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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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城墙之下到处是死尸,有的已然腐烂了多天,传来阵阵恶臭。走在“雷火队“中央的那人却没有半点难受,相反这尸臭似乎令他更亢奋,红、黑一双阴阳异瞳闪着亮光。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竹筒,拔开了木塞,将内里几颗丹药全倾进嘴巴里,狠狠嚼碎呑下。

“昭灵丹“的药力迅速在腹中发作,向头脑冒升。卫东琉已然作好一切战斗的准备。

“雷火队“一抵达城墙前,攻城兵已然配合,实时将两条云梯勾搭上墙顶,并合十多人之力在下面扶持。

八名身材较轻巧的“雷火兵“率先上梯,各自一只手都提着盾牌。他们攀爬时虽少了一手可用,但脚步却灵活迅捷,爬梯甚快之余,同时仍能维持向上举盾的姿势,与其他士兵相较,一看已知分别极大。上方的守城民兵马上发现不妥当,朝下集中向他们攻击!

卫东琉同时也上了梯,紧贴在八人之下,受他们的盾牌阵保护。他的脚步更是如履平地般轻松,向上攀的同时右手已拔出那柄没有剑锷的奇特蛇形长剑。

箭矢纷纷插在八人的木盾阵上,没有找到任何破绽。落石也都被他们用盾抵挡或卸去,只有最前其中一人顶不住一块重石,木盾被撞得荡去,他紧接被箭射中了胸膛和颈项,从梯上掉落!

——这损失,卫东琉早已预计。

墙上民兵又用铁叉伸出去猛力推那些云梯,试图把抓住墙壁的梯钩弄脱。可是“雷火兵“的攀爬实在太快,很快已达民兵眼前不远,拿长叉的民兵急忙后退,后面补上来一队提盾牌长枪的战友,一起向“雷火兵“刺击过去!

这七个“雷火兵“,三人是九江府白龙派的同门师兄弟,一人从湖南唐家地堂门而来,两个是福州天罡拳派的兄弟,最后一个是赣南岳氏大刀门弟子,加盟宁王府都为了博取荣华富贵,获挑选为王府军的“雷火队“精英,这初战都想一展身手,此际提着盾一涌而上,全力要抢攻墙头!

然而这攻城战不似他们原本习惯的武林比门,面前一来就是二、三十杆矛枪,而且刺杀的时机极整齐。那些刺枪的民兵个别力量技巧虽远远不及这些武者,但在地形之利下再加上合作,长枪阵发挥威力,众人无法用盾牌架开所有密集刺来的枪尖,其中三人被杀伤而从梯顶掉落!

然而借着这三人的牺牲,其他四个“雷火兵“成功提着盾硬登上了墙顶。

他们各自发劲以盾推撞,那些民兵哪抵得住,许多柄矛枪脱手,人也被迫得跌退,阵势被撞乱了!

然后第九个攀云梯的人,踏上东城墙。

卫东琉一上来,原本要来制止他的众多民兵都突然静止当场。他们感受到卫东琉所散发着的强烈妖气。同时都不自禁却步不前。

那双阴阳眼瞳扫过之处,对视的人都感觉如像中邪,身体定住无法移动。

卫东琉左手将另一把狭长的古剑也拔出,双手垂着剑,走在那城墙中央,无人敢接近一步,就如走在自己家里。

在他的压倒气势之下,那个缺口没有人去攻击,登上来的“雷火兵“又有更多。

这时在城墙向北那头,另一身影排开民兵走出来,向着卫东琉接近。那身影半边反映着光芒。

“他要找的是我。“

圆性说着,步步朝卫东琉走过去。

当日“破门六剑“入侵宁王府,卫东琉与圆性虽未直接交手,但是在荆裂等挟持李君元脱出时,彼此也曾打过一个照面。卫东琉认出了“金身鬼“是谁,不禁斜斜扬起嘴角笑起来。

“少林。“卫东琉的双眼发出饥渴的亮光。“太好了。“

终于再有机会与武当派交手。圆性却没有感受到任何兴奋。这些日子以来的修行、读经与思考,已然令他超越了过去的武门争胜欲望。如今他只有一个战斗的理由:

——为了拯救这里无辜的人。

圆性双手摆起齐眉棍,包着铁片与圆钉的棍端,遥指卫东琉心胸。他半侧着身,左边的铜甲完美地保护着身体前面。

卫东琉在武当山之战就击杀过无数穿重甲的士兵。他并不把这袭“半身铜人甲“看在眼里?,但是圆性的架式和气度,却令他马上把心神收敛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好像不带半丝杀气,但明明只要走进那长棒的范围内就会随时被打碎…

在卫东琉眼中,圆性双手提着齐眉棍的姿态,轻得像是拿着一根草,轻得好像全无力量与重量。这种“无“,反而令他谨慎戒备。

同时圆性则感受到从卫东琉身上散发的那种狂乱气息。里面充满了黑暗,彷佛要把整个世界都斩碎为止。圆性最初以为,这是源自卫东琉因武当派被灭而对朝廷产生的仇恨,但渐渐觉得并非如此。那是一种更单纯的欲念:从杀戮和破坏里求取快感。一种邪恶。

圆性知道,这比起心怀愤怒或怨恨的对手,更难对付。

“昭灵丹“的药力在卫东琉身体和心灵内,正发挥至最药力猛烈的高峰。多天还未出手杀过一个人的他,感觉内里溢满的杀念快要爆发。他继续将之压抑累积,准备在最适合的时机释放。

卫东琉双剑架起来,开始一步一步朝着圆性接近。

圆性注视着卫东琉,但发觉他未有任何要出剑的形迹或预兆。

卫东琉继续前进。即将到达圆性齐眉棍能够攻击的距离。

他施展的仍然是近年自创那绝招:不断接近和逼迫对手,自己的双剑却全不显露任何出招意图;在迫使对方无法再等而出击的剎那,再以双剑同时一守一攻取胜。

——这一招之前虽然曾对荆裂失利,但那时荆裂只是以计谋来应对,并非真正正面破解,卫东琉仍对它有绝对的信心。

终于,卫东琉踏进齐眉棍的杀伤范围。

进了这距离,必定要流血。不管是谁。

对圆性来说,要是被卫东琉再深入得更近,将极其不利,他会失去齐眉棍对双剑的长度和劲力优势;当然如果进了中、短距离,圆性仍可改为中间握棍、以两端短打对敌,但这打法主要处于守势,只会被卫东琉的双快剑压制着。

然而圆性还是没有施展他得意的“紧那罗王棍“。他仍旧轻轻地提着棍,纹丝不动。在他身后两、三丈外是暴烈焚烧的火焰,但圆性的姿态却平静如水。

这种镇定,令卫东琉诧异。

——他竟然忍耐得住…

那是因为像卫东琉吞“昭灵丹“一样,圆性也服了一种药——这种“药“,名曰“禅“。

这跟那夜在宁王府面对荆裂时截然不同,卫东琉想。荆裂就算凝止面对着你,你感觉到他还是“动“的,你知道他内里有一股旺盛待发的能量,也知道他的脑袋正在转出许多念头。

荆裂是海。只是你不知道最后他实行的是哪一个。

此刻的圆性也是完全地静止,但是你感到那静止不是死的;他什么想法都没有,好像你随便就能在任何一个方位下手,但同时又决定不了往哪个方位、用哪一招进攻才好。圆性是湖。

而那幽深宁静的湖水,把卫东琉散发的杀气完全吸收消失

他甚至感到圆性连求生的意欲都没有。

而他从未杀过一个没有求生意欲的人。

这一切的感受和想法都只出现在一瞬间。两人实际上还处身在激烈的战场。圆性身后的民兵等着他战胜并守住这段城墙,让他们调动更多人去灭火;卫东琉身后的“雷火队“等着他把这“金身鬼“击毙,再扩大这个登城的缺口,一气攻陷安庆城。

两人都没有等待的余裕。但他们谁先出手谁就落在下风。

卫东琉再进一步。

二人距离只有六尺。对峙的极限。

圆性仍是不动。

卫东琉没有选择。再前进——

就在卫东琉踏这步的同时,圆性居后的左足也往前踏上,与卫东琉前进完全重迭在同一瞬间,好像镜子里外的人与镜象。

两人距离因此骤然缩短更多——

卫东琉踏出那步还未着地,双剑已对应这突变而发动,左边的古剑压制齐眉棍同时,右手蛇剑以奇诡的高速,直刺圆性未有铜甲保护、因为踏前而暴露的右胸!

——即使并非心脏所在,此剑若刺入,实时贯穿肺与心脉,还是能立即令圆性失去战力才继而毙命!

但是当卫东琉的左手剑架上齐眉棍的剎那,却发觉棍上没有任何抗力。他最初还错觉,难道是遇上“太极“的卸劲?然后才明白是为什么。只因为齐眉棍根本没有人握住。

圆性在上步的一刻已然双手弃棍。只是那动作轻柔而巧妙,棍仍停在空中原位,令卫东琉没有更早察觉。

——从前的圆性,没有如此细微精准的技巧。一切都是在他放开了与荆裂比较之后——放开。

圆性腾出来的双手,右手化作虎爪状,曲臂收入护住心胸。蛇剑在下一瞬间贯穿了他右掌,仍继续挺进,剑尖刺入了他胸膛!

而圆性戴着铜甲的左拳,乘着那踏步之势,以少林“五形母拳·虎形拳“招“黑虎偷心“向前打出,猛烈轰在卫东琉心胸!

——直拳。少林武功最简单、质朴的一招。圆性四岁时第一天步入少林寺练武场学习的第一招拳法。一切的开始。

卫东琉胸口完全陷了进去。他的身体往后倒飞,人在空中时眼耳口鼻都在溢血。一双红黑眼瞳失神往上翻。两柄剑都离手。

这瞬间他做了个极短促的梦。梦里他正尽情地挥舞双剑,在安庆城里的街道上尽情屠杀每一个看见的人。这本来就是他的计划。他在出战之前一直想着,今天解决了“金身鬼“之后可以杀多少人,可以嗅到多浓烈的血腥气味。

结果今天他一个人也杀不了。

卫东琉的身体继续飞行,越过了城墙,才慢慢改变轨迹往下堕落。这情景,马上就令城墙上的形势转变。振奋莫名的守城民兵,呼喊着拥向仍留在墙头那十几名惊愕的“雷火兵“。

圆性跌坐而下。他整条右臂缩起来,正抽搐得僵硬,无法移动半寸。只因刚才生死立判的时刻,他以右手硬挡卫东琉的剑,在蛇剑穿过手掌的剎那,那手掌每一寸肌肉都全力收缩,去抵消剑刃前进的力量,阻止剑尖深入胸口。

他用左手捧住流血的右手,小心翼翼地将右掌及手臂拉开来。蛇剑的刃尖脱出他右胸。他也理会不了仍穿刺着剑的右手,左掌急忙捂着胸膛伤口止血。血水还是渗下到他的腰间。他尝试渐渐加深呼吸,以确定肺脏有没有被剑刺穿。目前看来呼吸无碍。

当他拔去掌中剑并重新站起来时,墙头上最后一个“雷火兵“也被民兵的枪盾阵迫得跃下逃生。勾住城墙的攻城云梯也被推倒了。众民兵举着枪振臂欢呼,向墙下退缩的敌人示威。

他们都没有回头去看圆性一眼。因为在他们心里,这位神僧活佛是不死的。

次天圆性在城墙上杀了四十几人。

受着这样的伤,张文锦和杨锐苦劝圆性休息,但他断然拒绝。

“今天我必定要上战场。“圆性一边包扎着手掌一边说。“要是我不出现,对方就会认定昨天那个剑士重创了我,士气必然大增。我要给他们看见,我跟之前一样可怕。“

他没有吿诉两位大人的是,他的伤势其实比表面更严重:卫东琉那一剑,确实将他右肺刺破了,那内里的伤口到今天才开始扩大,肺内的气息一点一滴泄漏出来,积存在胸腔里,右肺因而被压缩得无法呼吸。

圆性只靠着一边肺脏,加上右手无法握棍,却仍然勇猛击杀了大量敌人。

攻城的敌军再次退却之后,他身边的民兵合和着欢呼。经过十天的战火悴炼,他们渡过了最低潮,此刻心里除了胜利与保守家园的意念,别无其他。

全城团结为一。

第十二天。圆性用齐眉棍作行杖,一步一步缓缓地走上城楼。

人们看见的,已经不再是那个“神僧“。圆性的身体比前消瘦了不少,皮肤失去往日的旺盛血色。他甚至没有穿戴那副“半身铜人甲“,他已经没有力气承受那负荷,只是赤着上身,披着破旧的粗布披风。

他的左半边脸,用彩笔画满了花纹,骤看半边脸谱仍呈现着凶恶的鬼相。那是他拜托城里一名表演唱戏杂耍的伶人为他绘上的。

——即使已经无法戴上那半边罗剎铜面罩,圆性还是要给敌人看见自己狰狞可怖的一面。

他如常地在城墙顶内侧一角盘膝打坐。附近的民兵看着他,全都沉默无语。他们看得见圆性那股深沉的疲倦。

——而且昨天守城,圆性只杀伤了不够十人,大多时候都要休息。那时众人就知道是什么回事。

圆性看着这些民兵,注视他们每个人坚毅的脸孔。他又回头看城墙里,俯视无数人家的房舍。

他回想到当年离开西安,太师伯了澄和尚赶走他时说过的话。

“看看这万丈红尘。用你的棍棒拳头去结缘。“

圆性心中笑了。

——我看见了。我明白了。

——今世为人,所为何事,我知道了,我找到了。

一名民兵忍不住走到圆性跟前,手里拿着竹筒。

“大师,要喝口水吗?“

圆性点了点头,接过那盛水的竹筒,轻轻呷了一口。清水滋润着他舌头。“这水,好甜。“

他微笑着把竹筒还给那民兵,却突然一阵咳嗽。他嘴角溢出右肺里积存了几天的血。

那民兵惊愕地看着圆性。圆性握着他拿竹筒的手,以平淡的声线说:“把我烧了。骨灰要撒到山野里,滋养树木和众生。兵器和护甲的铜铁把它折去溶掉,打成耕田养人的器物,木棍劈成柴枝,冬天给人生火取暖。

“我的一切,不要留下点滴。“

然后他放开那民兵的手。

那民兵只能点头,看着圆性把嘴角的血抹去。

这时远方的战鼓擂起。那民兵也无暇想太多,必要马上加入战友,为了活过另一天而战斗。

圆性继续盘坐着,听那远方的鼓声,慢慢合上眼睛休息。

这一天,守护安庆城的民兵甚是勇猛果敢,因为感觉圆性就在背后看着他们。

然而这天圆性没有站起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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