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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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宁王府南侧的“武德校殿“,外头的庭院对面连着一排大竹棚,插着各种旗帜,足可容纳两、三百人,平日乃是护卫军兵停歇及整备之处,以等待轮流使用校殿操练。进入了王府的狼兵,正是被引领到这里安顿,只见竹棚之内早就摆齐了桌椅,上面放满各种酒食,还有侍从在旁边烤着数头牛羊,众人未至已然嗅到香气。
这当然不是真正的宴会所在。狼兵都进了竹棚分桌坐定后,李君元又请越郎及侬昆一起前往宴会厅堂。
“家父正在那边恭候。“李君元拱拱手说,貌甚恭谨诚挚。这是他一向的专长:招纳各路英豪时总是礼贤下士,全无王府重臣的架子。不过待得这些豪杰加盟,已然舍不得那份王府的俸禄之后,态度和关系又自不同——就像如今这些受他指挥的护卫一样。
——要养一条忠犬,最初必然给它吃最好的肉。
越郎和侬昆早就知道对方不会轻易给他们七十人一起登堂入殿,必是如此安排,也无异议,点起了四个族人作随从护卫——其中一人是红罗洞的蒙面战士——也就随着李君元等再深入王府,留下了大队。
侬昆临行前回头瞧瞧部下。一个坐在附近的红罗洞獞人,头巾戴得低低的,只在那上下布巾之间的洞孔闪出两点锐利目光。他向皆昆微微点头。
越郎他们走后,那余下的六十几个獞人也就开怀大嚼起来,互相热烈用土语交谈,又兴奋地在饭桌之间走来走去。
竹棚外的四周各有数十名王府护卫,正在远远监视着狼兵。李君元刚才那句“信任“其实不过说笑而已,怎会放任给一支新来乍到的勇猛蛮兵在王府范围内自由行动?王府护卫全都带着刀枪,密切监视着这些獞人。
狼兵在席间吃喝喧闹,令他们无法看得清:每个狼兵都只是在假装喝酒,实际都暗暗把酒倾在沙土地上,或是从嘴边流到衣服的胸口上,实际未有一滴进肚。
还有一件事是护卫们没有发现的:此刻竹棚里的狼兵早就少了两个,他们在刚才走来这校殿花园的中途就悄无声色地消失。
确定四周无人之后,那两个蒙面的红罗洞獞人半跪在一座神将的雕像底下,将密藏在衣服里的装备一一取出来。
九把连柄大约尺长的细小飞刀,其中一柄特别用红布包裹着;两条带着钩爪的飞索;一束十多条用来绑缚俘虏的皮绳;一把只比巴掌略大却附着粗厚牛筋的弹叉,连同十几颗带尖角的铁弹;收在长袍底的一柄三尺长仿倭军刀;刻着“峨嵋“二字的铁錬枪头。
荆裂和岛津虎玲兰掏出这些武装后,稍为检视一下,就一一将之带上。荆裂把铁链纒在左前臂上,最后两圈将铁枪头固定在臂外侧,然后将飞刀插在腰带内,再放了几绷带在腰间.,虎玲兰拿了余下的皮绳,将弹叉插在腰带里,装着铁弹的皮袋挂在蜕边,再把军刀斜背。
两人各自拿起钩索,整理好腰猎刀,在雕像下站起来,互相对视了一眼。荆裂四处张看,确定了自己所在及要走的方向后,二人就手搭着腰间的猎刀柄向前走。
他们都没有取下蒙面巾,一来这颜色在夜里带来一点隐蔽作用,二来维持着獞人的衣装,若意外被王府护卫发现,也许仍能拖延一点时间,有利突然发难。
“开局还不错。“荆裂隔着面巾悄声向虎玲兰说:“一切都如预期。太幸运了。“
多得友好的阮氏无极门,曾经派弟子假意投身王府探查情报,他们在入侵前对王府的布置已知大略。可惜那名内应出入王府次数毕竟不太多,地位又不吃重,对王府深处尤其中央重地的所知有限,所以“破门六剑“这次潜入仍要讲究运气。
荆裂早前路经无极门,已经再此与那名弟子会面,向他请教更多细节。根据那弟子的估计,王府在招兵时安顿狼兵人马,将有两个可能的地方,其中之一正是“武德校殿“外的大竹棚。这个最终证明猜对了,荆裂、侬昆及众人都确定自己在王府的哪一角落——这一点非常重要,关乎最后能否顺利逃脱。
但是那无极门弟子却始终无从确知霍瑶花的住处。他虽然把那封细小的密函成功塞进霍瑶花的烟草袋里,但只是趁着她身处“武德校殿“时行事。他只知霍瑶花被软禁于王府西南、属于“龙骑上将军“商承羽起居地的将军所范围内,但他并非直属商承羽或巫纪洪,对那将军所内部一无所知,更遑论点出霍瑶花被囚禁的确实地方在哪里。
荆裂和虎玲兰只好先向那将军所进发,到时再作盘算。他们按着记忆里的粗略地图,在夜里隐伏潜行。
宁王图谋极大,一切布防自然不惜工本,王府防范甚为严密,四处的走廊都有许多灯笼照明,一些靠—近重要地点的区域,更是整夜亮如白昼。府中不时经过的侍从婢仆及巡逻的护卫甚多;荆裂和虎玲兰要隐匿潜行也绝不轻松,行进的速度不可太快。
幸好宁王为人生活豪奢且甚迷信,府内各花园都喜欢树立许多威猛禽兽与天兵神将的巨大雕像,以增加气势及催长武运。有负责王府保安的军师曾经劝王爷将之统统撤去,以免削弱了防备,但偏执的宁王太喜欢这些工艺精细的雕像,并未听从。此刻荆裂正是靠它们作掩护在园林之间前进。
我走着时,察觉虎玲兰露出的眼神颇是焦躁,对寻找霍瑶花显得很心急。他轻拍她的手背,以眼神示意她慢下来,否则一旦被发现即前功尽弃。
虎玲兰见了点点头,将高大的身体伏得更低。
荆裂很明白虎玲兰的心情。这两年来他都察觉.,虎玲兰再不似从前那个豪迈的萨摩奇女子,眉宇间常有一抹阴影。他知道那是与当天武当后山发生之事有关。
因此不管多么艰难,解救霍瑶花都是荆裂决心必要达成之事,并非只为偿报“蜕解膏“之恩,也是要解他深爱女人心头的郁结。
狼兵的酒宴相信还要举行好一段时间。他们二人在王府里耐心前进,且得压抑着武者的战气。以他们的武功,若是闪电硬闯杀进,将遇到的守卫迅速一一解决,也未必有人阻挡得了;但他们估计王府的巡卫布防定然不会马虎,必有监查回报与频密换班的机制,只要一个守卫不知所踪,时刻一久就可能引起护卫指挥的警觉,加强戒备及派人捜查,很快会发现有人入侵。其时不止他们难再寻找霍瑶花,留在后面的狼兵也都可能有危险,因此两人只能把逐一避开王府中人。
不过荆裂他们仍然保有一个重要优势:王府重兵守卫的,首要自然是宁王朱宸濠的起居地,然后是金银府库及军械储存的要所;又有谁会想到,有人千艰万难地冒险跑进这号称“地兽“的宁王府来,只为了拯救一个与王爷的雄图大业无甚关系的女人?
——这是“破门六剑“与狼兵取胜的契机。
不久之后,荆裂和虎玲兰就来到第一个关卡。
他们早从那无极门弟子口中得知,宁王府内的建筑布置有如城砦,不只是外围四周有高墙,内里一样建有许多墙壁分隔各个区域。虽然这些内壁不似外头的高,但亦守卫严密,各处通道有人全日把守,没有将军或谋臣的个人腰牌,或者是每天更换的通行令符,绝难蒙混过去;内壁建得甚厚,壁顶就如一条条小径,同样布有守卫巡逻及从高处监察。从此地通向商承羽的将军所,要越过的内壁关卡总共有三道之多。
两人伏在关卡远处的花园里望过去。守住通道的护卫有四人,各自朝着门户内外监视。
荆裂再看上方,只见较远处的墙壁上方不同位置,亦有二人站着,缓缓在壁顶上来回步行,扫视附近状况。
幸好没有再加强守备。行的…
荆裂与虎玲兰相视一眼,互相了解心意,也就手拉着手,默默视察着墙上之人。
虎玲兰在心里预习着他们已经练了几百次的动作,随时准备行动;荆裂则密切注视墙上两个巡行者的举动,观察他们的习惯和视线角度,同时预估己方越过关卡需要多长的时间。
荆裂所要捕捉的,是稍纵即逝的夹缝。.
他渐渐开始掌握墙上那两个护卫的巡逻习惯。那两人之间的空隙变得清晰。荆裂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要是再多观测多一会,把握也许能更提高。可是没有这样的时间了。
——这已足够赌一把。
荆裂拉一拉虎玲兰的手,示意出动。
二人向那关卡通道的右侧走,在距离通道守卫大约三丈外的侧面墙壁前停下——那是两顶灯笼之间最暗之处,附近并有一座天将雕像,恰好在墙上投下了阴影。
虎玲兰在到达墙下前,已往上扔出了钩索,铁钩抓住墙头同时,她运用从前锡晓岩指点过的“太极“巧劲,柔柔地拉扯绳索,铁钩牢固吃上墙砖时,只发出轻微的声响。
虎玲兰借助奔跑及拉扯钩索的力量,身体已然飞跃起来。
荆裂等在墙下,站定了马步,张开双掌迎接飞过来的虎玲兰。
虎玲兰早就在他面前升起,足腿达到他脸部的高度,荆裂双掌在虎玲兰足底猛地一推,她整个人又急促再向上爬升。
虎玲兰伸出长臂,刚好扳住了墙头。
在她攀上墙头的同时,荆裂则抓着她放开了的钩索,踩着墙壁向上窜登;虎玲兰在墙头着落后也未闲着,向下伸手一捞,抄住荆裂伸出的手,再以平日足以猛烈挥击巨大野太刀的臂力,将荆裂乘势拉了上来。荆裂双手攀着墙头的时候,她已经将钩索解下。
他们这个合作无间的登墙动作,几乎在两次呼吸中就完成,全靠事前已经习练过多次,尽显二人默契。
两人上了墙并无半刻停滞,低伏着身体沿墙无声奔行,从高处越过那四人把守的关道,而且是趁着墙上高处两个守卫都移开了视线的这一刻!
他们越过关卡两、三丈的距离后,荆裂心想已到极限,也就带着虎玲兰沿壁面跃下。
他们才刚从墙上消失,东侧那名墙上的守卫刚刚将目光转了回来。
两人以深厚的腿足功力着地,只发极轻微声响,一着落就蹲伏不动,静听守卫有没有骚动。
良久,一切宁静。除了他俩快速的心跳。,
——过关了…
他们继续缓慢地向前爬行,远离了那关卡通道。直至确定安全之后,二人才相视而笑。
“想起来,很久没有这样了。“虎玲兰悄声说。荆裂点了点头。两人都回忆起那次在四川成都重遇,并马上于黑夜中并肩作战的旧事,心里不由生起强烈的亲密感觉。
“好。“荆裂在面巾之下,展示出他迎接难关时的一贯笑容。“只要再做两次。很容易。“
宴会的场所是在“武德校殿“东北面只有数十步之远的一座别馆里。这原本是宁王亲自在校殿里指挥操练后休息及慰劳将士用的场地,但宁王其实甚少出动练兵,故这座别馆也很少使用,今夜正好充作宴会厅。
大厅里分设了各人几椅座次,每张几子上都早摆好了美酒果品,待得众人坐定才开始端菜上来。属于王爷的首座悬空着,其左右的椅子则坐着李士实父子。
李君元虽已为客人安排了六个座位,却只得越郎与侬昆坐着,其他四个獞人站在二人背后守护,一动不动。李君元见了更是欢喜:这些狼兵如此忠勇,看见美食醇酒,竟不似那些来投的江湖人般贪婪大嚼,只是一心保护首领。
——虽然这些狼兵不好驯服,但只要能收为己用,在战阵中必然忠心死战…
心里已在盘算,明日如何游说王爷拨一笔军资出来,给这队狼兵额外的待遇,并他们游说更多族人前来…
李士实则是一贯的那副好像随时衰竭枯倒的模样,弓着驼背,双手撑着拐杖,几上的酒杯没有碰一碰,那双分开的怪眼扫视着獞人。只见站在越郎身后的那个蒙面红罗洞人,身材异常厚壮,简直像一块会呼吸的大岩石。这样的壮士即使在王府护卫军中也不多。李士实瞧一瞧儿子,露出嘉许的表情。
厅堂四周站着十几名侍从,李氏父子身后亦贴近站了好几个,看衣饰打扮他们只像是下人,实际都是这些年颜清桐为宁王府招集而来的各地武林人士,再从中挑选出的拳法好手,专门在这类场合使用,既能保护宴会中的要人,也不会冒犯了来客。
此刻这十几个拳士,暗中都在盯着狼兵腰上的猎刀。
已经上了好几道珍美佳肴,双方又互相敬酒数巡,李士实见狼兵首领越郎吃喝得开怀,心想时机已经差不多,也就开口向越郎说:“我家王爷爱才之心远远胜于朝廷。往日贵部落常常得朝廷征召,助那些无能的官军讨伐匪贼,冲锋陷阵,结果有什么回报?几石白米?还是上报军功,随便表扬一下?“
越郎听了看看侬昆。侬昆便用土话把老人李士实的说话翻译一遍。
——其实越郎的中土汉语甚是流利,此际装作不懂,由侬昆扮作来回翻译,只是令会面进行更缓慢,好给荆裂他们多些行动的时间。
待得越郎边听边点头,李士实向侬昆说:“告诉你家首领:假如投身我宁王府,保证封他一个将军,狼兵人人供给一份粮饷,定然远胜过在家乡种田狩猎。若要把家眷接来同住也绝不是问题——王府外面的房屋全是我家王爷的。只要答应一声,愿为宁王效力,从此獞人代代衣食无忧。“
侬昆把话翻译了。越郎拿着酒杯思考了一会,眼睛盯着李士实,以土语向侬昆回话。
“我首领问:宁王招兵买马,是要干什么?“侬昆传达。
李士实和儿子对视了一眼。这次轮到李君元开口。
“王爷具有先祖英雄之风,器量也远胜那个只会玩乐的…“李君元微笑,转过口风:“总之,将来一战功成,天下都不一样。你们獞人的地位也必然不一样。“
侬昆听了向李君元微笑,示意已经明白他话中含意:宁王是要推翻他侄子的王座。
侬昆把话翻译之后,李君元又继续说:“西南獞人,被欺压贱视了这许多年,难道不想有朝吐气扬眉?担当朝廷中兴的大功臣,这样的机会不是随便就有呀。他日族中子孙,都会歌颂你们。“
“假如打赢仗的话。“侬昆笑着回应。这次是他自己说的话。
“没有东西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李君元也笑了。“我想你们住在山里的獞人,定然很明白这个道理。“
他顿一顿,看看在越郎和侬昆身后的狼兵,又说:“若是赌臝了,你们的子孙就不一样了。他们将享受你们的福荫。许多年。“
侬昆听了李君元的游说,竟真的心中一动。李氏父子也没说错:千百年来,汉人朝廷给过我们什么?我们獞人一身的战斗才能,若是用在这关键之处,说不定就能摆脱长居穷山恶水的生涯…
要不是这次早就认定宁王府是敌人,侬昆倒真的会考虑这建议。
在旁默默听着的越郎却知道,这是很危险的交易,即使不是有“六匹虎“他们的立场,他也绝不会接受。
——长年与汉人打交道的越郎知道,当今天下虽不算什么“盛世“,但还不至于危局;这种时候要走出来争做皇帝的人,就只有以利益驱策他人,越郎直觉此等人绝不可信…
侬昆和越郎又用土话交谈着。李士实父子耐心地在旁等待。越郎说着时,指一指那空着的首座。李氏父子不明所以。
侬昆转过来,传达越郎的话。
“我首领问,你家王爷要真是这么有器量,为什么现在没有来跟他喝酒?“
此语一出,四周的“侍从“都有些温怒。
——这等蛮人,竟对王爷如此无礼?
——你们以为自己会打点仗,就该得到王爷亲自接待吗?我们投身王府这么久,与王爷同室饮酒也没有多少次!
李氏父子却没有显示半点怒意。李士实摸着手里拐杖,微笑说:“今夜是李某自作主张,想先跟两位认识认识。只要贵部落真的有意加盟,李某定会安排尽快晋见王爷。“
君元顿了顿又继续说:“我爹乃是王爷座前首席谋臣。他答应你们的,也就等同王爷答应。“
越郎再听了侬昆的翻译,想想后回了一句话,就自顾自抓起几上的糕点来吃。“我家首领说,他要再考虑看看。“侬昆说完,也拿起一块红烧肉大嚼起来。李氏父子相视一眼,心里倒是更满意。假如这狼兵首领很轻易就答应,他们反而怀疑他的决心。
越郎吃喝着时,表面神情轻松,但心里不断思考,要怎样将这场酒宴拖延得更久…
卷十六 光与影 第七章 夜花
终于进入“龙骑上将军“商承羽起居的范围之内。这里的屋宇和花园陈设,比先前经过的王府其他地带简朴得多,也再没有那些神将和猛兽的雕像。荆裂与虎玲兰在栽满了梅树的园林之中前行。
林中他们经过一座用石头砌成的小小神龛,四角挂满木牌和小人偶。荆裂瞧瞧内里,供奉的是一个羊首人身的小小陶像。他再拿起一个木牌,借着远处的灯光细看,上面刻着的奇特咒文非常熟悉,正是以前见过许多次的物移教文字。
这神龛毫无疑问属于波龙术王巫纪洪所有,如此更加确定,霍瑶花就在这区域之内。
——可是在哪里?
二人潜入更深,这时到了一座灯火通明的房屋外。虎玲兰悄悄从窗户窥看内里,只见屋内有七、八名汉子正在吃喝并热烈交谈,神情甚是轻松,同样数量的兵器搁在了墙边,显然是将军所里的休班护卫。
荆裂也观察着他们。众护卫在大口大口地喝着酒,显然没把保护将军所的工作放在心里,只当是轻松的优差,谈话的内容也都离不开男人的酒色财气,讲得兴高采烈。
“昨天最后那一手…真倒霉,遇着庄家掷了个双六,整晚赢的都吐出来了…“
“我就说了,见好要收嘛…跟我去妓院就不用输光了!“
“没输光,最后还不是给女人掏光?“
“哈哈,至少也得一场快活呀…“
荆裂看着他们喝得脸红耳赤的样子,似乎平日就是这般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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