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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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才不呢。“蔡先娇冷笑,仰头看着师兄说:“那时候何自圣来甘肃修行,曾经将你这混账师父打得四脚朝天,你师父恨死了他,才不会去救他的弟子呢。“

练飞虹一上来,屋顶上双方八人各退了半步戒备。燕横不知这老前辈是谁,只知他并非武当派的,大概不是敌人。

练飞虹笑着,一边把飞挝的铁链收卷,一边朝下面屋瓦上的人高声说:“别误会啦,我不是要来帮哪一边,只是在下面看不清楚,所以才上来的。“

武当众人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练飞虹。各派群豪听见他原来不是加入战斗,而是占个更好的旁观位置,实在哭笑不得。这飞虹先生贵为崆峒派掌门,到来这么久却都是一派玩世不恭的模样,不免教人失望。

练飞虹其实也心痒痒的,想跟武当派打打看,但刚才双方那一回合的交战,他实在看得过瘾,心想如果加入去打,反倒没法好好观看,决定还是先再观赏一阵子再说。

“你们还不快打?“他朝着脚下那八人催促着说。

“暂时别理他。“陈岱秀冷冷说,将目光移回荆裂等四人身上:“他要是来插手,我们也应付得了。“

日已更斜。屋顶上九人,身上都蒙了一层黄光。

“在日落之前,解决今天的事情吧。“

锡晓岩说着再次举刀,摆起“阳极刀“的起手势。三个同门也都点头。

荆裂双手合握船桨一端,有如拿着一柄大木刀,眼睛始终不离锡晓岩。

——不破此人的强刀,没有生还的可能。

不用言语,只看一眼荆裂所摆架式,旁边的虎玲兰就了解他所想,心中也有了准备。

——一交战,先集中力量打倒这怪人。

燕横想法也是一样,已准备从荆裂右侧助战。刚才一拼,他虽知劲力上远输给锡晓岩,但仍期望利用手中本门宝剑,损伤对方的刀身,以助荆大哥取胜。

虎玲兰看见锡晓岩又是摆出同样的预备出招姿势,用日语向荆裂说:“这家伙来去都是一招,不大懂得变通。“

荆裂点头,他跟虎玲兰想法一样。

——一个人拥有一招最强的必杀技时,往住就会过份依赖它;反过来说,只要令这种对手进入无法施展那招式的状况,也就是胜利的契机。

锡晓岩在武当派里辈份虽低——并肩作战的三人就只有焦红叶是他师弟——但自信实力确实凌驾同侪,深知这四人里,自己绝对是最强的主将。

然而他天生性格,当不了那种坐镇关口迎敌的中军元帅,而是生来的先锋。对于掌门只身出山挑战天下群豪,锡晓岩更是打从心里就是认同。

——最强的人,本来就应该走在最前头。

此刻,也是一样。要破敌阵,没有比他那斩绝一切的“阳极刀“更适合的先头兵器。

锡晓岩当先排众而出,直奔向前助势,那举到肩颈后的藤柄长刀,蓄劲待斩!

荆裂早密切注视他来势。之前的交锋,也大概知道那怪异手臂和长刀的攻击范围,心里已有估算。

锡晓岩踏第二步。腰胯扭动。

陈岱秀、李侗、焦红叶也都紧随而上。

荆裂突变架式,转为左手单握船桨架在胸前,右手放开并伸到腰后。

锡晓岩左足踏在瓦面,准备奔出第三步。

荆裂右手间有闪亮的银光。

锡晓岩留意到,但冲势未止。

荆裂右臂自下而上挥起,一道刃风自他腰旁飞卷而出,瞬间已近锡晓岩胸前!

——是原本属于武当弟子石弘的鸳鸯钺!

突然有暗器袭来,锡晓岩不可能再用十足发劲的“阳极刀“,仅用肩臂之力急将长刀劈下,截击那飞来之物!

旋飞而至的鸳鸯钺镖刀,与下劈的刀锋撞击,折射向下,穿透瓦片,坠落屋子之内!

发镖时荆裂并非就此停下,顺势就已跟着镖刀的飞行方向起步奔去!

虎玲兰、燕横、童静亦跟上。

荆裂才走出一步,还未进入船桨可攻打的距离,左手却自右往左猛挥!

船桨脱手,水平旋转着又是飞往锡晓岩!

船桨又长又大,旋飞范围甚广,锡晓岩全无闪躲的空位,那刚劈下的刀,被迫又再原路朝上撩起,用刀背砸向它!

金属与木头发出撞击的沉响。船桨斜斜向锡晓岩后头上方飞走。

荆裂连掷两兵器,就只有一个目的:

争取一瞬的空隙,越过锡晓岩“阳极刀“的最佳攻击距离!

他那自小在岩岸奔跃锻炼的双腿,以最高速冲进。同时右手已搭在腰间,十年前裴师叔送给他的雁翎战刀柄上。

两人在五步之距。这一刹那对荆裂是最危险的:正好是“阳极刀“刚劲可能发挥至尽的距离。

荆裂就是赌着命要越过它。

他押中了。全因他看出锡晓岩刀法的唯一轻微弱点:起手架式需要准备,而且习惯了每刀去势皆尽,回刀略慢。

——这缺点,跟他哥哥锡昭屏的武功路数有点相似。而荆裂曾有击杀锡昭屏的经验。

锡晓岩两刀击飞敌人兵器后,察觉荆裂已冲入近前。“阳极刀“不能再用。

荆裂嘶叫吐气。凹痕斑驳的雁翎状刀锋,自腰间出鞘,顺拔刀之势向前,横斩锡晓岩颈项!

——南海虎尊派的“飞砣刀法·迎门拂“!

眼见锡晓岩向上撩起的长刀已来不及再次回防,荆裂这横斩必中无疑——

可是还是听见了钢铁交鸣!

荆裂雁翎刀所砍处,仍是仅仅被那长刀挡架着。

锡晓岩这招挡接堪称诡异无比:只见他的右臂如蛇般横过脑后,前臂和手腕又从左边耳侧伸出来,正好将刀斜架颈前,及时在近距抵住雁翎刀锋!

——荆裂这招横斩,本来抢入了锡晓岩的内门①,锡晓岩长刀因刚才的撩打而还在外围,本是救驾不及;但他靠这天生怪手,硬地盘过脑后,从另一边将刀身带回内门里,将这凶招挡下。如此怪异之技,就只有天生长着这么一条手臂的锡晓岩才用得出来,连见多识广的荆裂想都没有想象过。

『注①:关于武学上“内门“和“外门“的概念,详阅《大道阵剑堂讲义·其之二十二》。』

锡晓岩心里却是愤怒无比:

——一天之内,竟被同一人逼得他两次防守!

挡了这一刀,并未化解锡晓岩的劣势:荆裂已用贴身近攻的雁翎单刀杀入怀里;相反锡晓岩最擅胜的长距离斩击,已再无作用。

假如这是单挑对决,荆裂胜望已有七成。

但这不是。

首先援救而至的是手拿最长兵器的李侗。那舞动的红缨,令长枪恍如活物一样,从锡晓岩身后,穿过他左腋下的一点空间而出,直刺荆裂右侧肋间!

正因李侗这枪发于锡晓岩身后,出招的动作大半被锡晓岩身体遮掩,银色枪镝出现之时,已近至荆裂来不及回刀去挡的距离。除了向后闪别无他法。

——将荆裂逼开也是李侗最大目的:距离一拉远,锡晓岩的“阳极刀“又可再次发动。

但荆裂花了偌大的工夫才冒险杀入锡晓岩近前。这优势他绝不肯轻易放弃。

他右腿及时高高提起膝来,去迎那长枪。李侗这枪所刺角度甚毒,荆裂的提膝没能完全消解,枪尖“嚓“地割过大腿侧,喷洒的一丛血花都被枪缨吸收!

荆裂受伤下却毫不动摇,雁翎刀依旧压逼着锡晓岩,一记贴身缠头刀又再接着砍劈!

锡晓岩面对这紧密的近身单刀,只能继续挡架,同时大步后退,欲拉开距离施展得意刀法。

荆裂不理会右腿一片血淋淋,马上追进紧迫。

李侗缨枪吞吐,再次袭向荆裂右侧!

这次却被一道金光架开了枪杆——燕横以四尺“龙棘“赶至掩护!

燕横一剑抵住长枪,左手“虎辟“正想顺势攻向李侗握枪的前锋手,眼角却瞥见一道弯形的银白闪光自右上方而来,忙将“虎辟“回转去挡!

原来是焦红叶,不知何时已经从同门身后绕过来这边,振起掌门交托的“单背剑“,直刺燕横眼目!

燕横左手剑力度较弱,一交锋下被弹了开去。

焦红叶的“武当行剑“要诀就在一个“行“字,一经发动就如流水不断,斜进一步,又将“单背剑“的弯刃削向燕横面门,燕横只好亦抽回“龙棘“来挡。

李侗长枪既摆脱了燕横的纠缠,又再朝荆裂攻袭。

另一边的虎玲兰也想替荆裂去挡枪。但陈岱秀从旁攻来,武当长剑一出手,比焦红叶更快疾!

虎玲兰本想以力量压倒这剑,但陈岱秀剑速极快,她只能匆匆挥倭刀招架。

外表温文的陈岱秀,经常容易被人低估,忘了他是武当“镇龟道“里的资深一员。交手一招,虎玲兰更是隐隐联想起在成都对战过的江云澜。

——这可恶的“物丹“,怎么个个的剑都这么快?

虎玲兰给陈岱秀快剑所牵制,倭刀亦是无法掩护荆裂。

余下站在燕横身边的童静。她自知是己方阵营的弱点,心里绝不想拖累同伴,毅然挥起“静物左剑“,以自己练得最多也最纯熟的一招青城剑法“星追月“刺向焦红叶!

面对这并未成熟的青城剑招,焦红叶几乎是懒得去看,略一移步就闪过,同时还以一剑,低取童静小腹,将童静逼得狼狈后退。

焦红叶已估计到实力的差距,昂然以一柄单剑,抵敌燕横和童静二人三剑,更改用“武当势剑“之法,左右硬劈硬打。那“单背剑“的弯刃本来就有一半是刀,比一般直剑利于猛力砍劈,燕横童静这对少年男女剑士,一时被逼得只能自守。

焦红叶既能以一敌二,另一边陈岱秀又缠住虎玲兰,这算术连小孩子都懂得:

荆裂要一人对抗锡晓岩和李侗两个武当高手!

李侗已无顾忌,从锡晓岩身后绕出,袭击荆裂的右后方,缨枪一振,枪头扫打荆裂右肩!

荆裂前面仍要出刀压逼锡晓岩,实难防备李侗这急枪,仅能略一闪身,肩头又被枪尖割开了一道口子,血花喷溅。

兵凶战危。

但荆裂仍然不放开锡晓岩退走。

——要是放生了这家伙的刀,我们只有崩溃得更快。

承担最大的危机。这就是身为战阵里最强者无可逃避的负任。

另一枪又刺来后腰。这次避无可避,荆裂只有行险,前头向锡晓岩斩出一刀的同时,后面也伸出一招“虎尾脚“,将枪杆踢开!

这一心二用的招式,虽然又解了一劫,但因为分神踢腿,前面雁翎刀的压迫力减弱,锡晓岩多取了半步空隙。

虎玲兰见荆裂手腿都是鲜血,咬着樱唇猛斩倭刀开路,欲去援救。

可是正因她心里着急,出招的意图太过明显,陈岱秀从容闪过刀锋,避青入红,长剑直指她刀招姿势的最虚弱处。虎玲兰再次被那剑尖逼住,前进不得。

——虎玲兰的刀法本来跟陈岱秀有一拼之力,但陈岱秀并非急于取胜,只求牵制,虎玲兰一时三刻实难突破他的快剑网。

燕横亦是一样,“雌雄龙虎剑“对着“单背剑“,已无之前的兵刃锋锐的优势,焦红叶剑法本在他之上,不管他长短双剑如何劈杀舞动,还是被压制。

李侗再发一枪,又逼使荆裂侧身闪避。锡晓岩乘机再拉远了一些,快到达可以重施“阳极刀“的距离。

败象已呈。再无变数,武当必胜。

可是变数,偏偏就在最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发生。

童静。平日毛躁脾气的童大小姐。在这个同伴最危急的时刻,真的静了下来。

在下面那幽暗的房间里,姚莲舟那翻飞的剑光,如何用最小的力量,最细的动作,连续击败心意门三人——这一幕,一直都在童静心里重复闪现。

武当掌门的每一剑,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一个她从前想都没有想象过的武学领域,因为奇异的契机,在她面前展现了这么一幕。

而且好像跟她心里潜藏的某些东西连接起来了。

童静向着焦红叶身侧逼近。

焦红叶主力仍是应付燕横,对这少女本来并未看在眼内,这时也不正眼瞧她,拧身向左随意挥洒一剑,就要将她再逼开,好专心向燕横进攻。

童静连眉都没有皱一下。整张俏脸完全放松,没有一点激动。

“静物剑“几乎是与焦红叶的剑同时刺出。相差只在一忽之间②——只有高手才能察觉的时差。

『注②:“忽“为武学上的时间单位,请详阅《大道阵剑堂讲义·其之五》(卷一)。』

——掌握这样微细的时差和拍子,却正是“后发先至“的真髓。

童静出剑的招式非常随意,甚至也不是燕横教过她的青城派“风火剑“,而不过是她以前跟寻常武师学来的基本剑招。

没有强劲的力量或速度。没有精心铺排的虚招或后着。

有的,只是准确无比的时机。还有角度。

——正好让焦红叶出招手腕撞上剑尖的巧妙角度。

而焦红叶自己的轻忽,更是无可宽恕的错误。他没有谨守武当第二戒。

——只要拦阻在前面的,就是敌人。必尽死力杀之。

令人惊愕的结果。

只见焦红叶右腕绽出血花。他的手如被火烧,原本挥击的剑招立断,手臂迅疾向身后缩开。

但已太迟。“静物剑“的尖锋深深刺伤了筋脉。

焦红叶五指失控。“单背剑“离手落下。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都惊讶。大部分人是惊于那结果:

——武当剑士,竟失手于这样一个少女剑下!

只有极少数的人,是因为看见这招剑法的细节而感到惊异。

其中最讶异莫过于在场所有练武当剑的人:姚莲舟、陈岱秀、唐谅,还有焦红叶自己。

因为他们都看见了:童静这一剑,动作发力虽不像样,但那巧取角度和时机截击的要诀,不是别的,正是“武当四剑“里最高剑法“武当形剑“的奥义“追形截脉“!

姚莲舟就算被围攻最危急时,眼睛也没有瞪得现在这么大。

他瞬间回想起在房间里的事情:童静曾对他抢剑的动作有所反应,还剑反击——一个十几岁女孩,眼睛能捕捉武当掌门的攻击,那是绝不可能的事。姚莲舟先前还想是不是偶然。

现在他知道不是。也明白这“形剑“要诀,她是从何学来。

——是看见了我。

燕横同样愕然,但他知道这不是发呆的时候。

“雌雄龙虎剑“刃光大振,逼开了手上无剑的焦红叶,抢前直取李侗!

李侗本看准荆裂背心再搠一枪,浑没有看见后面焦红叶中招之事,只闻破风剑刃声,仓惶转身,将枪杆在面前来回振打,止住来剑!

荆裂没有了后方缨枪的威胁,精神大振,更专心向前挥斩。

但锡晓岩已因先前李侗的帮助缓过了一口气,这时终于有空隙改变打法,他将左掌抵在长刀背上,刀刃推出胸前,强撞向荆裂的雁翎刀,也一样施展起近身短打的刀法来!

两人仅以一臂之距互拼,刀刃激撞。

童静看见自己手中剑的尖锋竟然带出一丛血花来,心头也是大震。这不仅是因为使出了连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截脉“妙招,也因为这是她出门闯荡江湖以来,第一次杀伤敌人。

——那震撼感觉,就跟燕横击败鬼刀陈之后一样。

“单背剑“落在瓦面上,沿着屋顶斜斜滑下。

焦红叶丢失掌门所托的佩剑,心感大损了武当名声;握剑的右腕被伤,虽未知有多严重,但剑士生命随时终止。他瞬间暴怒不已,就伸出左手朝童静扑过去!

——焦红叶一愤怒起来,那粗糙脸皮扭曲如恶鬼。武当弟子入门时每日饮用物移教的药酒“雄胜酒“,以助催谷身体机能,这酒药性奇烈,对人心性有所影响,故武当人平日冷静如水,但每当杀性被引发,往往狂乱如野兽。

童静正为刚才一剑发呆,赫见一片阴影迎头袭来。焦红叶扑近,原本捏成剑诀的左手食、中二指分开,变“二龙抢珠“的爪势,直取童静那双明眸!

指头几近眼皮时,一物激飞而来!

焦红叶左手如刚才的右手中剑般猛地缩回。他呻吟捂着手臂,只见前臂处钉着一柄飞刀,柄头上的铁环绑着鲜红的刀巾。

一条身影随又从屋脊空降而下,落在童静跟前,正是那飞刀的主人——崆峒派掌门飞虹先生!

练飞虹右手张开铁扇防御前方,却未再出手追击,反而是回过头来,仔细看童静的脸,还问她:“没事吧?“

童静虽知他不是敌人,但突然被这么一个样貌沧桑的老头近距离盯住脸孔,不禁吃惊缩后,并未回答他。

练飞虹瞧童静,只是想细看她眼睛有没有受伤,却似乎被她嫌恶,不禁尴尬。

众人见崆峒派掌门竟在这关头突然出手,很是惊奇,又见他的举止,猜想他是否与那小女孩有什么关系…

焦红叶重伤,在这场战局里意义非凡:东军群豪第一次看见,武当剑士原来是打得败的!

正与虎玲兰缠斗的陈岱秀,看见焦红叶受创,马上变了剑路,向虎玲兰晃了两剑虚招就脱走,赶过来救助师弟。

——诛杀“猎人“虽重要,但怎也比不上同门的安危。

李侗心思也是一样,收枪横拦在身前,同时跃向焦红叶,一手将他扶住拖向后方。陈岱秀也加入支援。

虎玲兰和燕横本来就只是为了帮助荆裂,也没有向那三人追击过去。

屋顶上此时就只余两人仍在战斗。

荆裂跟锡晓岩近接厮打,依然斗得灿烂。荆裂右手刀抵住对方长刀,左手暗暗伸向右腰,握住了南国短刀的鸟首状刀柄,欲拔出来以双刀夹攻。

锡晓岩察觉,左掌也往下拍击,按住荆裂左腕,令他无法拔刀;同时拿着长刀的右手,臂膀屈折提起,其中一节肘关节横向砸打荆裂太阳穴!

荆裂的雁翎刀刃仍贴着长刀,却将刀柄反提,以柄末撞向锡晓岩打来的手肘;同时左手放开鸟首刀柄,翻转手腕,反制对方的左掌。

锡晓岩被迫收回肘击,也同样以长刀的柄头朝荆裂撞去。两条拿刀的手臂互相抵格。

两人以比刚才还要接近的距离对战,刀法已不能发挥,各用刀柄和空出的左手作短桥粘打,四条手臂互相解拆进击,一眨眼就拆了五、六招。

——又急又近的短打,不能全倚仗眼睛去看,而要靠桥手感应和本能经验,旁观者更是无法看清。

在楼下的秘宗门董三桥,向来以桥手快密而自豪,看见这等对拆,也觉惭愧。

不管是燕横、虎玲兰和童静,还是武当派一方,都无法再助战——荆、锡二人几乎是扭打成一团,用刀枪攻过去,有误伤同伴之危。他们都只能站在旁边掠阵。

至于练飞虹,只是护在童静身前,看着两人比拼,又现出顽童般好看热闹的表情,似乎无意干预。

陈岱秀等未看清这崆峒掌门的意图,只知他是个强敌,一时也不再向燕横等人进攻,先看锡师弟能否打败“猎人“再说。

形势骤变成两个刀手的单打独斗。胜负全系此一战。

锡晓岩一向自恃筋骨异于常人,频以拳掌和桥手强攻,欲以刚力和硬度压倒荆裂;但荆裂不论体格和力量也不输于他,四臂互格发出的沉响,犹如包着棉布的铁棒相击。

两人手上仍有利刃,又令这近身格斗更凶险,双方都要时刻注意缠制对方的刀,随便被刃锋一拖一抹都可能致命。

荆裂就是看准这点,一见锡晓岩稍集中用左掌进攻,右手刀略放松之时,就将雁翎刀抽离了对方长刀的压制,顺势将刀刃拖向锡晓岩颈侧动脉!

锡晓岩察觉危险,左掌马上变爪收卷回来,将荆裂右腕一把擒住,紧接自己的右手长刀,亦从侧面剁向荆裂耳际!

荆裂几乎以同样的招式,左手虎爪如抹拭般一划,也将锡晓岩来刀的手臂截住,他沉腕收指,拿住了对方右腕脉门。

两个霸气的刀手,却都再施展不了得意的刀法,而进入了最单纯的僵持:各用一只手擒拿了对方握刀的手腕。

两人四臂左右大张发力抗衡,相争不下,就如两头野牛,各用一对大角抵住对方。

最原始的斗争状态。

——这样的互擒,半点儿不潇洒好看。但真实的战斗,谁说是一定好看的?

手臂大张,自然中门大开。锡晓岩出于战斗本能,两臂的肘关节同时屈曲,肩胸展开,身体就向前冲入,以额头迎面猛撞往荆裂鼻梁!

——这招更是与市井打架无异。然而求胜,本来就不是一种选择,而是尽用一切可能的方法。

如此近距的头撞,正常来说避无可避。

——但说到擒拿缠斗的经验,荆裂可是比锡晓岩多出数倍。

锡晓岩一动,荆裂已感知他意图。荆裂迅速往后大踏一步,反借他的前冲之力,左手猛向斜下方拉扯他握刀右腕!

锡晓岩头撞未到半途,却被拉得歪向一方,身体失去平衡,这头撞招式马上失去力量。

锡晓岩快要失足俯倒,急忙进马,大力踏一个前弓步稳住身体!

荆裂早将他这反应也计算在内,右足低踢出去,脚内侧扫往锡晓岩的前锋脚膝弯!

——此扫脚乃南海虎尊派特征的南方拳术下路踢法,再揉合荆裂海外习得的多国摔跤技艺,既准又稳。

再刚健发达的身体,关节的抗力还是有限度。锡晓岩虽尽力沉腰坐马,但荆裂左爪擒扯,早就令他重心前倾,这脚一踢在锡晓岩膝后弯,膝关节登时屈曲跪了下去!

荆裂抓着这黄金机会,以自身为轴向左旋转,身力带动左臂,再次发力拉动锡晓岩。锡晓岩本就失去平衡的身体,给这旋力带得离地,猛向横摔了出去!

锡晓岩只觉天地倒转。

那横壮身躯所飞方向,正是屋顶的檐边,瞬间半边身子已经越了过去!

虽然只是两层楼的屋顶,但加上荆裂的摔投威力,锡晓岩如跌落地上,冲力将等于从四、五层的楼塔堕下,不死也得重伤!

在这生死一线的刹那,锡晓岩脑海蓦然闪现兄长锡昭屏的脸。

是在半年前。武当半山的“战玄武场“里。哥哥出发向四川远征之前,他们兄弟俩最后一次练武。

先是锡晓岩用木刀,逼得哥哥一筹莫展——连锡昭屏也不敢用他那刚如岩石的右手“臂盾“,去硬接弟弟的“阳极刀“。在木刀之下,他只有退避的份儿。

接下来两兄弟只用拳脚较量。最初仍是锡晓岩用那长臂的“阳极拳“,在长打远攻中占了上风;但锡昭屏把握一次机会抢入近身,“两仪劫拳“全力发挥,弟弟就再招架不了,被狠狠摔倒在地。

那时锡昭屏皱眉摇头。他自己限于天资和身体特质,没能修习“太极拳“,所以对两年前就有这机会的弟弟很是羡慕。

但两年下来,锡晓岩却因自己的倾向和性情,只专精去钻研“太极“的刚阳发劲之法,而怠疏了听劲化劲、擒摔缠打的柔功。这固然练出了强猛的“阳极刀“和“阳极拳“,但却流于单纯偏废。

锡昭屏那时摇摇头说:“一条铁链有多坚实,能够抵受多强的拉扯,是要看它最弱那一环。你的长距刀法虽强,但要是被闯过抢入身来,你不练近身扭打,终究要吃亏。“

那时锡晓岩不以为然,笑着抚摸木刀:

“那得等有人闯得过我的刀再说。“

现在快将飞出屋顶这一刻,锡晓岩终于也相信兄长所说。

——同时心里充满了对哥哥的怀念。

“师弟!“

一记令他清醒的暴喝。

一长物映入眼前。

是李侗倒转了缨枪,将枪尾猛地伸向人在半空的锡师弟!

锡晓岩在这危急间断然弃了长刀,伸出异常的长臂一抓,仅仅捉住枪杆最末端。

他身体本就不轻,这一摔力度又强,再加李侗身处站不稳牢的斜斜瓦面,被锡晓岩连人带枪也扯往屋顶边上!

但他死也不会放开这枪杆。

陈岱秀眼明手快,一手抓住李侗后心衣衫;双手受伤的焦红叶亦用臂弯抱住李侗。两人合力,这才将他稳住。

李侗用上习枪多年修得的强劲握力与臂力,锁紧那已经变弯的枪杆,终于止住锡晓岩飞跌之势。

锡晓岩右臂随即贯劲,借枪杆发力一挺腰肢,这才弹回来屋顶边上跪定。

他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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