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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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镜费力地爬上冰柱突出的一块冰上,喊道:“好!来得越多越好!一架不够,三、五架刚够玩的!等会大家别跟我抢,我要亲自抓一只来看看,究竟是活的还是死的!”

众人响起稀稀拉拉的笑声,几名武士和妖族里强悍的金术操纵者各自举起武器挥舞着,发出战斗前的咆哮。

“啪啪啪啪啪……”绳索弹开风翼的声音不绝于耳,空中有一阵竟然同时有四架赤金具在投放。其中一具没能成功展开风翼,它向北滑行了很短一段距离就垂直地砸了下来,在坚硬的冰上撞得粉碎。方圆十几丈内都是碎铜断木,其中一根铜轴抛射出来,插入离正鼓动人心的巫镜不到一丈的地方。冰柱下顿时一片死寂,只听得到风声,和随风降落的赤金具的呼啸声。

巫镜抬头看天,仰得脖子都酸了,赤金具还在投放,忍不住道:“那上面有什么东西在生这玩意儿吗?”

两刻钟的功夫,共有五十五架赤金具被投放了下来,将冰柱团团围住。这样的密集程度即使在广阔的北冥荒原上也难得一见。师枥长叹一声,巫镜抢在他前头喝道:“你要说什么?你敢动摇军心?”

师枥怒道:“师氏自三百年前便与云中族作战,虽死而不退半步乃寻常之事,大人何出此言?大人睁眼看看你身边的士兵,可有怯战后退逃跑的?”

巫镜看看周围,虽然人人脸上都掩饰不住恐惧之色,却无一人放下武器。见巫镜看过来,众人都站直了,有人大声道:“大人下令吗?”

巫镜从未上过战场,还以为大家跟自己一样怕得只想钻进地缝里,逃得越远越好,此刻见到这些人眼中渴求战斗的眼神,心突然也跟着快速跳动起来,血一下涌上头顶。师枥道:“既然要战,就无所谓生死。本座只是实在不知道天上究竟是什么,这样的事从未见过……就算死,本座也要死个明白才行。”

巫镜点头道:“好!我其实也实在想看得紧。韵阁下!”

枫华齐韵从冰隙里探出身子,往天上射去一注水柱。这水柱比之前攻击的水龙要细得多,也长得多,扶摇直上,刹时钻入云雾。突然云雾翻卷,露出一个浑圆的洞,洞的尽头是一片没有边界的舰体。令人吃惊的是,它几乎一动不动地悬在空中,坚硬冰冷的赤金护甲一块紧扣一块,毫不客气地显露着杀伐本色。

“这是……星槎?”

没有人能回答。

枫华齐韵手中不停,一注注水柱各自向一个方向射入雾中,将云雾炸开一个又一个的空洞。洞后无一例外的是冰冷的赤金铸造的物体,大部分是相互扣紧的护甲,也有突出的长长的风向标杆、圆型的舱门、粗糙的撞击部、伸展的铜翅。随着云雾空洞向各个方向不断延伸,空洞之间亦相互连接贯通,一艘庞大得好像小山般的星槎轮廓渐渐显现出来。它两侧腹部下的冲镧剧烈喷射着轻气,无数白雾萦绕,水龙无法穿透。投放赤金具的舱门亦被设计在冲镧周围,水龙射上去,连舱门下巨大的赤金怪首头都来不及看清就重又被白雾遮住了。还有一些水龙碰到禁制保护的部分,在耀眼的白光中消失。

最后一条水柱蹿入云中,非常完美地展开、扩散,巫镜看着云洞里露出的异金打造的临空展翅的飞凤雕像,屏住了呼吸。师枥在身后喃喃地道:“可怕……”

枫凌吓得连声叫道:“姐姐!姐姐快下来!”枫华齐韵不答她,向巫镜喊道:“大人以为如何?”师枥也同样紧张地看着巫镜。巫镜知道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八隅晶冰缚”,但自己写的那些符文怎么可能发动真正的“八隅晶冰缚”?能做到形似就不错了!头上的星槎大得连他这出生在号称“天下之都”的八隅城最大的浮空舟船坞的人都惊骇不已,打?凭什么打?想要跟这小山似的星槎作战,至少得十艘八隅城最精良的守备浮空舟才行。单看对方一口气投放五十五架赤金具下来的气势,连指挥的操纵师都不跟着下来,实在是有足够的信心……

他心中权衡再三,那股蛮劲终于让位理智,叹口气道:“还是……趁现在走吧。”

一股巨大得匪夷所思的压力突然扑面杀至,巫镜耳朵里嗡的一响,痛得差点跳起来,但他怎么也跳不起来了——那压力大得仅仅一瞬间功夫,巫镜的身体本能的一顶,几乎立即就虚脱得再也动弹不得。师枥暴喝道:“伏下……”

然而没有人来得及伏下,左首的云雾骤然向内收缩,收缩的力量带得僵在当场的人一起趔趄着向左冲去。可是大多数人脚才刚抬起来,那力量又猛地向外喷出。一道光抢在所有人作出反应前撕破厚重的云雾,直冲上天!

一阵裂金碎玉的巨响在头顶炸开,冰湖跟着一跳,冰湖上的人纷纷摔出老远。巫镜身体僵直着倒下,眼看脑袋就要撞上坚硬的冰层,那无可抵挡的压力像它的到来一样又突然消失,他抢在鼻子在冰面上撞破前一刹那拼命向旁一滚,脚好像踢到了某人脑袋,慌乱中也顾不上看了。幸好他们身处两座冰柱的夹缝间,在冰面上一滑,人撞人的全挤到一起。除了最靠近冰柱的几人被挤得惨叫之外,其余人倒也没受多大的伤。

巫镜这才发现他踢到的是师枥的脑袋,忙爬起来道:“阁下可有伤到?”师枥头冠被踢飞,发髻散乱,勉强道:“无妨……”侍从们找回他的小木车,将他扶上去。巫镜抬头看上面,看了半天,问道:“那是什么?”

小山般庞大的星槎正在缓慢转向,它的右侧腹部原本有八团萦绕不散的白雾,显示排列着八具冲镧,此刻最末的一具却破天荒露了出来——柱型的喷射口好像被柄巨斧猛劈了一下,大半已从舰体上脱落,被冲镧中间的管子连着,掉在半空中晃荡,一些残片飞落下来,众人纷纷躲闪。星槎里的人显然已经采取措施紧急关闭了该冲镧,否则轻气乱喷可能会导致更加严重的后果。但这一具冲镧的损失让整个星槎的平衡丧失,所以它打开了腰间几具小的冲镧,转动舰身试图重新稳住舰身。

什么东西竟然可以将那么大的精铜锻造的冲镧击破?巫镜今日所见之事早已超出想象,呆呆地向刚才那道光穿出来的方向望去,雾气翻滚,不时隐隐有紫光闪动,但什么也看不分明。一架离那团雾最近的赤金具咆哮着冲入其间,显然发现了什么。

“跑!”巫镜和师枥对看一眼,同时脱口而出。枫华齐韵自冰柱上跳下,脸色也极是难看,叫道:“怎么脱身?”巫镜脑子里一片混乱,随口道:“趁着雾气,大伙儿散开跑,有多远跑多远……”

猛听有人叫道:“小心!”左首风声大作,有一物自云雾中飞来,一名武士举起铜剑临空斩下,“铛”的一声巨响,武士的剑被震飞,那事物也被劈下来,在冰面上飞速旋转,直到撞到冰柱上才停下,竟是那架赤金具破碎的上半身。

只听雾里有人大声道:“枫华齐韵,将锚冻在冰上!师枥,让你的人顶住赤金具!镜,发动符文阵!”

听到这声音,巫镜浑身一震,师枥喝道:“谁?”

话音未落,有一人大步走出云雾。他赤着上身,头发披散在肩头,仿佛同时跟五十个蛮人摔打过一样,浑身上下到处是血渍、泥土,特别是那张脸,几乎被血覆盖了一大半,只露出双咄咄逼人的眼睛。跟师氏的武士比起来,他不算高,也并不强壮,但所有人看到他,都好像看到传说中身高三丈、头长犄角的吃人怪物一样,有种抑制不住想要转身逃跑的冲动。妖族和师氏里有人发出了惊恐的低呼,纷纷后退。枫华齐韵和师枥站着不动,但也被对方咄咄逼人的气势压迫得大气也不敢出,更无暇追问为何巫镜躲到最后去了。

“砰砰、砰砰!啪啦啦!”那人的身后响声不绝,冰面微微颤动。声音愈来愈大,雾里隐隐显出几个庞大的影子,不远处的赤金具们纷纷伏低身子,发出一阵阵嘶哑的吼叫。

须臾,雾里赫然走出六具十来丈高的岩石巨人,身后是二十几名虎头人,穿着轻便精致的战甲,头盔插着高高的白羽,身背长弓,手持利刃。师枥认出这是巫族最精锐的侍卫石兽和虎贲族战士,但通常只有在昆仑山最高的顷城才见得到。巫族造访成周的大型使团每次才带一两只石兽或数名虎贲侍卫,这人居然像带着寻常家臣出游围猎一般,师枥只觉口干舌燥,什么也说不出来。

枫华齐韵忽然注意到那人手臂上的痕迹,吃惊地道:“屠龙者?”妖族人顿时发出一阵惊异的呼喊。

初,妖族卸下神军之职,分封到地面时,伏曦大神将其划为五大部系,各处一隅,这样妖族就因为相隔太远,始终不能组成强大的国家,无法与人或巫族抗衡。妖族于是计划建造鰆门。鰆是一种上古妖兽,据说身体通天达地,呼吸之间,日月出焉。若能在五大部系各建造一座鰆门,通过它瞬时移动到另一处,就能把相隔遥远的五大部族严密地联系起来。

但建造鰆门极其困难,其中最关键的便是要获得烛龙的鳞片,用做鰆门的地基。烛龙身处幽明黄泉,硕大无朋,口里含的烛龙珠据说是太古时九颗太阳之一,光芒万丈,不可逼视。当它张嘴时,黄泉便会明亮起来。妖族想尽办法想要取得龙鳞,一代又一代,族内的勇士不断地深入地底,希望能到达黄泉,完成任务。

最终,来自东海汨罗的妖族人纱素罗自巴国的深山中取回了龙磷,终于使妖族建立起鰆门,而她则将大部分功劳归于在黑暗沼泽里遇到的巫人劫。纱素罗和劫因此被妖族五老会赐于屠龙者尊号。有此尊号者,可号令妖族,莫敢不从。

小胡子术士颤声道:“四城君?”

当年商国妲己统帅自黄帝之后最强的人族军队横扫天下,东平东夷,北退鬼方,逼得妖族签下互不相犯的盟约,随即围攻昆仑山,几乎打下天下之城的八隅城。但就在她即将战胜巫族而领有天下之时,野心勃勃的周国突然偷袭朝歌。朝歌乃商四代都城,东临淇水,西依太行,,更筑建四座卫城,曾被东夷族围攻七个月而未陷落。巫族预备长老巫劫亲帅一支由周人、妖人、巫人共同组成的部队,千里奇袭,十日之内竟强行拔下四座卫城,终使朝歌陷入一片火海。他也因此被武王赐“四城君”之号,其封赏与齐国姜侯相当。

师枥的牙咬得咯咯作响。

“常镧士,情况如何?”武扁猛地推开冲镧室的门大声吼道。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型舱室,舱室两侧各有八条通道通向腹部冲镧,此刻十来名士兵正在常镧士武齐的指挥下钻入其中一条矮小的通道。他们身着重甲,重甲的缝隙处都用布条塞死,行动起来极不方便,只能手足并用爬进去。通道里白雾弥漫,看不清损失情况。

武齐见武扁进来,忙将指挥任务丢给一名伍长,自己匆匆跑到舱门,叫道:“庶吉士,有轻气泄露,请暂时离开!”

武扁恶狠狠地道:“我哪里也不去。你差点让舰身撞上冰柱!常吉士要知道情况,是从内部炸开的吗?”

武齐急红了眼,只得命侍从赶紧将重甲拿来给武扁穿上,一面道:“内部?我们被横着劈了一刀!不……具体情况末将现在也不太清楚,那一下来得实在太突然了……是的,冲镧口通常有七人值守,现在一个也没有回来报告。大人请到这里来看!”

他领着武扁匆匆爬下一架铜梯,走入一间小室。这间小室突出于舰体之外,室壁上到处嵌着晶石窗户,专用于观察腹部的冲镧。窗户外白雾缭绕,但还是能看见离小室最远端的一具冲镧几乎齐着船舱壁断裂,只剩下管道和链条,挂着些破碎的护甲铜板。船舱壁上也有条长长的一道口子,从冲镧一直延伸到接近尾部的水平翼的地方。幸亏舰体接近尾部时以弧形向上伸展,才使得水平翼没有受到冲击,否则后果更不堪设想。

这道口子横过负责操纵冲镧的侧室,侧室已被整体剥离,里面的士兵不是掉下去了,就是在刚才冲谰破裂时被乱喷的轻气吞噬了。

武齐道:“大人看那道口子……可怕,三层铜甲护板都被划破了,差一点就刺穿了舱壁。”

“周国人的火龙炮?”

“似乎没有实体攻击。”武齐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了,仔细回忆道:“也不像妖族的火术。说实话,这样的情况我从未见过。”

武扁向下看,云雾翻腾,刚才还能见到的地面又已经被完全遮住了。他点头道:“我们遭到攻击,这一点确认无疑。看来下面有我们不知道的厉害角色……你负责维护冲镧,绝对不能让轻气外泄,我立即向常吉士报告!”

他匆匆向指挥室赶去,还没走到,舰身猛地又是一震,向左倾斜,贯穿通道的一排管子发出刺耳的尖叫,其中一根啪的破裂开来,喷出轻气。武扁的一名随从叫道:“大人小心!”猛地推开他,自己却被轻气喷到,当即惨叫着翻滚在地。旁边的人忙拼死用浸过鲸油的麻布堵上漏洞。幸亏管子里的轻气是输往指挥室以推动瞰云镜之类的机械所用,稀释了不少,并不会造成太大的伤亡。

常镧室方向传来急迫的锣声,有传令兵大声道:“左首,甲号冲镧破裂!戊、庚、壬平衡辅翼脱落!”

武扁见通道里的士兵们露出惊惶的神情,身旁一人甚至浑身哆嗦。他知道这些新兵还从未见识过真正的战斗,将那名士兵猛地推到墙上站好,厉声喝道:“听着!现在是战斗的时候,所有人立即回到岗位监守,等候命令!”

当他向指挥室飞快跑去的时候,随从们听见他自言自语地道:“该死,为什么还不上升?”

巫劫举起手中那根黝黑短小的木棒时,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有巫镜记得那是矢茵留给巫劫的“弓”。见鬼,如果这张“弓”也能射出箭来的话,天下就没有王法了!

巫劫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一口气,握着木棒的手臂直直地指向头上的星槎。

巫镜突然心里一跳,叫道:“殿下,等……等一下!”师枥回头冲那两名守护裹着白布的少女的武士吼道:“伏下!”

巫镜经过这几天的磨砺,早不似以往在昆仑山般高贵矜持,毫不迟疑地往前猛扑,但还是晚了一步。一道强光闪动,骤然爆发的力量将他一下掀起老高,与身边十几人一道重重撞在几丈开外的冰柱上。这力量将他死死压在冰柱上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巫劫……拉开了弓。

这是怎样的一把弓?两道极亮的光自木棒两头射出,逐渐弯曲、变细,最终形成一人来高的巨大的弓身。巫劫左手持弓,右手曲指,仿佛捏箭的模样。他仍闭着眼,右手在本该是弓弦的位置往后一拉,凭空又拉出了一支更加耀眼的光箭。那弓的两端随着他往后拉箭逐渐弯曲,弓身被拉得越圆满,巫镜等人身上的压力也越大,到后来几乎无法呼吸。巫镜脸憋得通红,眼睛翻白,心中只道:“要……要死人了……”

蓦地一声尖啸,巫劫松开了两指,光箭急速向上射去。巫镜等人跟着往上一蹿,随即压力消失,又重重摔了下来。巫镜摔得七荤八素,耳朵里嗡嗡作响,半天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只听得头顶上的闷雷滚个不停。突然耳朵里嗖的一响,那些朦朦胧胧的声音一下清晰起来,是枫华齐韵的喊叫声:“小心头顶!”

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砰砰砰地砸得冰面乱颤。巫镜抱着脑袋仓皇四顾,只见枫华齐韵一口气张开四张水盾,枫凌张开土盾,正全力抵挡着雨点般溅落下来的赤金护甲,保护盾下的人。两名木术操纵者在周围放出藤网,勉强拦下那些在冰面上弹得乱飞的碎片。

旁边的师氏则没有这么幸运了,碎片落下时有人放出了一道禁制符文,但一来太小,二来符文发动太慢,有好几人被砸得瘫在冰面上,不知死活。师服师寐两人用身体拼死护着师枥,师寐的肩头插入一根长长的铜管,兀自屹立不倒。

巫镜自己处在两根冰柱之间,大的碎块砸不进来,小的又被妖族和师氏的人挡住,反而一小块冰渣都没砸到。他哆嗦着靠在其中一根冰柱上,找寻巫劫的身影。

他看见石兽和虎贲侍卫围成一圈,妖族和师氏的人堆里惨叫连天,他们却静得出奇。石兽们展开宽大的手臂,挡住星槎上坠落的残片,二十名虎贲侍卫更是根本无暇顾及头顶上的危险,只警惕地看着逐渐逼上来的赤金兽。

从这个方向看不到巫劫,巫镜连滚带爬跑过去。一名虎贲侍卫用箭指着他喝道:“来者是谁?”巫镜忙道:“别!我是昊殿下的内侍官镜!”那虎贲侍卫一怔,随即躬身行礼道:“镜大人!”

巫镜一把推开他冲进圈内,只见石兽组成的屏障内,巫劫以静思养气的姿势盘膝而坐,那张弓重又恢复到木棒的状态,只是一些细微的紫色火芒萦绕在其周围,显示它刚刚确实曾经变化过。

巫劫闭着眼,冷冷地道:“来的可是镜?”

巫镜跪下行礼道:“是,小臣镜!”

“你可知罪?”

巫镜虽然早已料到,闻言仍是一哆嗦,颤声道:“小臣死罪!”

“吾族之人敢染指混沌者,吾必亲取其首!”

“小臣……”巫镜拼命磕头道:“乃奉八隅城君之命,调查此事,实无染指之心!”他膝行两步,靠近了巫劫,低声道:“混沌出世,已是无法阻挡,周人和妖族皆已出动,连云中族也插手。此天下动荡之际,若吾族不彻查此事,岂不危矣!望殿下明鉴!”

巫劫摆手道:“这些事,等回到昆仑山再说。听好了,不论你用什么法子,给我把头上那东西缠住。”

“殿下……想做什么?”

“我要……”巫劫睁开了眼,瞧着头顶上的庞然大物,说道:“把它射下来。”

一名轻甲武士抬起了头,目光追随着面前高高跃起的赤金具锋利的爪子,他的左臂已经被这双爪子齐根切断,正跟着赤金具一起向上飞舞。突如其来的袭击让他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出奇的慢,他几乎看得清赤金具最细微的动作,也看见自己的右手仍然本能地挥动,赤金剑尖划出道弧线,缓缓砍向赤金具最薄弱的腹部……突然右手一顿,一切又瞬间恢复正常,另一架赤金具从下方蹿起,一口死死咬住了手腕。

武士叫道:“袭击!”他没有来得及发出第二声,那咬住他手腕的赤金具猛地猱身一扭,将他手腕生生扯断,跟着一把扑倒他,闪电般撕破了他的咽喉。

武士的咽喉处嘶嘶地向外喷着血雾,却一时并未死去。他四肢抽动地躺在冰面上,数架赤金具悄然越过他,向他身后的主营扑去。立即便听见人的惨叫声、赤金具的咆哮声、金属相击之声、肌肉撕裂之声此起彼伏。主营里的人大多数还未从刚才冲镧坠落的混乱中清醒过来,完全被这几架偷袭的赤金具打乱了阵脚。忽听得铮铮两声琴响,砰的一下,一架赤金具发出吱吱的垂死前的哀叫。师枥大声喝道:“不要乱!不要乱!武士顶上去,弓箭手退回来!禁制为什么还不发动?”

武士的脑袋偏向背离主营的一边,从这个低矮的角度看去,灰蒙蒙的云雾遮蔽了二、三十丈外的一切,数十架赤金具正在雾的边缘徘徊、游走。可能是因为还没有操纵师的指引,它们还并未形成强势攻击,只是逐步靠近本营,其中几架开始觅着先前冲入的赤金具的脚印而来。武士可以清楚地看见它们逐渐加速,前肢末端的利刃已经弹出,准备全力冲锋了。

他在咽气前最后看到的是一道白光。他记得母亲曾说魂魄离去前看见的就是白光,终于彻底安静了。

他并不知道这道白光起始于一只偷偷发抖的手,不过巫镜隐藏得很好。他在袖子里放出了张白色的符文,落在符文阵最中心的点上。冰符落在冰面的那一瞬,放出了五道微小的冰晶,沿着铜剑划出来的五条纹路向前飞速延伸。冰晶所过之处立时引起共鸣,随着急切的“咯咯咯咯”的声音,无数根细小的冰线疯狂地射出冰面,仿佛无数条透明的蛇争先恐后地缠绕在中间的冰晶上,使其体积急剧膨胀,冲出十丈开外,已经变成五根需要两人才能合抱的冰柱。两名妖族人正合力搏杀一架赤金具,忽然身后风声大作,他俩刚向旁一闪,冰柱激射而出,将那赤金具撞出老远,两只前肢俱折。巫镜紧张地注视着冰柱的形成,喊道:“注意别站在符文阵上,会死人的!外面的赶紧进来!”

冰柱巨大得连巫镜自己都惊恐起来。他随即明白是渗透了混沌的冰湖使冰晶符文的强度大大增加了,不禁担心符文阵失控,无法按预定的那样转而向上形成冰盖。冰柱到达最外的五个圆形符文前陡然一顿,巫镜咬牙切齿地发动符文,冰柱们一顿,终于还是成功地分成两路,一路埋首向下重新钻入冰湖内,一路则蜿蜒向上攀爬。在清脆的急如骤风暴雨的冰晶碰撞绞缠之声中,符文阵里的人惊异地看着五根晶莹剔透的冰柱高高跃过头顶,在十余丈高的地方砰然交汇。随着一阵阵“格格格”的声音,五根冰柱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汇集、缠绕、交融,一眨眼功夫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冰盖。那根铜锚的链条被冰盖顶到一边,拉着铜锚在冰上乱滑,撞翻了两个正看得发呆的人。

这个方圆近十丈的冰盖外缘随即又分成无数根小冰柱,垂挂下来,仿佛一道道珠帘。与此同时,那五根插入冰湖的冰柱也在疯狂地生长,变得又厚又粗,稳稳地托起冰盖。闯入阵中的五架赤金具此刻已被师氏和妖族的人合力干掉,符文阵之外的赤金具们发出一阵阵低吼,但明显向后退却了一段距离。看来在云中族的操纵师下令前,它们不敢轻举妄动了。

巫镜偷偷抹去额头的冷汗。今天要说倒霉真是倒霉,碰上这么个前所未见的大怪物;但说幸运却也够幸运,这冰湖引来漫天大雾,还让所有与水有关的法术极大增强,真是让人不辨悲喜。他环视四周,冷冷地宣布道:“诸君,这就是镜·五芒侍冰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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