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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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放静静注视着我,不发一言。

一旁安静半天的霍扬忽然出声:“我说……我还在这里呢……”

我脸上一热,瞪他一眼。他索性拿起人参,转身走出屋子。

耳边,却有一股冰凉气息突然凑近。我听见他低低的声音道:“一回江东,我们便成亲。”

我只感觉到自己心尖一颤,半边脸似已被他的言语麻痹。他的手轻轻拍拍我的头,牵着我走出石屋。

我们在山谷外的农场只逗留了一日,林放处理完剩下琐事,见完几个人,我们便返程了。离我们离开土堇城,已经两月有余。不知那里如今情势如何?

除了师叔留下的极品人参,我们又另从当地农场收来几棵极好的千年人参,还有一些上好的鹿茸灵芝,打算直接带回江东。关外到江东的长途贩运通道已经建立,接到远方来信,第一批货物已经顺利抵达徐州,我们获利数倍,妙不可言。我知道林放在当地还用了些手段,打压这些宝物的价格,我有些不忍心当地农场猎户,跑去问他。他却说,这是我爹教他的。扔出一封信,我一看,果然是我爹让他如此如此一步步在当地收购,顿时说不出话来。

我们虽已顺利完成既定目标,还额外得到一棵极品人参。然后回程却没有来程太平。之前一直跟着我们的皝王爷管家道,我们此行本来隐蔽,可由于在“万年参神”的山谷,惊动了官兵,我们得了极品万年人参的消息已被传了出去。

“只怕旁人也要来夺这人参!”管家愁眉苦脸道。

我不屑道:“谁敢?”

管家道:“哎呀!女侠,你有所不知!王上这些年便到处求人参珍宝延年益寿!”

我笑道:“我们带回去,本就打算献给皝王!让皝王献给王上好了!”借花献佛,林放很大方。

我看向身侧马上的林放,林放答道:“自然有人不愿皝王得了这大功劳。”

我顿时明白过来,原来这人参,还是烫手山芋!

不过林放肯定有办法。

果不其然,看着管家急得鸡飞狗跳了半天,林放一鞭抽在马上,朗声道:“管家,如果不介意,这返程的路,便由林放领路吧!”

私下里,很少看到他如此爽朗呢当然,平日笼络人心的时候除外,那时候他比阳光还要亲和爽朗。

我忽然直觉觉得,是他学了武艺的缘故。虽然只有三招。可前几日,我和霍扬,的确在三招内,不能将他奈何。

那日,他笑了,不是平日那种淡淡的云淡风轻的笑,是带着些得意和欢喜的笑。那日他说什么?对了,他在无人时对我说,泓儿,今后若再遇到上次的绝境,我……

那日,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忽然走过来的霍扬打断。可是我知道,他要说什么。他要说,他也能保护我。

想到这里,我心中一软,又带着微微的疼痛。

抬起头,但见冰原上已冉冉升起一轮红日,朝霞满天,光芒万丈。

我的盟主,林放,便立于那光芒下,黑马白裘,乌冠紫靴,青松般笔直清俊。但见他徐徐回首,玉致的脸庞上,乌眉挺秀,目光坚毅。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有虫,请帮我捉了,谢谢。。。

五十九、郊夜

剩下返程的路,其他护卫押送别的货物缓行,我、林放、霍扬和管家四人带着万年人参先走。我们走得极为蹊跷。一会儿官道,一会儿山路,一会儿策马疾奔,一会儿缓步徐行。就这样行了十余日,我们竟然未惊动任何一处势力,抵达土堇城外缘二十里处。

本因从东北方归来土堇,我们此时已经绕到西南方郊外,我想无论谁暗中想夺取人参,都料不到我们的路径。林放是个精于计算的人。我慢慢察觉,他这些年来的各种成就,靠的不光是聪明和铁血。他似乎极擅长把各种极为复杂的讯息集合,迅速找到最适合我方的法子。而对我来说,看到那些情报、讯息就头晕……

这晚,我们歇息在郊外一个废弃的农屋内。之前已疾行了一日一夜,大家都有些撑不住,只能停步。

夏侯管家是个中年汉子,对关外生活极为熟悉,手脚麻利的找来些树枝木块生起火,屋内便暖洋洋的。屋内只一张炕铺,容得下两人并排躺卧。管家和霍扬直接睡在地上,也不管地上脏,用披风将自己裹住。炕自然是让给林放睡的。

我找了个靠近灶火的角落,抱刀坐着。每晚,都是我与霍扬轮流值夜。管家也说要值夜,被林放笑着拒绝了。

火光摇曳,屋外,是一片惨淡的天幕雪地。关外的月亮极圆极大,所以我在夜色中,仍能望见远处模糊的山峰。

不知过了多久,兴许半个一个时辰。灶火有些摇曳微弱,我忙拿起一旁准备好的木柴扔进灶中。响动有些大,侧头,却见霍扬和管家依然睡得无比香甜,呼噜连天有我值夜,霍扬自然是睡得死死的,谁现在趁机割了他的脑袋,他都醒不过来。

我饶有兴致的转身,望向炕上的林放。他安稳的睡着,只是俊眉微蹙,长睫轻颤即使在梦中,他依然不肯放松。

他寂静的睡颜在昏暗的火光下,更显清润隽秀。那张脸也愈发苍白,透着股青寒之气。我心中顿时软得乱七八糟,蹑手蹑脚靠近,站在他身旁尺许位置。

他真是好看,常言道眉目如画,便不过如此吧!一开头很长时间里,我总觉着他长得女气。如今看起来,却觉得他虽清瘦却并不失高大,虽秀美却更显英姿。

便这样,痴痴望着他,半响。直到地上的霍扬在梦中砸吧了一下嘴,我才恍然惊觉。顿时有些羞愧。

再望向他,忽然发现他的手露在披风外。修长苍白的手指,一动不动。我轻轻伸手碰了碰,果然一片冰冷。我忙蹲下,轻轻握住他露在披风外的右手,将身体的暖意一点点传到他掌中。

这样的时候,我心中总是欢喜的。为他挡刀,为他取暖,为他所驱使……总是,总是这样欢喜的……

他双眼猛然睁开,仿若月华瞬间通透照耀。我呆了呆是我手劲太重了吗?我忙松开手,却被他迅速反握在手中明明不会武功,反应倒蛮快……

他慢慢坐起,静静望着我,手上依然有力。我坐在炕边,离他不到一尺。

说来奇怪,平日里这个时候,我总是羞愤得不行。可兴许是夜色太暗淡,兴许是夜半我的脑子转得分外慢,今晚这个时候,我心中竟然一片平静。不觉得害羞,也不觉得紧张。内心非常平静,平静得让我想往他怀里扑去……

“泓儿……”他低叹一声,清明的眸子望着我轻道,“真是个傻姑娘……”

我丈二摸不着头脑,压低声音道:“为什么?”

他便笑了,摇摇头,道:“你睡一会儿,我来守夜。”

我自然不肯,虽然其实我也是极困的。他面色一沉:“听话。”我还是摇头。

他盯着我,松开我的手,双臂却扶上我的肩膀,轻轻抱住我的脑子和身子立刻同时软得跟浆糊一样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手上使力,已将我放倒放倒在他腿上。

他的大腿根就在我后脑在我肩头,柔软温热。

我的脸一下子热了,仰头看他,却见他别过脸去,只望着炕下闪烁的灶火。而我们,双手十指紧扣。

我顿时无法言语。怎么言语?只望着他的下巴他的颈部,火光下灰暗婉丽的线条,深深刻进我的脑海里。

视线……逐渐模糊。

朦胧间,似又回到那一晚,我跌落到冰洞里,环顾四周,一片漆黑。黑暗中,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仔细一看,竟是林放从远传跑了过来。我想喊却发不出声音,连忙朝他挥手,他的脸在夜色中看不清楚。

可我认得,一定是他。他急急的跑过来,我心中惊喜非常,心想对了林放不是说过,今生今世,无论生死,永不分离么?

我朝他伸出手。

可他脚下一个踉跄,黑暗中地面忽然裂出一个深渊,他抬脸看着我,我看到他嘴角一缕殷红的鲜血,我措手不及,眼睁睁看着他跌落那深渊。

我浑身一颤,猛然睁眼,正看到林放清隽的脸在我上面,双目凝黑,似正痴痴看着我。

原来是梦!我背上一层冷汗。可对上他专注的目光,我立刻把恐怖的梦境忘得一干二净。

我朝他勾勾手,他俯下头。我凑到他耳边道:“你……不要一直看着我。”他的侧脸离我很近,却不回应我,他脸一偏,冰凉的唇顷刻覆住我的,微作停留,他直起身子,双目竟是含着笑意。

我任他抓着双手,安安静静。忽然之间,就不再害怕他的眼光,我也凝望着他,望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鬓角他的耳垂,就这样两人痴痴望着,我不再羞怯紧张不再低头,原来我也想一直这样望着他,就像他望着我。

不知过了多久。兴许也不过一炷香时间。

春天的夜依然寒冷,农舍外的风声似的都停歇。约莫数丈外,有极轻微细密的动静。好像黑夜中的鹰,隐隐的杀气逼人。

“文璇!”我轻声道,“我会保护你。”

他察觉出不对,沉思道:“想不到这样的路线,居然会被人猜到。”万年人参就他背上。

一旁霍扬睁开眼,从地上翻身而起,不像是刚醒的样子:“跑还是不跑?”

我摇摇头:“听声音,四面八方都有人。”我又望了霍扬一眼:“你早醒了?”那我和林放的一举一动不都被他听到了?

霍扬面色一沉,学着林放语气道:“泓儿……真是个傻姑娘……”我老脸一红,怒瞪他一眼,他反瞪我一眼,气势更强。我顿时一堵,侧头看了看林放,却见他似笑非笑看了霍扬一眼,霍扬却不敢瞪他,假装没看见,偏过头去,顺势踢了身旁管家一脚。

“啊!怎么了?”管家也是个机灵人,一见我二人已将林放护在中间,立刻拔出他所使长枪,严阵以待。

其实即使以我和霍扬以前的身手,夹带着林放,千军万马中逃脱也不是难事。可今日吧,我偏偏不太想走,貌似林放和霍扬也不想走。我一是想看看究竟是谁来偷袭,二是在山中闭关那么多日子,我实在想试试自己的身手如何,所以心中甚至还期待来偷袭的最好是高手;三是还有管家在,虽然他也算皝王府的高手,但是比起我们来,自然还差得很远。我们直接把他丢弃在此,他必死无疑。

很快,脚步声轻轻的到达门外。想必对方也明白我们肯定已经惊醒,脚步声索性还大起来,肆无忌惮。

没有箭雨,预期中第一轮放箭没有到来。难道对方怕射伤万年人参?这个理由也太牵强了!

回答我们的,是七八个黑衣人破窗破门扑入,夹带着凌厉攻势直扑我们四人。小小的农舍顿时拥挤不堪。我一看,乐了,他们居然也使刀。我心花怒放,大声道:“霍扬,你保护林放!”抢在霍扬之前迎了上去。

身后,霍扬朝我骂了句娘,我拔出刀,笑了笑。八个黑衣人竟没一个人敢先动手。

我出招。一招过后,与每个黑衣人都对刀一次,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一是他们每个人的刀法,在我眼中,竟似极慢的。虽然我明知他们刀法其实也很快,可我偏偏从他们凌厉刀法中,将他们路数看得清清楚楚。

我冒出个念头:这几人的刀法武艺不过尔尔。不过我依然手痒得很,施展“祝融刀法”,五招过去,八个黑衣人倒了五个。还有三个,神色紧张倒退两步。

霍扬骂道:“吃独食!”我回头瞪他一眼,他抢上来,我只得退回去,保护林放。

于是剩下三个黑衣人也倒下了。

屋内屋外,有一种尴尬的安静。我猛然回想,这大概是我和霍扬这么久以来,最快的一次解决敌人。我抬头看着林放,他点点头:“这八人,应该是关外顶尖高手了罢。”

一旁管家恨恨道:“我知道,他们是达王爷秘密收买的天山八痴!”我和霍扬对望一眼,我心想,乖乖呀,天山八痴还真是关外出名的高手。就这么不堪一击了?

难怪屋外半天没动静,大概我们太快收拾掉这八个人,屋外的埋伏,一时乱了阵脚?

“出去吧。”林放肃然道。

我们点点头,霍扬单手持刀负于身后,轻轻贴到已经被冲破的窗户边上,朝我点点头,霍扬一马当先,扑了出去。管家第二个出去。我牵着林放的手,最后出去。

屋外,星光遍野。

火光,也是密布。

几乎有五六十个黑衣人,将我们和农舍团团围在中间。

“交出人参。”一个高大的黑衣人沉声道,“留你们全尸。”

“屁话!”霍扬中气十足的骂道,响彻整个山丘。他自个儿话音刚落,刀已经出去。不一会儿,身后黑衣人倒了五六个。霍扬完好的退回我身边,看样子颇为得意。

见他偷袭得手,我顿时心痒,林放却蹙眉道:“不要妄动。”

我有些奇怪,再抬头望着面前那些黑衣人。只见那黑衣人首领抄手站在我们对面,而黑衣人急速的移动着,还是围着我们,可阵型却发生了变化。

我不懂五行八卦,可明眼人也看得出,这群黑衣人,有点棘手。甚至,前面那天山八怪,不过是他们为了伤我们一个半个,这个阵法,才是重头戏。

“今日,便让你们尝尝,木恽杀人阵的厉害。”那首领厉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会弃坑的,这周开始,每周一更。大概还有2-3万字完结。

如果看的朋友,也可以养肥了2个月后一起看结局。

六十、人依旧

如若我与霍扬未曾在山中闭关学艺,今日怕是不死即伤。

我和霍扬将林放护在中间,两人手中大刀虎虎生风,身旁黑衣人倒了一个又一个。恍惚中,我觉得手中的刀就像铡刀。

不过这只是开始。

右侧,五个黑衣人齐齐攻了过来,刀剑闪耀。我刀沉如水,厚重的送出,五个黑衣人一并倒下。但这样大开大阖的招式,我背后自是空门大开。无妨,有霍扬。

然而背心却是一阵凉气,我心中一惊,猛然抽到反手一挡,金石之声震得我耳朵生疼。背后那人被我刀劲震飞,我这才堪堪躲过夺命一刀。

我持刀回头,却见一路黑衣人如一道屏障,不知何时隔开我和霍扬,我只瞥见丈外,他刀影翻腾。而林放,林放呢?

我背上一阵冷汗,而周遭黑衣人已经迅速变换阵型,分八路交叉横错,将我团团围住。我却望不见林放在何处。

我咬牙,持刀扑出。

片刻,退回中央,黑衣人这回只倒了四五个,我肩头却被划了两道口子。

“清鸿,西南方向;霍扬,东北方向。”一道清澈声音从我北面传来,我略一迟疑,刀光如海,往西南方向深深杀入。果不其然,与霍扬再次相遇,背靠背站立。

我俩对视一眼,足下如风,齐齐跃起,往北面直扑。但见五六个黑衣人将林放团团围住。

林放那玲珑剑三招虽然厉害,可只是一对一的招数,此时又怎能抵抗五六名高手同时袭击?我劈开一人,直扑进去,其他几人留给霍扬。

正中,林放浴血而立。我们分开不过片刻功夫,他身旁竟然倒下两个黑衣人,他身上已有五六道血淋淋的口子,其中一处竟然深可见骨。然而他恍若不知,面色沉肃傲然挺立,袖下玲珑双刀光芒闪过,寒意咄咄逼人。

我朝他直扑过去,未料斜刺里一根长枪刺向我胸口。我猛然翻转,抽刀便砍,那人却异常灵巧,赤铁枪身虽被我削下薄薄一片,枪头却转而直攻林放。

林放弯腰避过,那人长枪却正好穿过他背上包袱,挑起了那盒人参。

不过,凭他的枪法,想从我面前抢人参?我刀法直逼他面门,原来他便是那黑衣人首领。

以他的身手,他躲不过我的刀。然而他真是不躲不闪,低头看着我,势在必得。我一个激灵,目光瞥过,却见数十把长枪团团将林放围住,齐齐刺出。霍扬被十来个黑衣人围住,他的刀却穿破人墙,直扑林放所在。长枪断了五六柄,剩下的却势头不改直扑林放。

我刀风大作,连跃两步,听得那黑衣人首领低低一声惊呼,我已至林放身旁,那些个长枪被我劈得七零八落,我一把抓住林放胳膊,还好他没事。

他朝我点点头,脸色略有些苍白,双眼却闪亮无比,示意我无大碍。

然而人参却丢了。救人参还是救林放,这几乎是个不用比较的问题。我站在林放身旁,再不离半步。然而黑衣人的攻势也减弱了。

等我们杀掉身旁最后一个黑衣人。那黑衣人首领连同二三十骑已经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山谷远方,再也追不得。

“没事。”林放握了握我的手,“对方计划周密,有备而来,这人参是保不住的。”

我点点头,虽然有些心疼,可我们几个都没事,这才是最重要的。

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我环顾四周:“管家呢?”

霍扬从地上扶起一人:“在这里。”一触他鼻下,霍扬朝我们点点头。

却见管家双目紧密,俨然已经晕死过去。不过以他身手,能保住性命,也是不简单了。霍扬在他背后拍了一掌,他咳了两声,缓缓睁眼。望见我们三个,又望了望林放空空如也的背后,大惊:“人参……人参……”

林放摇摇头。

管家便带了丝哭意:“那……我主拿什么献给王上?”他咬牙切齿,“一定是达王爷派人夺走了人参!”

我们出生入死,师叔真心相赠的人参,若真就这么被达王爷夺了,还真是不甘心。我又看了眼林放,他沉默着。

时隔三个月再回到土堇,这里依然冰雪连天,却多了丝暖意。想到今年的年夜,我们不过在山中与师叔温了壶好酒,平淡的渡过。对了,那晚我还与霍扬比试了一番,那时还敌不过他,我还记得林放在边上微笑。

再次踏入皝王府,皝王已率众家将在正厅门中等我们。见到林放,皝王大踏步迎出来,敬重的双手作揖。林放侧身避过,淡淡微笑,与皝王并肩踏上台阶,步入厅中。

霍扬也与我们的人一块说话,管家和众多家将抱在一起。小蓝很勇猛的扑到我身旁,又喜又气:“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她还在生气我这回出门不带她。不管她!

我猛然抬头,便望见慕容铠沉默的站在屋檐下,低头望着我。三个月不见,他似又窜高了几寸,一身关外常见的长袍,黑带束腰,倒是俊得很。

我跳上台阶,拍拍他的肩膀:“小子!”……他竟然比我高了许多。

“听说你们在城外中了埋伏?”他抬眼看着我。

我嘿嘿一笑,“嗯,差点没回来。”他脸色一紧,我心里一动,拍了拍帝流:“我遇到了师叔。现在霍扬打不过我了。”

他眼睛一亮。

我趁火打铁:“快,拜我为师,我教你。”

他明显犹豫了一下,小蓝在一旁哈哈大笑。旁边一个柔美声音道:“你又欺负铠儿。”我转头一看:“胭脂!”

沈胭脂一身关外女子打扮,头上还戴了个珠冠,光彩照人,明丽非常。我一下子高兴起来,冲过去,紧紧抱住她。

却还没抱严实,一旁的慕容铠一把抓住我,把我往后一扯:“乱抱什么?”小蓝也朝我挤眉弄眼:“小姐,不能乱抱!”

我呆了呆,什么状况?

再看到沈胭脂有些尴尬却有些娇羞的笑容,我有点丈二摸不着头脑。

以我的经验判断,那分明是春情荡漾的笑呀!可是沈胭脂,她跟谁呢?我偏头看了看慕容铠,大惊失色。

却听慕容铠正色对沈胭脂道:“沈姨,你好好坐着,离这个冒失鬼远一点。”

我怒瞪他一眼,谁是冒失鬼。又瞥一眼沈胭脂,将她周身打量一番,越看越不对劲,到底哪里不对劲呢?

却听一声爽朗笑容从厅内传来:“胭脂,铠儿,还不请战护法、霍少侠进来。”

我顿时醍醐灌顶不会吧,慕容皝王爷?

仿佛为了印证我所想,沈胭脂与我们一同步入厅中,原本是站在我身后。正襟危坐于主位的皝王爷却只盯着她一人:“胭脂,你坐下吧。”沈胭脂点点头,缓缓走到皝王爷左手边位子,坐了下来。

皝王爷笑道:“林盟主,如今你们顺利从天山归来,可不是双喜临门?”林放在他右手边笑着,那种假笑,看不出他真实的表情。我朝小蓝递个眼色,小蓝压低声音道道:“胭脂姑娘有娃娃了。”

“什么?”我大惊失色,立刻望着沈胭脂,果然见她小腹似乎微微有点隆起,难怪刚才看着觉得不一样了!

另一边的慕容铠忽然伸手,我呆立没动。他一把抓住我的头发,胡乱揉了揉,有些得逞的笑道:“笨蛋!”

我没理他,又看了看林放,他与皝王爷说着什么,似乎毫不在意此事。而沈胭脂,一双明眸看着我,她朝我点了点头,目光温暖而平静。

晚上,皝王于府外一处别院宴请我们。总共不过林放、霍扬、我、慕容铠、沈胭脂、管家几人。燕王爱女,久未见面的慕容琳竟也来了。

偌大的花园,温暖的炉火。八个人正好一桌,把酒言欢。今日皝王特意让人做了江南菜肴,特别合胃口。片刻过去,我和霍扬已经将桌上食物扫荡了将近一半,颇为舒服。

林放自然是和皝王爷惺惺相惜,沈胭脂现在也端着,她有身孕嘛。慕容铠也挺斯文的,一直瞪我,我忍不住逗他,看他想夹什么菜,抢先一步夹去。搞了好几次,他身手自然不如我,气得连瞪我几眼。最后林放淡淡看我一眼,我才只得收敛。

我就坐在林放左手边,那个慕容琳被安排坐在沈胭脂身旁,隔得倒是挺远。她大胆又漂亮,三番两次找林放问这一趟的行程,一旁的霍扬像变了个人,抢着回答,搞得慕容琳很是郁闷。我心想这小子还挺够义气的。

我又望了望慕容琳,其实她对林放的爱慕太明显了,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我更是很早就看出来了。只是我原本挺喜欢她的性格,不过想要林放,没门。林放也只是疏远礼貌的待她,让我很放心。

这才是林放嘛。我跟他这么久,没见过他对其他女子多看一眼。有一次,我曾经问过他,他答道:“不曾。”

“你也二十多了,一直就不曾?”我好奇追问道。

他那时说:“原不知,世上还有你这样的女子。”又低头望着我道,“这世上,也只有你一个。”

我顿时说不出话来。

想到这里,我心中一甜,再看桌子对面的慕容琳,心中倒有些怜悯林放这么好,喜欢他的女子,理应很多吧。

我自嘲的想,已经被晋朝的公主抢走了一次自己中意的人。总不能再被抢走一次吧。他是林放,不是温宥。他没有家族皇帝,他只有我。

却听皝王爷沉声道:“今日,大哥献了万年人参给父王。”

他说的大哥,便是达王爷。

我们都没有做声。林放道:“王爷,是我失算,才让他们夺去了人参。”皝王连忙摆摆手:“林盟主,切勿误会。我不是责怪你们。只要人参献给父王,能够让父王延年益寿,我们兄弟谁献都是一样的。而且今日,我也将你们带回的其他珍宝,献给了父王,父王也很高兴。”

这话说得有点假了。我闷头扒了口饭。

却听林放道:“既然如此,我们在此叨扰已久,明日便告辞了。”话音刚落,皝王、慕容琳同时“啊”了一声。一旁慕容铠呼吸骤然加重。我心中倒是一喜,出来这么久,我也很想回去了。

皝王略一沉思,道:“这么急?”他忽然看了眼慕容琳,道:“林盟主,不知你觉得我幼妹琳儿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饿死了。。。

六十一、阴谋

皝王竟然如此直接提出来,大家都静了,不说话。

林放平静道:“关外明珠。”慕容琳脸一下子红了,我看着林放。

“我有意与晋交好,想将我这胞妹许配给晋人的少年英雄,林盟主觉得如何?”

林放笑道:“甚好。大晋许多英雄才俊,林某可代为做媒。”

我长舒一口气,看着林放疏朗表情,心中竟有些酸楚。

皝王哈哈大笑,半真半假道:“林盟主,你不就是难得的少年英雄吗?”林放一刻都没迟疑,干脆答道:“林放已有婚约。不敢让郡主屈就。”

慕容琳脸一下子白了。我心里难免有些愧疚,却又不厚道的欢喜着。

“王爷,你看你糊涂的!”沈胭脂笑道,“琳儿的婚事得禀明王上,哪能是我们做主?”

皝王喝了口酒,微笑道:“胭脂说的是。你们小住几日,再走不迟。”

我以为林放拒绝得很明显,此事应当就此作罢了。忽听一把清脆声音道:“你跟谁定了婚约?她……她有我好吗?”慕容琳盯着林放,声音有点颤。

我心里忽然有点不舒服,怎么个不舒服法吧,心上好像被针刺了一下,心尖尖上疼。不知林放怎么答?

林放却根本不答,淡道:“林某出身山野,怎能高攀郡主?”

“不!我觉得……你很好!”我听见慕容琳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也可以娶她,你……你让她做妾,我……我不在意的……”

我脑子“轰”的一声,多么熟悉的话,只是上一次,在我背后,这一次,在我面前。

原本说好要一生一世的,可是,其实也是可以做妾的。而一旦联姻,皇家势力,唾手可得。睥睨天下,大好河山。自从上一次,我便悟了,这对哪一个男人,不是天大的诱惑?哪怕是世家子弟,武林盟主?

“琳儿!”皝王厉声喝道。我猛然抬头,望见慕容琳,她直直望着林放。林放清寒如水的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大约是今晚第一次,他的目光停在慕容琳身上,一字一句的道:“郡主,对不住,我不能负她。”

饮至子时,酒酣微醉。皝王似乎并不在意林放的据婚,反而更加与林放称兄道弟,喝得大醉而归。慕容琳在林放拒绝后猛干一杯酒,甩袖离开。慕容铠追随而去。然而皝王似乎并不在意,这让我安心不少。

末了,酒席终散。身怀娃娃的沈胭脂却和我找到小蓝,怀揣胭脂自制的桂花酒,摸到别院外一处亭台湖泊,偷酌一两杯。

风很凉,可在这关外在多次出生入死后这样一个夜晚,我们三个坐在湖心亭的栏杆上,却只觉得惬意。

沈胭脂抬头望着明月,那张曾经柔媚的脸,如今更是柔软得像要化成水。

“我原从未料过,竟然会是皝王。”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足,她脱了鞋,双足如玉抵在漆黑栏杆上。

“他一个手握重兵的王爷,自从原配王妃死了以后,身边竟然一个女人也没有。”她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柔软,“你们离开之后一个月,腊月二十五,王府来了一拨刺客。你们留下的护卫和王府家将很厉害,刺客根本近不了王爷的身。我便在王爷身边保护。”

“可是没料到,王爷之前派给我的侍女,竟然是刺客。那晚战得并不激烈,那侍女刺了王爷一剑,原本我是很容易能毒倒那侍女。可是王爷他武艺只是一般,偏要给我挡剑,最后,我俩双双都受了伤。”她笑得飘渺而甜蜜。

“那次,我很不争气晕了过去,醒来时,他握着我的手,坐在床边。我要抽出来,他不肯。他亲我,反而中了我的毒。过了几日,我好了些,我要走,他就命人把我关起来。

于是第二日晚上,我就把他的守卫都毒翻了。我大摇大摆从他关我的屋子逃了出去。我一冲到庭院里,便看见他站在那里,望着我。他说,你如果要走,我就派人,灭了你的胭脂教,追杀你到天涯海角。我说,你堂堂王爷,为何如此阴险,强人所难?

他说,我也没有办法。除非你保证,永远不离开我身边。

他那样高高在上的一个人,就那么巴巴的望着我,我拿出毒蛇威胁他,说他不放我走,我就毒死他。”

“然后呢?”我和小蓝听得心惊胆战。

沈胭脂调皮的吐吐舌头:“然后他就中了我的蛇毒。”我俩齐齐“啊”的惊呼。却听沈胭脂道:“可他解毒后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问我:‘你不走了吧’?我那时望着他想,我是真的走不了了。”

我激动的抓着沈胭脂的手:“胭脂,皝王原来这么喜欢你。”胭脂柔柔一笑:“那当然,我沈胭脂自出道以来,追求者就没少过。”

我景仰之余,有些汗颜我出道这么久,追求者似乎少得可怜。我还被人甩过一次呢!

“那你有什么打算?”小蓝问道。

“我会留在这里,直到孩子出生。”沈胭脂道,“然后我会来找你们,我离不开江东武林,我才不要天天被关在他的王府里。当然,我也会经常来找他的。”她笑道。

我点点头:“这样也很好!”如果换我一直呆在王府这种森严无趣的地方,就算林放整天陪着我,我也会很无聊的。

沈胭脂又看向我:“你呢?就快跟盟主成亲了吧?看盟主今日维护你那个样子,真不像他。”

我嘿嘿一笑,想到一事,又问道:“皝王怎么想把郡主许配林放?他不知道我和林放的事情吗?”

沈胭脂摇摇头:“盟主之前嘱咐我,一切低调,不要向皝王透露太多。我想皝王应该不知道吧,否则今日就不会贸然提出来了。”

“哦!”我点点头,可我怎么觉得,皝王好像知道?不过这个感觉,却不便跟胭脂说了。

月朗星稀,这一晚,我们三人竟然聊了通宵,直到皝王派人过来寻胭脂,我们才依依不舍散了。天已蒙蒙亮,我和小蓝大刺刺爬上床开始补眠。一觉便到了日上三竿。

梳洗一番,浑身清透。想到过几日便能回去,我心中着实雀跃非常。于是和小蓝悠悠闲闲走到偏厅,林放、霍扬、沈胭脂已经坐定,正等我们吃饭。

自动自觉坐到林放身旁空座,他斜眼望我,好像有点生气的样子。我自动自觉给他夹了一筷子他喜欢的菜,自动自觉讨好的冲他笑笑。他似乎没看见。

我朝霍扬使个眼色,那小子压低声音用内力对我道:“昨晚他找你找不到,又在你房间等你很许久。”

我吐吐舌头,手在桌下,碰了碰他的。他的手冰凉,不为所动。我伸出指头在他手背上摸摸,他还是不动。不过没想到这么轻轻一蹭,发现他手背还挺滑的,我又蹭蹭。

他猛然反手一把抓住我的,握在掌心,另一只手稳稳地夹菜吃饭。可我右手被他抓住,只得伸出左手,抓过来一个大包子啃。

桌下十指交握,他依然一副高高在上冷漠模样。我被他这一握,心中一股痒痒的甜蜜,难耐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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