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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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臣是……等等,你是谁,怎么跑到旋室来?”巫镜想起自己才是观星殿的人,岂容外人小视,当即挺直了腰问道。

“我是八隅司一等内侍官顺。”

八隅司乃八隅城君、预备长老巫昊所立,掌管八隅城,权倾昆仑。巫镜立时肃然行礼道:“是,小臣镜,二等侍侯观星史。”

“你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立即报告!”巫镜昂然道:“小臣的职责就是将所见到的一切记录在册。”

巫顺道:“不错。不过,此处不是听风阁,你也并非监云史,你应该记的是星辰变化。”他刻意看定了巫镜,慢慢道,“刚才的异相虽在云海之上,离星辰却更远,恐怕非你可以记录评说的吧。”

巫镜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抗声道:“怎么不能?如果真的超越职责之外,小臣就是直接向观星司长老报告又有何不可?”

巫顺没有立即回答。他走上两步,凭栏而立。远处的天空,井宿正徐徐升起,在观星殿内巨大的规星仪上,它的光芒精确地沿着千百年前就已推算好的轨迹慢慢移动。又一个记录星辰的时刻开始了。

那火的飞鸿已经彻底消失。

巫顺道:“你叫做镜……东南节符史荃大人是你的父亲,对吧?”

“是。”巫镜有些诧异,自己的身世一向低调,连观星殿里都没几个人知道……

巫顺道:“我恐怕得再说一次。这里是观星殿,不是监云阁,没有必要记录。这件事由我向长老会禀报即可,自今日起,你不必再向任何人提起。”说着对他淡淡一笑,转身进入殿内。

见鬼!巫镜这个时候才突然一下明白过来了——原来那封信就是给他看的!竟敢在这里威胁我!巫镜抢上两步,大声道:“难道就凭你说句话就可以了断此事么?”

巫顺头也不回地道:“当然。八隅司行事,无须授权。”说着关上了殿门。

巫镜心中大怒,可是也知道,以八隅司统辖昆仑山界的权利,确实可以这么做。但好不容易在他辖内出了这样的事,却被八隅司霸道地抢了去,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当即星也不观了,跑回自己的小室里飞书一封,发给正出使鲁国的父亲,告之今日之事,要他想办法上达天听,总之不能给八隅司独占其功,云云;另外则是继续哀求把自己塞进预备使团,出使他国,愈快愈好,越远越妙,切切为念……

巴国 姬山 蛴谷天高云淡,一丝风也没有。

枢劫本来懒洋洋地躺在顺水随意飘荡的竹筏上睡觉,被一阵吵闹声弄醒了,眯起眼向上看。一群猕猴正自一棵高大的槐树顶向河对岸跳去,正好一个接一个从他头顶的跃过。猕猴们有些跳得远的,扑到树上,得意地吱吱叫;跳近了落入草丛中的,摔得吱吱叫。

枢劫耳朵里一时充满了各种吱吱声。他大是恼火,翻了个身想不理,突然想到如果有猴子在空中拉屎,那可会落在自己脑袋上,只好懒懒地伸手到水里胡乱划几下,竹筏在水中转了半圈,绕过一簇水草,慢慢向下游荡去。

忽听一声惊恐的尖叫,随即扑通一下,岸两边的猴子顿时更加大声嘶叫起来。枢劫皱紧了眉,抬头往水里看,原来一只小猴子跳的距离太短,直接落入了水中。

那小猴子吓得尖声惨叫,四肢拼命打水,但它实在太小,只能勉强把脑袋露在水面上,根本游不动。两岸的猴子一起鼓噪,却没有一只敢下来救它,眼看它渐渐往向下沉去。

那小猴子离枢劫伸在水里的手只有半丈远,枢劫左右看了看,拣起一根浮在水里的树枝,丢到它面前,使劲鼓掌,大声道:“哦,好!使劲游!快了,马上就要上岸了!好啊!”

那小猴子转身奋力抓住了树枝,可是已经力竭,挣扎了几次都爬不上树枝,仍慢慢地下沉,哀叫的声音也越来越低,眼看不行了。岸边的猴子许多都已经停止了喊叫,呆呆地看着水逐渐没过它的下巴、嘴、鼻子……

枢劫趴在竹筏上,对那小猴子道:“你知道生而有命,无可更改的意思么……不明白?说的就是虽然生有性命,却无法掌握,只有随波逐流……”

突然哗啦一下,水面赫然分开,有人从水里钻出,一把抓住那小猴子的脖子,往后一丢,扔到枢劫怀里。枢劫慌忙双手乱拍,将那猴子赶开,叫道:“走开,别弄脏了我的衣服!哎呀,你真是胡来,我正跟它讲生命之道呢。”

后面的话是对正爬上竹筏的少女说的。那少女赤裸着上身,只在腰间围了张狸皮,系着一只小篓,左手手臂上缠绕着兽牙项链,背上背着一把弓。她的皮肤是极光泽的铜色,眼睛是琥珀色,一头湿漉漉的黑发垂下肩头,贴在隆起的胸前。她嘴里叼着柄匕首,一只手里握着块黝黑的东西,上了竹筏,先把东西塞进篓,两手麻利地将头发梳起,用一根绳系在脑后,露出一张精致的脸。

枢劫抓住那吓得半死的猴子的尾巴,提着它在空中晃了两圈,一放手,甩入岸边的草中。那些猴子纷纷叫着,攀上树飞也似去了。枢劫伸手在水里慢条斯理地洗洗,道:“喂,小丫头,你什么时候才知道礼的意思?人不着衣,就是非礼之至也。”

那丫头听了,反而把胸口挺得老高,拿出匕首插入竹筏里,道:“是么?我不知道哩。我们族里的女孩子潜入水中的时候,可都不穿衣服。只有你们周人才一天到晚礼啊礼的,烦死人了。”

枢劫两手一摊:“啧啧,所谓蛮夷之邦呢,汝之奈何?”

那少女白他一眼,忽地脸上升起两团红晕,垂头整理自己的小篓,低声道:“你终于来了。我就猜到你会到这里来泛舟。今年……稍微晚了几天呢。”

枢劫笑道:“你又大了一岁,茵……啊,该叫你矢茵了。你要出嫁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恭喜你。”

略起了一点风,竹筏于是飘飘荡荡,一路顺水而下,拐过两道弯,进入了一个峡谷内。两岸是密密的芦苇,再向外是沿绵数十里的竹林。竹林之后,则是刀削斧砍一般陡峭的绝壁。这是蛴谷最险峻的一段,长十余里,两山间最窄处只有十丈,夹成一线天。溪水也湍急起来,岸边岩石犬牙般交错,水里遍布暗礁,不时撞得竹筏左右晃动,咚咚乱响。

枢劫扶着头上高高的冠,道:“喂,矢茵,你要带我上哪里去?”

矢茵道:“把冠摘下来呀,瞧你狼狈的样子。”枢劫郑重摇头道:“去冠而坐,非礼也。”矢茵笑得弯下了腰:“礼,我今日算是见识了!”

她两只脚稳稳地站在竹筏上,身体时而向左时而向右的倾斜,控制竹筏在湍急的溪流里左拐右转,避开一块块危险的岩石暗礁。有的时候她忽地一蹲,叫道:“小心!”枢劫就礼仪尽失地趴在竹筏上。竹筏腾空而起,落下数丈高的瀑布。幸亏竹筏是用粗大的楠竹制成,每次重重冲入水中,又顽强地带着两人浮出水面。溪流也分有很多岔路,有些路口被高高的水草挡着,不认路的人顺水而下,根本不知道旁边还有河道。有一次,竹筏飞速滑下一片斜坡,迎面一堵绝壁扑面而来,枢劫还没来得及喊叫,身子陡然下沉,跟着竹筏落入绝壁下一处暗河中。

进入洞里,眼前顿时一片漆黑,洞顶的水一滴滴打在两人身上,风如幽魂一般呜呜咽咽。水里不时有细碎的动静,不知名的鱼和兽潜伏在暗处。矢茵握紧匕首,凝神听着动静,忽道:“你怕黑么?”枢劫过了好一阵才悠然地道:“你不知道么?我喜欢黑暗。黑暗也喜欢我。”矢茵哼道:“你就吹吧。”

小半个时辰后,竹筏终于平安出了洞。直到竹筏拐了一个弯,山石挡住了洞口,矢茵才收了匕首,拍拍胸口道:“啊,刚才好险!有两只蓟鳞潜伏在水里,我看见它们幽亮的眼睛了。好险,幸亏没有攻击我们,不然可惨了。我今天又没带别的武器。”

枢劫道:“你没有看全。一只食人脑髓的阍囵从我们进洞时就一直跟着,它沿着洞顶缝隙爬行,还引来了三只猁镅。”

矢茵脸色发白,道:“真的?那……那为什么没有吃我们?”

枢劫笑道:“我叫它们别动嘛。”矢茵才不相信他呢,喃喃地道:“难怪呢……昨天晚上娘三次占卜,都说是凶,叫我别来……一定是那棵古树听了我的祈祷,保佑我的吧。”

枢劫道:“对对,你们这里的古树都成了精呢,厉害得很。”他身上的衣服早已尽湿,整理起来愈加困难。他也不嫌麻烦,一次次歪在竹筏上,又一次次坐正了,面色不变地理好衣服,绝不失礼。竹筏虽然颠簸得厉害,他却抄着手坐着。矢茵咯咯笑道:“你的臭脾气还是没改!”枢劫瞧她一眼,慢吞吞地道:“你不一样?”矢茵脸上露出羞涩之状,随即对他嫣然而笑。

这样跌跌撞撞漂了一个多时辰,竹筏终于有惊无险地出了峡谷,水面又渐次平缓起来。放眼看去,河的右岸是一片密林,全是上古之树,高数十丈,华盖般遮天避日,其下灌木丛生,看样子是人迹罕至之所。河左岸的峭壁蜿蜒向北,连绵数百里,远远地将这一片林子包在中间,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枢劫整顿衣冠,抹一把脸上的水,站起来四处看看,道:“嗯,地杰之处啊。这是到哪里了?”

矢茵道:“落翠谷,我族的圣地。你运气好,今天有我带路,否则你一辈子也别想进来。”说着跳入齐腰深的水里,拉着竹筏向岸边靠去。

她刚走近一处芦苇,呼啦啦一阵响,数百只野鸟腾起,在两人身旁啸叫着,结队飞上天空。几只正在河边喝水的小兽慌慌张张钻入草丛中。矢茵看着野鸟们转过身后的悬崖,才对枢劫招手道:“下来走吧。”

两人弃筏登岸,走入林中。林子里到处是矮小的灌木丛,粗大的藤蔓从树上垂下,纵横交错,实在难行。矢茵因赤着脚,在粗大树干之间来回纵跳,偶尔还借助藤蔓飞过极远的距离,灵巧之极,枢劫可没那本事。他看着矢茵光洁的身子在前面跳跃,叹了口气,折下根树枝,老老实实拂开面前的灌木,一步步硬着头皮往前走。

走了一刻有余,两人来到一处林间空地,正中一棵古树树身粗得需几十人合抱,树冠遮得几乎不见阳光,是以树周围连灌木都不生,只长满了小草和野花。周围是一圈陡峭的岩壁,把这空地围得只有前后两个出口。矢茵爬上大树,登高眺望了一会,跳下来,将弓取下丢给枢劫,道:“替我拿着!”她掏出匕首,就在空地中间的地方挖起坑来。

枢劫仔细端详那弓身,曲指一弹弓弦,弓弦发出清越之声,点头道:“不错,你的技艺又进了一步。这把弓除了筋骨还不够硬,已经算得很好的弓了。”矢茵洋洋得意地道:“我啊,总有一天能制出最好的弓!你去一边等着吧!”枢劫走到大树下,找块干净的石头坐了,捶着腿看她忙碌。

矢茵挖了一阵,又到处找来结实的树枝,撑在坑里,似乎在做一个陷阱。她用力挖啊填啊,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你怎么知道我要嫁人了?”

“哦。”枢劫打个哈欠:“其实我七天前就来了,你不在村里,所以没见到我。我听你祖母说的。据说,对方是宋国的史官?很好的婚事嘛。嘿——”他脑袋一偏,矢茵扔来的泥块砸在他身后的树干上,泥沙洒了他一身。他忙跳起来乱拍,叫道:“喂,我这次来的匆忙,可没带几件衣服!”

矢茵继续埋着头挖坑,道:“是谁说很好的婚事?”

枢劫抱屈道:“又不是我,是祖母老人家!话说回来,宋乃前商之遗民,和你们村关系不错,而且能做史官的可是大族之人,难道不好么?”

矢茵不说话,继续挖啊挖,似乎汗水流到了眼睛里,她伸手抹了半天,嘟着嘴道:“……我就不喜欢……”

“什么?”枢劫竖起耳朵:“听不清楚啊。”

矢茵咕哝道:“没什么……”她刨出一个大坑,坐在旁边,用匕首削着树枝。枢劫一个人坐着无聊,抬头看大树的树冠,仰得脖子都酸了,揉着肩膀道:“喂,天上起云了呢。你要做什么最好快点,我看这天怕是要下雨。”

矢茵还是不理他,但动作明显加快了。她削了几根树钉,伏身将它们牢牢地安在坑底,并在坑壁上也插了一些,然后用细小的树枝搭在坑顶,上面密密地覆上草和树叶。做完后,她退开几步仔细观察,直到确信陷阱已经隐藏得天衣无缝,方小心地从篓里掏出刚才塞进去的那黝黑的事物,将它放在陷阱上,又在上面胡乱洒了些碎叶。

枢劫在一旁看着,突然脸色沉静下来,道:“你要捉树精?”

矢茵在嘴边竖立起指头,叫他禁声。一切弄妥当了,她把剩下的树枝都扔到一旁的草丛中,只留下一枝插在狸皮里,跑到枢劫身旁,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沉香木已经放好,树精要出来了,别出声,咱们藏起来。”不等枢劫说话,拉着他的手跑到岩壁边,指着个凹进去的小洞道:“快,进去。”

枢劫抗声道:“这么小个洞怎么……”矢茵老大不耐烦地将他推进洞里,自己则从腰间的狸皮下摸出个麻布小包。包里装着些白色粉末,她小心地一边倒退一边洒在地上,直至退入洞。

枢劫低声道:“你这样就想抓树精?你以为很容易么?”

矢茵道:“那可是上万年的沉香木!为了捞到它,我在湖里潜了好多天了。”

枢劫道:“是好的沉香木,可你把树精引来了,就想凭那么个破陷阱抓它?真是异想天开。”

矢茵横他一眼,取出腰间别着的树枝,用匕首削着,道:“我不是给你准备了弓么?等着啊,马上就给你箭。”

枢劫道:“原来你打的这鬼主意!难怪今天对我这么客气呢。”矢茵道:“不然叫你来做什么?好了,别一脸委屈的样子,我给你做了那么多弓,难道还不能请你帮我一次?”

枢劫正色道:“我不是抱怨。你小心点,树精虽然呆板,总是有日月精华的。如果碰上修行高一点的,诅咒到你可不妙!”矢茵道:“我才不怕哩。”她一面说,一面手上不停,将那树枝削得浑圆,再细心地削出箭尖。

枢劫静静地看着她,见她忙了半天,身上到处都是汗,忍不住伸手用袖子替她抹去脖子和背上的汗珠。矢茵身子微微一颤,但并不移开,继续做自己的事。枢劫道:“你长大了,茵……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还只是个呀呀学语的小丫头。一转眼,你都已经十六岁,继承矢姓了……我还以为你永远长不大呢。”

矢茵哼道:“谁像你,十几年都一个样。你是不是在修炼什么仙术啊?”

枢劫笑道:“修仙?那玩意儿可麻烦得紧,我没那样的耐心……谁说的?”矢茵道:“村里的大人们都这么说,不然为什么你一点也没变呢?哼,就知道做这些神神秘秘的事。以后我要变成了老太婆,就不来见你了,你也不许再到村里来。”

枢劫呵呵大笑,矢茵忙回身捂住他的嘴,低声嗔道:“别闹!树精可机警得很,一有动静它就不来了……”

她顿住了,因为突然发现自己赤裸的身体正紧靠在枢劫胸前,他身上发出的热仿佛要烧灼自己一般。矢茵的心砰砰乱跳,几乎连呼吸都不能,怔了半天,才想起后退。她的手在枢劫胸前一推,刚直起了腰,枢劫忽地双手一展,宽大的衣袖拢过来,将她拦腰抱住。

矢茵全身的血都冲到脑中,一时神思恍惚,感到扶在自己腰间的两只大手传来的温度,身体软了下去,颤声道:“你……你……”

只听枢劫道:“答应我,小丫头。”

“什……么?”矢茵浑身都在颤抖。

“答应我,别捉树精。”枢劫放开了她,却又捧起了她的脸,深深地看进她琥珀色的眸子里,道:“树精的诅咒会伤害你,远超过你的想象,我见得太多了。乖乖地嫁到宋国去罢。”

矢茵火热而发颤的身体慢慢变得僵直冰冷。她盯着枢劫的眼,好久好久,冷冷地道:“我不。”

枢劫叹了口气:“你要树精做什么?”

矢茵甩开他的手,退到洞穴一个阳光照不到的暗处,道:“我要做一张弓,需要树精来做弓的魂。”

枢劫道:“每张弓都会有自己的魂,为什么要树精来做?”

矢茵道:“你不明白……我要做一张好弓。”

“你已经会做好弓了。”枢劫把手中的弓在手里转了两圈,眯着眼仔细打量弓脊的走势:“我曾到过北冥,与周的军队一起与云中族作战,云中族铠甲武士的弓都还没有这张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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