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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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正常一对一决斗,荆裂这时应该不与梅心树角力互拉,反倒要顺势冲前作近身搏斗,抵消梅心树远距离铁链攻击的优势。

可惜这战法此刻行不通——两人之间,还夹着无数术王众。他如乘势前冲,只是将自己送入包围的敌丛里。

术王众见荆裂一边兵刃被封,又被梅心树拉得失去平衡,怎忍得住不冲上去占这现成便宜?转眼就有七柄刀剑向他招呼。

荆裂知道,多了梅心树这强敌,要正面冲破敌阵,已经完全不可能。

——有另一条路的。只要他下定决心。

荆裂蓦然抛出雁翎刀,加上梅心树的拉力,刀刃水平急飞,迅速没入冲来其中一人的肚腹!

荆裂放弃兵刃,又可脱身。他一边挥舞着左手的鸟首短刀拒敌,一边向后退却,不一会儿已站在山崖边上。

梅心树只感意外,收回铁链同时,也跑向前看荆裂在玩什么把戏。

荆裂站到最边缘,术王众都已迫近,到达踏一步就伸刀可及的距离。他们一个个眼睛在黑夜中发亮,有如盛大的狼群。

隔着人丛,荆裂与梅心树对视了一眼。

梅心树露出可惜的表情。

——即使是从前在武当山,这样的对手也不多…却没有跟他单挑决斗的机会…

他瞧着荆裂已经贴近到后方的悬崖边缘。

——难道他不想被擒,宁愿…?

可是直觉告诉梅心树:眼前这个斗胆孤身探敌的男人,是无论何等恶劣景况都不会放弃求生的人。

荆裂展示出每次冒险时热血沸腾的灿烂笑容。

他足底向后轻轻滑移。身躯立时从黑暗虚空中消失。

梅心树愣住了。

——真的跳下去了?

术王众同时发出低呼,呆站当场。

“拿火把!“梅心树奔上前的同时发出命令。

三个术王众捡起地上燃烧着一端的木柴,赶到梅心树处,伸出上半身向下照看——

只见荆裂滑下之处,下面七、八尺深的崖壁正牢牢插着一个乌黑的铁枪头,连着一根长铁链。那铁链正紧紧扯着,但看不清更深处吊着些什么。

一个术王弟子将木柴扔下去。

火光掉落十数尺深时,终于照见一个身影:

齿间咬着短刀的荆裂,双手紧紧拉住铁链,两条腿踏在壁上!

——好家伙!

火把掠过落下,荆裂的身影再次消失。但梅心树已把握刚才短暂一刻,牢记了荆裂的位置所在,马上放出手中铁链,蓄劲要把弯刃向下挥击。

同时下方的黑暗里,却有一物挟着破风声逆射而上!

梅心树的发招被打断,向旁移步闪躲。

他身边一个术王弟子胸口霍然多了一枚鸳鸯钺镖刀,他惨呼带着血泉朝后倒在崖顶。

梅心树一声怒喝,这才朝下发出铁链弯刃!

却感觉只击中虚空。

其他人也拼命向着下方的黑暗处轮番发射毒袖箭,但都不确定有没有命中。

更多的火把聚来。这时终于照得见了:

钉在崖壁上那条铁链,空空如也地轻轻左右摆荡,已然不见人影。

虎玲兰左手五指,抓住插在她左腰眼的刀尖。

她挥舞那柄沉重的野太刀已多年,锻炼出掌指过人的握力,在这极危急时刻,发挥了保命的作用。

霍瑶花的锯刀刃尖,仅刺入她腰身三分,未能再进一毫伤及内脏。

腰间和指掌都割伤,虎玲兰的衣衫被血湿透了。

霍瑶花这记楚狼派致命刀招“牙勾刺“,竟在最后关头被虎玲兰以肉掌拿住锋刃,略呆了一呆,继而双手握着刀柄扭动,欲将虎玲兰手指统统绞断,再乘势把刀送入她身体!

虎玲兰忍着伤痛,受伤的五指全力紧握,那刀刃竟未能在她掌中转动半分!

霍瑶花把力量都押在这一刀上,瞬间竟没察觉,双方已经到了能够近接肉搏的距离。

虎玲兰右手单握野太刀,以柄头当作凿子般狠狠击打霍瑶花!

这变故甚快,霍瑶花的刀被虎玲兰五指封住,走动不得,那柄头猛撞在她头颅左侧!

霍瑶花眼前世界一切,像在瞬间燃烧起来,全化为一团强烈的白光。

她如野兽嚎叫,捂着头飞退,并把锯刀拉离了虎玲兰身体。

虎玲兰按着腰间伤口,单手握刀戒备,但见对面的霍瑶花眼珠跳动,神情非常古怪。

野太刀份量虽重,但虎玲兰在受伤之后匆匆自保出手,劲力并未贯足,也打不中太阳穴,霍瑶花理应不致受重创。

然而她不断后退的脚步跄踉摇摆,仿佛她站着的地面,变成了风浪中的小船甲板一样。

无数幻像在她脑海生起:眼前的虎玲兰好像变成足十尺高;那野太刀燃着蓝色的火焰;四周的暗街中亮着种种旋转的色彩…

原来她服了“昭灵丹“才战斗,激烈的动作带动血气,那药力运行得又急又猛,效果就等如她平日服药的两倍般强烈。这“昭灵丹“刺激和提升服药者的感官反应,当然有利于打斗,但同时也令人脑袋比日常敏感,突然受到撞击震荡,头脑被过度刺激,立时产生出无数幻觉来。

——当年武当派攻灭物移教后,夺得了许多珍奇的药方,“昭灵丹“也是其一。好些物移教的奇药都有提升人体机能、帮助战斗的强大功效,但是武当派经过一段时间试验后,大部分都放弃使用,原因之一就是产生了太多这类不可预期的恶果和弱点,在分毫失误都可能致命的高手对决中,往往得不偿失。

霍瑶花陷入疯狂状态,比日间那些被催眠的术王众更甚。她时而表情惊恐地胡乱挥刀,时而怪叫大笑,嘴角流涎,双目游移不定。

这看来是将她当堂诛杀的大好机会。但虎玲兰自己也失血不少,左手指掌更受伤无法握刀。霍瑶花虽疯,那走动和乱舞大刀的动作仍然甚猛,虎玲兰一时未决定是否该乘机进击。

这时霍瑶花戟刀指向虎玲兰,嘴巴颤抖地说:“你…你…“不知道她眼中的虎玲兰又幻变成了什么怪物。

她突然就咬着唇回身,一口气全力奔逃,消失在黑夜街道之中。

霍瑶花身手快疾,虎玲兰即使未受伤也难于追截,只好作罢。她这时稍稍解除了战斗戒备,腰眼的剧痛马上袭来,身体其他各处刀伤也都像在燃烧。

她首先检查血淋淋的左手,被那刀尖割得很深,已经无力紧握,幸好还能活动手指,大概未伤及筋腱,可说幸运。

虎玲兰拖着沉重的野太刀,仍然举起艰难的步伐,向着刚才发出惨叫声的城中央走过去。

她每次想加速奔跑,就感觉腰部的刀伤有一种撕裂的痛,始终提不上气力来。

虎玲兰仰着冷汗满布的脸,瞧向前方黑夜远处,心里为每个看不见的同伴心焦如焚。

那被杀的妇人年纪不大,身子轻盈,但少说也有几十斤,波龙术王却只用一条长臂就把她抛掷出去,力量甚是惊人,尸体的黑影疾向练飞虹面前笼罩!

换作飞来是别的物事,练飞虹可以随时一击将其扫开,或是闪身避过,让它自行飞撞到墙壁上。但此刻飞来的是一具无辜死者的尸身,练飞虹一时不忍,就用握着铁扇的左边手臂和肩膊,以巧力将之接抱入怀。

这正是波龙术王的计算——他知道这些“侠者“,就爱做此等无聊的事。

波龙术王用尸体的黑影作掩护,以最轻的脚步迈进,手中剑平平低刺正抱着尸体的练飞虹腰腹!

练飞虹是何等老江湖,自然知道对方这一手用意。他向来不拘小节,没有迂腐到宁愿捱剑也要保住一条死尸的地步,心里喊一句“得罪了“,移步侧转,用怀中尸身的腰背吃了那刺剑。同时练飞虹右手轻舒,一记崆峒派“通臂剑“刺出,反击波龙术王咽喉!

波龙术王本来就无心与他近战,一剑不中已迅速倒退,又回到那群人质之间,露出“你奈得我何吗?“的笑容。。

练飞虹左臂将尸体轻轻卸到一旁,盯视这个外形和行事作风皆诡奇的妖匪之首。

像波龙术王这种人物,非常罕见。飞虹先生过去在甘肃剿灭过不少马匪,其中就算是武功最强、恶名昭著的匪盗,其造诣都绝难与名门大派的武者相较,更遑论到这个层次。

武道修行本来就要求习者极端专注,而且一心追求高深武功的人,对于物欲都会变淡,反倒着紧自己的名声与尊严,又怎会沦为盗寇①?

『注①:详见《大道阵剑堂讲义·其之二十七》。』

然而这个波龙术王,却完全陶醉于自己的肆意恶行之中。

波龙术王瞧着练飞虹,眼神充满挑战意味。

“你不过来吗?那我来了!“

他说着时腿却未前进,只是随手一挥剑,身边一个男子的颈项就被割了一记。波龙术王这剑顺势挥前,剑尖将那划出的一滩血带出,遥遥射向练飞虹眼睛!

练飞虹侧首闪过,心里却甚焦急:波龙术王随手又杀一人,若再不果断动手,不用很久屋子里的人质就要死光!

他大步踏出,崆峒剑极准确地伸入人丛之间,直取波龙术王胸膛!

波龙术王闪身避开,练飞虹本可以马上将剑变横抹继续逼迫对方,但却被人质身体所阻,剑法的连招被迫中断。

相反波龙术王完全不用顾虑这些,一剑斜挑反攻,又割过一个人质的肩头而来,直袭练飞虹颈侧。练飞虹因附近都是人,不敢大动作挥架,只能谨慎地以最小幅度的招式架挡这挑剑,无法乘机反击回去。

在这狭窄人多的屋里,练飞虹的武功无法发挥,因他最擅长的崆峒派“花法“换接兵刃和“飞法“投掷兵刃,都需要较开阔的地方才能施展。

波龙术王则以强硬的“武当势剑“接连出击,每剑都带着无辜者痛苦的惨叫和飞溅的鲜血而来。

练飞虹本来就没有战胜这人的绝对把握,此刻更是心神大受干扰,只能一味防御;有时更要兼顾人质安危,分神将挡在剑招前的无辜者推拨开去。

两人此消彼长,波龙术王一记劈剑,练飞虹险险躲开,却仍被锋刃削中右上臂,马上见红。他们在这场景下的战力差距,此刻变得甚明显。

要是换作别的武者,当下必然先抽身退走,顾不得这些不相识的人死活;甚或认为这干人质反正迟早要牺牲,不如索性放手一搏。

但他是“火狻猊“飞虹先生,不是别人。

——如果见死不救的话,那我们干脆不打这场仗好了!

练飞虹心意坚决,竟放弃了长剑,将铁扇交到右手上,同时架起穿戴着铁片拳套的左掌。他低身窜入人丛中,以张开的铁扇保护上路头脸,准备近身用崆峒“八大绝“的“花战捶“拳法制服对手!

——假如能够进入短打缠斗,波及人质的机会必然大降。

波龙术王的武当轻功身法却比他更快,马上转到一名男子身后,一把将他推向练飞虹面前,堵塞了他出拳的所有门路;术王继而把长剑从男子腋下刺过,暗袭练飞虹左心胸!

波龙术王剑法本就快,这剑尖更从人身后而来,练飞虹发现时只余极少时间反应。他举起左拳,拳套上的铁片将刺剑仅仅架高了一点点,让心脏要害躲开了,但剑尖还是没入了他左边锁骨上方的肌肉!

波龙术王一刺即收,剑尖带血拉出。这剑只入了肉三分。

本来可以刺得更深,甚至一举废掉练飞虹的半边战力。

只因这一刻他要回剑向后方防守。

“雌雄龙虎剑“那形貌相异的一双刃锋,从后平排直刺而来,以急攻解除练飞虹的困境!

波龙术王微笑着回身,横剑一气把两柄剑都架住了,同时伸出右足一踢,一个男孩肚腹被他蹴中,吐着血整个人飞往燕横!

燕横怕误伤男孩,急忙收剑,左臂横伸接住了他!

波龙术王的剑再割伤另一名人质,带血的锋芒直袭无法防避的燕横!

另一头练飞虹也不顾左肩的伤,挥手以“乌叶扇“削向波龙术王那长腿的膝后弯,欲以此救助燕横!

——铁扇的边缘锋利如刀,如准确削中关节筋肌,即废去波龙术王的身步法。

但波龙术王再次回身的速度,比他想象中更快。

——他攻击燕横那剑根本是虚击,心里早就在等练飞虹过来——波龙术王深知道这前后两个敌人,武功深湛多变的练飞虹才是难缠的一个。

波龙术王的长剑,以最直接但巧妙的角度,朝着练飞虹挥出的手刺过去。

练飞虹的“乌叶扇“动作,等于自行撞向波龙术王的剑尖!

“武当形剑·追形截脉“。

练飞虹不愧是“九大门派“前掌门,几十年修练的战斗反应没有白费,在剑尖触及腕脉前一分处还能扭腕避开,没让剑刃命中致残的要害。但剑尖仍然沿他右前臂割开一道几近尺长的深刻破口,热血如雨激射!

练飞虹这最后的扭动并非仅仅防守,同时也是蓄劲——在右臂不听使唤之前刹那,他腕关节剧烈一抖,沉重的乌黑铁扇以崆峒派“飞法“平平旋射而出!

波龙术王收步闪身,扇刃还是在他左大腿割开了一道浅浅伤口。

今夜连番战斗以来,他首次流血。

——亦是五年前离开武当山,成为“波龙术王“之后的第一次。

波龙术王眼睛瞪得极大。燕横再次从背后攻来时,他仿佛看也不看,长臂挥剑往后,就再次挡去“雌雄龙虎剑“的攻势。

他明明满身都沾了他人的血,可是当看见自己流血时,神情激动得颇是夸张。

——因为在弟子眼中,他形同这现界地上的魔神。

——神,是不可以流血的。

练飞虹捂着伤口深可见骨的右臂,不得已退开去,左手捡回地上长剑,仍然指向敌人。

就算这条右臂给砍去了,他也没想过要逃避这场战斗。

——这是支撑练飞虹六十二年人生的武魂。

另一边燕横身上创口虽未如练飞虹般深,但受伤之处更多,一身血污的他,仿佛从地狱打滚过回来一样。

但他架起“雌雄龙虎剑“的锐气,并未折损半分。

波龙术王看着这两人。已经很久没有遇过具有这种意志的敌人。

其实即使正常情况下比斗,波龙术王以一对二也未必会输;此刻利用这屋子和人质之利,就更立不败之地。可是现在竟然挂彩了,他不禁想:

——难道今夜对我不吉利?

他本来就笃信物移教,虽然自信受到神明的眷顾,但这天接连遇到出乎意料的强烈抵抗,不禁也怀疑起自己的运势来。

波龙术王想着,竟就大声念诵起物移教经文来。他声音本来很好听,但念经时整张脸夸张地扭动,语声怪异。

燕横和练飞虹虽一句未听懂,却也听出其中那扭曲的意志。

——这家伙似乎真的信那什么物移教,而且确以为自己所作的一切,都是按神明的意旨行事。

练飞虹不禁想:这种疯子,比一般只为财帛女人的匪盗要可怕十倍…

波龙术王念着经,突然又再挥剑,砍得一个县民身首异处,作为向神明的献祭。

燕横和练飞虹互看一眼,知道不可再等下去,两人心意相通,一同朝波龙术王挥剑进击!

“找机会就逃出去!“练飞虹同时向人质呼喊。

练飞虹的“八大绝“本来就左右手皆要求练得精纯,此刻以左手使“通臂剑“,剑势一点不输右手。

然而练飞虹听到燕横的打斗声后飞赶而来,紧接就是连续的追逐打斗,对手又是波龙术王这样的高手;加上受伤失血实在不少,他因年老而气力衰退的弱点,此刻渐渐呈现,出剑速度显然比初交手时慢了一些。

波龙术王前后转来转去,以“武当形剑“的截脉法,将两人的来剑都逼开去。这“形剑“本来主要是单打独斗才奏效,但他身负“首蛇道“级数的轻功步法,两边应付裕余。

“走?“波龙术王怒叫一声,竟能再抽空一剑,将一个正要拔腿逃生的妇人后心刺穿,马上又回剑来挡住练飞虹的攻势。

——若非如此残暴,他的剑招身法足堪以“潇洒“形容。

练飞虹鼓尽余勇,左手剑激起炫目的剑花来!

正是崆峒派擅长虚实互变的“花法“。

练飞虹出剑同时发出呼叫:

“穹苍破!“

燕横一听那刚猛中却带沧桑的喊声,瞬间感觉有如是已逝的恩师何自圣向他发令。

师父生前最后使出那华丽剑招的影象,顿时闪现脑海。

身体有如反射般自然模仿。

波龙术王正被练飞虹“花剑“所惑,一时使不出“追形截脉“来,眼角却瞥见阴暗的背后,敌人的身影跃起空中。

还感受到一股出乎意料的气势。

灯火反映那迅疾而灿烂的金光。

燕横全身腾空的力量,完全贯注于“龙棘“之上,那劲力的传达何等顺畅,身剑合一,发出了今夜最猛烈的一剑。

波龙术王首次感到生命受威胁。他断然不顾练飞虹,转身迎对燕横。

燕横气息吐尽。

担负着屋内二十多条性命的“穹苍破“,剑势如游龙卷浪,已及波龙术王跟前两尺!

波龙术王挥剑迎上那束金光。

假如他是叶辰渊的话,这刻毫无疑问会像对抗何自圣时一样,以“太极剑“的“引进落空“去接这式“穹苍破“。

但他不是。虽然在武当派时,他已具有佩戴胸口“太极“标记的资格,其实只在山上修练了一年,他的“太极“造诣还未到那个精纯的地步。

因此面对如此猛招时,他还是没有完全信任自己的“太极“,最后选择以更有把握的“武当势剑“挡架这一剑。

先前的战斗,他的力量一直远远凌驾燕横,故此对正面硬接很有自信。

但他低估了燕横的意志所产生的能量。

金属相交一刻,波龙术王为那强劲的压力而讶异。

“武当势剑“的挡架崩溃了。握剑手掌虎口处因为那冲击而破裂出血。

他侧身欲以步法卸去那“穹苍破“之劲,但“龙棘“上的劲力极急,先一步破坏了他的平衡,左膝受不住那压力,屈曲跪地!

——膝头落在地上的瞬间,波龙术王脸色大变。

身在空中的燕横,仍以剑招余势压住他。

练飞虹眼见波龙术王首次失势,实是反胜的千载良机,无奈之前为了替燕横制造出招机会,那“花剑“已经耗去残余气力,这时欲乘机追击,动作却已太慢。

眼看燕横剑势将尽,波龙术王只要捱过,又可恢复平衡站起来——

一条细小的身影,穿破屋子东侧的纸窗而入。

哑黑色的剑锋无光,却夹带凌厉破风的锐音刺出!

波龙术王突见第三个敌人出现,危急中已无暇分辨来者有多强,果断地放弃与燕横相抵,借被压的跌势倒地往旁翻滚开去!

“静物剑“的尖锋,仅仅刺中波龙术王的头顶,黑色头巾脱落激飞!

波龙术王圆滚滚的光头右侧,现出一道血痕。

今夜二度受伤,他无法看清此刻形势,也不理会了,接连就以轻功地蹚法再滚两圈,逃出屋门去!

他出道以来从未如此狼狈逃走,滚出屋门之后,才在月光下的前院空地跪定。他以长剑斜举头顶,摆出朝四方戒备的夜战架式,以防再有其他敌人夹击。

定下神来,波龙术王赫然看见,守在院子大门外有六、七条身影,一字排开挺立,个个手里提着已然出鞘的三尺青锋,月色下寒芒闪耀。

——还有这么多个剑士?…

刚才从纸窗杀入屋相助的,自然就是童静,她与燕横双双抢出屋门来,练飞虹也随后出现。三人四剑,包围在波龙术王的另一边。

燕横和童静刚刚剑招得手,气势正盛。尤其童静,本来就不知天高地厚,又没见过波龙术王先前的身手,只知自己只出一剑就伤了对手,逼使其狼狈滚逃。她牢牢盯着波龙术王,神情充满信心。

波龙术王看在眼里,却以为她是因为来了大批强援,才会如此得意。他不禁在前后两边的敌人之间瞧来瞧去。

大门前那七人,都只是很随便地垂剑而立,并没有摆任何架式。其中有个四十出头、文士打扮的男人,更是连剑也未拔出,只轻轻将手掌搭在腰间剑柄,脸上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

波龙术王一时看不出底蕴来。他再打量童静,只是个十几岁的娇滴滴姑娘,刚才突袭一剑,速度功力却都不弱。

然而此刻波龙术王心头最大的阴影,不是别人,而是燕横。

这年轻剑士,短短交战间,竟一再发挥出令他失算的实力——燕横的“穹苍破“,不只击溃了他的有利形势,也动摇了他的绝对信心。

——假如连新来的这七个人,全都有这般剑法…一共十个…

——还有阿花,去办那么一点小事,却迟迟不过来…必有变故…今夜果然诸事不顺,神明不佑吗?…

波龙术王站起来,摸摸头上的伤口。一夜间连伤两处,许多年没有如此。

他眼睛紧紧盯着燕横。刚才硬接那猛烈的“穹苍破“,手掌被撞得破裂,他伸出舌头,舐舐虎口处流出的鲜血。

“我会回来的。“波龙术王又再恢复疯狂的笑容:“并且把庐陵的人都杀光,供奉给真界神明。“

语声刚落,他那高瘦黑衣身影即晃动,两步就跑到院子侧的围墙,左手轻轻一伸攀到墙顶上,借力一跃已然越墙不见。

童静欲上前去追,但后面的练飞虹伸出血淋淋的右手,搭着她肩头阻止。童静这时才看清,飞虹先生原来竟受了这样的伤,立时明白为何不要去追。

院子里十人都伫立了好一会儿,确定波龙术王再无返回的迹象,这才松了口气。

那七名“剑士“,自然正是王守仁和他的六个门生。

王守仁放开腰间剑柄,脸容仍旧镇定——虽然他深知,刚才敌人要是向这方发难,他们七人皆极可能瞬息间就被杀。

黄璇等六个儒生,这时衣服底下都是冷汗,他们把剑还鞘时双手发抖。

——但是他们刚才表现的勇气,却救了这里许多人。

先前童静去寻练飞虹协助虎玲兰,但练飞虹已经出动去救燕横,结果只遇见王守仁。王守仁因知城内有变,已急召众门生聚集,继而听到打斗声,也就一起来相助。

“待会儿什么姿势都不要摆。只是拔剑站着。“

王守仁预先如此吩咐门生。因他听荆裂说过,高手只要看一眼对方动作姿态,就能分辨其武功高低,要装胸作势就得什么都不做。结果这一着“空城计“,在这极凶险情形之下奏效了,真得捏一把汗。

燕横瞧着王守仁,微微点头致意。王守仁在这情形下,竟敢如此挺身虚张阵势拒敌,胆气和智慧都教人佩服。

燕横接着又垂头看一看手中的“龙棘“。刚才发出了那记甚具火候的“穹苍破“——虽然还没有师父“借相“的功力——他心里甚是兴奋,一身的伤痛也都忘却。

屋子里的生还者都哭嚎起来,既因受惊,也为了死伤的家人。院子众人听了都是黯然。王守仁命门生快快进内帮忙救治伤者。

童静正用布巾为练飞虹右臂包扎止血。看见她关切的神情,练飞虹身虽痛,却展颜大笑起来。

这时童静才省起:“兰姐她那边也有敌人!“高叫着就再次拔剑奔出大门去。

燕横和练飞虹顾不得一身是伤,也都随同追出街上。

三人在街中往东只走了一小段,远远已经看见,灯笼照映处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

虎玲兰单手把野太刀搁在肩头,微拐着步伐,也正在向这头跑过来。

世上没有事情,比生死激战之后看见生还的战友,还要让人宽慰。

四人不禁同时发出爽朗的笑声,响彻这血腥气味飘扬的黑夜。

大道阵剑堂讲义·其之二十七

一名经过专精修练的真正高手,其力量远远凌驾于世人,假如将武功用于民间作恶,甚至沦为匪盗,是极为可怕的事。但事实上这样的例子却甚少,一般有武功底子的盗贼修为都不高,背后有多个原因。

武道修练虽然并非宗教信仰,但也有相似之处,同样是对个人境界的追求。因为心灵极端集中在这追求的过程,长年的修行多数会令人对物欲变淡。在专注的高手眼中,金银财宝,往往比不上武功进步更令其兴奋。

武者和武林门派不是四大皆空的出家人,当然也并非全无世俗的欲望。世间的名利权位,最令武人关心的一样倒是名声,绝不会轻率让门派的牌匾污损,尤其武功高强的名门大派,更不会容忍有弟子走上歪路,累及本门。而且武林门派本身不事生产,收入是靠着地方上的民间奉献,还有拜师的束修礼金,用以支撑营运一门一派所需,这些都直接与门派的名誉好坏有关。

还有一个武林中人不会宣之于口的原因:门派本身就是武力集团,在朝廷眼中始终是一种潜在的威胁,只是因为武林的活动往往局限在自己的圈子内,为政者才默许其存在。为免惹起朝廷不满,各门派有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尽量不涉世事,即使出手也多是主持正义、讨伐匪盗或者调停民间纠纷。假如利用武力去敛财行恶,甚有可能自取灭亡,甚至连累其他门派,绝为武林所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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