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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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百骑亦全速前进,在郊道上卷起一股尘暴。

伍文定的骑术始终难与马贼出身的霍瑶花相比,与她始终相距着丈许。伍文定朝前头远眺,果然看见有一群人马的身影出现,正在逐渐变大。

——不可给她先一步到达…假若真的是王大人,不知道她会干出什么…

更令他紧张的是:伍文定看见前头的霍瑶花,已然把腰上军刀“锵“地拔出来,斜斜垂在鞍旁,阳光映得刀刃犹如燃烧中!

伍文定没有那般扎实的骑功,可在全速策骑同时分神拔出那口大砍刀,只好继续催促健马上前。

霍瑶花与伍文定两骑领先众人有数十尺之远,而他们已接近到对面人马不足五十丈。阳光之下可见对方亦有至少百人,同样带着明晃晃的刀枪,显然不是寻常旅人,那伙人马早已停下步来,并结成防守阵式。

霍瑶花就在接近到对方约三丈前,把坐骑收慢下来。伍文定乘机赶上去,越过了霍瑶花才勒住马,右手握着砍刀柄,回头看那可疑的女刀客。

霍瑶花却未有显得不安,只是让马儿踱步到伍文定右后侧,并对他说:“我掩护你。“

伍文定紧握刀柄,仍然咬牙切齿。但他此刻并无选择。他放开刀柄,右手朝天举起,示意后方的百骑停在远处候命,以防前方的来者有诈。

霍瑶花垂着刀,单手掌着马缰,随伍文定继续上前,直至与对方相距丈许才再度停下。

只见那百来人里大约只得二、三十匹马,众人所带兵器都不是什么精良军械,披挂战甲的人大约只得廿多人,而且都是粗糙的竹甲木甲之类,显然都是地方民勇;唯有守在阵前那三十多人,虽然没有披甲,但全带着式样相近的单刀,一个个挺立戒备的姿态,沉静中蕴含着随时爆发的力量,伍文定一看即知是同一门派的武者。

武者里唯有一人乘马,乃是个已年近五十的壮年人,头顶秃了大半,腰上佩着一柄贵重的雁翎刀,甚具气势。

这骑马武者远远打量着伍文定一会,然后以洪亮的声线高呼:

“是吉安伍知府大人吗?“

一听这问话,一股热血涌上伍文定心胸。

因为世上只有一个人这般了解他的性情,知道他会按捺不住带兵出城,在此搜索迎接。

果然,只见对面众武者左右排开,一人骑着马出现其中,穿戴平凡不过的衣冠,腰佩长剑,一副中年文士模样,没有什么过人的威严长相,却自然散发出令人肃然的气度。

正是王阳明。

伍文定急急下马,几乎像是跌下鞍来。在他后面的霍瑶花把刀收回鞘里,亦跃下了马鞍,二人同时朝王守仁下拜。

伍文定垂头朝着土地,眼泪几乎就要滴下来。他此刻激动的心情非言语能述。

“时泰参见都堂大人!大人得脱厄急,未被逆贼所害,天佑大明社稷!“

王守仁一边下马,并招手示意伍文定与霍瑶花免礼,同时心里苦笑。

——现在说什么“天佑大明“,太早了…

——我能活到今天,保护我的并不止是老天。

伍文定才刚站直,王守仁已走到他跟前,与他四手交迭相握。王守仁看着这个文武双全、容貌威猛的昔日得力部将,喜不自胜,而且心头先放下一块大石:伍文定带兵出来,也就是说吉安府情势稳定,官民在他统合下已有迎战的准备。

而王守仁正是深信伍文定的能耐,而决定离开临江城南下。

两天前他在“破门六剑“的保护下,凶险逃过宁王叛军“玄林队“的追杀抵达临江城,得到第一队军力支持。然而王守仁马上审度形势,分析出临江并非久留之地:位置太接近敌方南昌本阵,而且地势无险可守,叛军如大举出动船队,随时可在两、三天内攻破;加上临江府人心涣散,兵力不足,并非号召义军积存兵力的理想之地。王守仁用兵行事果敢,一旦有了判断就迅速执行,着令临江知府戴德孺留守,自己次日即带着一队兵壮离开临江,

而他心目中最理想的义军本阵,正是吉安。

临江与吉安相隔大约四、五天路程,王守仁的人马才走至半途,就得到伍文定迎接,王守仁深感此乃吉兆。

伍文定马上向后方骑队招手,示意他们上前来参见王大人。跟随王守仁而来的民兵眼见增了这百多骑强援,全都兴奋起来。

在最前守护着王大人的那群刀客,正是临江府阮氏无极门门主阮韶雄及一众弟子。他们并未如民兵轻易展露出亢奋神色,仍是凝重地注视着伍文定身旁那女子。凭着武者的直觉,他们都嗅到霍瑶花所散发的危险气息。

阮韶雄更把右掌轻轻搭在雁翎刀柄上。只因他觉得这女子跟王大人站得太近了…

霍瑶花一直有意无意间借伍文定挡开王守仁的视线,同时不住往王守仁的部下人丛之中张望,却始终寻不到她渴望看见的身影。她一双柳眉紧锁,难掩失望。

这时两道如刀的目光投向她。霍瑶花看过去,正面迎受王守仁那正气满溢的眼光。她羞愧地垂下头,脸无血色。

二人上一次相见,是在五年前的夜里,青原山“清莲寺“之战。

王守仁当然没有忘记她。

霍瑶花当场半跪下,把腰间军刀连着刀鞘与佩挂的布带解下,放在跟前地上。

“戴罪之人霍瑶花,参见王大人。“

她忍着眼泪,瞧着土地,鼓起最大的勇气说。

回到庐陵这些日子里,霍瑶花仍是不时听闻百姓谈论南赣巡抚王阳明的事迹,特别是他清剿贼匪用兵如神的功绩。王守仁既以刚正不阿嫉恶如仇闻名,霍瑶花知道自己若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可能会有什么后果。但她仍然选择面对。

如今把佩刀放在面前,霍瑶花等于任凭王守仁处置。

王守仁俯视霍瑶花良久,才抚摸长须说:“霍姑娘的事,我早听荆侠士他们说过。“

他顿了顿,眼瞳中闪出凌厉的光采。

“即使如此,你也应该知道,自己过去所犯的罪行,余生亦不足补偿吧?“

霍瑶花吃力把头抬起来,接受王守仁的目光。

“我从没想过自己还得了。“她一字一字地说。

伍文定从旁看着,眼光牢牢盯住霍瑶花的脸。伍文定过去曾在常州当过推官,掌理刑法,什么狡恶之徒他都见过。此刻他从霍瑶花的神色判断得出,她悔罪之情确属真切,心里不由叹息。

王守仁听了霍瑶花的说话,点了点头。

“剩下来的日子,你都得活在忏悔中。但那不是说你的余生就再无意义。你还是能够做一些事情。“

他说时上前,俯身把那柄军刀捡起来,递给霍瑶花。

“荆侠士他们相信你。所以我也相信你。“

霍瑶花许久没有这种热血奔腾的感觉。最后那次大概是在跟锡晓岩并肩作战的时候:有那么一个人,令你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将生命托付给他。霍瑶花流着热泪,双手恭敬地接过军刀,她那十根指头都在激动颤抖着,就像接在手里的是自己的新生命。

她抹去眼泪,将刀重新挂回腰间,身体比从前挺得更直。

“对了…“霍瑶花整理好军刀之后又问:“荆裂他们…到哪里了?“

伍文定并不太清楚她与王大人口中的“荆侠士他们“是谁,但他仍不能完全信任霍瑶花,厉声叱喝:“事涉军情,岂可妄自发问?“

“不要紧。“王守仁却举手止住伍文定,朝霍瑶花微笑。像霍瑶花这等高手,王守仁如要尽用其能耐,必得交托以关键的任务,假如不能信任,倒不如不用好了。

“只是此刻我们仍面对深重危机,分秒必争。一边回吉安一边说吧。“

王守仁与伍文定并马而行,霍瑶花和阮韶雄两骑则在两侧拱护,亦在倾听王大人的说话。

宁王朱宸濠宣布起兵叛变,于今过了三天。据王守仁估计,宁王府筹划反叛已久,备战所需时间不会太长,日内即可随时发动大军,而且估算全体兵力最少达八万之众,军势甚健。

王守仁设想自己若是朱宸濠,上策必是火速发动全军乘江东向,一气取下南京。

“濠贼若得故都南京,既取地利,又振军心,可顺势宣号正位,一夕之间,将达成盘据半壁江山之势,招引更多虎狼之徒加入。其时朝廷即使倾尽全力,胜负也难以逆料。“

王守仁说时眉头深锁。他更忧心的,自然是其时战事将旷日持久,生灵涂炭,不管最后谁当皇帝,受害的仍是苍生黎民。

要在朱宸濠还未将战火燃遍大地之前,先一步阻止他,这是王守仁的目标。

然而王守仁此际最欠缺的也正是时间。他虽手握着能动员、指挥军队的旗牌敕印,但是要聚集足够抗衡宁王叛军的兵力,王守仁估算最少也得二十天。若是在这之前为了急于阻截叛军而冒进出兵,必招大败。

——即使是满腹奇策的王阳明,亦不可能违背“兵力“这个用兵正道的原则。

“既然暂时无法出兵拦截贼军,我们必得想一个方法拖住他们。一个不用兵卒的方法。“

伍文定听着王守仁这么说,马上回想两年前他们征讨桶冈和横水山匪的过程,王大人是如何用计牵制匪盗的主力,然后发动突袭…

一想及此,伍文定的眼睛亮了起来,与王守仁对视。

——是撒谎。

王守仁知道伍文定已然想到,微笑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封文书,递给伍文定。

伍文定在鞍上打开来看。只见乃是一纸报吿兵部的准令:

“…许泰领边军共计四万,自凤阳出,却永分领两万边军,与许泰会合,陈金及诸部将共领兵六万,分道会于南昌,刘晖及桂勇分领京军计四万,自徐淮水陆二路并进,王守仁领南赣兵两万北进…“

伍文定读下去,尽是各路朝廷大军集结的兵数及方向。军令里并嘱咐各师抵达集结地后务必缓行,以结成包围南昌之势,等待朱宸濠的叛军一出城就前后截断夹击。

读着那一行行的兵力报数,伍文定甚感兴奋,可是再读下去他才想起是怎样一回事:整封军令报表都是王守仁虚构的。目前能动员对抗叛军的,就只有吉安那千余人。

“濠贼杀死了一川大人,却不知道他早就留给我一件厉害的武器。“王守仁说时瞧着远方的树林,心里念着的是已犠牲的故人。

“一川“乃是江西巡抚孙燧的外号。在兵部尚书王琼的安排下,孙燧与王守仁这两名能干忠臣先后到来江西赴任,为的就是预先应付朱宸濠的图谋。孙燧手上虽无兵卒,不能直接打击宁王招买的匪盗,但却为日后生变早作准备,其中一项就是在江西以南昌为核心,暗中建立了一个探察与传递消息的线网,范围囊括了沿江多个城镇,都是孙燧预想宁王府起兵后会活动的地方。

而在今年初,孙、王二人曾入宁王府作客,孙燧已从宁王口中感知大变之期不远,他就乘那次在南昌相聚的机会,将这情报网交给了王守仁,包括所用的各种暗码符号及各地线眼接头人名单。如今正好可以利用这个线网,在叛军的根据地里散布虚假军情。

但是王守仁知道这仍未足够。朱宸濠身边谋士甚众,仅仅是假情报,未必足以令宁王心生疑虑,因而按兵不动。必得制造一些更令对方入信的迹象。

——也就是说,必得派人前往敌后办事。

在王守仁身边,能够胜任此事的,唯有“破门六剑“。

进入临江城那一夜,王守仁虽然疲累至极,但已实时在思考对付叛军的各种策略,并想到这散布假消息之法,又实时凭空写了那封军令。

心意一决,他就召集了“破门六剑“五人商讨。

“如今得到临江城的兵力保护,危机稍微解除了。“王守仁扫视荆裂等人说:“我在想,要是仍留几位侠士在身边,并不是善策。“

荆裂、燕横等互相看了一眼。

“没错,王大人。“荆裂抓着胡须说。“我们『破门六剑』,从来都最擅长进攻。“

“王大人想叫我们干什么,说一句就可以。“燕横拱手说。“我们心里都已有预备,往后的战斗会比今天更凶险十倍。“

“只是十倍吗?“练飞虹笑着说,但那笑声触动了肩上箭伤,白眉不禁皱起来。

王守仁心头一热。但他知道不是感动的时候。

——留待胜利之后吧。在那之前,说什么感动,毫无意义。

王守仁把一切策略吿知“破门六剑“,也把那消息传递线网的暗号与名单抄写一份,交了给荆裂保管运用。

朱宸濠大军随时就会出击,牵制任务刻不容缓,荆裂等必得争取时间行动。于是次日王守仁就与“破门六剑“一同出了临江城,只是走的却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听到这里,霍瑶花忍不住策马加速几步,拦阻在王守仁与伍文定马前。

“请王大人也派我去支持荆裂他们丨“她低着头向王守仁恳求,握缰十指用力得指节发白。“瑶花流落江湖许久,而且对于…宁王府里那伙人的行事很熟悉。要扰乱他们,正是我所擅长丨“

王守仁看了她一眼,又与伍文定互视。事实上他们此际还在聚集兵力的阶段,实在用不着霍瑶花的武力;若再多另一支人马在敌后制造疑兵,与“破门六剑“互为呼应,也确实更妙。

——当然他们很清楚,霍瑶花自动请缨,有一半是为了再跟荆裂等人相见....

“可惜孟七河已经牺牲了…“王守仁沉痛说着。伍文定听到当日剿匪的勇猛旧同僚已死,不禁心头一震,大感惋惜。王守仁继续向他说:“你挑选十个身手最敏捷并且变通机灵的部下,跟霍姑娘一同出动。“

霍瑶花听了大喜,然而王守仁接着又严厉直视她。

“记着,你既投入我军,一举一动的成败都牵系着万民性命福祉。不可被感情或罪疚凌驾了冷静判断。“

霍瑶花左手扶着腰间军刀,想起刚才王守仁把刀重新交予她的情景。——那是信任。但也是责任。

她直视王守仁,再无先前的羞愧,重重地点头。

曾经跟随波龙术王的霍瑶花从没想过:服从,不一定出于恐惧,也可以来自荣誉心。

卷十八 杀与禅 第二章 危城僧

那张石雕的佛相,早就因年月久远而模糊,没有生命的双目如像空白,无悲无喜

盘坐在佛像跟前的圆性,却依然凝视那双佛目。他眼神极专注,彷佛从那石头雕刻的眼珠里快要领悟出什么,只要再多看一会就能破解。佛却始终未向他启示。

圆性把目光放松开来,转而观视那佛像全体。这尊“骑龙石佛“据说立于宋朝年间,雕刻的工艺精巧却不卖弄,那如来佛踏骑着恶龙的姿态,刻划出一股沉静又巨大的威仪,虽被年月风霜淡化了雕工,仍令观者心头震撼。石佛因而成了安庆城“龙佛寺“里的名物,远近而来参拜者甚众,香火不断。对这座“骑龙石佛“,圆性也是同样着迷。在“龙佛寺“挂单的这些日子里,他每天都趁清晨还没有信众入寺参拜之前,到来寺后的殿堂观赏石佛。身为少林武僧,圆性最初自然是为佛像那降伏猛龙的强态所吸引;可是数个月下来,他在寺里读了不少经书,看石佛的目光也渐渐改变,更着眼于佛像那柔和的面相。

——既有降龙伏虎的大威能,却又怀有看透众生因果的大慈悲,才是这座石佛呈示的真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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