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乔靖夫作品武道狂之诗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是最后了。

三人没有说一个字,心灵却互相了解。

——珍重。假如无法活下去,来生我们再并肩作战。

三人各自往不同方向奔跑。

孟七河一边走着,一边开始脱下身上的衣冠。已经没必要再穿这伪装了。

当他脱光上身同时,听见左后方隐约传来一记悲鸣。他没有慢下来,只斜背着大刀腾出左手来,从腰袋中掏出一个竹筒把塞子拔开,将一堆混着暗绿与褐色的浆状物倾倒在掌心,正是他家传用以掩藏形迹的树浆。

孟七河一边走着,一边把树浆涂在头脸及身上。就像变戏法一样,他的身体渐渐与树林融成一体。

后面的马蹄声换成了许多人的脚步声,正直线往孟七河这边跑来。孟七河知道已到界限,找到一丛茂密的矮树,就跃进其中蹲下。

脚步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多。

孟七河努力调整着气息,以免被搜捕者察觉,同时解下背上大刀,缓缓逐寸拔出来,每出鞘少许,他就用左手将树浆抹上刀身,遮掩钢铁的光芒。

从高处树叶间透射而下的阳光,反射到无数兵刃上,有的光芒映进了孟七河瞳孔里。

他咬着下唇,身体一动不动。甚至没有半点恐惧的颤震。

半年之前王守仁曾想保荐孟七河去担任正式的军职。以孟七河在南赣剿匪的功绩,这绝不是什么难事。但当时仍在养伤的他断然拒绝了,决意要留在王大人身边。他才不想当什么官。要做真正有意义的事情,就只有留在这里——孟七河当时如此坚信。而直至此刻,他也没有后悔。

敌人交谈的声音更清晰了。包围网正向着孟七河收紧。

他已经透过树丛,看见一条条黑衣的身影。

——八卦门的绝技,就让你们见识见识。

孟七河那矮小的身影,几乎是贴着地面冲出来,一个踏步身体就急激旋转,带动那柄涂成墨绿色的长刀横挥而出!

两名“玄林队“士兵猝不及防,髋侧和大腿各被同一刀扫过,惨叫着仆倒!

孟七河这“夜战老八刀“一经展开,就如浪潮不断,刀势刚尽,他足步立时圏转,又带动大刀反方向运行,刀锋夹带着猛裂破风之声再次挥出!

又有一名黑衣的玄林兵“被那刀刃割到,右臂划开一道鲜血淋满的破口,吃痛间手中兵刃立时堕地。

孟七河这“老八刀“尽量以最快速度攻击最大范围,并未理会准绳,不求命中敌人要害。这是他近年来在战场上磨练出的刀法,此刻正好派上用场——被斩伤的人越多,对方越要花人手照料,伤敌比杀敌更能拖住敌人的脚步。

只见人矮身短的孟七河运用起那柄大刀,令人错觉就像身体被刀带着走一样,事实却是他利用八卦门的精妙步法,控制那长长的刀锋来回翻转,人与刀像合成一件不断奔窜的武器,众多围捕者一时难樱其锋,只能惊呼躲避。

孟七河把平生所学发挥至尽,心中没有任何杂念,只回想着当年在山寨时王守仁向他说过的话:

“我要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活得像个男人。“

——我办到了吗?

当第八个“玄林兵“受伤倒下同时,气力耗尽的孟七河终于慢了下来。

他听见后头传来一记轻得不能再轻的跃起足音。还有破风锐音。孟七河来不及回身。

武当派的长剑,把孟七河砍得身首分离。

巫纪洪高高站在他仍紧握大刀的无头尸身前,凝视那扩散的血洼。

孟七河的头颅骨碌碌滚到十几步外。直到停下后,巫纪洪才缓缓上前,踏住那具首级,仔细察看那脸相,认出是曾经攻打“清莲寺“的其中一个王守仁手下。

“第一个。“

巫纪洪眼里闪现出复仇的快意,喃喃自语地说。

卷十七 风卷山河 第七章 江战

王守仁的脸隐藏在深重的阴影之中。他的身躯随着小船破浪而晃动,可是那盘膝而坐的姿势并没有改变。

在这条小渔船的船舱最角落处,他穿戴着蓑衣与竹笠,只仅仅露出一线紧闭的嘴唇。

坐在对面的童静并没有出声打扰他。她知道此刻王大人正沉浸在怎样的心情里。

要送别人去死,对王守仁而言早非第一次——只要是领军打仗的人,根本无法逃避这现实。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习惯了。

尤其是今次,为的是要令自己活命。

童静当然很清楚,王大人绝非为了自己。那次在府邸遇刺的事件里,她亲眼看见王大人面对侯英志的剑,曾经甘愿站在身受重伤的孟七河前面受戮。但是这次不同了:宁王叛乱已成事实,王守仁的性命,再非只属于他一人。

童静摸着横放腿上的“迅蜂剑“在沉思。她无法想象自己若是换作王大人,此际心里到底有多痛苦。她觉得自己根本就下不了这种决定。也希望一生也不用作这样的选择。

王守仁外表看似入定的僧道,但其实内心正在沸腾。他很清楚,那些从各处江岸登陆、四散逃走以吸引敌人追捕的部下,现在正面对怎样的命运。他知道若要继续对抗朱宸濠,自己恐怕还是要再作更多残酷的决定;他更知道即使如此,自己面对的仍然是空前的艰难苦战,走错任何一步也会粉身碎骨,并连带把无数人都领进熊熊劫火。

但即使是这样,王守仁心里时刻想着的仍然是如何取胜。也只有胜利,才令一切的牺牲有价値。

要胜利就先要得到力量。而他的兵源全都在南赣,第一步就是先脱离朱宸濠的捕杀回到南方。

此时燕横揭开竹帘进来船舱。他的神色同样凝重。

“暂时还看不见追兵…“燕横说时,心想这必然是孟七河等人产生了效用,但实在说不出口。“船夫说大约再走大半个时辰就到临江城了。“

临江乃是循水路可到最接近的一座大城,王守仁若是到达,最有可能获得保护。

燕横在船尾察看了好一段时刻,这时用手上的“龙棘“支着甲板坐下来,稍作休息。童静将汗巾递给他擦脸。

三人在摇晃的船上坐着,默然无语。船舱里的焦虑气氛久久不散。

燕横手指在“龙棘“那莲花状的金色剑柄上来回磨擦,显得心事重重。

“燕少侠有事情要问我吗?“王守仁许久以来第一次开口。

燕横深深呼吸一口气,失笑说:“我只是觉得有点像开玩笑我们『破门六剑』不是皇帝指名要处决的钦犯吗?可是现在却拼上性命去保护他的江山…“

王守仁脱下竹笠,直视燕横。

燕横也不逃避那目光,收起苦笑。

“我不是质疑王大人你的决定.....只是我不禁想,现在这个皇帝也不见得有多好。宁王要抢他的皇位来坐,那又如何?他们谁来当皇帝,与我何干?“

燕横已然预备接受王守仁一番义正词严的斥责,但这是他心里真实的想法,实在不吐不快。

哪料王守仁并没有发怒,反而面容祥和地看着燕横。

“燕少侠竟能有这样深刻的想法,令我有点惊讶。“王守仁徐徐说。“你说的其实也没有全错:他们姓朱的谁来当皇帝,的确没什么大分别。而且这种事情从前也发生过…“

王大人此语一出,燕横和童静也感课异。这种话若被官场中人听见,已可被追究诽谤先帝及大不敬之罪,丢官之余,罪足流放甚至杀头。

“假如朱宸濠在宫廷内里斗法以获取帝位,那也无话可说,可是他今日为完遂一己私欲,不惜把无数百姓卷入战火中,王某人则无论如何也要阻止他。要是被朱宸濠坐稳半壁江山,大明南北分裂,战事将持久经年,不知要死多少人。而且我看朱宸濠此人志大才疏,决非真主,他这么一搞,不知道还会引出多少野心之辈乘乱自立为王,交互混战。王某人顾念的,乃是苍生。“

燕横听了王守仁这番话,心中郁闷顿解。他对正德皇帝朱厚照全无好感,首先当然是因为“破门六剑“遭朝廷通缉追捕,而这起因于他们在江西省内调查波龙术王售卖“仿仙散“一事,燕横从中看见地方官府如何贪渎腐败,深感朝廷无能,也认定朱厚照并非好皇帝。而朱厚照出兵攻灭武当派,对付武人如此残酷无道,更令燕横感到心寒。

——然而我们这一战不是为了他。而是为天下人。

燕横和童静对王守仁的崇拜,又更加深。

三人听着浪声,心里在默默期望渔船驶得更快。这平安时刻的每一点滴,都是用同伴的生命换来的。

然而黑色的魔爪,已从后悄然接近。

韩山虎半跪在快船的船头上,凝视面前破开成白浪的江水,全身都处于能随时出击的状态。

他与秘宗门师弟所乘这条船正领在队伍的最前方,后面还跟着十艘大小速度相若的快航小船,隐约成一锥状阵式在赣江上迅速前进。

这些快船都是从盘据附近的赣江水贼手上征用过来,这些盗匪平素已与宁王府有连系,在今天听到宁王起兵的消息都已打算依附,韩山虎一亮出王府护卫将领的招牌,他们也都马上把船借出,共有十八艘之多。

至于掌船的全都是“玄林队“的成员,这队伍里本来就有不少是鄱阳湖及邻近一带江河水路的盗匪,能够进入“玄林队“自是不凡好手。这些水贼惯于快航追击目标,比一般的船夫航手更懂尽用风力与浪潮加速转向,当然这种航法比较冒险——先前途中就有一条快船翻覆,另一条与江上渔船相撞——但韩山虎已顾不得这许多,仍命令众船全速航行。

为免拖慢航速,每条船上只乘八个人,其中还得包括舵手和掌帆手。结果有五十几个“玄林兵“无法乘上快船,只能坐就较慢的渔船从后远远跟随支持,此刻却早已被丢得不见踪影。

最初快船队沿途一见有同方向全速航行的船只,就分派两艘上前观察,如觉可疑立即拦截下来,利用本来用于陆上阻截敌人的绊马勾索登船检查,其余的快船则继续前进。但是随着搜查越多,能再次跟上的快船也就越少,减少到现在的数目。

韩山虎心想如此下去,船队和人手更加分散,必要时就不够作大量调动。他下令不要再截船,保持着目前的阵形一起前进,只沿途隔着水观察江上的船只。

他的想法是:王守仁所乘的船大概只是由临危征用的船夫驾驶,若看见我们威势,定必因惊慌而露出马脚,即使一时越过了他的船也不打紧,其时他已被我们夹在中间,一等天色转黑,江上的船都会靠岸停泊,那家伙就成了瓮中之鳖!

——巫纪洪并没看错人,韩山虎果有过人的领导与应变能力。

“玄林队“成员或站或坐在快船上,一一亮出各种兵刃,为的正是以威势杀气惊吓沿江的船夫,找出王守仁匿藏之舟。十一艘船载着八十几条黑色身影,所经之处,彷佛令江风也变得寒冷起来。

“妈的…要是从前我那条船,早就追上了…“在韩山虎这领头快船上负责掌舵的“玄林兵“叫黄保,他的眼睛密切看着前头波浪,身体也在感受船身所受的风力流向,敏捷而精确地调整着船舵,现已满身大汗,却仍有闲工夫抱怨这条船不够他以前拥有的好。

黄保与正在操作船帆的弟弟黄佼合作无间,二人不止是鄱阳湖上能征惯战的水贼,亦同是信江飞燕门的武林好手,在“玄林队“中属一等一的水战精锐,因此负责驾骏韩山虎这头主船。

韩山虎听了黄保的话,心里有点认同。这次追捕王守仁的任务实在准备得太轻率,既然可能要在水路上追截,至少也应该出动一、两条王府的战船。

要是由我全权指挥的话,必然不会这样…这令韩山虎更心急要拥有自己的部队;而正在前面某处的王守仁,就是向宁王换来这权柄的最贵重献礼…

他瞧瞧身后五个师弟。任云飞和秦铁衣等人全都学他半跪在甲板上,尽量压低身体,没有拿兵器的手更紧抓着船边的木头,各人咬着下唇,一脸紧张。

没有办法。他们沧州秘宗门的全是北方人,不习水性,虽然有上乘的轻功平衡能力,在船上活动战斗也都无碍,若一旦堕入水中则将是噩梦。乘着这全速前进、还要在其他船只间穿插的小船,韩山虎跟师弟一样紧张,但他强自把这不安压下去一切都是为了秘宗门的将来啊。他以眼神鼓励师弟们要克服这恐惧。

韩山虎回过头,继续看着前方的江面。浪声掩盖了他的耳朵,令他一时没听见船队最后头传来的惊呼。

梁开突然感觉到,手掌下的船舵变得稍微沉重了。

他所操作的这条快船落在船队的最后,全因之前曾经停下来阻截搜查可疑的渔船。同是鄱阳湖水盗出身的梁开,掌船的技术与领头船上的黄氏兄弟不相伯仲,加上正在中央配合操作船帆的罗九也是个中好手,他们终于顺利追上了大队。

梁开人矮身壮,正是最利水中讨生活的身材,他全神驾船已然累得满头大汗,幸而他也在家乡习过牛氏花拳派武艺,功底及耐力具不俗,那眼力反应对他掌船更是大有帮助。

这时他却从手上舵柄感觉到,船身像被什么拖住了。只是很小的差别,并没有真的令航行减慢太多。也许是江河底下的暗流也说不定。梁开只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才赶上其他同僚,此刻实在无暇检查处理,只能继续跟着大队前进。

这条船上除了梁开与罗九,其余六个“玄林兵“都是近战格斗好手,此际各自提着四柄单刀、一杆缨枪与一双虎头钩,眼睛密切注视着每条经过的渔船和客船,每人皆散发着腾腾杀气。

宁王昨日刚起兵,这是第一趟派战队出击,谁都想尽量抢先立功,好讨王爷欢心。大战在即,谁能预先往上爬到指挥的位阶,要在最前线冒险死战的时间也就越少,到将来王爷真的成功夺得皇位的话,身为“开国功臣“封赏亦必然越丰厚,故此他们都愿意为这次追捕竭尽全力。

就在梁开的船已几乎与船队的第十艘并排而行时,他突然听见对面那船的同僚发出惊呼,并伸着刀尖指过来。

梁开还没能确认发生什么事情,一条黑影突然从船尾翻身跃上甲板,与梁开只有数尺之距,溅出的江水洒得梁开惊愕的脸都湿透了!

在这近距离里,梁开看见从江中翻上来的是什么东西。赤裸的光滑身躯,肩头布着泛红的鳞片,一堆湿漉漉的毛发像水草一样,把大半张脸都掩盖了,只有嘴巴闪出锐利的光芒…

——是水怪。

船上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之际,那水怪伸手把咬在嘴里的发光物事拿出,同时扑向梁开!

下一刻,梁开喉颈激喷出鲜血。在他的身体崩倒并掉落到水中之前,即将失去生命光彩的眼睛终于看清了:“水怪“肩上的并非什么鳞片,而是一朵鲜艳大红花的刺青。

这时船上其余七人才来得及发出怒喝,把兵刃转了过来,指向站在船尾、反手握着染血短刃的荆裂。

荆裂将梁开搁在甲板的佩刀迅速抄起来,右手握着刀柄猛地一抖一挥,那刀鞘脱离了刃身,飞击向前面“玄林队“众人!

刀鞘迎着那拿双钩的“玄林兵“面门直飞,他及时仰身侧首闪躲过去,双足却未有在全速航行的船上失却平衡。

——这个双钩手余星勇,在此六人里是第一好手,属凤阳苍月派的总本馆弟子,数年前南来正是奉“御武令“加入追杀“破门六剑“的行列,后来辗转受颜清桐以重金相诱而加入宁王府护卫。此刻这一记闪避,已看得出过人身手。

荆裂这一招飞鞘只是想扰敌,他紧接已提着左右双刀向余星勇等人飞快接近!余星勇全无畏惧,得意的一对虎头钩已在身前摆成迎敌架式,心中在盘算战策。——把这家伙的兵刃勾缠着,自有其他人的刀枪料理他!

然而余星勇不知道:眼前这突然上船的敌人,正是他当年曾经追赶、却未能见上一面的“破门六剑“里的最强者!

一道猛烈刀光乍现,自余星勇上方斜斜火速落下。

余星勇双钩交错,欲去抵挡那道刀光,并准备在兵刃交击的剎那即变成缠锁。但是当刀刃与钢钩接触的一剎那,余星勇就知道自己错了。

那力量,远超他平生的想象。

荆裂的单刀压着余星勇那瞬间崩溃的双钩架势,继续斩下去。余星勇没有真正发出过半招,颈项左侧已然破裂。

其他五人本来都想趁余星勇与荆裂交战时来捡便宜。但当所谓“交战“只是变成单方面的斩杀时,五柄刀枪都被镇在当堂。

  如果觉得武道狂之诗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乔靖夫小说全集武道狂之诗,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