了逃命的欲望,背起老沙门匆匆就走,边走边警告道,“快带我去战神殿,如果你敢耍花样,我就将你重新丢入修罗场!”

在老沙门指点下,二人很快就来到修罗殿后面的战神殿,这里看来也异常僻静,不见任何人影。正中的神龛中供奉着一具凶神恶煞的石像,头上戴着蒙面的盔甲,手中拿着件奇形怪状的兵刃,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的战神了。不过白思绮怎么看也不像是古代传说中的战神,倒有几分像是科幻电影中的未来战士。神龛背面的墙上,正是画着那种椭圆形的战神之车,与修罗场中所画的完全一样。

“战神之心在哪里?”白思绮悄然问。老沙门连忙往石像胸前一指:“那就是。”

白思绮仔细一看,才发现石像胸口镶嵌着一枚篮幽幽的宝石,看起来有些像是蓝色的水晶,只有婴儿的巴掌大小。白思绮以前从未见过蓝色的水晶,心中十分好奇,忙跳上神龛,拔出弯刀又撬又砸,总算将水晶生生撬了下来。仔细一看,水晶光洁透明,拿在手中沉甸甸有些压手。不过它不是水晶常见的六柱体形状,而是标准规则的长方体,白思绮一见之下大为惊讶,任谁都能看出,这东西绝非自然生成之物,而是工业社会才能加工生产的东西。

他连忙拿上晶体跳下神龛,还想仔细询问老沙门这晶体的来历,却见老沙门已一瘸一拐地逃出了大殿,边逃边大声呼叫:“快来人啊!有人盗窃战神之心啊!”

白思绮记挂雪妮安危,无心去追老沙门,连忙将那块蓝色水晶仔细收入怀中,立刻往修罗殿赶去。刚到门口就见雪妮焦急地迎上来,“怎么回事?”

“出去再说!”白思绮拉起雪妮就走,却见四周有火光和人声渐渐逼近,而自己又地形不熟,不知该往哪里逃。正在焦急,就见不远处的长廊角落,有个黑巾蒙面的瘦小人影在向自己招手。白思绮想起自己方才侥幸逃出修罗场的情形,心知是有人暗中相救,立刻拉起雪妮,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第七章 王蟒惊魂

阿拉尔神庙的骚乱和火光,立刻就引起山坡下众人的注意。寒星祭司阿丽姬达的心中虽有疑惑,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而日宗众沙门却依旧盘膝瞑目,对身外的一切俱充耳不闻;只有羯摩那频频回望,脸上渐生焦急。

一个小沙门从神庙中如飞而来,在羯摩那耳边低低禀报了几句。羯摩那面色大变,起身对旭日祭司的辇车一拜:“师兄稍坐,我庙里发生了点小小变故,去去就来。”

说着羯摩那正要率门下赶回神庙,突听神庙方向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只见大弟子龙迦率几个师兄弟和无数门人匆匆而来,众人来到羯摩那所在的山坡下,龙迦“扑嗵”一声跪倒在羯摩那面前,嘶声道:“阿弥尼长老勾结日宗弟子迪尼亚,盗去了湿婆神殿中的《天启书》。弟子无能,竟让二人逃脱,实在罪该万死,愿领受师父责罚。”

羯摩那面色大变,不由转头望向一直寂然无声的辇车,厉声质问:“师兄这是什么意思?一面在我庙门前停车不进,一面指使弟子潜到我阿拉尔神庙盗经,如此行事,难道是日宗大祭司所为?”

幔帐中无人应答,一旁的阿丽姬达幸灾乐祸地笑道:“以羯摩那师兄的为人,旭日师兄如此对你也不算过分。”

羯摩那无暇理会阿丽姬达的调侃,愤然来到辇车面前,质问道:“咱们日月星三宗,虽暗中钩心斗角,但也谊属同门,从未公开敌对。师兄如此行事,莫非是要与我月宗为敌?还请师兄给我一个说法!”

辇车中依旧寂然无声,只有辇车前的红袍沙门喝道:“大祭司正在静休冥想,任何人不得惊扰打搅!”

羯摩那一声冷哼,不禁又逼近两步,两个红袍沙门立刻出手相拦,谁知还没碰到羯摩那衣衫,就被他擒住手腕扔了出去。众日宗沙门见状纷纷长身而起,欲拦羯摩那去路,龙迦等人立刻护在师父身前,双方顿时剑拔弩张。

“师兄一直一言不发,让人生疑,在下只好有所得罪。”羯摩那说着手中比了个手势,身后四个修罗倏然而出,两个拦路的日宗沙门顿时被修罗拧断了脖子。羯摩那身形一晃跃上辇车,嘴里叫道:“师兄见谅,这里少不了要你主持大局。”话音未落,他已全神戒备,缓缓伸手撩开了幔帐。

厚重的幔帐徐徐揭开,幔帐中空空如也,哪有半个人影?羯摩那正自惊讶,陡听身后响起一声清越的呵斥:“旭日大旗所至,谁敢有半点不敬?”话音未落,一股暖风毫无征兆,由身后倏然而至。

羯摩那听身后风声霍起,连忙回身出掌,以毕身功力硬挡了身后这猝然而来的一掌。双掌相接,羯摩那只感到一股暖流瞬间透入自己体内,浑身顿时如沐春风,暖洋洋提不起半点力道。他不禁大惊失色,一个到翻跃下辇车,失口惊呼:“旭日东升!你竟练成了日宗的最高心法?”

出掌的是一个白皙英俊的年轻人,只见他若无其事地淡然一笑,“羯摩那大祭司果然识货,要不要再尝尝烈日炎炎和夕阳西下?”

羯摩那盯着年轻人喝道:“迪尼亚,你竟然对本师无礼?就连你师父也不敢如此狂妄!”

原来这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诱骗白思绮偷入阿拉尔神庙盗经,利用他调开湿婆殿守卫的年轻祭司迪尼亚。面对羯摩那的质问,他若无其事地哈哈大笑,盘膝在辇车中坐了下来,缓缓亮出贴身戴着的一面梵天神像,淡然道:“家师新近去逝,在下刚继承家师衣钵,成为婆罗门教日宗大祭司。按说你是在下长辈,在下该执礼参拜,不过婆罗门教向以我日宗为尊,如今我忝为日宗大祭司,也不能乱了教中贵贱尊卑。羯摩那,见了新一任旭日大祭司,还不上前参拜?”

“旭日师兄过世了?”羯摩那一怔,连忙喝问道,“旭日师兄怎会突然辞世?”

“先师练功入魔,于上个月突然辞世。我收到寒星祭司的飞鸽传书,只得接替先师匆匆赶来,你还有何疑问?”迪尼亚说着举起手中神像,肃然道,“羯摩那,见了本宗神符,还不上前参拜?”

婆罗门教日月星三宗,分别以创造神梵天、毁灭神湿婆、保护神毗湿奴,作为各自敬奉和膜拜的主神。虽说神话传说中,梵天大神地位最高,但婆罗门教弟子从不因膜拜的主神不同,就分出高低贵贱。今见迪尼亚竟用梵天神符来压服同门,羯摩那不禁气得浑身发抖,戟指迪尼亚怒道:“狂妄小辈,偷入我神庙盗经不说,还敢挟技自傲,以神符压服同门,就连你师父在世之日,也不敢如此狂妄。你以为练成日宗最高心法就可肆意枉为?真是小看我羯摩那了。”说着他双手翻飞,比了个复杂的手势,然后向辇车中的迪尼亚一指,四个修罗立刻丢开旁人,向迪尼亚飞身扑去。

“你以为仗着修罗之凶,就可无视我日宗的威严?”迪尼亚一声长笑,一个倒翻从后方跃下辇车。辇车上精美的幔帐,立刻在四个修罗爪下裂为碎片,跟着四人跟踪追击,如受命出击的猎犬一般,凶猛地扑向猎物。

迪尼亚不敢与修罗正面对敌,向后飘然而退,眼看就要被四个修罗追上,一只战象已来到他身后,前腿屈膝半蹲,长长的象牙向前伸出。迪尼亚脚踏象牙,借力跃上战象脖子,猛一拍战象头顶:“起!”

战象应声而起,举起长鼻仰天一声长啸,众象齐声呼应,声势骇人。四个修罗不知畏惧,依旧向迪尼亚扑去,只见战象长鼻一挥,冲在最前方的风反应极快,贴地一滚躲了开去,他身后的电躲闪不及,被象鼻卷了个正着,跟着望空一扔,他的身体立刻在空中翻翻滚滚飞出数丈远,落下时被另一只战象长鼻卷住,跟着又是一扔,抛给了第三只战象。几只战象竟将电的身体当成了玩具,在空中抛来抛去地玩耍。电虽是年纪最小的修罗,但凶悍不亚同类。在被第四只战象接住的时候,双爪齐出,猛然插入象鼻,竟从坚韧的象鼻上生生撕下了一块皮肉。那战象吃痛,愤怒地一声咆哮,将电的身体重重摔在地上,又狠狠踏上一脚。电的身体顿时像炸开的麻袋,只留下一地的血腥。

就在第一只战象将电抛出去的同时,雷也冲到了它的跟前,一爪势如闪电,狠狠插向它扬起的脖子。谁知战象皮粗肉厚,这必杀的一招竟只伤到战象的皮肉,它立刻一声咆哮,抬腿将雷踢出老远。跟着雷的身体又被另一只战象卷起扔出数十丈,摔在地上不知死活。

羯摩那眼看自己引以为傲的四个修罗,转眼就一死一伤,在训练有素的战象面前,根本没有抵抗之力。他慌忙用修罗语招回风和雨,正欲率门人弟子落荒而逃,却见十六只战象在日宗象奴的指挥下,对众人形成了合围之势。望着这些缓缓逼近的威猛战象,月宗弟子个个惊惶失措,不由自主挤成一团。人的武功再高,面对这些皮粗肉厚的战象,也完全无能为力。

眼看包围圈越缩越小,一个月宗弟子压不住心中恐惧,一声嗷叫挥刀向战象扑去,尚未扑到战象身前,弯刀就被战象挥鼻打飞,跟着就见那战象一摆头,象牙如利剑一般刺入了那月宗弟子的身体。当他被战象摆头甩开时,已经只剩下出气的份。

十六只战象转眼就将月宗弟子逼成一团,紧紧挤在一起不知所措。羯摩那心知人的武功再高,在战象面前也只有被屠杀的份,只得放下面子,对包围圈外的阿丽姬达高声道:“师妹,旭日师兄死得蹊跷,如今迪尼亚又借机屠戮本教同门。如果我月宗今日覆没,你星宗恐怕也难逃覆亡的命运!”

眼看战象已经将月宗弟子逼到无路可退的境地,屠杀即将开始,阿丽姬达心中略一权衡,忙对迪尼亚喝道:“等等!”

骑在头象脖子上的迪尼亚抬起左手,十六只战象应声而停。他转望阿丽姬达,若无其事地笑问道:“寒星祭司飞鸽传书日宗,要先师为你主持公道。如今我欲替你除去仇敌,难道你要阻拦?”

阿丽姬达双手合十,向迪尼亚恭敬一拜:“旭日大祭司在上,月宗暗月祭司羯摩那,虽然强夺我星宗圣物,欺压我星宗,但毕竟是教中同门,罪不至死。我婆罗门教日月星三宗,虽敬拜不同的主神,却都是婆罗门教一脉相传的同门弟子。今大祭司欲屠戮同门,恐有违梵天大神的意志。”

迪尼亚一声冷笑,“羯摩那训练修罗,杀戮无数,寒星祭司却还要替他求情?”

阿丽姬达点了点头,“我不是替羯摩那求情,而是替教中兄弟求情。”

迪尼亚遥望虚空淡淡道:“若我对你的求情置若罔闻呢?”

“那我星宗上下,只好与月宗联手,与旭日大祭司放手一搏。”阿丽姬达说着双手一摆,几个星宗弟子立刻四面散开,抢占了上风方向。

迪尼亚方才指挥战象,转眼就将月宗众人逼得毫无还手之力,根本无视暗月祭司和他那些修罗。此刻面对阿丽姬达的警告,他脸上却从未有过的凝重,眼望虚空,一时沉吟不语。

原来婆罗门教日月星三宗各有所长,互相擎制,维持着一种奇妙的势力平衡。日宗善长驯象,能将笨拙的野象驯化成威力无穷的战象,这些皮粗肉厚的战象,恰恰就是月宗修罗的克星;星宗弟子善于用毒,虽然对修为精深的高手构不成多大威胁,但对日宗的战象却是无往不胜。千百年来,婆罗门教日月星三宗,一直维持着这种相生相克的奇妙平衡。论实力虽然一直是以日宗为首,月宗为次,但实力最弱的星宗,却能对付日宗最强的战象。而月宗的武功最为阴狠,就算没有修罗,月宗的武功也不输于日宗。所以星宗若与月宗联手,完全能对付实力最强的日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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