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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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横飞刺而来的剑势,竟比他预计中强硬。

——怎么只隔一、两天,这臭小子又变强了这么多?

“太极剑“虽然将“穹苍破“向旁卸偏,但“龙棘“仍长驱直进。

波龙术王感到一股如针刺般的尖锐危险感,直指他左肩头。

他不太肯定自己能否将“龙棘“完全卸离身体范围。

最后关头波龙术王还是决定不冒这个险,放弃了“太极剑“的架势,剑劲从柔转刚,变成与“龙棘“硬抗;同时他下盘足腿放轻,借着“穹苍破“的力量后撤闪避!

在燕横力压之下,波龙术王自撤“太极“,更要狼狈地借势后退两步!

这一刻燕横心里并没有任何喜悦、兴奋或意外。他已然完全投入在武斗之中,木然而专注的脸无哀无喜。

就如当日何自圣对叶辰渊时一样,没有因为身系青城派数百年基业而生起一丝顾虑,全情投身在剑锋洪流里。

真正的武道狂。

燕横“穹苍破“剑势已尽,他一着地后左足顺着追前,身姿向下俯得甚低,形态转瞬由九天飞龙化作下山猛虎,左手剑“虎辟“反手横挥,削向波龙术王小腿!

——像波龙术王如此高大之人,下盘往往是弱点,这招连击完全合理,要是荆裂处在同一情景也会这样选择。不同的是,荆裂乃靠智慧和经验计算而得,而燕横这刻却是全凭直观自然行事。

波龙术王经过刚才一剑,已然重新估计燕横的实力,对他这有如水银泻地的快速连击严阵以待,左腿急急提起,姿态如鹤独立,乃是“武当行剑“的避险身法,同时从高向下发剑,一式“入地金针“,以刃尖点击燕横面门!

一股劲风适时从燕横身后卷至,在他头顶横扫而来,正好将波龙术王下击之剑打走!

来者乃是圆性,他以绝大意志力忍着右肩伤痛,单以一只左手提起齐眉棍劈出,为燕横化解危机!

燕横虽然从未跟圆性合作或一起锻炼,但二人出奇地合拍,燕横一感到后面的风声,看也不看已知是圆性出手。经过刚才的战阵,他非常信任这位少林武僧的功力,放胆不去抵挡或闪避那下刺而来的武当剑,“龙棘“紧接“虎辟“向内横抹,又再追击波龙术王提起的小腿!

波龙术王骤然以一敌二,在这混乱战阵中可不想硬抗,心想最安全还是倚重自己擅长的轻功,那单脚站立的右腿硬生生再发劲,身体朝后跳退数尺,想要看清形势再说。

另边厢霍瑶花双手推着大锯刀,已将荆裂的倭刀压到胸前,荆裂脚步不灵,无从转身卸力,退了两步已失平衡,身体朝后跌下去!

霍瑶花一心继续压击,想要跨骑在倒地的荆裂身上,突然一股尖锐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她本能仰头闪避那射来的黑影!

霍瑶花被横里阻截,怒视那物射来的方向。

只见一人刚刚渡过了战场后方的“因果桥“,朝这里全速疾奔,左手在身前举着一柄长弓。

这个人,霍瑶花熟悉不过。

——又是你这臭婆娘!

虎玲兰知道这是最后的决战时刻,已全不顾虑腰身的伤痛,放开脚步奔跑。她协调能力甚惊人,长腿在大大交替跨开的同时,却能维持上半身稳定不动,左臂水平向前,举着那把用布带绑在拳头里的长弓,右手从腰间箭囊迅速抽出另一根羽箭,急奔途中照常搭箭拉弓,再次射击!

这一箭准确射向霍瑶花与荆裂之间的空位,以阻止她再向荆裂攻过去。

单从这两次掩护射击,霍瑶花就猜出来,虎玲兰与荆裂关系匪浅。

——可恶!先杀掉她!

荆裂得这缓冲,已借后倒之势滚转一圈,以倭刀支撑半跪在地。被女人打得如此狼狈,这可是头一遭。

另一边波龙术王正退出燕横的剑圈范围,试图重整形势。

却感到背后有不妥。

波龙术王巫纪洪本是武当“首蛇道“一员。既为探子斥候,其中一项特殊训练,自然是培养四面八方的警觉与洞察力——尤其是一切突来的危险。

他立时止步侧身后瞄,只见练飞虹原来已站在他所退方位不足一丈外!

练飞虹只是提着弯刀微笑,并未干什么,但所散射的杀气,已令波龙术王感受到无形威胁。

“这次你没有地方躲了。“练飞虹说时眼神凌厉。他没有忘记上次波龙术王在那大屋里,借人质掩护自己的恶行。

波龙术王立时转向,又欲退向另一边的空位,却察觉娇小的童静亦已将那方向封锁。

燕横和圆性同时左右适度散开;再加上从东面“清莲寺“方向赶来的虎玲兰,西面正与霍瑶花对峙的荆裂,波龙术王蓦然发现:自己已经隐隐堕入敌人的包围里!

——我…竟如此失策…

要是他还是武当山上的巫纪洪,断不会陷于这景况,在对方未围拢之时早已用轻功脱出。

然而这几年来暴虐横行惯了,他对危机的感应无疑已变钝。

这一刻,“破门六剑“,全体集合了。

波龙术王再看,正在混战中的弟子正继续减少,并且已不成阵法。他们在敌将王守仁的巧妙调兵之下,被切断成了几股,逐一被压倒数量的山贼和民壮包围。

许多庐陵民壮都在这时鼓起战意来,贯注着积蓄已久的悲愤,勇敢朝术王众猛刺竹枪,虽然十有八九都刺不中,但足以令术王众分心应付,又更容易被孟七河的山贼杀伤。

正因义军已经占上如此优势,练飞虹和童静才能转移过来,加入对付敌阵里最邪恶也最可怕的一人。

后面的“清莲寺“熊熊燃烧,把整片山谷空地都照亮;寺旁四百余人质也已被孟七河解救,他带着陆续从峭壁游绳而下的十几名兄弟,正在渡过“因果桥“,将要加入战阵来。

波龙术王看看越来越少的弟子。此刻已经不是胜负和面子的问题,而是他能不能活着离开青原山。

忙于自己求生的术王众并无意来帮助猊下解围。他们许多确是真心崇拜术王,并甘心为他卖命,但过去术王众并未遇过今夜这样的逆境,他们的信仰从没有受到真正的考验。直到现在。

——术王猊下是杀不死的…不用我去帮助…

有的弟子这样在心里辩解,去掩饰自己的畏缩。

这一战,双方信念的真伪之别,成了胜负的重大关键。

波龙术王也知道弟子们不可靠,只有凭自己杀出去。

趁着“破门六剑“的围阵未紧密,他即时发难,展开“梯云纵“轻功步法,向守在西北角的童静迅速接近!

——怎么看,这娃儿都是最弱的一个!

他没有忘记那夜被童静一剑割破头皮之耻,脸上泛着怨恨的妖气,五色袍影扑向几乎只及他一半身高的少女剑士。

波龙术王这决断极快,身法毫无先兆,练飞虹等人瞬间都来不及去救,童静必须单独面对。

童静乍见这怪物袭来,花容失色,自然就吓得提剑,本能地向冲过来的波龙术王迎刺!

波龙术王心中冷笑。

——好嫩。

童静这种心慌下的迎击,最是容易对付,波龙术王等着她剑刃攻来,就会突然煞步转向,待她出剑的手伸尽,便把那瘦小的胳膊砍下来!

波龙术王已吃定了童静的出剑拍子,预备最万全的反击。

可是“静物剑“凝止在童静的肩侧,并无发出!

——骗你的。

童静心里笑得比波龙术王更狡猾。

那慌张的表情姿态,原来是假装的——她把飞虹先生所授的“花法“,以自己的方式运用出来。童静不知天高地厚,对波龙术王的武功少了一份戒惧,却正好能够轻松地发挥这心理战。

——什么?

波龙术王素来最喜欢以恐惧压制对手,却因而更容易堕入了这陷阱。他原本要发出的反击剑招被窒碍。

童静漂亮地捕捉这个拍子,“半手一心“展开剑势攻过去!

波龙术王虽被扰乱,但他拥有顶级的快剑,速度足可弥补过失。他及时反应过来,长剑变招,这次要用“武当势剑“的硬力,把童静刺来的“静物剑“击飞!

但“静物剑“只伸出寸许,却又再停止。

连续第二次的虚招!

正如练飞虹观察,童静的确拥有不得了的天分——她将“半手一心“自行变奏使用,竟可将波龙术王这样的剑术大行家打乱!

波龙术王那劈剑已经发动,无法收回来。

——就看你挡不挡得了?

他索性将错就错,加大力量把剑劈过去,刃锋改为引向童静的顶门!

童静的“半手一心“,这次真的出剑了。

“静物剑“尖锋转向斜上,右臂运劲点刺出去。

目标就是波龙术王力劈而下的握剑手腕。

“追形截脉“。

没有人比波龙术王更吃惊:“武当形剑“的高深截击法,竟在这么一个小女孩手里使出来!

他硬生生以一个后跳步,带动上身撤回那记劈剑——否则就等于先一步把自己的腕脉送上童静的剑尖!

双方未交一剑,童静仿佛以隔空之技把波龙术王逼得撤退。波龙术王剑法轻功虽快,童静却拥有一件比他更快的利器:

意识。

——武道三大层次“气、意、神“,童静在最基本“气“一层的功力仍有待累积,但却凭着特殊的天赋,在高一层次的“意“上练出了功夫,因而有这惊人的发挥。

波龙术王接连被“破门六剑“里两个最年轻的小辈打退,实在是艺成以来的奇耻大辱。但此刻他无暇去想尊严的问题。

他才后退一步,马上又得跳起来,只因一道急风袭向他足腿!

带着红巾的崆峒派“送魂飞刃“,插在波龙术王右脚原本踏足处,他若闪避慢了半点,飞刀已然将他那大脚掌钉在地上!

发出者自然是在他侧后方的练飞虹。他虽然只得一只左手可用,但以崆峒派独有之快速手法,将西域弯刀抛在半空,拔出背后鞘里的飞刀掷出,紧接又把空中弯刀抄回手上,舞起刀花护头,往波龙术王杀过来!

同时另一方的燕横祭起“雌雄龙虎剑“,也跟飞虹先生合拍地上前夹击。

这次燕横再无顾虑。他想到练飞虹告诫过自己的话,又想到那夜惨死在屋中的许多庐陵百姓,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用任何方法,杀了这恶魔!

燕横以“圆梭双剑“里的“出云刺“攻击,左手“虎辟“短剑护在腹下,“龙棘“从上刺出,当中又加入了“泷涡剑“的沉实劲力——燕横已经越来越能掌握将不同青城剑法糅合变化的法则。

这次战斗,逼使燕横将青城剑法融会贯通——就如三十年前何自圣经历“川西群鬼“一战洗礼一样。

——所不同者,今天的燕横比当时的何自圣更要年轻。

练飞虹与燕横一左一右,三柄兵刃已然笼罩波龙术王周身。

这却反而激起了波龙术王身为武者的斗心。

——武当派的人,不是这么容易杀的!

波龙术王收起平日的狂态。那冰冷专注的眼神更显得危险。

他走出“武当行剑“的蛇步,斜身低头闪过练飞虹“日轮刀“劈砍,同时右手往横一拦,将燕横的“龙棘“挡开!

燕横紧接就以“虎辟“反斩向波龙术王头颈!

波龙术王与燕横对敌了好几次,已然估计出他的剑路,迎着这短剑斩击,竟不退反进,长长的左臂伸出!

燕横的“虎辟“斩势只出到三分一,却给波龙术王徒手截住,那又长又大的手掌拍在燕横左前臂上,迅速化为擒拿,五指扣紧燕横手腕!

——这等敏锐的触觉,自然就是“太极拳“!

燕横最擅长快剑,少作这样的近身缠斗,心急想挣脱这擒拿手,但他一用力,反为波龙术王借用,手臂被旋扭锁紧了!

——波龙术王在武当山上确已修得“太极“,否则他“褐蛇“制服上没资格绣上那“双鱼“标记;只是他的“太极“功力,应用在剑术上还未精纯(“太极“讲求对力量流动的触觉敏锐,透过兵器比用自身皮肉去感受困难许多倍),才会给燕横的“穹苍破“逼退,因此他现在索性就改使“太极拳“!

波龙术王高瘦的身体坐马一沉,左手坠肘向下发劲,燕横无法动弹的左肘关节,顿时生起极强烈的扭折压力。幸好燕横反应亦快,及时放弃硬挣,全身顺着那扭旋之力翻过来,重心被颠倒,给波龙术王狠狠摔在地上!

另一记急风向波龙术王右头侧袭来,他却看也不看就倒转长剑向上举架,挡住了圆性夹击打来的齐眉棍!

燕横被猛摔在地,身上许多新伤再次破裂溢血。他无视那痛楚,卧在地上以“龙棘“卷向波龙术王那只擒拿手!

波龙术王右手挥剑挡棍的同时,左掌却已放开燕横手腕;他趁着齐眉棍被格住停顿的短促一刹那,左手从剑底穿上去,一把擒住了棍身!

要是平日的圆性,还能跟这“太极“擒拿柔功对抗;但他此刻内外皆伤,只靠一只左手握棍,波龙术王一转腰胯,发出缠丝般的劲力,左手抢夺齐眉棍同时,右手剑从上划个半圈,反削圆性右边脸,圆性再坚持下去必然吃剑,不得已只好放棍避开!

巫纪洪这左手“太极拳“配右手快剑,乃是自下山后从未用过的最后秘技。当年在武当山上他凭此挫败过不少同门,“兵鸦道“的江云澜亦是得到他启发,不过江云澜练“太极“天分不够高,只能配以硬功擒拿,再穿上铁甲爪辅助,威力输于巫纪洪一筹。

可是他这武功再巧妙,仍然无法完全应付这样紧密的六人围攻。

波龙术王刚刚夺棍在手,本可顺势将剑势引向下方,对燕横施以杀手,但他眼角瞥见一道快影袭来,已然近在面前,只能紧急侧移,转首闪避!

虎玲兰的快射冷箭,擦过波龙术王的颧骨,射中他右边奇大的兜风耳,两只黄金耳环连同大蓬血花炸飞!

虎玲兰还道这一箭必定命中眉心,却仍是被波龙术王的快速身法险险闪过——这人真难杀死!

“花!“

波龙术王平生第一次如此急迫地呼叫求助。

霍瑶花早就将锯刀高举过顶,大步冲入战圈,向着正要乘机再袭术王的练飞虹迎头斩下去!

霍瑶花这招楚狼刀派的“破竹刀“,挟以“武当势剑“发劲窍门,其势甚烈,练飞虹的右手用不上,没有把握单手接这记重招,只得横向退开!

锯刀砍在地上,霍瑶花竟借这力量支撑身体,凌空飞跃向前!

——原来她这刀并非为了替波龙术王解围,而是为了开路冲杀向包围圈的对面。

她眼中此刻就只有虎玲兰。犹如看见天敌一样。

波龙术王血流披脸,一时不敢再缠斗,只仗着无匹的轻功飞退开,正想跟霍瑶花会合互相掩护,却发觉霍瑶花一跃而过冲了出去。

——你干什么?

霍瑶花横越战圈,一着地后继续拖着锯刀狂奔,鬓发凌乱的脸狰狞如疯兽,眨眼已冲到虎玲兰七尺范围之内,刀势再次卷起!

虎玲兰此际半跪着,早将另一支箭搭上了弓,本想继续向术王狙击,赫然发现霍瑶花正迅疾冲杀过来,立时把箭头转向她的方位。

霍瑶花足下不停,距离瞬间又更近。锯刀已经从左肩后横斩而出!

虎玲兰面对这猛攻,跪射的姿势却无动摇半分,极镇静地拉开弓弦。

射道之奥义,就在无念无想。当天地空白凝止的一刻,让箭矢释放。

虎玲兰手指放弦的动作,温柔一如将鲜花轻放湖心。

挟带裂帛之音的大刀锋,已斩至她身前——

锯刀掠过如未触一物。坚实的长弓被斩成两段!

然而还是微微迟了一些。

杆身乌黑的长箭,从极近距离狠狠钉入霍瑶花右肩,连带的冲击力令她向后仰倒,斩出去的锯刀也因为无法操控而脱手!

这时虎玲兰才顺势滚开闪过飞来的锯刀,手里绑着半截弓身,一脸都是冷汗。

——只因刚才刹那间的刀箭对决,胜负差别极小。

波龙术王最后一个强援也失去了。但他连愤怒的时间都没有。

被夺去齐眉棍的圆性仍是一往无前,以左边护甲居前,跃出一个箭步,穿着铜甲手套的左拳突起四指第二节,一记少林“豹拳“侧身直击,旋腕猛钻向波龙术王的肋骨!

同时间还有另外三道攻势降临波龙术王身上:背后再次扬起练飞虹“日轮刀“的光芒;右侧后方的童静以“星追月“急刺他后腰;左前方则是已经爬起来的燕横,“龙棘“以“风火剑“第六势“雷落山“迎砍他光秃秃的头颅!

四道攻势,将波龙术王所有可以逃避的空位都封死了。

这生死瞬间,巫纪洪再次想起被囚禁在武当山上的那个人。

——再见他之前,绝不能死!

——我要连同梅师弟那一份也活下去!

波龙术王的高大身躯,做出一个前所未见的动作,将他的天赋与平生所学发挥至尽:

他含胸拔背,腹部突然像猫儿般硬生生收缩,令圆性的“豹拳“仅差一寸距离而无法击中;左手里的齐眉棍从腋下反手向后插出,五尺多长的棍身刺向练飞虹胸口,及时截住他挥舞弯刀的来势;右手的武当长剑横举头上,硬架着燕横的“雷落山“!

童静的“静物剑“剑尖,下一刻没入了波龙术王的腰间衣袍。

就在剑尖入肉的同时,波龙术王看也不看,朝后猛力踹出一脚!

童静的“星追月“还没有深入,那条长腿已及她右肩,将她狠狠踢开!

童静吃痛呼叫向后倒去,亦连带将“静物剑“拔出,只有剑尖前端三分沾了血。

波龙术王这个身体动作,乍看虽然扭曲可笑,但是能够如此一心四用,准确无误地化解“破门六剑“四人夹击,而竟然只中一剑轻伤,实已堪称是当世罕见的奇才!

可是仍有一人未出手。

波龙术王为了接下这围击的四招,自然不能再展开轻功步法移动。

荆裂等的,正是目标停滞的一刻。

他早就放下长倭刀,拔出挂在腰间皮带上一柄刃身窄长、形如禾苗的单手军旅腰刀。今夜他用的第四柄刀子。

——他的最新得意技讲求单纯的速度,选用短兵单刀更加合适。

他左腿屈曲沉下,身体前倾,握着腰刀的手臂放松下垂。

正是先前击杀梅心树那野兽般的预备架式。

波龙术王踢完一腿迅速踏地,正要再次运用快绝的身法,从童静这边的缺口走出去。

——解开这包围了!

波龙术王心头狂喜。但太早了。

荆裂贯注在左腿的力量,如压制很久的弹簧发动。

他的身体像一团黑云般飞卷而出。其中隐现着闪电般的光芒。

荆裂人在半空,全身如陀螺旋转,结合这旋力与前冲的力量,反身挥斩。

刃光半掩在飞舞的黑披风之下。

荆裂这舍身刀势,正好从童静跌开之后露出空隙卷进去!

波龙术王这时惊觉,武当剑急向下掠。

但来不及了。

金属相交的轰响。

腰刀被波龙术王垂下的长剑十字架着。但这刀实在太快太强,波龙术王没来得及发力抵挡,刀刃已压着长剑继续前进!

波龙术王右大腿外侧,裂开一条灿烂的血路!

他整条腿不听使唤地软下来,像高塔似的身躯崩倒!

荆裂的黑衣身影掠过,无法控制地摔跌在地。左肩伤处像被人用粗大的尖锥狠狠插了一记。但痛苦倒下的他正在笑。

波龙术王毕竟拥有过人的反应,重创下仍借这势滚开去。

——糟糕!

他滚跌时,整个人像发了狂一样,向四周乱挥剑锋,尽显内心慌乱。

波龙术王一直坚持与“破门六剑“力战,期望扭转败局,都因为自信仗着一身高绝轻功,危急关头仍能抽身逃脱;但不想竟被荆裂这招快刀重重斩伤了一条腿,最自负的轻功猝然被破,不管平日如何狂傲,也压不住心底冒起的寒意。

——这可不是开玩笑…

燕横看准他这阵剑花不成章法,游身祭起“龙棘“挺进,一招刺剑准确地从中入楔,直取波龙术王面门要害!

“等一等!“波龙术王竟狼狈地叫起来,情急之下伸左掌去挡那金色剑锋。“龙棘“的锋刃岂是凡品,一气就贯穿了那只宽大肉掌,继续深入!

刺击因为这手掌牺牲阻挡,路线稍为偏移,只擦破术王的颈侧!

波龙术王在这生死关头重整姿态,挺起腰端坐地上,武当剑重新集中剑势,猛刺燕横中路,燕横被他逼开,连人带剑抽身回来。

燕横保持距离,以“雌雄龙虎剑“连环再攻!

波龙术王曲起未受伤的左腿,有如趺跏冥想的佛像般坐着,仅靠腰肢以上的半身发力,竟也能发出疾速连环快剑,每一招都以“武当形剑“截击,逼开燕横的攻势!

荆裂这时用刀支撑跪起半身,看见波龙术王顽抗燕横的奇特情景。

只见术王坐在地上的身姿也矮不了燕横多少,他虽用不上足腿,但仗着人高手长,仍然剑法精妙,除了不能移动进击之外,并未处于下风。

虽是极可恶的敌人,荆裂也不得不赞叹:

——此人确是天下罕见的剑士!

不过波龙术王只能守不能攻,也没有任何胜利的希望。他下盘的鲜血已是越流越多,不可能撑得太久。

另一头,童静已经捂着肩头站起来。她身子单薄,吃了波龙术王的蹬腿,肩头骨痛欲裂,右手一时举不起来。她双眼都红了,咬着下唇不发一言,将“静物剑“交到左手,就要向波龙术王报仇去。

可是当她看见波龙术王展开“武当形剑“对抗燕横,顿时瞧得出神了。这剑法她在西安看姚莲舟使过一次,因而学会了其中一些窍妙;如今竟又有机会再仔细观摩,心里那求艺若渴的欲望,竟一时盖过了痛楚和愤恨,全神贯注地吸收波龙术王的“追形截脉“法度。

倒是练飞虹第一个冲上去助拳。他毕竟是老江湖,极为忌惮这魔头的诡计,心想还是该乘机及早将之了结。练飞虹经过连番剧战虽已是气喘吁吁,仍拼上最后一口气,抡起弯刀往波龙术王侧面绕杀过去!

波龙术王自知身体难以转向移动,无法再抵受对方这样多面夹击,情急之下竟然将手中武当剑飞掷向燕横!

燕横没想到他连兵刃也舍得丢弃,后撤一记大仰身,避开这飞剑突袭!

波龙术王借这时机,用两条长臂加一条左腿在地上急急倒后爬行,那情状狼狈得有如断了一肢的可怜昆虫一样。但这怪异的爬行动作竟也甚快,不逊于一般人开腿奔跑的速度,成功把距离拉远了一些。

他急忙从五色宽袍的领口里揪出一大串项链饰物,其中有个小小的漆红木哨,他挑出来对准了自己嘴边。

“别再过来!否则那四百人都要死!“

他厉声疾呼,虽然说得甚急,但每个字都极为清晰沉重。

圆性把术王丢下的齐眉棍捡回来,上前与燕横及练飞虹并肩。

“让我来!“圆性没有面具掩盖的半边脸,几乎比另半边面具上的夜叉更要凶恶。他右肩锁骨中剑处流血不止,一身都是自己和敌人的血腥,透着出家人不应有的浓浓杀意。

“不!“练飞虹紧皱白眉,伸出弯刀拦住圆性,再瞧着波龙术王:“你说什么?“

波龙术王那满是血污的脸,此刻绽放阴险的笑容。

“我是说…“他把木哨贴在嘴角上:“只要我吹一吹这个东西,那头四百个男女老少,全都要死!“

“别听他胡说!“

这时孟七河带着唐拔等一干山贼,已从“因果桥“那头赶至。他乍见战场上横七竖八的尸体里,不少都是他寨子的兄弟,悲愤得目眦欲裂,恨不得马上就用八卦大刀狠狠斩破波龙术王那颗光头。

“你那边负责看守村民的手下,全都被我干掉了,你还凭什么?“孟七河戟刀指向术王。

后头的群战也因为波龙术王的话而暂停了。如今仍然能够站着的术王众,只余下可怜兮兮的八个人,已经被义军民壮重重包围。那八人一身是伤,他们深知自己在庐陵作恶太多,即使现在投降,对方必然不会容赦,个个恐惧万分,一边负隅顽抗,一边在痛哭流涕。

王守仁听见波龙术王这话,知道事不寻常,下令义军先住手戒备。

“你只顾赶来助战,没有时间把那些人松绑吧?“波龙术王朝着孟七河冷笑。

孟七河心里一寒,知道自己犯了错,回头就要跑回寺旁那些泗塘村的人质那边。

“太迟啦。“波龙术王笑着说:“你们也都领教过我的『云磷杀』,知道它一眨眼就能杀多少人吧?“

一听见术王提及“云磷杀“,王守仁、荆裂、燕横等人回想到先前,庐陵县城数十人瞬间中毒惨死、横尸一地的可怖情景,心里不禁升起寒意。

唐拔亦跟着孟七河,急急跑过“因果桥“,走到人质群跟前。

唐拔上前,解下一名村民嘴巴中的布条。那村民仍然神情惊惶,半点没有获救后的欣慰。

孟七河看了,心里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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