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艳罗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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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次上昆仑,意在寻找雪莲,雪莲能解百毒,明年春三大派与五梅门之约,当用此药。

  否则,五梅阴阳掌之毒,无人能解。只听说一人治好了这种歹毒无比的掌伤,此大就是大名鼎鼎的无影侠医……”

  “大师,小子愧不敢当。”

  “虽有无影侠医治伤,但毕竟只是一人,故此老衲欲寻雪莲,制成丹丸,明年交手时,可保无虞,不料在前日,老衲偶然前行到前面峰顶,却瞧见了一种东西,此物古书上有所记载,但从未有人见过。”

  李剑心听得入神:“什么东西?”

  仁心大师续道:“老衲离此物三丈左右,看不真切,它形似牛肝,待老衲跃前探视,它早已不见,记得古书上有过记载,称它为“视肉”。也不知真也不真!

  李剑心大喜道:“神丹秘籍上有所记述,此物虽断一半,复生如故,以此物再与其他药物掺和,能制成生肌补天丸。功能御毒、恢复创伤,增补元气,提高功力,哎呀,要是能获此药,当真比雪莲更有用处,大师快带我去,设法捕捉。”

  仁心大师道:“此物灵通异常,人离三丈就已遁去,该到何处去寻?老衲料想它还会现踪,故在此山头偷窥,以防被它警觉。”

  剑心道:“大师此言甚是,我与大师分在两处监视吧。”

  大师道:“甚好,你就在此地,老衲在侧方,离你不远。只需盯住前方那座山梁即可。”

  两人于是分开。

  一夜到天明,不见该物踪迹。

  李剑心复用掌烤馒头,再以碗沏茶,双手奉给仁心大师。

  仁心叹道:“冰山顶上品茗,实为人生之快事,别有一番滋味呢。”

  吃罢,两人又复分开。

  一个时辰过后,忽见对面坡顶上有一物移动,李剑心运功于目,果见其物形似牛肝,不禁大喜过望。

  仁心大师也已见到,两人互致手势,分两侧包抄,到了五丈内,仁心一比手,剑心立即疾似飞鸟,快如闪电,向那怪物扑去。

  他满以为一把按个正着,哪知却扑了个空,异物已不知去向。

  仁心大师也到了近旁。

  剑心跌足道:“未料此物如此灵异,捕它不着又惊扰了它,这便如何是好?”

  仁心大师道:“不必懊恼,容再设法。”

  两人到原地坐下。

  仁心道:“施主这一扑,无人能躲过。然此物为活异宝,自又当别论。需想个办法才好,不能放走了它。”

  两人沉思良久,苦不得法。

  又隔了盏茶时间。剑心想出一法。

  他道:“以冰块当暗器如何?”

  仁心道:“看来只能如此了。”

  于是两人各击下一块冰梭。以掌拍碎,各人回原地驻守。

  两天两夜过去,再也不见怪物踪影。

  剑心道:“探查它的巢穴如何?”

  仁心道:“不妨一试。”

  两人跃到“视肉”出没的山坡,找遍方圆二里地,却无蛛丝马迹。

  无奈何,坐下歇息。

  李剑心将最后的四个馒头“烤”香,一人两个,大嚼起来。泡碗香茗则支放在雪地上。

  忽然,剑心看到那异物出现了,喜得他动也不敢动。

  只见那牛肝似的“视肉”,像浮在水面一般,平滑过来,竟然是向那碗茶水逸来。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李剑心手一扬,馒头似箭,正击中“现肉”身上,打得它趴在那儿,动也不动了。

  仁心大师一回首,瞧见怪物已然不动,大喜之下,急忙提气纵身,向怪物扑去。

  可是,大师一手按实,却是冷冰冰的一块实地,那怪物已不见了。

  接着只听剑心道:“快追!”

  仁心大师只瞥见李剑心顺坡而下,忙跟着追踪下去。

  追到半山,怪物失去了踪影。

  李剑心道:“它溜得好快,晚辈离它一丈远,却无法追上。”

  仁心大师道:“哪里去了?”

  李剑心在半坡上仔细寻找,才发现一处积雪松动,用手一扒,露出了个扁狭的石缝。

  剑心指给仁心大师看了。

  仁心大师道:“想来就在其中,想个法子让它出来。”

  剑心道:“适才它是冲着茶香来的,莫如再以茶味诱之,看如何。”

  仁心大师同意。

  李剑心又上到山顶,将碗带下,然后双手捧碗,运起元阳神功,碗中茶水溢香,却不见怪物出来。

  两人无奈,傍山坐下,寻思办法。

  李剑心呆瞧着山腰缝隙,觉得似有一丝寒风从中渗出。举指敲打,也听不出是实是虚。

  他想了想,运功于指,一指戳去,戳了个小洞,对着小洞望去,山壳里竟是空的。一丝寒风吹在眼睛珠上,十分难受。

  “前辈。此山腹中空,找找有无入口。”

  仁心大师对着指洞瞧了瞧,道:“确实如此。不妨进去看看。”

  李剑心道:“只有以掌击个缺口,方使进去。”

  仁心道:“试试吧。”

  李剑心退开三尺,运起八成功力推出一掌,“轰隆”一声,击落脸盆大的一块山岩,露出个黑糊糊的洞。

  仁心大师也加了一掌,又击落一块岩石,只要爬着走。便可以进去。

  李剑心当先,一爬进黑黝黝的洞口,就觉此处间寒气重。洞口狭窄,直不起身。爬了约五丈来远,洞口却宽大起来,可以直立行走了。再往里走了十来丈,寒气竟十分厉害,两人都感到寒冷异常。

  李剑心运起元阳神功,驱赶寒气,连仁心大师在他后面,都觉一丝温暖。

  两人继续前行,洞道不久中断,外间豁然开朗,却见一个不大的池子,水面上寒气腾腾,是一个山腹小池。

  剑心道:“莫非它在水中?”

  仁心道:“这倒不知,古书并无记载。”

  两人注视池中,只见清澈如镜,看不出什么异状,也不知那怪物,是否就在附近。

  仁心道:“用茶香味引引看。”

  剑心取出碗,盛了一些池水,双手捧碗,运起元阳神功,稍顷,碗中水滚沸,竟自然有股清香,再将茶叶沏在碗中,不久茶香四溢,香飘池上。

  等一会,果见池面上翻起一朵牛肝,如一片枯叶,静止不动。

  两人乍见引来小怪物,均喜出望外。

  剑心以传音入密对仁心大师道:“大师,如何擒它?”

  仁心回答道:“暂时无法,且看一阵再说,你莫让茶水冷。”

  剑心双手捧碗,以神功保持水温,茶香不断外溢。

  那牛肝也似的怪物逐渐向剑心靠拢,离他只有五尺距离。

  李剑心腾开一只手,虚空对准怪物抓了一把,以虚空摄物的手段,凌空将怪物抓了起来,“吸呼”一声到了剑心手上。

  剑心感到手上冰凉滑腻,五指竟握不牢它,功力一收,它便滑出指掌,又往池中掉去,未等它落到水面,剑心已重新运功,又将它吸到手上。

  这回,他不敢撤功,抓住怪物后退,离开水池一丈远。

  “大师,此物太滑,功力一收便握不住它,奈何?”

  仁心大师道:“将它切下一片,看看是否会复原。”

  李剑心伸开手,见此物居然有两只眼睛,奇道:“大师快看,它有双目双珠呢!”

  仁心道:“果然如此,怪哉怪哉。施主快动手吧。”

  剑心从不携兵刃,只有一把小匕首,便从腰上拔出,小心翼翼割下一片,那怪物似乎并不疼痛,不挣不动。

  两人静静观望伤处。

  盏茶时间,果然恢复如前,就像不曾割过一刀似的。

  两人又惊又喜。

  仁心道:“快将那一片吞下!”

  剑心道:“大师吞吧。”

  仁心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出家人岂能吞生肉?施主快服下,增长功力,能克百毒,好处大呢。”

  剑心依言,用力吞了下去。

  仁心又道:“切其小半带回,放它逃生去吧。”

  剑心又割下一小半,然后将剩余身体扔入池中,下沉不见。

  剑心将这一小半收入怀中。

  仁心道:“快行功,将此物尽情吸收。”

  剑心便打坐行功,半个时辰功行圆满。

  他自觉精力充沛,目力增加,内劲似乎增加不少,不禁大为高兴。

  仁心道:“此怪物乃上古余存,上天有好生之德,虽然丑陋,终究是一物,故劝施主割其小半,放它回池,保住性命,否则,将它取走,也未尝不可。”

  剑心道:“有此一小半,足可配制许多药丸,待晚辈制成,大师也应服下几粒。”

  仁心道:“一粒足矣,为防止毒侵而已,多的给后生晚辈增加功力用吧。”

  剑心深感大师心性仁厚,处处为人打算,心中十分敬慕,便道:“大师恩德,晚辈自当铭记。”

  仁心大师笑道:“何恩何德?施主不必谬赞,老衲承受不起。”

  话声刚落,池中哗啦一定水响,一条茶盅大的水蛇蹿起,竟朝李剑心射来,势如一支强弩上射出的羽箭。

  剑心骤不及防,运起护体神功,将蛇挡在一尺外跌落。那水蛇没入池中打个盘旋,第二次高昂蛇头,又一次向剑心噬咬。

  剑心一闪避过。

  两人都见到蛇身通体碧绿,浑身一股寒气,竟比冰雪还要冷。

  仁心大师虽已运起神功护体,但仍感到遍身寒冷。

  剑心心中大喜,这条寒蛇也是一宝,《宝鼎秘籍》上有所记载。称它为“寒冰蛇”,功能驱百毒,僻虫害,补肝益肾,练武人服下肉汁汤,便可增加二十年功力。

  当下灵机一动,想出了治它之法。

  待那蛇一击不中,闪电般缩回去时.他急以“元阳神火”,从指间射出,一下击在蛇颈上,蛇头齐颈烧断,掉进池水,蛇身还未沉入,又被他以“凌空摄物”抓起。

  大师道:“何苦伤它性命?”

  剑心便把此蛇来历说了。

  大师道:“这大的蛇,怎能带回南京?”

  剑心道:“断成小段,以元阳神功将其烘干,制成粉末,掺合“视肉”和其他药物,制出的丹丸效力惊人。”

  大师无语,只是念佛。

  李剑心用匕首将蛇割成小段,以元阳神功使其干燥。再夹到掌中一搓,便成粉末,以布袋盛之,也不过一小撮而已。

  两人出得洞来。已无粮食可吃,便展轻功下山。

  在昆仑山口,两人互道珍重而别。

  大师不放心少林,欲往一探。

  剑心得两种异宝,已无心再到蓬莱,决定返回南京。

  三大派及江湖五老联合向五梅门挑战的消息,已在江湖传得沸沸扬扬。无论是帮会、水舵、茶馆酒楼,只要是有江湖人出入的地方,总要把此事议论、猜度、评说一番。

  有的说少林、华山、恒山三大派,有江湖一丑关村夫、丐帮帮主病丐鲁文高、苍山独夫伍云、起死回生常冲、精算盘吴平五个怪老儿撑腰,再有不知师从何人、平地崛起的无影侠医李剑心,五梅门显然吃不消,难以抵敌。

  另一些人则认为,三派势力虽大,但五梅门的后台是“四凶禽”。“四凶禽”虽早已被人们遗忘,但如今又突现江湖,实在令人惊俱。

  想当年,魔鸷卢湛、魔鹫舒争雄、魔雕曹勇、魔鸱诸鸿飞,江湖黑白两道,无不闻风丧胆,后来不知何故,忽然失了踪迹,如今“四凶禽”重振旗鼓。岂是三大派及五老所能抗衡的?东天目山之战,三大派定然有去无回。

  为双方胜负的结局猜测,不但引起人们的争论,甚至引起厮打。

  这样的议论,并非只在茶楼酒肆中才有,在一些名门正派里,也时有剧烈的争论,这关系到站在哪一方的重大问题,不能不引起全派上上下下的关心。

  有的大派毫不含糊地声言,与三大派及正道武林侠士同仇敌忾,并派出高手参与东天目会战。

  持这种鲜明态度的,有武当、峨眉、青城、崆峒等派。

  有的却保持缄默,打算坐山观虎斗,避免引火烧身,招来灾害。

  这种态度非茅山派一家,还有一些在城市开宗立派的小派小帮。

  还有黑道人物,水上陆地的帮会,公然倒向“四凶禽”一边,盼望正道武林人土遭殃垮台。

  因此,这段时间行走江湖,在公众场所,说话还必须小心在意。否则,你所持的见解被反对的人听见,就会引起激烈的冲突。

  为这样的争论,已有不少人丧生。

  早春二月,临沂道上,奔来了四骑。

  春寒料峭,马上骑士还穿着冬衣。

  进了城,这三男一女便上了一座酒楼。

  四人选了个临窗座位,让小二送酒送茶。

  这四人正是沉志远、伍云、沈竹青、任继发。他们从五莲山下来,准备回南京。

  这酒楼地处大街。临沂更是四通八达的城市,过往旅客特多。因此,酒楼生意十分兴隆,几乎座无虚席。

  嘈杂声中,有一半是议论今年四月三大派与五梅门决战的消息的。

  伍云、沉志远、任继发充耳不闻,只顾喝酒吃菜。

  唯独沈竹青却竖起了耳朵,听听人家怎么议论。

  与她临近的一桌,坐着三个江湖豪客。

  只听其中一人道:“张师弟,你真的要禀报师傅,去参加三大派征伐五梅门么?”

  这说话的便是茅山派掌门玄通道长的衣钵传人范鸿运。这“张师弟”自然便是张溪了。

  张溪道:“正邪之间,冰炭不容,小弟以为,伐魔除妖,正是我辈必为,所以……”

  范鸿运一声冷笑:“好个‘正邪之间,冰炭不容’,我问你,何谓正,何谓邪?谁封的正,谁又承认的邪?”

  张溪道:“这……”

  “这什么?且不说你糊涂迂腐,先说去参加剿灭五梅门一事,师傅原先是怎么嘱咐的?

  难道下山几个月,你就忘记得一干二净了?”

  “师训怎敢忘却,但小弟以为……”

  “以为什么?做徒弟的怎能以为?你以为,我以为,还要师傅、要掌门干什么?唯马首是瞻,掌门人说什么,你就听什么!”

  另一人笑道:“范兄,不必苛责张兄,张兄入世未深,不知江湖上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混淆是非、颠倒黑白的事多如牛毛,叫他一时何以明白?慢慢疏导罢了。比方说三大派与五梅门结怨之事,最早不是三大派,啊,错了,该是四大派,最早不是四大派去毁了人家的基础,杀了人家的门人弟子,赶走了人家的掌门,才会引来今日报复之举。要是当初四派不去管人家的闲事,又何来今日之报复?可见,事出有因,五梅门去屠了五台派,也不过报当年毁派之仇,又怎能咬定就是人家的不对呢?所以,一饮一啄,都有个因果,井非平地起风波。所以,张兄,就不必为这些事操心吧!”

  张溪道:“只是五梅门为恶在先,才引起四派……”

  范鸿运道:“师弟,你少说两句了吧,凭三大派这些人动得了人家么?况且还有四仙禽在背后,试问当今,有哪一派的掌门能是人家的对手?你……”

  忽听一声清斥:“胡说八道!四凶禽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些躲在深山不敢见天日的老朽罢了,你这家伙却为之张目,一定不是好东西,还不快给我滚!”

  范鸿运闻声扭头,见是个花容月貌的娇女,先自骨头酥了一半,听她的声音,宛如黄莺鸣啭,观她的颜色,娇嗔含怒,另有一番美态,不禁看得呆了,人家骂他什么,他一个宇也未听见。

  沈竹青见他色迷迷瞧着自己,更是怒上加怒,上前两步,纤手一扬,就是一个耳光。

  范鸿运急忙闪过,侧身站了起来。

  沈竹青还要动手,被伍云叫住。

  “问他是什么人,问清了再打不迟!”

  沉志远一听,师傅并不制止徒弟,不过是一个要先打一个要后打而已,这一路上已经惹了不少麻烦,因为只要有谁对四凶禽表示畏惧,或是有敬仰奉承之意,沈竹青就要插一脚,不是骂就是打,不少人吃了她的亏。而她的师傅伍云老爷子,不是说打得好就是说该打。叫沉志远怎么插得上话?他不愿多惹是非,只想平安回到南京,可一路上师徒直生事,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此刻,他赶紧上前拉开沈竹青,道:“这是公共场所,别再生事。”

  沈竹青道:“谁让他满嘴胡言,今日非要他认错不可!”

  酒楼上的食客,一个个伸长脖颈,饶有兴味地瞧着这场热闹,议论纷纷。

  范鸿运当着许多人的面,怎丢得起这个脸?随即面色一沉:“你这姑娘好没道理,人家说话,与你何干?”

  “就是有关!你说四凶禽好,姑奶奶就要教训你!”

  范鸿运大怒:“臭丫头,你好大的口气!”

  沈竹青岂能让人家骂她臭丫头?她当胸就是一拳,算是回答。

  范鸿运不躲不闪,左臂一抬,伸手抓她腕脉,哪知沈竹青这是虚招,拳未到脸,突然变掌扣腕,手形如蛇头,一下啄在范鸿运右肩上,把范鸿运一下子送出去了一丈多,要不是被人拦住,非跌倒了不可。

  一个娇小如花的女郎,只那么一下就把个大男人打得趔趔趄趄,差点摔倒,使得酒楼上的食客喝采不已,像是杂耍班子在给他们表演助酒兴似的。

  范鸿运一时大意轻敌,吃了这么大的亏,哪里还有半丝怜香惜玉之情,一声虎吼,跃前一大步,左拳虚晃、右拳直奔沈竹青下腹,未等招式使过,突然以拳变掌,攻击对方脑门。

  沈竹青轻巧地一晃,插入范鸿运侧方,莲足一扫,直踹范鸿运左腿。

  范鸿运一掌落空,急忙提气纵身缩腿,凌空踢出,直袭沈竹青面门。

  两人一来一往。只凭着酒楼能落脚的寸缕之地.避开围桌而坐的食客交手,自然是施展不开。沈竹青打得兴起正要踢翻两张桌子,扫清障碍,大打出手的时候,忽听沉志远一声大喝:“住手!”

  范鸿运立即收式退后,他不愿再打下去,他已感到对方的功夫并非泛泛,打下去自己决讨不了好,不如乘机收场。

  沈竹青意欲未尽,恨恨不已。

  沉志远一抱拳道:“足下莫非茅山弟子?”

  范鸿运哼一声道:“不错。在下茅山派弟子,尊驾何人?”

  沉志远陪笑道:“果然是茅山玄通道长门下。误会误会。请坐下再谈。”

  范鸿运冷冷地:“请教尊驾台甫!”

  “沉志远。”

  “啊,原来是金笔秀士,失敬失敬!”范鸿运嘴上客气,面色却未缓和。

  “都是一家人,老夫代小女赔不是,坐下一叙如何?”

  “不敢不敢,前辈乃五梅门出身,名扬四海,在下区区一个茅山弟子,怎敢高攀,还是彼此各回座位,两下方便吧!”

  此语不但明露讽刺,而且还拒人子千里之外,戗得沉志远下不了台,僵在那里。

  沈竹青气得大骂道:“你茅山派有什么了不起,真是狗坐轿子不识人抬举!”

  与范鸿运、张溪同桌的那人忽然开口道:“姓沈的,你连茅山派都骂了,也不嫌太过分了么?”

  沈竹青俏眼一翻:“姑奶奶骂啦,怎么样,你要结梁子?”

  那人道:“我虽不是茅山弟子,但却听不下去,如何?”

  “你想较量一下?”

  “不错,为茅山派清誉,我王定荣不惜血溅当场!”

  沈竹青冷笑道:“好啊,姑奶奶就成全你,叫你早见阎王去!”

  王定荣霍地起身,道:“走,此地太窄。到城门外见个高下!”

  沉志远忙道:“这位王兄,彼此同属武林正道,何必如此认真?且请坐下……”

  王定荣道:“动不动骂人打人,这也算是正派人土所为?辱及茅山派清誉,也是正派人士该做的?”

  范鸿运的火又上来了,插言道:“茅山派决不忘记今天的事,有机会再亲近亲近,王兄,且请坐下旁观,此事自有小弟了结。”

  王定荣这才愤愤然坐下。

  范鸿运对沈竹青道:“请留下大名,异日再会。”

  “沈竹青,听清了么?苍山独夫伍云的弟子。”

  “放心,茅山派记得住的。”范鸿运一惊。

  “别拿茅山派压人,姑奶奶可没放在心上。”

  沉志远道:“竹青,你少说两句不行?”

  沈竹青这才赌气回到桌上。

  一场风波宣告停息。

  哪知众多的食客议论声中,偏偏有人这样说:“想不到茅山派弟子竟然如此无能,被一个女娃娃欺负成这副模样,可叹呀可叹!”

  声音驾凌于噪声之上,众人都听得十分真切。循声看去,却找不到说话的人。

  张溪道:“是非之地,不必再呆,走吧。”

  范鸿运道:“这一走,莫非不要师门清誉了?她不过占着苍山独夫的势欺人罢了。”

  沉志远生怕又旁生枝节,忙沉声道:“刚才哪位说话,可否站出来?老夫小女与茅山派这位大侠有些小冲突,不过误会而已,你如今不是存心挑拨就是另有用心,朋友,不敢露面么?那就留点口德,自顾喝酒吃饭吧!”

  他这一席活,将那些爱生是非的人镇住了,没有再存心挑衅。

  隔了一会,范鸿运等人吃喝完毕,付账走了。

  沉志远才放下一颗心,但是,他知道,与茅山派算是有了过节了,这实在是太不该的事,可是,他也无能为力。

  这一年来,沈竹青技艺大进,承受了伍云老爷子的衣钵,一套灵蛇十三式使得出神入化不说,还练成了玄元指,这姑娘本就自命不凡瞧人不起。如今更是两眼朝上,更不把人放在眼里了,加上她师傅伍老爷子的娇惯纵容,她更是胆大无比,什么人的话都不听了。

  沉志远怎能不头痛不发愁。

  从五莲山一路下来,她威风凛凛、所向披靡,不到五天,就博得了个艳罗刹的凶名,真叫沉志远哭笑不得。

  他哪里知道,女儿就是要到处显威,扬名天下呢!

  却说四人匆匆吃罢饭,继续赶路。

  回到南京,按原计划回到“济世堂”又将沈夫人、绿萼红蕊及史敬、齐飞从乡下请回,并定好日子请严子林、孟彪两家赴宴。

  到了这天,沈竹青特意打扮一番,笑吟吟地在楼下客室里准备待客,沉志远也换上一套崭新褐色长袍。忙出忙进,喜气洋洋。

  严子林家首先来到,接着孟彪一家接踵而至,大家见面,免不了一番感慨。

  席间,宾主杯觥交错,十分欢畅。

  年青人这一桌上,更是热闹喧哗。

  金陵秀士孟云天道:“青妹此次避祸远行,增长了不少见识,武功也大有长进,倒教愚兄十分羡慕呢!”

  表弟孟如龙忙道:“我们弟兄在家虽未撂下功夫,但与青妹相较,自是相差甚远!”

  沈竹青笑道:“哪里的话,贤昆仲家学渊源,我怎比得上哪!”

  孟云天道:“青妹休要过谦,青妹有名师指点,这一年来不知学了些什么功夫?”

  沈竹青道:“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功夫,只练熟了灵蛇十三式和玄元指。”

  不仅孟氏兄弟,就连严家兄妹也为之动容,不禁同声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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