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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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小妍不舍地摸摸书荞凌乱的鬓发。

“你要是跟他,也得有这样的准备。“书荞向这个没有血缘的妹妹作最后的嘱咐。

姚莲舟默默看着书荞好一会儿,然后朝戴魁、林鸿翼等心意门人说:“那姓颜的,是你们心意门的人吧?你们就负责好好照料书荞姑娘,直至她痊愈为止。你们也知道,我们在西安布有耳目。要是给我得知她有什么差池,我也只好打破约定,独是找你们山西心意门了。“

林鸿翼等一听此话甚惊惶,马上察看书荞,一边心里在暗骂颜清桐惹来这麻烦。

只有戴魁一个,敢直视姚莲舟说:“不必你们武当派威胁,这姑娘既因我派出事,我们自必照料她。“

姚莲舟看着戴魁。

——无怪他能在我“太极剑“之下,只伤一臂而生还。心意门里,倒有这么一条像样的汉子。

殷小妍含泪别过书荞,也就随着姚莲舟起行。先有十来个武当“山外弟子“出发开路,往南面而走,准备到永宁门出城去。

这时圆性和尚走前了几步,向着李侗说:“你们还有那个同门,我没杀他。人应该还在城西。“

李侗和焦红叶看着圆性,心情很是复杂,又觉不该表示感激,只是无言点了点头。李侗唤赵昆来,再带了七、八个门下,往西急奔去接尚四郎。

屋顶上荆裂、燕横等人;少林的了澄大师和众武僧;心意门戴魁与师弟们;秘宗们的董三桥与仍然躺着的韩天豹;崆峒的飞虹先生、蔡先娇及三个弟子…还有其他各门派武者,目送着姚莲舟与一众武当弟子扬长而去,在夕阳下泛着金色的背影。

每一伙人心里都在想着不同的事情。但是有一点是共通的:

更险恶的战斗,还在前头。

锡晓岩这时回头,望向屋顶上的荆裂和虎玲兰。他跟荆裂的决斗还没分出最终胜负,一想到要再等五年才能继续未完的比拼,简直就要让他发疯。

——哥哥,这个仇恨,我会亲手去报。

——我会听你的话,成为一个再没有弱点的武者。

然而此刻真正占据他心头的还不是荆裂。是虎玲兰。那张在太阳底下英气而美丽的脸庞,烙印在他那颗从前只懂拼死修练的心里。

——五年之后…真的能再遇上她吗?

夕风卷来街上一阵沙尘。锡晓岩默然回头,继续跟随着掌门和师兄们向前走。

——今天的他还未能预见:对这个日本女人的思慕,是驱使他将来变成更强者的力量。

最后一个武当人都在街道尽头消失之后,余下的人都有一股惘然。

燕横率先从屋顶攀了下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察看身受重伤的秘宗门前辈韩天豹。

燕横一走近去,董三桥就尴尬地走开,指挥余下的师弟帮助受伤的门人,也收拾死去的同伴。今天一战,秘宗门死伤最是惨烈,他一眼看去,目眦欲裂。

“前辈,你还好吗?“燕横蹲下来,看见韩天豹那已敷了救急创药的瘀黑胸口,关切地问。他没有忘记之前韩前辈对他的信任。

韩天豹输得彻底,本应没有心情面对燕横;但在这受伤之时,他心里还是记着自己的门下怎样误会和围攻燕横。他勉强苦笑,只是说:“燕少侠…不管如何…将来你重建青城派要人帮忙…少不了我…韩老头的份儿…“

燕横听了大是感动。这时他看见,街上有樊宗丢下的最后一枚“丧门钉“。他走过去将这韩老前辈的成名暗器捡起来,交还给秘宗门人。

街上众武者虽不用再面对武当派,但还是一片惶恐忧心,议论纷纷。

“我们要怎么办?““难道就坐着等五年之后,武当派卷土重来吗?““这可不是好玩的…现在结了更深的仇怨,他日要再和武当谈判就更难了…““都是那颜清桐的馊主意…“

“对呢。我们这五年要怎么办?“荆裂这时在屋顶上高声向下面群豪问。

“哼,难道你有主意?“董三桥冷冷反问。

“有的。“

荆裂这一说,引得所有人引颈相候。

“只要我们各门各派,自今天起不再怀秘自珍,打破门户之见,互相交换参详武功要诀和心得,再各自强化研练,五年之后,未必不能跟武当派一拼。“

荆裂此番话,武林群豪听了并没有哗然,反而都沉默不语。

荆裂看见这反应,心里很是失望。

这个想法他早就藏在心里好久,还以为在“武当“这个大灾劫跟前,各派武者都敌忾同仇,也许就能欣然接受。

可是荆裂的主张,在武林中人眼中,实在太过离经叛道:许多门派之所以能够立足,靠的就是不轻外传的秘技心法,要是都公开了,那岂非自毁本派前人的基业?门派之间必有大小强弱之分,大门派要是拿自己名满天下的武技,去换小门派毫无实绩的玩艺儿,不免又会感到在作亏本生意。而说到打破门户之见,假如将来各派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那不是再无门派分野可言?这跟归顺统一在武当门下,又有多大分别?

他们里许多人想,刚才姚莲舟说过荆裂此人想法跟武当很相像,果然不假,和武当人一样,也是个疯子。

——真正的英雄豪杰,在头脑僵化的常人眼中,总是疯狂。

各门派的人就这样,趁还没有天黑,各自扶着受伤和抬着已死的同门,逐渐在“盈花馆“四周的街道散去。

荆裂站在屋顶的一角,迎受着有少许冷的向晚风,眼神中带着落寞。

——但绝未有因此动摇自己的信念。

在“盈花馆“西北斜角对面的一座小楼上,宁王亲信李君元一直坐在窗前观看,直至那边只余下荆裂等四个人。

他很耐心地看了“盈花馆“整个下午发生的一切。那些激烈的武斗,以他一介文士的眼睛虽看不真切,但胜负如何,谁强谁弱,还是分辨得很清楚。

旁边的锦衣卫副千户王芳却感到疲累。一整天都要指挥手下去打探城内武者的消息,安排最佳的观察地点,又要一直陪着李君元,他只觉琐碎。对那些武者之争,王芳可是半点儿也不关心。

“看来…还是武当派最强呢…“李君元这时像自言自语地说。

王芳这时才像如梦初醒,急忙回应:“是呢。“

李君元本来还期望,今天这一仗再打得惨烈些,再多结一些仇恨。不过现在这样也算很不错。

他心里正在盘算:假如能够将武当派收归宁王麾下,那将有如一支天兵神将,日后必建奇功。可是看武当的言行,要降伏这个霸气冲天的门派,却也是最难。

——不一定。只要这场斗争未完,日后必有契机。反正为王爷招纳武人、充实兵马这回事,也不是指望今天或明天就办到。

他又望向屋顶上的荆裂。

除了武当派,这伙奇怪的人就最令李君元感兴趣。能够跟武当的精英抗衡到这个地步,但又似乎没有什么大门派作靠山…这些人也许最能用。

“王统领,劳烦阁下吩咐部下,务必继续追踪这伙人。就算他们穿州过省,也请钱大人尽量动用锦衣卫的人脉监视他们。王爷必定重重酬谢。“

王芳点头,就到门外向手下下达了跟踪的命令。

李君元这时从椅子站起来,伸一伸已酸得很的腰背,呷了一口已半凉的茶。明日即回南昌,向王爷及爹爹禀报这次观察的结果。

天下将比武林更乱。然而所较量的仍是同样的东西:野心与武力。

在城东木头市一家小客栈院落里,戴魁沉默地站着,俯视院子一角地上,排列着李文琼和几个心意门师弟的尸首。

早前少林寺了澄大师带着弟子,曾到来为死者超渡念经。戴魁很是感激。

月光洒落在盖着尸身的白布上,反射出一种淡淡的惨白。戴魁凝视他们,那胡子浓密的脸,失去了平日豪迈的气魄。

心意门开宗立派少说也有二百多年,这次可说是败得最惨痛的一仗。

虽说今次心意门还不是精锐尽出,但躺在这儿的亦绝非门派里的庸手,却全部都死在一个中了毒的姚莲舟剑下,那种差距只要想一想就毛骨悚然。

——难道再过五年,又要让这样的惨败重演,甚至更烈吗?

他不敢想象山西祁县心意门总馆,被武当远征军叩门来访的那一天。

断了骨的左臂已驳稳,看来能够续回。但打伤了的信心,却不是那么容易复原。

戴魁这时又想起荆裂说的那番话。当时没有什么心情去听。但此刻夜静月明,一字一句都在心头响亮。

——破门户之见。与武当一拼。

他心潮激荡,右手搭住腰间刀柄,紧紧握牢。

心里有了一个决定。

“师父!师父!“崆峒派弟子郭仲猛地拍着客栈的房门。

开门的是刑瑛。她本已准备就寝,只把一件袍子包在身上。郭仲突见心仪的师妹如此衣衫不整,心里噗通乱跳,脸红耳赤,刑瑛却不以为意。

“吵什么?“房内传来蔡先娇那把粗哑声音:“有什么明天再说不行吗?“

“不好了!师伯他…不见了!“郭仲大呼。

蔡先娇抢出房门来,只见郭仲手上拿着一张纸。

“我刚才拿水去给师伯洗脚,却发现他不在房间…只留下这封信…“

蔡先娇抢过信纸,很快就读完那二十几只字,切齿怒骂:

“混蛋!天下间哪有这样的混蛋掌门?“

那纸上以歪歪斜斜像小孩的字迹这样写:

“我不再当掌门

师妹你来当

我要去收那娃儿作徒弟“

和尚当然不住客栈。了澄大师等一干少林僧人,就在西安城内有名的“卧龙寺“里挂单。

夜已深沉。圆性一个人偷偷从客寮溜了出来,站在那已大门紧闭的“大雄宝殿“前院,仰头让月光洒落一身僧衣,心里思潮起伏。

他是第一个打倒武当弟子的少林武僧,这一仗本来意义非凡。但听太师伯黄昏时说了“世上本无少林派“那一番话,又令他想到许多事情,生了无数疑问。

——难道我舍了生死所作的事,真的对少林毫无价值吗?…

这时一条瘦小身影在月光下出现。了澄大师拄着行杖,一步一颤地走过来。

圆性急忙上前,扶了太师伯在殿前石阶坐下。

他们一起仰望那几近全满的月光,好一阵子默默无言。

“太师伯,对不起。“圆性忍不住说:“我还是赞同那武当掌门说的话。假如不想与人争胜,我们少林从一开始就不该练武。“

了澄伸出枯手,摸摸圆性左臂内侧那个青龙纹烙印。左青龙,右白虎,这是打通了少林寺木人巷,最后以双臂挟着大鼎炉搬离巷子出口时烙下的印记。

“圆性,你很爱练武?变强了会令你很欢喜吗?“

圆性肯定地点头。

“可是变强了,就非得跟别人打不可?“

“不打,我怎么知道自己有多强?“

“那么你要打到什么时候?直至世上再没有人打得过你吗?直至好像武当派所说,『天下无敌』?“

“我…也不知道…“圆性搔搔脏乱的短发。“…也许吧…“

“可是你要是从来不打,不与任何人为敌,不是一样的『天下无敌』吗?有什么分别?“

“但是眼下就有敌人临门了,又怎可以不与人为敌?“圆性不忿的问。

了澄摸着圆性的头,嘉许地说:“好孩儿。你目今虽仍是顽石一块,但心思刚直,内里还有一点明灯,能成正果,只是要看你造化。只怪你自小就在少林出家,人间悲欢,万丈红尘,你没有沾过半点。有些事情必得经过,才可能参悟因果,断分别心。今日纵使我再向你说万句法言,你也不会明白的。“

了澄说了,就用行杖撑起身子,往寮房那边回去。

圆性看着太师伯的背影,又再不解地搔了搔头发,忙追上前去搀扶。

月光,继续洒在空无一人的佛殿前。

“兰姐,你睡了吗?“

虎玲兰本来已感眼皮有些沉重。日间接了锡晓岩那么多刀,可不是说笑的,一身都是疲劳。但她听到同床而卧的童静这么问,还是回答:“还没有。“

童静因为这波澜起伏的一天,心情还是很奋亢,没有半丝睡意。

“我看…武当派那个长着怪手的人,喜欢上你呢。“

虎玲兰失笑:“怎么会?“

“我可是一眼就看出来啦…他瞧你那眼神…古古怪怪的。“童静半带着捉弄之意说。经过这紧张的一战,她只想说些让自己和别人都轻松的事情。

——却无意间说中了事实。

“不过呢,那家伙是没有希望的啦…我们跟武当派这样敌对,兰姐你也杀过武当的人…有这么纠缠不清的仇恨,他怎么可能娶你呢?而且谁都知道,你喜欢的人是荆大哥啊。“

童静这一句令虎玲兰睡意全消,几乎就要从床上坐起来,只是不想给童静知道说中了,也就若无其事地说:“别乱说。“

——要非已经熄了油灯,童静就看得见虎玲兰那红透的脸。

“什么乱说?谁都看得出来啊。不信你也问燕横看看。“

虎玲兰没再回答。她在想着一件没有告诉过童静的事情:

——我跟荆裂之间,何尝不也是夹着纠缠不清的恩仇呢?…

在黑暗里,虎玲兰瞪着一双已经清醒透顶的眼睛。

荆裂和燕横又再攀上了屋顶。

但这儿不再是“盈花馆“,而是“麟门客栈“。他们两人并肩坐在瓦面,一起看着月亮,手里各捧着一个酒碗,荆裂身旁还有一坛酒。

各派群豪为怕再见面感到尴尬,都没有在“麟门客栈“落脚,结果入住的武人就只余下荆裂四人。颜清桐早就包下这儿来招待四方武人,还预付了房宿钱,荆裂心想不住白不住。

荆裂头上伤口已经裹了新的白布。本来两人都受了几处创伤,不该喝酒;但是经历了跟武当派的斗争而能生存,他们实在不能自已。

燕横向荆裂讲述了之前在“盈花馆“所经的恶斗,还有不杀樊宗和姚莲舟的事情。荆裂呷着酒,只是默默听着。

“荆大哥…你说我这样做对不对?“燕横皱着眉头问。“我这是不是妇人之仁?“

“你自己不是说了吗?你觉得换作何掌门也会这样做呀…“荆裂回答:“世上许多事情,做得对不对,是自己来决定的。“

“不要再用这种话来逗我!“也许因为酒精的关系,燕横说话比以前大胆也直接了:“我是问你怎样想呀!你就不能简单的回答我吗?“

荆裂略带意外地瞧着燕横,然后笑了笑。

——这家伙…真的长大了。

“好吧,我就答你。“荆裂指一指晚空的星星:“我看见了你师父的脸。他正在对你微笑。“

燕横展开眉头了。他笑着也呷一口酒。

日间因为应酬群豪,他也喝过几杯,只觉那酒难喝极了;但是此刻,能够生死相托的知己就在身边,他平生第一次品尝到酒的甜美。

“我们以后要怎么办呢?“燕横喝了半碗后又说:“这五年里再没有武当派的人可打了。“

“也就继续四处游历练武吧。“荆裂叹了口气后回答:“也是好事。有一段平静的日子,我可以再教你多一些东西。“

“今天看见了姚莲舟…“燕横收起笑容:“我真正知道,前面的路有多困难。“

“我那死去的师叔说过一句话,让我牢记至今。“荆裂眺望黑夜里西安城的远方尽处。那儿正好是南方。“男人就如刀子,要在烈火和捶打中,才能够炼得坚刚不折。“

他看着燕横:“他又说:『世上所有值得做的事,都是困难的。』“

燕横也看着荆裂,心里想:这个师叔必定对荆大哥的人生有很大影响吧?

“对了。今天童静提醒了我一件事:荆大哥你对我的事情都很清楚;你过去的事却没有怎么详细告诉过我。这样子很不公平啊。“

荆裂展颜一笑,把手中酒碗跟燕横的轻轻一碰。

无法说服各门派武者,荆裂本来很是苦涩,但现在那郁闷都已一扫而空。

“夜还很长。好吧,全部都告诉你。“

荆裂看着那明澄的月亮。

“就说说我十五岁时发生的事情。“

后记

两年前我决定再次走武侠小说路线时,最首要构想的,就是在已经汗牛充栋、名家辈出的武侠世界里,找出一条新路来——要是找不到,不如不写。只重复别人写过的东西,是在浪费自己的写作生命。

那时适逢有一本书,给了我很大的启发,是形意拳大师李仲轩的口述回忆录《逝去的武林》(由徐皓峰笔录整理)。李老是廿一世纪硕果仅存的民国时代武人,他先后从学的三位师父:唐维禄、尚云祥、薛颠都是当时极有名的武林人物。中国武林与武术传统文化,因为近代政治关系受过很多摧残,甚至出现断层,李老耳闻、目睹以至身历过真正的旧武林,绝对是民俗历史上的一件“活古董“,他的描述回忆实在是极之宝贵(该书结集出版前两年,李老就逝世了)。

此书最初在国内武术杂志刊载,本来一直只有武术圈子的人才有兴趣,后来梁文道在读书节目里大力推介,才得到大众广泛认识。

此书给我写作《武道狂之诗》最大的启发,不在武功心得的部分(虽然也非常好看),而是透过李老的回忆,得以一窥旧时代武者的言行思想,武林间的人际关系,还有他们对练武的立场与想法。自古中国社会以读书科举登上仕途为“正业“,武人地位低下,别说一篇半篇有名武师的简传,就算记载古代少林武迹的历史和碑文,其实也不过一鳞半爪。像此书般深入而又没有流于神化的武林资料,就更加绝无仅有。

我年轻的时候很容易倾向蔑视传统,觉得都是守旧者用来维持权力的工具;现在却渐渐对旧人旧物生出很大的兴趣。旧传统当中,仍不免累积沉淀了很多习非成是与不合理的东西;但我渐渐看得见,传统与旧事物里面,有某些“核心价值“,放在新时代实在具有极不凡的意义和魅力——特别是在人情与义理都变得越来越稀薄的今天。

这令我联想到近日思潮激荡的香港:民俗文化、历史价值、集体回忆…成了这几年“世代战争“的一大激战场。吊诡的是,在这场世代的对立里,站在保卫历史与回忆那一方的,恰恰却是比较年轻的一群。

我想,我跟他们,看见的是相近的东西。

这一阵子,香港电影又复兴了一阵“阳刚“之势,武打拳脚片再次成为热门卖座题材,写武侠动作小说的我当然高兴。

许多人没有察觉一件事:武侠片和功夫片,其实一直是华人电影(尤其香港电影)最原创的一个类型,并且一直支撑着电影业的最核心。民国时期《火烧红莲寺》带起一片神怪武侠片风潮,直接造成当时上海电影业蓬勃,已经载入史册一页;从李小龙到成龙和李连杰,从张彻的《五毒》到李安的《卧虎藏龙》,武打片几十年来都是华语电影打进国际的尖兵;而香港电影曾经兴起的许多类型片浪潮:英雄片、赌片和帮会片,假如深入点去看它们的故事模式和世界观,其实骨子里都还是不脱中国人最熟悉的武侠。

可惜我觉得,我们自家人对武打片的研究和尊重,往往还不及外地的爱好者,看欧美作者对华语武打片的深入研究和着迷,常常令我觉得汗颜。香港片大影迷塔伦天奴更干脆拍了两集《标杀令》,向曾经“养育“他的武打片作最大的致敬。功夫片本来是香港的本地最成功的原创产品,可惜我看见第一本真正分析研究功夫片电影语言的中文专书,作者竟然不是香港人而是内地人。

这也一如香港城市保育面对的困难:我们是不是因为靠得太近,反而看不见自己最值得自豪和珍惜的东西呢?

自从写《武道狂之诗》之后,有一点很奇怪:每次接受媒体访问,刊登出来后,发现他们对我的介绍,几乎通通都已经变成了“武侠小说作家“,就好像我一直以来十几年都是写武侠。我明明才写了这部书不够两年,之前也写过近二十本其他类型的小说啊…想来其实有少许纳闷。

也许因为现在香港写武侠的人,实在太少了,这个标签,很久没有人用吧。

《武道狂之诗》到了这第五卷,故事完成了第一部分“武当野望篇“,下一卷开始将展开有点不同的新路线,继续将《武道狂》的世界展开得更广大,敬请期待。

同时也要宣布一个令人兴奋的消息:《武道狂之诗》系列今年已经成功授权香港本地的多媒体工作室“梦马国际“,即将作动画、漫画及电脑游戏全线改编。作品被改编对我来说虽不是第一次,但这次计划和合作方的规模远远超过以前,我很期待不久将来,可以让各位读友以至更广大的受众,以各种不同的方式欣赏甚至体验《武道狂》的武侠世界。

特别要呜谢一位习武的朋友Moses,向我提供和示范了更多太极拳的原理及知识,给了我不少构思武打场面的灵感。

乔靖夫

二零一零年三月九日

武道狂之诗 作者:乔靖夫

卷六 任侠天下

夫至人者,上窥青天,下潜黄泉,挥斥八极,神气不变。

 ——《庄子·田子方》

前文提要

强大的武当派为实现“天下无敌,称霸武林“的宏愿而四出征伐各门派,流浪武者荆裂与青城派少年剑士燕横矢志向武当复仇,途中巧遇爱剑少女童静与日本女剑士岛津虎玲兰,四人结成同伴,一起踏上武道修练和江湖历险的旅程。

武林各派群豪为围捕武当掌门姚莲舟而群聚西安府,同时武当精锐锡晓岩等人亦赶至救驾,双方展开激烈大合战。荆裂四人与武当战士决斗于“盈花馆“屋顶,得崆峒派掌门练飞虹相助而打成均势,其间童静更展现出惊人潜能。就在关键时刻,少林寺高僧为寻找弟子圆性亦到临助阵。

姚莲舟最后决定与众门派立下五年“不战之约“,西安一役遂在未分胜负之下告终。他带同“盈花馆“婢女殷小妍,与众弟子起程返回武当山;荆裂与同伴失去了追击的目标,也只得继续修行的旅途。

这次西安大战,背后原来有宁王府秘密促成,目的是为了招揽具实力的武者为己用。表面一场武林斗争,底下正有政治的暗涌在流动…

第一章 收徒

天地空阔。黄土飞扬。

急密爽快的马蹄声,有如一首振奋人心的鼓乐,教鞍上骑者都觉得身躯轻快,像要乘着奔势起飞。

荆裂、燕横、虎玲兰、童静四骑,正迎着东方灿烂的晨光奔驰,离开西安而去。

燕横略回头,瞧见那西安府的城墙已经变得很小。

连场激战才不过是昨天的事,身上的伤也还在刺痛。可是燕横心里感觉,仿佛这场西安之战已经过了许久。

——或者反过来说,他经历过这一战之后,长大了许多。

燕横把头转回来,看见正在前方策骑的三人背影。

与同生共死的伙伴在广阔天地一起策骑,纵横万里,自由无羁,如此快事,人生难求。

燕横轻叱一声,催马加紧蹄步,追上同伴去了。

四人一直往东而行,准备出关,但此后往何处去,还没有打算。

武当掌门姚莲舟立了五年不战之约,荆裂这个“武当猎人“一时也就失去了追猎的目标,惘然没有主意。

“不如就像在四川时一样吧。“童静提议:“一边随处游历,一边一起修练。那个时候很快乐啊。“

想到在四川江上那段日子,其他三人也都笑了。没有异议。

四骑出了城后,在空寂的官道上走了才没有多少里,荆裂却突然放缓马儿。

继而是虎玲兰。燕横和童静则奔前了一段才勒马回头。

荆裂跟虎玲兰互相看了一眼。虎玲兰随即把背上的长弓取下来。

“什么事…“童静骑着马儿踱过来。她看见兰姐的凝重神情,知道是什么一回事:他们正被人跟踪。

“难道是…武当…“

——假如姚莲舟的五年之约不过是个圈套,趁着各门派散去,心情也松懈下来后,才以伏兵逐一追击报复…这未尝不是一条狠辣的妙计。

“不。“燕横却断然说:“他不是这样的人。“

——明明是人生最大的仇敌,但燕横对姚莲舟的个性,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了解和信任。

荆裂游历各方,应对过的奸险之徒和匪盗不计其数,也曾经在不少诡计陷阱之下险死还生。这些经历教会他一件事:

永远不要低估人心的险恶。

更何况武当“兵鸦道“的刺客,的确曾在成都伏击过他。昨日重遇那个江云澜,一双细目射来的恨意,并未因时日减退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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