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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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正正就是过去一直全心追求武力的圆性所面临的矛盾。

——要怎样才能达到这种境界?……....

圆性继续打坐观佛良久,直至窗外日光渐盛,他才站起来,朝石佛合什一拜后离去,往经堂走去。

除了“骑龙石佛“之外,安庆“龙佛寺“也以古本佛经的收藏而驰名。圆性自从跟“破门六剑“同伴分别,离了水岩前寨就到处流浪,辗转间到了江西、安徽与湖广三省边界一带,在那里他听闻了安徽安庆府的“龙佛寺“经藏甚为丰富,于是就在好奇下到来。

——在武道一途无法超越荆裂,令圆性甚感迷惘,彷佛生命失却了目标。从前在少林寺他沉醉武术,总是懒于学经,如今反而思考,自己是否能在经书里找寻到什么方向…

圆性既无度牒,也未向“龙佛寺“中人透露自己来历。但住持素慧大师一眼看出圆性不是凡僧,必然曾有大经历,没多问就准许他入寺挂单,而圆性也一住数月。

在“龙佛寺“这些日子以来,圆性却半点未守寺内规律,而自有一套修行作息的习惯:清晨独自观看“骑龙石佛“打坐;继而往藏经堂自行阅读;其余的时间,圚性多未留在寺里,而是在安庆城中游手间逛,更常常与城里街头的孩子玩闹。安庆百姓都知道“龙佛寺“来了这么一个古怪的和尚,只是圆性并无干犯喝酒吃肉或调戏妇女等戒律,人们只当他好玩,亦未深责。而素慧了解圆性只是随着自己心性行事,也就没有管束他。

圆性如此每天观佛、读经并与孩童游戏,要说因此领悟到什么又谈不上,只是觉得这样好像能令自己心情平静。而他带着的齐眉棍与铜人甲,一直就寄藏在寺里的杂物房内,几个月来都没有碰一碰…

如今的圆性又比在水岩前寨那时候瘦了一圈,虽然比“龙佛寺“众僧还是壮硕得多,却不再如从前厚实,走在寺院廊道上的脚步也变得轻柔了。经历这段日子,圆性觉得自己对四周的感官变得更敏锐了。就好像此刻,他经过走廊旁的一棵树,从前眼中所见就只是树木而已,现在的他只要稍稍集中,就连阳光下绿叶的叶脉都能看得见…

这时他察觉前头有异:与平日每个早上不一样,藏经堂门前有人在骚动。

圆性走近前去,在廊道拐过一个角落,果然看见几名僧人就站在藏经堂门外,正在将数个结实的大木箱搬进里头。住持素慧大师亦在其中,指挥着弟子搬运。

素慧见圆性前来合什作礼,马上就说:“你来的正好!寺里要数你力气最大,快帮忙众师兄。“

圆性探头察看门里,只见僧人正小心翼翼地将一套套珍藏的古本经书用好几层油纸包裹,再轻轻放进木箱里。

“住持,这是怎么回事?“圆性搔着短发问。在“龙佛寺“居住虽然经常可以剃头刮须,但圆性的毛发实在太旺盛,刮了三两天后脑袋又是变得毛茸茸。

“要赶紧把经书藏起来。“素慧大师此刻焦急的神情,圆性来了几个月也从没见过。“埋进地里好,藏在城外深山也好,不可落在贼人手里。“

圆性听了“贼人“二字,耸一耸眉毛,双肩微微沉下来,隐隐就已进入武斗的戒备状态。他身边的僧人察觉这变化,不禁被吓得停了手。这家伙到底是哪来的和尚?

“是衙门那边昨天收到的消息。“素慧大师说着,轻轻闭目合什,细声隐了句“阿弥陀佛“,才说:“变天了。那风暴恐怕要席卷到安庆来。“

踏在安庆城街道上,圆性发现城内平日繁荣安逸的气氛已然消失。代之是一股连空气也紧绷的焦虑。市集的店铺大半都紧紧关了门。稀疏的行人匆匆步过,每个都低着头没有互相招呼。一辆辆载着粮食的木头车在路中央留下辗痕。偶尔有守城的官兵牵着马出现,肩头扛着刀枪,每个都紧咬牙齿,脸色呈着微微的灰黑,好像已经受到诅咒。

平时每天一起玩的孩子,一个也不见。

看着城里这景况,圆性皱起浓眉。一股思绪如电在他脑海闪现,像是接通了什么。他想闭起眼逃避,但不能。

然后他看见了:安庆城内街道,化为一片尸山血海。

他眨眨眼,回过神来,那景象又已消失,眼前一切如常。

他知道刚才那一瞬间自己看见了什么。

是未来——或者说,是其中一个可能的未来。

——不管我走到哪里,战斗、流血和死亡还是要跟着我吗?

——还是说,世间本来就如此,只是我有缘分把因果看得更清楚?……….....

圆性默默站在街道中央,仿似立禅入定。路过的人都没有间暇理会这怪和尚。

过了好一会,圆性才终于再动起来。他伸手截住几个经过的官兵。

“带我去,见你们里面最大的那人。“

杨锐在踏入安庆知府衙门之时,胸膛里心事翻涌。但他知道今天自己的任务只有一个:

——若未劝得他死战,我绝不会踏出这个门口。

杨锐此刻一身便服,未有披挂战衣佩剑,但任何人看一眼,就能感受到他那堂堂的军人气势。他个子并不高大,拱卫在左右的四个带刀卫士每人都比他高了一个头,但他那瘦削黝黑的脸甚是精悍,一双细目更是锐利如鹰隼,彷佛随时能穿透人心。杨锐这三十年武官生涯一帆风顺,有一半都是靠这眼神震慑部下。

这气度乃是杨锐自幼从父亲身上感染得来。杨锐出身世袭武家,一出生已注定从军。大明自开国以来,卫所武官采世袭制,成为导致武事废弛的一大流弊,许多武家子弟凭借袓荫就领得军职,全无振作上进之心,只识以地位作威作福,荒废弓马武艺与兵学,累世下来朝廷官军人才越见凋零。杨锐却是其中一个例外,自小即随父亲勤学兵马之事,成年继任了军职后即表现出指挥才能,年纪轻轻就步步晋升,更获派在淮安督领漕运船只的修造,任务极是吃重。

其后杨锐奉派来统率安庆戌军,与孙燧及王守仁一样,都是兵部尚书王琼的安排。杨锐知道自己担任这个都指挥佥事,在尚书大人心里是何等重要,他亦不敢怠慢,几年来治军甚严,置备军械及修建防务等皆一丝不苟。

王尚书的忧虑,今天成了事实,杨锐知道是自己挺身之时了。

然而安庆知府怎么想,他却不能确定。

因公务的关系,杨锐与知府张文锦尚算相熟,说话也颇投机。张文锦为官作风刚正,与杨锐属同一类人。

可是在官场打滚这些年,教会了杨锐一件事:凡事未临到巨大的利益或危机,你都没能看清一个人的真面目。现在正是那种时候。

进了衙门的前堂,杨锐着四名卫士留下来等候,才独自跟着知府的随从进入内堂。按规矩即使是戌卫的指挥官,也不可随便带着武器和士兵进入知府官署的内部。他一边走着,一边思考眼前这一局。

心思细密并且熟知兵事的他,自然也跟王守仁一样,马上知道南昌宁王府叛军下一步最有可能怎么走:顺流东行,进攻南京。

而安庆城,正正就扼守着南京前头大江上最重要的一道水陆关口。

杨锐很了解,叛贼朱宸濠要是进占南京,即位称帝,对大明百姓将是多么巨大的一场灾难。

——而我们就挡在他面前。只有我们。

对于北方朝廷大军能否及时来援,杨锐丝毫不存寄望;反倒是南赣的王守仁,他仍有所期待。然而此刻就连王都堂是否尚在人世还未确知。即使王都堂未被叛贼所擒,任其用兵如何神鬼莫测,亦不可能在三天两日里变出一支军队来。

贼军临城,已是无可避免之事。问题只在于是开门相迎?还是闭门死战?

这对于杨锐来说,不是一个问题。他亦深信自己的亲军不会有任何疑惑

现在他就要进去确定,这衙门内那个人是否心意相同的伙伴。

到了内堂客厅的门前,那名随从站住,高声唱了声“杨指挥来见“。门里传来一记含糊的答话,那随从便将门推开来,请杨锐进内。

杨锐进了厅内,却未得张文锦相迎。只见张大人仍背向着门,俯首看着厅中央的一张大桌。

张文锦的背影比杨锐高大,虽是一身文服,但腰身挺得笔直,甚是硬朗。他自然散发的这股刚强气息,与王守仁或伍文定隐隐相似。这并非偶然,只因三人都有共同的经历:曾受大太监刘瑾迫害而存活下来。张文锦当年曾被捕下诏狱,险死还生,再遭剥夺功名官职,贬为庶民,直至刘瑾伏诛之后才再获起用。

杨锐张望,看见张文锦面前那张桌子上,摆着好几幅地图,还有些摊开的账册卷宗。

“知府大人。“杨锐行了个礼。

张文锦这才回头来,也还了礼。他跟杨锐的长相可说两个极端,肤色白皙,面形方正,口鼻轮廓扁平而并不突出,一双眼睛却很大,可说是一副异相。

两人相对,一时竟无说话。杨锐到来之前心里早有准备,必要之时就用军队架空张知府,迫他作战。但此刻面对张文锦本人,杨锐却感到气势反为对方所慑。

张文锦同时也在打量着杨锐,不发一言。

杨锐实在无法再忍受这种紧绷的气氛,正要开口,张文锦却比他先一步说话

“宁王府逆贼军势浩大,并非我安庆守军所能抵御。与其以卵系石,不如先避其锋锐,全身撤退,日后会合大军再图反击。“

杨锐听着只觉窒息,双拳紧紧捏着。可是在他能反驳之前,张文锦又说话了。

“以上这番话,假如就是杨大人要说的,我绝不会给你离开这座厅堂。“杨锐听了,再也忍不住,放声狂笑。

从那笑声里,张文锦感知杨锐的本意。他也微笑起来。

杨锐大笑了一轮后,叹了口气,苦笑说:“我还以为那正是知府大人...J

“以为什么?“张文锦立时收起笑容,白皙的脸顿变铁青,眼睛瞪得更大:“刘瑾我也不怕,会怕这朱宸濠?“

杨锐不敢笑了,顿时抱歉拱拱双手。张文锦这种刚烈的脾气,实在令杨锐吓了一跳,不禁想:也许他正是因为曾经历过刘瑾之劫,而有这么极端的性情吧?

——然而在此非常时期,我们最需要的正是这般气魄…任谁看都会觉得我们是疯子吧?…

这时张文锦拍拍手掌。在客厅内里一座屏风后缓缓走出来两个男人,各自都拿着明晃晃的单刀。另一头厅门之外同时传来脚步声。

那两个刀手跟张知府互视一眼,马上把刀收回腰间鞘里,也没有看杨锐就出门,与埋伏在厅外的另三人一起离开。

杨锐瞧着刀手,又看看张文锦,不禁冒出冷汗:这个文官的手段比我还要辛辣,杨锐甚是庆幸,自己与张文锦站在同一阵线。

张文锦却不以为意,又垂头瞧向桌上,拿起一幅地图细看。杨锐上前看见,桌上满满放着都是安庆城内外的地图,还有就是记录兵马、船只与钱粮的账簿。

“我昨晚深夜已经派人到城里各豪商的住处,先稳住了他们,严禁任何一个出逃;今早也从府内各县镇调配粮食到安庆城来,并且发下征调民勇守城的命令。要是好运道的话,我猜三天之内守城的兵卒可增加大概两千人。“杨锐听了极是佩服。张知府临危的反应与执行能力,他这武官实也自愧。

但同时他深知以这样的守城兵力,与朱宸濠麾下数以万计狼虎般的叛军对上,实在毫无把握。杨锐并无收到朝廷的军令,无法随便调动邻近各地卫所守军,安庆城的戌卫官军只得百余人,这一仗将只能倚重临时征用、并无多少作战训练和经验的民兵,他们跟宁王府那些大半响马水盗出身的贼军碰头,只要一被恐惧感染,随时就会崩溃…

在张文锦面前,杨锐压抑着这焦虑,也拿起一幅地图来看

“今天我就会派部下去组织城里的民壮,分配队伍司职。“他向张文锦说:“还有许多事情要准备:积存和修造炮石及其他守城兵械;安排战斗时传令、煮食、疗伤与运送等部署,把城墙失修弱处都补好?,还有尽量再多造盾枪弓箭等武器。“

杨锐看着张文锦,一拳擂在桌上。

“我等倾全城之力,也要把安庆化为令逆贼望之丧胆的铁壁城池!“

张文锦听了杨锐所说,甚欣赏其胆大心细,一切守城的预备策划,他显然都早了然于胸。

可是他俩都很明白,这场力量悬殊的死守战,最关键仍是士气人心:要令所有的守军相信,我方赢得了。

最必要的事,往往却也最困难。

这时厅门传来一阵敲击。进来的仍是刚才那名随从。

“两位大人衙门外有人求见。“

张文锦仍有百样事务要与杨锐商议,很是不耐烦。但这名近身随从跟了他多年,素来干练精明,张文锦听得出,来者若只是一般人,随从绝不会在此刻打扰他。

“是什么人?“张文锦喝问。杨锐也感好奇,回头看那随从。

那随从犹疑了一会,才再开口“是个…和尚。“

卷十八 杀与禅 第三章 虚敌

冯毅广绝没有想过,光天白日之下自己就会在这里中伏。

就像平常一样,他领着部下共计三十四骑士的巡逻哨队,午时左右又到了修水南岸的这片小河滩,给马匹喝水休息,他与众人就躲在树荫底下乘凉,吃着带来的肉干和烧饼,也喝一点酒。

在南昌接令要来这里执勤之时,凌十一将军已经向他们吿诫过:这次是真正打仗,非同从前打家劫舍,万事必得小心,巡逻哨戒之时,每日路线行程不可相同,而且切忌贪杯。

可是这些说话,冯毅广才来武宁几天就已抛诸脑后。相比于正准备东进南京的本阵大军,他们西来武宁这小地方只能算是大后方。任务只不过是每日巡视修水两岸以至湖广省边界上有无异动。王府军师担心的是有驻囤在湖广的朝廷军队来犯,进袭南昌后方,并且控制水道作补给运送之用。但冯毅广想,宁王爷宣布起兵才几天,向来反应迟缓的官军又哪会这么快集结出征?本是响马出身的他,对此最是清楚。

冯毅广投入王府一心想的就是发迹。抢劫杀人虽然痛快,但真正的硬仗他可绝不想打。获派这种闲差事正好合他心意。

于是这个下午,他也如常的跟部下坐在树底喝酒谈天。沉重的刀枪兵刃也都搁在树干旁。

所以当第一个敌人出现时,这三十五人完全没有反应。

那敌人,是从天空出现的。

更准确说,是从树上。

这一刻冯毅广的嘴巴里仍晈着半片肉干,看着那突然破开茂密枝叶出现的身影,自丈许高处飞纵而下,那姿态犹如一头野性的大猿猴,双手高高举着一件长状物事,堕落在人丛之间!

当其中一人头颅发出爆裂的声响同时,冯毅广嘴里的肉干掉了下来。

“杀光他们。“

蹲伏在岩石后、从高处俯视下方河滩上那三十几个敌人的童静,彷佛听到自己脑海里有一把声音不断这么说。

“杀光他们。“

童静分辨不出那把声音到底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到。还是她在吿诉自己听到。她只知道那个简单的念头一直浮在她意识中,令她几乎无法再思考其他事情。

这种感觉很可怕。童静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噬出血来。她隐藏在斗篷里的身体微微颤抖。

但是身边的人都没有留意到她的异状。那百来个武宁县乡民,拿着柴刀和斧头等作武器,与她一起监视着石滩上那队叛军,每个人都紧张得一身冷汗。

站得比童静前的燕横,披着与她一样的深色斗篷作掩护,并没有回头来看她,只是凝神监视着敌人,随时准备出击。

童静没有怪燕横。过去这种情况,她绝对不用他担心。她看着燕横的背影,镇定如山。平日只要这么看着他,童静的心就能定下来。可是这次不一样。

“杀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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