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舞纪小说全本 电视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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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冠羽仍然端坐,他的周围三尺之内,几乎连一点震动都没有。他的目光并没有抬起,但漪兰跟谢云石却都不敢趁着这忙乱的瞬间逃走。因为,一股冰寒的气息从天而降,锁定着两人的心神,只要他们一动,这股气息就立即会化成威猛的杀招,一瞬之间将他们立毙拳下!

漪兰已失去了长剑,而谢云石根本没有机会取琴。但是就算他们琴、剑在握,又有什么实力与武皇相抗?

他们已成为凌冠羽虎爪下的猎物,凌冠羽什么时候想要他们死,本不须费吹灰之力!

烟尘弥漫,两人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突然,一个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凌先生,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凌冠羽的眉头霍然抬起,一字一顿道:“谢老三?你居然回复了武功?”

那声音依旧淡淡道:“在谢家大幻仙气面前,垂天神功未必是天下无敌的功夫。”

凌冠羽大笑道:“好!你居然已经练成了大幻仙气,今日我就向你要那云梦香沉了!”

那声音道:“裂天岛上的耻辱,今日就是讨还之时。”

凌冠羽笑声猛然一顿:“大幻仙气又怎样?垂天神功今日要你重尝当年之辱!”

两人一齐顿声,漪兰跟谢云石就觉身上的压力陡轻,本来散布在冲养殿中的杀气迅速地消散,宛如山岚一般,向凌冠羽的身内聚集而去。他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座山,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的杀气,但漪兰深深知道,这座山,却是座随时会爆发的火山,而且一旦爆发,周围将没有任何幸存之物!

没想到的是,漪兰突然趁着这一瞬,拉着谢云石急速地向外冲去。身后剧烈的爆炸响起,看来凌冠羽与来人已然短兵相接!

两人却不敢回头,一直跑到鹿山上,方才停了下来。日色已然偏西,两人大口大口地喘息。漪兰道:“多亏你父亲赶到,我们才能全身而退。”

谢云石的脸上却有着明显的忧色:“那不是我父亲!”

漪兰惊道:“什么?”

谢云石沉吟着,缓缓道:“我父亲当年受了凌冠羽的拳伤,经脉已经完全断裂,这一生都无法再修习任何武功。何况虽然世间盛传大幻仙气乃是碧落山庄的镇庄之宝,但其实其修炼法决早就失落了,当世也无人再能修习!”

漪兰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喃喃道:“那么他又是谁?为什么三番五次地救我们?”

谢云石目光中隐隐腾起一阵亮光,道:“要知道这个结果,只有一个法子,也许,查出他是谁,就能知晓这幕后主持的到底是谁!”

第五章云间夕照垂四荒

山下云中城中,突然一道亮光冲天而起,神龙变幻,宛如七极星斗闪耀,一直冲出千百丈高,然后轰然倒垂而下,其力道不但不减,反而更迅、更威、更烈!这就是凌冠羽的绝招垂天神拳,一拳之威,几乎可以将整个云中城毁于拳下!

谢云石微微色变,凝视着那宛如彗星陨石一般的一拳,眼见那一拳快要降到云中城的时候,却突然一折,拳势倏然缩小,凝结为一个丈余粗细的光柱,但声势却更猛,恍若天神行法,直轰在了冲养殿上!立即一股振荡波从云中城中直冲了过来,两人身下的鹿山都悍然晃动,似乎这一拳之威,连天地都为之变色!

漪兰怔怔地看着这拳威,脸上的颜色渐渐变了。凡是习武之人,没有人不想做天下第一,但在凌冠羽如此的拳劲面前,却再也没有人有如此的自信!这一拳,当真是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谢云石笑道:“你不用担心,救我们的人,已然逃脱了。”

就见凌冠羽的身形随着一道金光冲起,他的双手之间托着一个巨大的光团,映得他须眉倒立,悍然宛如天神下降一般。水晶一般的天眼不住在他身周闪灭,他似乎在努力寻找着敌人的方位,但是天眼闪灭越来越厉害,那敌人却再也没有出现。

谢云石凝视着凌冠羽,淡淡道:“我想的这个办法,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若是将凌冠羽引来,使我们两人陷身于不得不死的境地,那么此人一定会露面,然后一切的问题都解开了!”

漪兰沉吟道:“若是他只是不忍心见我们横死于凌冠羽的手中,其实与这件事并无关系呢?”

谢云石笑道:“那么此人必定与我们有极深的关系,他此时在此地出现,未必当真就跟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我们也没有别的线索了!”

他忽然展琴而弹,山岚立即被他的琴音归拢,化作一柄庞大的利剑,向空中的凌冠羽射去。但那利剑还未近凌冠羽之身,就被他的护身真气震为碎片。谢云石举手拂弦,一阵碎金曳玉般的脆响震起,山岚凝聚更浓,却嬗化出几十柄碧绿的气剑,一齐向凌冠羽击去。

凌冠羽的眉头一展,他整个人倒掼而下,向着这些气剑冲去。他的手霍然展开,那两只光翼立即盘天而起,将两人团团围住。光翼不住旋动,越来越大,到后来,整座鹿山都被围绕在明澈的光芒之中,看来这一次,凌冠羽绝对不再想让漪兰与谢云石逃走!

谢云石笑道:“凌先生不用闹这么多的玄虚,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走的。”

凌冠羽盯着他,摇了摇头,道:“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相信的,就是我的拳头!”他的目中光芒暴射:“我能够信得过的人,也只有死人!”

谢云石皱眉道:“这又何苦?凌先生若是能换种角度想,也许能够过得快乐些。”

凌冠羽身子一振,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事情,目中仿佛掠过了一丝阴霾,但旋即怒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

他的手突然探出,一拳向漪兰及谢云石击了过来,喝道:“我先杀了你们,就不怕背后藏着的人不出来!”

漪兰长剑已失,眼见凌冠羽拳风扫地而来,她不及细想,也是一拳挥了出去。等这拳击出之后,她才霍然想到,这一拳,又怎能与号称武皇的凌冠羽相抗衡?但此时电光石火,拳头挥出,又哪里能收回?

突地背后金声玉振,谢云石的琴声再度响起。漪兰就觉一阵清风从身后传来,倏然就顺着她的手臂吹了过去。这清风并不是无形的,凭空在她的身前凝结成一柄长剑。

翠色的,由山岚凝结成的剑。

漪兰一沉腕,操剑在手,立即拳势一变,一剑疾斩了下去!

凌冠羽的拳势却不变,无论对面是拳也好,剑也好,他都是一拳冲出!但他的拳劲的确可怕之极,漪兰的长剑才刺到他手前三寸处,便被那潮涌怒卷的拳风刺得再也无法递出去分毫,而拳风怒卷,向她疾压而下!

漪兰当机立断,急忙身子一斜,向旁边闪了过去。但凌冠羽的拳势依然不变,他取向的,是后面盘坐弹琴的谢云石!

拳风振荡,还未及体,已经将谢云石的衣襟吹起。但他恍如未觉,依旧在全神贯注地弹着手中的琴。

这也是一种诚,就是这种诚,才能使他在这短短的时间内,顿悟折云手的灵机,并且悟出气剑的妙用来。但这仓促练成的道术,能够抵得过凌冠羽的一拳么?

不能!

漪兰眼中闪过一阵惊惶,突然转身,一剑向凌冠羽的肋下刺去!

这急遽刺出的一剑,竟然发出比方才的剑招远为迅猛的威力,凌冠羽浑凝的拳风,竟被这一剑冲破,剑势犹如蛟龙,迅速地游动,锋芒隐隐,直射凌冠羽的面门!

凌冠羽的神色动了。他的拳突然撤回来,一拳击在漪兰的剑上!

无论漪兰的剑多快,凌冠羽都一样想击哪里就击哪里,快慢似乎对他根本没有意义——这是何等的武功?

“啪”的一声响,漪兰手中的山岚之剑被震成粉末,散做翠色的气流,迅速黯淡了。

但凌冠羽也似乎被漪兰的这一剑所震动,向后退了一步。

号称武皇的他,已经数十年没有被人击退这一步了!

他眼中流露出极度惊讶的神色,难道人在危急的关头,竟能够另眼前这个女子施展出远超平时实力的力量么?

抑或,是什么另外的力量,在推动着他们的潜力?

难道只是这两个小儿女为彼此奋不顾身的情感,竟引动了上天的垂怜?

凌冠羽静静站在当地,嘴角浮起一丝讥讽的冷笑。

漪兰也没有动,她站在那里看着凌冠羽。这鹿山山顶剩余的,仿佛只是;来自洪荒的琴声,和凌冠羽宛如无穷无尽,不断飙升着的压力。

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叹道:“凌先生,你不必再逼他们了,一切都冲着老朽来好了。”

一个人影在鹿山的山顶出现,缓缓地向这边走来。谢云石的琴声却猛然一窒,他忍不住惊呼道:“云中君?”

这个人面团团的,看去极为富态,赫然正是在冲养殿中被漪兰一剑戮首的云中国君!

不但谢云石,连漪兰跟凌冠羽都怔住了。

已经笃定死去的云中君并没有死,反而出现在了鹿山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凌冠羽淡淡道:“我早听说君王们都会暗养着一些非常像自己的人,在关键时刻,替自己死,没想到你也玩了同样的花招。”

云中君苦笑道:“只是无论什么花招都有揭穿的一刻,最后,我还是要面对凌先生。”

凌冠羽道:“如此说来,雇人杀掉你的,就是你自己了?”

云中君慢慢点头。谢云石跟漪兰都是一惊。

凌冠羽道:“你这样做,就是为了不让我取走云梦香沉?你既然打赌输给了我,约我在七夕来取,为什么又反悔?”

云中君苦笑道:“那自然是有些原因的。”

凌冠羽冷冷道:“既然是有原因,那你就应该藏得好好的,不要让我找到,为什么又跑出来?你知道,我不喜欢跟故人交手的!”

云中君叹道:“我也不喜欢,但我必须要这么做!因为,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及他!”他的手指向的,正是谢云石。谢云石心中微微一振,他实在没想到,云中君竟然干冒着对抗凌冠羽的危险,来保护他!

凌冠羽慢慢点头,道:“很好,我很理解你保护他的用意。只要你将云梦香沉交给我,我放过你们又何妨?”

云中君摇头道:“没有云梦香沉。”

凌冠羽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中君道:“以你的眼力,想必早就看出来了,那镶嵌在王冠上的龙涎香,绝不是近期才镶上去的,所以,云梦香沉早就没有了。”

凌冠羽怒道:“怎么会早就没有了?”

云中君道:“因为当年你击伤谢老三的时候,云梦香沉已经用在他身上了。”

凌冠羽身子突然僵硬,他仰天发出一阵狂笑,道:“好!好!真是很好的恶当,居然骗了我这么多日子!”

他声音猝然转厉,道:“今日我要你们都死,来祭奠昕儿!”

他倏然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波地一声吐了出来。他的身形突的一长,拳头仿佛幻觉一般,变成了栲栳大小,一拳向着三人击了过来!

云中君大叫道:“他已经起了杀心,你们快躲进去!”

他的手急速划了几道灵符,猛地按在了山壁上。那山壁忽然裂开一个大洞,将谢云石跟漪兰吞了进去。云中君跟着闪进,那山壁急速收拢,但凌冠羽的一拳,已经带着轰天之力,击在了山壁上!

登时整座鹿山都为之震颤,但那山壁终于赶在凌冠羽之前,轰然收拢。

谢云石捏了一把汗,连道:“好险,好险!”

他转过头来,却不禁呆住了。云中君脸色灰白,口中不住地有鲜血沁出,竟然已重伤在凌冠羽的这一拳之下!

谢云石急忙抱住他,叫道:“伯父!你怎样?”

云中君咳嗽几声,苦笑道:“垂天神拳,果然是天下无敌的功夫。”

他挣扎着坐了起来,肃然道:“云石,伯父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你一定要仔细听我说。”

谢云石想起云中君一路上对他的照应,不禁眼中滴下泪来,哽咽道:“伯父请讲。”

云中君豪笑道:“男儿之泪,怎能轻弹?当年你父亲跟我在裂天岛对决凌冠羽,落得个双双败退,你父亲更是内外皆伤,从此一蹶不振,我们都没掉过眼泪,你怎会才经这么点事,就哭了起来呢?”

谢云石哽咽着点了点头,伸袖擦了擦泪水。云中君捂着胸口,苦笑道:“若不是适前在冲养殿为了救你们,被垂天神拳暗伤,也不至于才一个照面,就被他击成这样。云石,你父亲可命你带什么东西给我么?”

谢云石忙道:“有!有!”他从贴身衣袋里摸出一个白玉的小盒,上面用赤金纂成符咒,将玉盒围满。

云中君淡淡道:“你可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谢云石摇头道:“父亲只命我带来交给伯父,却没说里面是什么。”

云中君深吸一口气,道:“这里面就是云梦香沉!”

众人都是一惊。

云中君道:“传说汉武帝之时,海外来贡惊精香,凡闻其味之人,便可以死而复活。武帝大喜,命海人再次朝贡。哪知船行到云梦大泽上时,惊精香的香味惊动了泽底潜伏的千年蛟龙,就将整条船全都吞了,然后又经过千余年的修炼,将船内藏有的惊精香练成自己的内丹,就是云梦香沉了。后来此丹被我们云中国所得,流传为国君的象征,就跟中土的传国玉玺一般。此丹本是惊精香所成,又经过蛟龙千年研修,可以说功力更纯更粹,无论死去多久之人,只要将此丹与之相合,便可起死回生。而且更有移星换斗,转移天命之妙用,那牛头蛟龙能够度过千年天劫,也多半是因为它的功劳。”

谢云石闻所未闻,正在惊讶,就听云中君继续道:“那年我与你父亲在裂天岛上迎战武皇凌冠羽,你父亲为了保护我,被凌冠羽击成重伤,我心中有愧,便将云梦香沉留给了你父亲。以云梦香沉的威力,你父亲不但能疗却内伤,还能够功力更上一重天,连胜过凌冠羽,都并非没有可能。但你父亲念及这香沉乃是云中国传国之物,执意不肯损伤,力争要还给我。为了绝我的念头,不惜震动心脉,将自己的全部功力废除。我感念你父亲的恩义,因此,将云梦香沉留在了碧落山庄,与你父亲约定,等他有了儿子,拿着这云梦香沉来找我,接替我这云中国君之位,以为报答。你父亲本不同意,我以死相胁,才勉强答应了。我回去之后,终生不娶,以免你父亲以我有子为借口,不让你接续王位。所以我才设计了雇人刺杀的计谋,为的就是让这云梦香沉不能落在凌冠羽的手中。因为,他是你接续帝位的信物啊!”

这消息对谢云石来讲极为震惊,他呐呐道:“凌冠羽为什么又来抢这香沉呢?”

云中君叹道:“凌冠羽与其妻子感情极深,但他妻子早年因为一桩误会,死于他的手下,因此,他一直郁郁寡欢。你父亲被他击伤之后,我去问他讨要垂天神掌的解药时,跟他打了个赌,若是他胜了,我将云梦香沉给他,让他妻子复活,若是他输了,便将解药给我。他怦然心动,可惜…这个赌却是我输了!”

他猛然抓住谢云石的手,道:“云石!你一定要接掌云中国君之位,要不我死不瞑目!”

谢云石道:“可是…可是…”他闲散惯了,可实在不想坐在深宫中,受着种种礼节管束。而且,他总是觉得此事有些不妥,因为这样的礼物,实在太重了!

云中国君惨然笑道:“你们父子都是一样的脾气,宁愿别人负你,却从不肯接受别人半点的好处。但我一路而来,救了你三次,你就没有一点愧疚于心?若是没有,那我死于你手中呢?”

他猛然一口鲜血喷出,打在了谢云石的胸口,但他的气息,却迅速地黯淡下去!他的生命就这样急速地抽离他的肉体,只有最后一丝微笑挂在他的脸上,淡淡道:“只有让你觉得愧疚,你才会心甘情愿接掌国君之位,好好做个爱民的好皇帝…”

他的头霍然垂下,就此再也不动。谢云石抱着他的尸体,猛然一声悲愤的长啸裂云而起!

第六章 空山漪兰凌琼霜

谢云石本是个很豁达的人,常年浸淫在琴棋书画诗文中,自谓性情已然陶冶得宠辱不惊了。他也并不是没有看到过死亡,但当一个鲜活的生命在他的手中枯萎、零落时,他还是感到了不能承受的痛楚。

一种要把自己裂开,要遁出这一切,要忘记、要盲目、要不再感觉、不再承受的痛楚,几乎将他的心神压到了极处。

痛彻骨髓。

但他随即沉静下去,因为悲痛毕竟不能解决问题,尤其是,石壁外面,还有凌冠羽这个大敌的时候。

他缓缓将云中君放下,然后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然后,他将盛着云梦香沉的白玉盒放在了地上。

就放在云中君的尸体旁。

他深吸了口气,道:“你为什么还不出剑?”他的话,竟然是对漪兰说的。

漪兰的身躯一振,道:“你…你说什么?”

谢云石淡淡一笑,他的笑有些辛酸,也有些落寞:“其实你并不是血兰,是不是?”

漪兰的身躯又是一振,她的声音有些干涩:“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谢云石道:“在冲养殿见到东成君时,我曾问你,你说不记得雇你的人的声音,我便有些怀疑了。”

他的目光缓缓抬起,盯在漪兰的身上:“因为像血兰这样的杀手,绝对不会这么快就忘了雇主的声音!如果她的记性真的这么不好,那她绝不可能活到现在!”

漪兰不再说话。

谢云石又道:“方才你突袭凌冠羽那一剑,更让我怀疑。有人说人在悲伤痛苦之时,能够发挥出超常的实力来,但我向来认为,若你发挥出超常的实力,那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你本身就具有超常的实力!你那一剑,连凌冠羽都很是吃惊,或者说,你用的如果不是我这种粗浅功力制造出来的气剑,那么这一剑,或者也能够重创凌冠羽?你的实力远非我能想象,一路上,我自作多情,所作的一切,与其说是帮助,不如说是拖累,只不过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忽然仰天笑了笑,道:“杀手绝不是容易动心的人,否则他也一样活不长久,而你…”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缓缓合上了眼睛:“无论你是什么人,都不重要了。云中君死后,他的法术也将失效,我将出去,对战凌冠羽,为他老人家报仇。这云梦香沉…你想要就要吧。”

先前密闭的山壁,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阳光跟着渗了进来,将他的身躯照亮。谢云石怀抱着他那张琴,缓缓向外走去,他淡淡道:“山中漪兰,或者只是一个传说罢…”

山壁轰然中开,夕照变得极为刺眼,而在煌煌日色之中,端坐的是凌冠羽那岿然不动的身形。他已用光翼将整个鹿山环盖起来,便不再怕三人逃走。而只要他们不走,他便有足够的耐心,等着他们出来。

谢云石缓缓步到他的对面,站住,坐下,将琴展开。他叹道:“秋雁秋雁,将安归?”缓缓将琴弦挑起。

凌冠羽默然看着他,并不说话,也不动。以谢云石的修为,他实在不必正眼看他。

谢云石理了理琴弦,道:“昔日嵇叔夜临刑东市,顾视日影,索琴而弹,云:《广陵散》自我绝矣!今日我对战凌先生,也不逊临刑,不让先辈遗风也。”

凌冠羽冷冷道:“对战于你,我只施展一成的功力。”

谢云石神情一振,道:“好!”他的手指忽然在琴弦上一划,跟着纵横弹出。琴音潺潺,宛如流水一般洒出。立时,鹿山上夕阳返照的雾霭,都被他这一划聚敛了起来,在他身边缓缓溢动。但就在这时,凌冠羽也出手了。

他的双手忽然一拍,手中的光芒骤闪,形成丝丝的雷电,向谢云石攻了过去。雷电与雾霭激绕在一起,登时放射出万千彩光,斗成一片。丰沛的压力自四方传了过来,将那雾霭挤成一团。压力如山,但谢云石吃力抗衡,勉强能够抵挡。他精神一振,知道凌冠羽说得不错,的确只用了一成的功力。当下铿铿锵锵地弹了起来。

这一曲,正是孔夫子的《漪兰操》,谢云石一面弹奏,一面长声吟道:

“习习谷风,以阴以雨;

之子于归,远送于野;

何彼苍天,不得其所;

逍遥九州,无所定处;

世人暗蔽,不知贤者;

年纪逝迈,一身将老。”

琴声苍凉,他那吟声也雄阔萧索,隐隐传入了山壁中。

漪兰盯着那白玉盒,脸上的神情慢慢地动了。她目中显露出难以克制的欲望,几乎就要伸手抓住那白玉盒。但,她还是顿住了手。她的眼前闪过了谢云石那伤痛的眼神,以及他阔步走出去的背影。

以他的修为,来对敌凌冠羽,无疑是以卵击石,但他还是冲出去了。因为他已不甘心再躲避。

抑或是,他的心已死,已不愿在苟活在这个世界上?

漪兰无言,她的手慢慢抽回来,与谢云石相处的时间虽短,但却无一时不是生死关头,两人的心中,都有种异样的感情,但却都不肯说出来。但此时,面临着云梦香沉,这一切,却都在改变的关头。

云梦香沉就在面前,只要她一伸手,就可以抓到。但此后,她将与这个负琴纵马的少年彻底决裂,再也没有相视一笑的机会。

夕阳隐没,乌鹊清啼。今夜,竟然已是七夕了。

漪兰探手入怀,缓缓抽出了一张面具,这是张雕刻狰狞的青铜面具,漪兰缓缓将遮住颜面的头巾除下,将面具戴上。她的眼睛中,也迸露出刀锋一样的寒光!

谢云石的手指渐渐吃力起来,他这时候才知道,凌冠羽为什么被称为武皇。就算他以一成的功力迎战,仍然绝非寻常高手所能比!因为他控制力道的巧妙,简直堪与天道媲美。一股股凌厉的气劲从他手中飞出,冲击着《漪兰操》所凝聚的夕阳烟岚。

烟岚轻淡,宛如瑶光飞雪,本是天下至轻之物,但凌冠羽弦上透出的气劲,却宛如世间最沉重之物,每一道飞出,狠狠地撞在了雾岚上之后,却并不散开,而是挂在其上,渐渐拖缓了烟岚的灵动。而谢云石的琴声,也跟着缓了起来,因为,他需要承受凌冠羽掌上的重量。

这重量实在非同小可,所以他已拼尽了全力。

幸好他并不是没有练过武功,他从小就修习碧落山庄的心法,只不过从未练过剑法道术等。因为他认为,只有琴、画才是人间至妙之物,杀戮乃小道而已。

但现在,他却并不这样想了,因为凌冠羽的掌劲,就在他的面前划动着,一个不小心,他就会死在其下!

突然,凌冠羽手掌倏然一划,一道纵横的劲气突烟岚而入,狠狠地斩在了谢云石的脸上。谢云石手指一乱,那劲气大盛,在他脸上斩出一道深深的痕迹来,鲜血汩汩而下。剧痛刺骨,谢云石的琴音不由一阵混乱。凌冠羽掌劲飘忽若电,又割了几道。

谢云石知道此乃生死关头,不可大意,心神一沉,指下反而更加从容。嵇康当晋之时,名教崩坏,朝野倾轧,他处的实在是朝不保夕,患难重重的生活,所以才寄心琴酒,这慷慨悲愤,孤愁郁积之气,尽皆图绘在《漪梅折云》秘谱中。此时谢云石数度被凌冠羽的掌力斩中,也如是将倾大厦下的孤木,心中郁愤,当真与嵇康创作这《漪梅折云》时,隐隐相通。这下将生死置之度外,全力将心神运到琴中,登时琴音嘹亮,将那悲愤之气,全都抒发了出来。烟岚之气渐盛,格格声响中,将凌冠羽的掌劲渐渐逼了出去。

凌冠羽粗重的双眉轩动,就见烟岚在谢云石的身边渐渐结成亭台楼阁诸貌,随着他琴声的舒张,缓缓布散开来。渐渐群山隐现,长河溢流,那烟岚中自然有一番世界,宛然呈现。凌冠羽的掌劲再击在烟岚上,便觉有道绵绵泊泊,似虚还实的劲力冲来,将他的掌劲卸开。

凌冠羽连接几掌无功,那双眉不由越竖越高。他突然眉峰一聚,深吸了口气,右手一拳击了出去!

拳风并不是很强,但琴声却突然哑了下去。这一拳,正是凌冠羽纵横天下的绝技——垂天神拳!

虽然只是一成的功力摧发出的垂天神拳,但其威力仍然绝不可小觑。就在凌冠羽的拳锋上,一连串的光芒炸开,瞬间将谢云石外层的烟岚催化,楼台倾倒,这一拳,倏然向谢云石的胸前击到!

谢云石恍如不觉,他的全部心神已经沉浸到了琴音中,就算鹿山崩坏,山岳陆沉,他也不会知觉的。只是,拳风催动,他的嘴角慢慢淌出鲜血来。

一滴,两滴…

凌冠羽拳风轰压,他的杀意已被蒸腾而起,脑海中所想的,只是击败对手的快意!

突然,一道剑芒贴着谢云石的胸口出现,暴散而为夭矫的电光,向凌冠羽的拳头上迎去!凌冠羽双目中狂热的神情一闪,这一剑,已经嗡然撞在了他的拳头上!

这一剑的劲力好强!凌冠羽才与之一接触,拳头上的劲气就不由自主地一提,再提!由一成而追加到两成、三成、四成…直到九成时,他才将那剑气推开,而自己已经被这一剑推动,竟后退了八步!

凌冠羽缓缓收回拳头,目光变得一片森寒。

多少年来,这是他第一次遭遇如此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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