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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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谦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但最后也只得虚弱地道:“任何事物有生便有灭,朝代更替也是如此,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但每一次朝代更替,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死于战乱?死于刀兵?有多少妇孺在凄风中哀嚎?”那人突然以少有的语气厉声质问,“这不仅是所有黎民百姓的痛苦,同时也是官宦、贵族、国君乃至全天下的劫数,堪称全民族的浩劫和灾难!”

于谦哑然无语,那人静默了片刻,又感慨道:“古往今来,无数古圣先贤都在致力于寻找一个公平而可靠的分饼办法,使百姓能安居乐业,国家能繁荣昌盛,长治久安。孔圣人最先提出以德立国,要使国君以天下为公之心来分饼,但这办法早已被历史证明是失败。不说它违背了人自私的天性,就算国君能公允分饼,也无法保证下面的大臣能做到,更无法保证他的继承者也能做到这点。就像延益兄巡抚晋、豫两省,能把手中的饼公平地分下去,但也无法保证手下官吏能像你一样,更无法保证你的继任者也如你一般公平。”

于谦再次陷入沉思,半晌后才低声问:“以轩宇老弟的思考和探索,要如何分饼才能从根本上避免这些弊端呢?”

那人一声长叹,黯然道:“我穷二十余年的思索,阅尽前人治世典籍,仍然无法找到一个最彻底的办法。只隐隐觉得该从分饼的制度上下手,而不是像孔圣人那样从分饼的人道德水准上想办法。如果能把分饼者置于天下百姓监督之下,或者让不同的人轮流分饼,又或者让分饼者只能取最小那块,大概都能使天下这张大饼分得更公平一些。”

于谦脸上露出诧异之色,怪道:“若国君没有绝对的权威,那还叫什么国君?又岂能号令天下?若人人争相分饼,天下岂不大乱?”

“是啊,我也一直在迷茫中摸索,不敢肯定自己的想法就一定正确,”那人叹息道,“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腐败战乱的不仁,朝代更替的酷烈。所有这一切的弊端和不幸,都是源于把江山社稷、天下百姓系于国君一身,国君明则天下幸,国君庸则天下悲。”

于谦抚须沉吟片刻,终于缓缓点头同意:“有理!”

那人突然举杯对于谦笑道:“小弟不敢以自己这些奇思异想来为难延益兄,今日邀兄一叙,只是有一句话相送而已。”

“请讲!”于谦忙道。那人把杯中残酒一饮而尽,这才道:“小弟盼兄紧记,在任何情况下都该先忠于国,后忠于人,先忠于民,后忠于君。这才不失为真正的忠良之士!总之一句话:民为重,君为轻!”

“民为重,君为轻。”于谦抚须喃喃重复了一遍,跟着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那人大概是受不了方才那杯冷酒的刺激,突然又爆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咳得像虾米一样弯下腰去。于谦不禁同情地轻拍着他的后背,担忧地问道:“贤弟这病看来是不轻,可曾找名医诊治?”

那人边咳边吃力地摆了摆手,足有好半晌才渐渐止住咳声,用手绢擦擦嘴低声轻叹:“小弟这病是绝症,任何名医都束手无策。”

“绝症?该不是……”于谦说到这骇然望着对方再说不下去,那人不以为意地点点头,淡淡一笑道:“没错,正是痨疾。患上这病其实早就该死了,能拖到现在已算是奇迹。”

见于谦眼中满是同情和惋惜,那人便低声轻诵道:“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惟光明故,从善除恶。喜乐哀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不知这几句经文比之延益兄的诗句,境界又如何?”

于谦浑身突然一震,面色蓦地就变了,就如突然看到了妖魔鬼怪一般。人也跟着缓缓站了起来,脸上更是一阵阴晴不定。默然片刻,于谦猛然转身负手冷冷道:“看在咱们过去交情的分上,方才那几句经文我就当没有听见。”

那人哑然一笑,淡淡道:“延益兄何必大惊小怪,太祖爷当年不也念过这几句经文?从红巾军郭子兴帐下一直念到紫禁城。”

于谦脸上渐渐罩上一层严霜,语气也变得冰凉:“你走吧,尽快从我面前消失!要等我后悔时你再想走就迟了!”

那人满是失望地摇摇头,还要再说什么,突听远处传来一阵冒失的呼喝:“老弟,萧老弟,你跑哪儿去了?快答应一声!莫让我们好找!”随着那吆喝,有两人正向这边飞奔而来。那人无奈低叹道:“有俗人打搅,他日有机会再和延益兄叙谈吧。”

隐在暗处的萧恨天一听是吴法吴天的声音,忙迎上去拦住二人,把二人挡在凉亭之外。不及向二人说明就要回身进入凉亭,一转头才发现,转瞬之间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凉亭中只剩下于谦独自一人负手而立,望着幽暗的远方一脸怅然。

“老弟,你半夜三更独自一人跑这儿来干什么?”吴法吴天见萧恨天平安无事,都长松了口气,跟着就连连追问。只见萧恨天神情怪异,也不回答二人的问话,转身便冲入凉亭,四下张望,但哪里还有那人的影子?吴法吴天不明所以地追上来,不及细问,萧恨天又返身往玉佛寺奔去,甚至都没心思招呼一下一脸诧异的于谦。他边跑边头也不回地对吴法吴天道:“咱们马上收拾行李,立刻去关外。”

“现在就走?”吴法吴天二人不解地追问。萧恨天脚步不停,涩声道:“马上就走!”

数十天之后,萧恨天与吴法吴天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到了长白老林中那处儿时的小木屋。见萧恨天突然回来,为萧恨天父母守墓的萧伯大为惊讶,尚来不及与他见礼,萧恨天便操起铁锹直奔屋后父母的坟茔。萧伯大惊,忙拦住问他要干什么。只见萧恨天神情怪异,并用怪异的口吻对萧伯涩声道:“我要给父母迁坟,让他们回到江南的祖籍。”

萧伯一听这话脸色蓦地就变了,忙夺下萧恨天手中铁锹连声阻拦。不想萧恨天突然挥指连点萧伯身上数处大穴,猝不及防之下萧伯尽数中招,顿时软倒在地。萧恨天不再理会旁人,径自来到父母坟前,先冲那两座并排而建的坟茔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默默祷告片刻。跟着便挥动铁锹挖向父亲那座坟墓。在做这一切的时候,他的神情专注而骇人,以致吴法吴天都不敢出言阻拦。

终于,土堆刨开三尺后见到埋在土里的棺木,在长白山寒冷之地,棺木经十余年埋葬仍然不见腐烂枯朽。萧恨天小心地把棺木周围的泥土尽数刨开,然后对着棺木又磕了几个头,这才双手扶住棺盖,运起乾天玄气,跟着吐气开声,生生把钉死了的棺盖一点点地拔了起来。随着铁钉从木头中拔出的“咔咔”声响,厚重的棺盖终于被完全揭开。埋葬了十多年的秘密,也终于随着这“咔咔”声响,彻底暴露在萧恨天眼前。

棺木中没有任何东西,空空如也!

萧恨天一跤跌坐在泥土中,神情恍惚如痴。虽然心中已有所预料,但当真正亲眼见证这一点时,心中还是一阵难言的隐痛,只觉浑身冰凉,不知是喜还是悲。本来得知父亲并未去世该是件意外之喜,可萧恨天心中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也终于明白过去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些不能解释的奇迹,尤其是莲花岭那个指引自己找到《乾天玄玉诀》的神秘人物怎么会知道自己名字的秘密。除了自己,当然就只有给自己取了这个名字的亲生父亲才知道得这样清楚,也才会无私地指引自己找到魔教的镇教之宝,并逼迫自己苦练至大成。甚至自己被送入韩家庄,中了湘西二怪的阴毒,最后不得不修习两大阴功保命等等这些往事,都有可能是出于父亲的计划和安排,因为必须先有阴功护体才能修习那至阳至刚的《乾天玄玉诀》。

想到这些,萧恨天心中没有多少得知生父在世的欣悦,有的,只是无尽的惶惑和茫然,尤其想到父亲“临终”前的托付和萧家的血仇,心底深处不禁隐隐生出一丝恐惧。陡然间也想起了儿时父亲说过的一句话:“这个世界谁都可能骗你,哪怕是你最信任的亲人。任何时候都不要把自己的安危寄托在他人的手上!只有相信自己才是最可靠的选择!”

以前对这句话并没有多么深刻的感受,但此时此刻,萧恨天已觉出了父亲当初说这句话时的深意和残酷。望着空空如也的棺木,萧恨天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父亲,你干吗要骗我?一骗就是十多年!”

木然半晌,萧恨天终于一跳而起,返身拍开萧伯的穴道,抓住他的衣襟沉声问道:“告诉我,父亲为何要骗我,他现在在哪里?”

萧伯紧抿双唇什么也不说,在萧恨天连声追问下,他只平静地道:“小少爷你别问了,老奴什么也不会说!”

“骗我,你们合起来骗我,你们全都在骗我!”萧恨天神情如痴如狂,猛然返身操起地上的铁锹冲向另一座坟茔,歇斯底里地咆哮,“我要看看,母亲是不是也在骗我?”

“小少爷不要!”萧伯大惊失色,抢在萧恨天铁锹落下前和身猛扑到坟头,刚好用后背接住了失去理智的萧恨天那愤然落下的一锹。

“啊!”萧伯一声尖叫,这一锹深深扎在他的后心,长长的锹尖已半截没入他的身体,鲜血立刻浸透了他的衣衫。殷红的鲜血总算使萧恨天恢复了理智,他先是一愣,跟着一声颤呼:“萧伯!”慌忙丢开铁锹,连点萧伯后心几处穴道,想封住那喷涌而出的鲜血,可这一锹是如此之深,哪里能阻住鲜血的流逝?那是致命的伤痕!

“萧伯,你……你为何要如此?”无助地抱着萧伯那瘫软的身体,萧恨天不禁泪如雨下,一手死命按住他后心那骇人的伤口,可鲜血仍不可阻挡地从指缝间喷涌出来,瞬间便湿透了萧伯的衣衫。萧伯脸色转眼间已变得煞白,可仍然哆嗦着失血的嘴唇努力嗫嚅着:“小少爷,你……你不能惊扰你母亲的安宁,她……她是世间最单纯、最善良的女子,她……她没有骗你!”

见萧恨天并没有什么表示,萧伯拼尽全力抓住萧恨天的衣襟厉喝:“小姐已是世间最不幸的人!你若再敢惊扰她,老奴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

见萧恨天咬着牙一言不发,萧伯还想说什么,可方才那一下努力已用尽了他最后的活力,无力地软倒在萧恨天怀中,他犹在不甘心地喃喃呓语:“答应我,别惊扰小姐,答应……我……”声音渐低渐缈,带着无穷遗憾,他已瞠目而逝。

长白山依旧苍劲如昔,莽莽林海也依旧苍茫萧瑟,儿时的木屋也依然是那样简朴温馨。只是曾经陪伴过自己的两个亲人,一个带着遗憾枉死在自己手里,一个带着无数谜团消失在山外茫茫大千世界。望着重新封上的那座空坟,萧恨天心如死水,空坟如今安葬了在此守候了半辈子的忠仆,和他一起埋葬的,还有他心中所有的秘密。

墓碑上的字迹已换过,萧恨天用了整整一天的功夫,凿去了上面父亲的名字,然后亲手刻上了“忠仆萧伯之墓”几个大字。望着那并不工整的几个字,萧恨天只觉得就这短短一天多时间,自己像经历了整整一世的磨砺和苦难。

对着以前父亲的空墓,如今则是埋葬萧伯的坟茔,萧恨天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在心中默默道:萧伯,对不起,我现在已不能相信任何人!我要不亲眼看到母亲的遗体,后半辈子都会寝食难安的!

这样想着,萧恨天默默来到母亲坟前,仍然磕了三个头,心情复杂地在心中念道:母亲,原谅孩儿!

见萧恨天操起铁锹慢慢走向坟头,一直插不上手的吴法吴天忙同时拦住,吴天小声劝道:“兄弟,还是……还是不要了吧,萧老哥临死前那样子好吓人,别让他真的来找你。”

“是啊!”吴法也连连劝阻,“萧老哥临死前不会说假话的。”

萧恨天用漠然的眼光盯着二人,冷冷道:“走开,谁若拦我,莫怪我翻脸无情。”

大约从来没有见过萧恨天脸上会有如此骇人的表情,一向无法无天的两兄弟竟也有些怕了。二人叹着气缓缓退开,默默地望着萧恨天慢慢挥动铁锹,二人脸上满是担忧和戚色。

半个时辰之后,二十多年前封埋的一切终于慢慢现了出来,棺盖已有些古旧,不过仍能看到那上面斑驳的红漆。只有大富大贵人家才会用红漆来刷棺材,也只有真正的檀木棺材才会在二十多年后仍然不见腐朽。

这口棺材比那口空棺远远为大,萧恨天颇费了些功夫才清掉棺盖周围的浮土,然后心情复杂地对着它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这才抓住棺盖一头,以浑身劲力生生把它揭了起来。

宽大的棺材中,并排躺着的是三具装束各异的女尸!

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知父健在难言惊喜 求觅真相千里寻亲

萧恨天呆呆地愣了半晌,跟着猛然跪倒在地,连连磕头不止,同时连声痛哭:“孩儿不孝!孩儿不孝啊……”说着左右开弓猛搧自己脸颊,直搧得自己泪血飞溅也不停手。

只见棺中并排躺着的三具女尸,正中一具被黄裱纸遮住了面目,左右两具在棺中香料的熏氲下面色如生,一具做丫鬟打扮,一具则是一布衣老妪,看打扮像是稳婆。两具尸体项下都有明显的剑痕,身上也溅有不少干涸变黑的血斑。正中那具上身衣衫洁白如新,下身底裙上则满是干涸的血迹。只一眼萧恨天就明白了其中原委,正中那具就是因难产而死的母亲,左右两具尸体则是一丫鬟和一接生婆。想必当年她们因未能救回母亲性命,被杀了陪葬。不知愤然杀人的是父亲还是萧伯。

见萧恨天脸颊转瞬间就肿得老高,吴法吴天二人忙拼命架住他的双臂,把他生生拖出了墓坑。萧恨天此刻神情已有些痴狂,拼命以头抢地,疯狂哭号:“萧恨天啊萧恨天,你失手杀了萧伯不说,还不顾他临终前的哀告,竟让母亲因生你惨死二十年后还要受你惊扰,死后也不得安宁。你……你是全天下最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啊!”

眼看萧恨天头破血流,眼中闪出癫狂之色,吴法忙出指闭住他后心灵台穴。萧恨天这才浑身瘫软,顿时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萧恨天终于醒过来时,只见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周围飘着满鼻子煮肉的香味,以及柴禾烟灰的味道,这感觉恍惚就像是回到儿时,闻到萧伯煮好野味等自己起床时的情形。萧恨天呆呆地望着木屋斑驳的顶棚发了会儿愣,这才想起萧伯已经不在了。慢慢翻身坐起,身旁立刻有人小心翼翼地问:“贤弟,你……你总算醒了?”

听到义兄的声音,萧恨天空洞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涟漪,涩声反问,一张嘴,才发觉自己的嗓音是如此的嘶哑,干涩得就像粗糙的沙砾在相互摩擦:“我……我醒了?”

“你可醒来了!”吴法的声音里满是欣慰,“你不知道你整整昏迷了三天,可把老哥哥我给吓坏了。”

吴天也笑道:“虽然我吴天有先见之明,知道兄弟你吉人自有天相,可也没少担心啊。”

“我……我母亲呢?”萧恨天说着就挣扎着下床,刚一落地才发觉自己手脚酸软几乎站立不稳。吴法忙扶住道:“我们已把她重新葬了,你不用担心。”

萧恨天茫然地点点头,跟着又喃喃道:“我……我要去拜拜她,不敢要她原谅,只求她惩罚我这不孝之子吧!”

跌跌撞撞地来到母亲坟前,萧恨天无言跪倒,呆呆地对着想象中的母亲怔怔发愣,吴法吴天一连催促了数次他都充耳不闻。直到天色渐亮,晨曦初起,朝阳渐渐投射到坟头时,他才终于站了起来。吴法吴天担心地望着失魂落魄的他,小声问:“贤弟下一步有何打算?”

萧恨天想了想,木然道:“我想在这儿陪陪母亲,然后回关内找寻父亲,无论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他。我要当面问问他,他处心积虑地骗我这么久,就是要我为萧家报仇?楚临风真是我萧家不共戴天的大仇人?”

“贤弟,无论你要做什么,要去哪里,老哥哥都陪你。”吴法吴天伸出手同声道。望着这两个难得如此正经的义兄,萧恨天空洞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久违的暖意,忍不住伸出双手与二人紧紧相握。

次年,早春二月的北京城依旧寒冷如冬,空气中那不多的水分也像被冻成了雪粒儿,深吸一口气就干涩得硌人肺腑。鹅毛大雪虽然看不到了,可时不时还有像盐粒一样的细雪飘洒下来,落满北京城的城头街道、屋宇飞檐,把整个北京城装点得茫茫一片莹白。就在这一片莹白中,三个反穿皮袄的汉子正缓缓从北门进入京城。他们那身珍贵的紫貂皮的毛色与粗劣的缝制技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使他们的装束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以至守城的兵卒都忍不住在心中鄙夷地嘀咕了一声:土包子。

萧恨天缓缓走在北京城笔直宽阔的街道上。在长白山老林中,经过一个冬天的蛰伏和调养,身上的伤已彻底痊愈,但心中的伤却再难愈合。吴法吴天二人望着萧恨天那日渐消瘦苍白的脸,心中也是暗自担忧。任谁也看得出来,萧恨天虽然像以前一样吃饭睡觉做事,但悲戚、伤痛和自责,已成为他眼里的底色,再难抹去。尤其他那三天难得说上一句话的沉默,使一向嘻哈惯了的吴法吴天都不知不觉地受他感染,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漫步在寒风凛冽的街头,北京城的巍峨宏大并未吸引萧恨天多少注意力,此刻他的心思早已飞到祁连山黑风崖。也许是出于一种直觉,他总觉得诈死的生父定与魔教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与其在茫茫人海中漫无目的地找寻,不如直接上黑风崖找义兄金刀法王,找他了解生父的过去和现在的详情。

正胡思乱想间,陡听前方有人高喊:“瑜琳长公主出猎归来了,大家快去看啊!”随着这声吆喝,无数躲在温暖的酒楼、茶馆、店铺中的闲汉三三两两地冒着寒风来到大街上,眼里满是期待地相互询问:“在哪儿?长公主在哪儿?”

像是回答闲汉们的询问,一阵奔马踏雪的“嚓嚓”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众人立刻往前方马队即将经过的街道涌去。一向好看热闹的吴法吴天立刻嚷着去看公主,一路上还争论着公主是不是都美得像仙女一样。萧恨天不忍扫两位义兄的兴,只得懒懒地跟了上去。来到街口一看,三人都一阵失望。只见一小队骑手正由远而来,打头那匹雪白的骏马上,是一个身着粉红色猎装的少女,少女身影袅娜,即便是纵马狂奔的身姿都涌动着极美的韵律。只可惜一顶带着轻纱的范阳斗笠遮住了她的容颜,不过从众闲汉殷切的目光中,萧恨天三人已猜到这就是他们口中的“瑜琳长公主”,并且这位公主的容貌想必极美,才能让众人如此崇拜和尊敬。不过一位公主如此抛头路面,在大街上纵马狂奔,多少也有些惊世骇俗。且除了寥寥几个随从,并没有起码的仪仗和鸾驾跟随,实在不像皇家金枝玉叶的威仪和做派。

少女从萧恨天三人面前一闪而过,突然,一阵朔风吹起了她遮面的轻纱,惊鸿一瞥间,萧恨天浑身陡然一震,面如死水的脸上蓦地闪出异样的神色,眼中更涌出一种难言的情愫。直到那一小队骑手去得远了,他犹愣在当场,呆呆的不知所以。

“怪了!这公主的模样怎么有些像琳姑娘?”吴法大惊小怪地叫道。话音刚落,吴天立刻便反驳:“你是老眼昏花了吧?这公主哪能及得上琳姑娘?不过也是极美的了,大概极美的女子模样多少都有些相似吧。”

二人这一问一答,立刻引来身旁众闲汉怒视的目光,显然众人是恼恨二人把大家心目中的天女贬得不如别的女子,众人只是见吴法吴天二人相貌不善才没有群起而攻之。萧恨天生怕吴法吴天再胡说什么引起众怒,忙拉起二人赶紧躲开,直来到僻静处萧恨天才放开他们。然后才对二人苦笑道:“这公主只是与阿琳有几分相似罢了,想阿琳温柔娴静,说话都轻言细语,怎么会像这位公主那般张扬?”

话虽这样说,可萧恨天自己心中都有个疑团挥之不去,忍不住在心中不停地自问:天底下难道真有如此相似的两个女子?

领着两位义兄拐进街角一间古旧的小酒店,酒店中温暖而喧嚣。萧恨天拣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立刻有小二殷勤地过来招呼。吴法吴天在别的事上有些糊涂,不过在钱财上面却精明得很。二人在长白山的老林中,一个冬天没少打猎,弄到了不少珍贵的皮毛,一路上换成了银子做盘缠,三人这才不至于囊中羞涩。

在吴法吴天争着点菜的当儿,周围众食客的议论不断钻入萧恨天耳中。听众人不断提到“瑜琳长公主”,萧恨天不禁留上了意,稍一凝神,众人的议论顿时在耳边清晰起来:“……瑜琳公主堪称咱们京城第一美女,且最为怜贫惜弱。唉,只可惜了她那绝世的容貌和菩萨的心肠。”

“老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一个操着南方口音的汉子不解地追问。方才那个满口京腔的老者有些意外地压低声音道:“兄弟你是外地人吧?难怪不知道瑜琳公主的底细。”

那南方口音的汉子满是疑惑地一连追问了三次,那京腔老者这才惋惜地低语:“其实这个公主并不是真正的皇家金枝玉叶,她是从民间挑选出来,效法汉朝昭君出塞和亲匈奴,以当今圣上之妹的身份献给瓦刺大汗也先的贡品。”

“不会吧?”那个南方口音的汉子怪道,“蒙古鞑子不是早就被太祖爷赶到极北的蛮荒之地,早就被太祖爷手下的徐达、常遇春这些猛将打得抬不起头来了么?怎么还会作怪?”

“你是从边远山区来的吧?”京腔老者言语中满是不屑。也难怪,北京城作为大明京都,就是一个寻常百姓也比边远州县的父母官还要了解国事和朝政。天子脚下一介寻常百姓,其洞察力和消息的灵敏度远远超过寻常地方官,议论起时政来个个都有一套,能把外乡人侃得云山雾罩,不辨真伪。那南方口音的汉子也不例外,稍稍惭愧了一下后,忍不住厚颜虚心请教。那京腔老者稍稍拿了拿架子后,终于也忍不住其天生的侃瘾,于是便滔滔不绝地叙说开来。

“这蒙古鞑子现在不叫蒙古鞑子,他们早已分裂成几大部落,瓦刺就是其中实力最雄厚的一族,就像是咱们战国时的盟主。”京腔老者大概是这一带的权威,他这一开说,别的人便自觉地闭上了嘴。酒店中一时静了下来,只剩下京腔老者那滔滔不绝的声音:“瓦刺的大汗也先可不是个善主儿,不仅吞并了草原上好几个大部落成为霸主,更建立了幅员千里的瓦刺新帝国,还攻占了我大明属国哈密,悍然进犯大同和宣府。若不是有新进兵部侍郎于谦于大人曾经上书朝廷,专设大同、宣府巡抚以镇守抵御,恐怕也先早已南侵。虽然瓦刺说起来还是我大明的属国,每年都要向咱们进贡马匹牛羊无数,但朝廷每年给予瓦刺贡使的赏赐远远要超出他们的进献,可见朝廷已对日渐强大起来的瓦刺生出惧意。比如这次也先向圣上求亲,要圣上嫁一位公主与他,以求缔结两国秦晋之好。朝中大多数大臣虽认为此举不妥,但也不想为此激怒也先。不过皇家哪有那么多合适的公主?于是便有人给圣上出主意说,可于民间寻找绝色女子,效法当年汉朝皇帝认宫女王昭君为公主之举,也为圣上认一皇妹作为长公主嫁给也先,以安也先之心。这个新认的公主就是现在的瑜琳长公主。”

“哦,原来如此!”那个南方口音的汉子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为了天下的安宁与和平,朝廷献上一女子原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只不知这女子是谁?她能作为圣上御妹嫁给瓦刺大汗也先,也算是一步登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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