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诡秘无穷尽 阴谋接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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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胡三爷不期而然地,一齐转向那位怪客金四郎望去,希望从这位怪客的神情上,获得一丝端倪。

  但令人失望而又惊奇的是,那位怪客金四郎人靠在墙壁上,抱臂横胸,眼皮垂合,呼吸均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已进入沉沉睡乡!

  于是大家又转向高大爷和公冶长望去。

  公冶长坐在高大爷的身影里,谁也看不到这位总管脸上此刻是一副什么表情。

  高大爷则在抽着第二袋烟,两眼瞪着天花板,在暗红色的烟火一闪一门之下,面孔青得怕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人人噤若寒蝉,都不说话?

  大家究竟在顾忌些什么?

  高大爷也是个人,而且是个讲道理的人,为什么大家宁愿默默等待,而不敢启口发问?

  难道人人心里有鬼,怕说错了话,惹火烧身?

  难以忍受的一段时间,终于挨过了。

  因为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

  葛老来了,是由镖局两名小伙计搀扶来的。

  这位西席夫子在镖局里养了几天伤,火伤员未完全养好,人却白胖了不少。

  他以为高大爷找他,就像往日一样,要向他私下里讨个什么计较,而绝没想到,值此深更夜半,在这座大厅里,竟如公堂会审一般,坐满了这许多人。

  这位西席夫子一走进大厅,脸孔便变了颜色。

  因为他自己心里有数,他也不是个干净身子!是不是万花楼后园与外人勾搭的秘密已东窗事发了呢?

  然而,说也奇怪,这位西席夫子一现身,高大爷反而突然改变了态度。

  他起身迎上去,指着一张椅子,和悦地示意这位夫子坐下。

  葛老见东家礼遇不减,这才放下心上一块石头。

  只是这一来,其他的人可全给弄迷糊了。

  差人传唤时,声色俱厉,似乎一见到人就要剥皮抽筋似的,如今人来到了,却又如此客气,这位高大爷究竟在闹什么玄虚?

  不过,这样一来,大厅中的气氛,倒是缓和了不少。

  公冶长走去大厅门口,先吩咐万家兄弟为葛老倒茶装烟,然后又跟黑心老八不知低低地说了几句什么,黑心老八面露疑愕之色,但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便匆匆走了。

  葛老坐下了,高大爷却没有坐下。

  他在大厅中级级红了两田,然后慢慢走到葛老面前站定,轻咳了一声道:“庄中那天起火的情形,请夫子再说一遍,让大家听听。”

  众人听了,人人大感意外。

  原来事情因纵火有关?

  难道那放火的人,竟然是这位葛老夫子?

  葛老也似乎想不到高大爷会于此时此地突然提起这件事来。不觉睁大眼睛,显得惊讶而又迷惑地道:“那天的情形,老朽不是已经向东家说过了好几次吗?”

  “再说一次,也没关系。”

  “那天的情形,是这样的,当火起之际,老朽正在前厅,跟万老大和万老二闲聊……”

  高大爷头一摇道:“不,从起火之前半个时辰说起。”

  葛老惑然道:“那时东家还没离庄啊!”

  高大爷点点头道:“是的,就从老夫带人离庄之后开始说起!”

  葛老稍稍思索了片刻,这才重新开始说道:“东家带人离庄之后,老朽一人闲着无聊,便拿出棋盘棋子,在前厅打谱消遣“那时大厅中就你一个人?”

  “是的。”

  “好,说下去!”

  “这样大概过了半顿饭光景,万老大忽然从外面走进来,笑着说要跟老朽杀一局,老朽一边清理棋盘棋子,一边问他万老二哪里去了,万老大说那天他弟弟万老二去了如意坊马上就回来。”

  高大爷点点头,眼中光芒闪动,好像在某一个问题上已经获得了初步答案。

  万老二从旁插口道:“小的那天去如意坊,是为了找八爷拿点碎银子!这一点大爷可向八爷查问。”

  高大爷说道:“你让葛老夫子一个人说下去。”

  葛老接下去道:“之后,隔不多久,万老二果然回来了。万老大因为连走几手错着,这时局面已溃不成军。老朽笑着推开棋盘说:咱们还是聊聊吧!杀你们这种臭棋没有意思。没想到大家还没说上几句话,后面院子里就乱哄哄地嚷起来了。”

  高大爷听到这里,忽然摆手示意葛老不必再说下去,然后慢慢转向旁边的万老二道:

  “葛老夫子的话,你都听到了,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万老二一呆,膛目油油道:“大爷……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大爷……竟怀疑那把火是小人放的?”

  高大爷冷冷地望着他道:“那天你为什么突然要找老八拿银子?”

  万老二微微低下头去道:“羊肠巷的小翠花”

  高大爷道:“你拿到银子之后,又到后面的大厨房去干什么?”

  万老二脸色大变,结结巴巴地道:“小人……因为……肚子饿,想……想……去找点吃的东西。”

  高大爷道:“不是为收藏一只木盒子?”

  万老二脸色如土,不期然以眼角朝那位怪客金四郎溜了一眼。

  就在这时候,呼的一声,一条人影突向大厅门口审了过去。

  夺门而逃的是万老大。

  这位万老大当万老二接受高大爷的盘问时,脚下一直在向后微微移动,如今总算被他等着了一个好机会。

  因为这时大厅中,每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高大爷和万老二的问答上,黑心老八又离开了,大厅门口只剩下一个鬼影子杨四,单是一个鬼影子杨四,当然拦他不住。

  万老二当然不愿一个人留下来等死,他趁高大爷扭头张望之际,牙关一咬,也提足劲力向厅门冲了过去。

  这种变化虽然来得仓猝,但大厅中并未因此引起混乱。

  每个人都仍然坐原来的位置上,几乎连动也没人动一下。

  感到紧张的人只有一个:鬼影子杨四!

  鬼影子杨四见万老大冲过来,横身挡住门口高声喝道:“万老大,冷静点,溜不是办法,你溜不了的!”

  万老大道:“滚开!”

  话发声中,一拳猛向杨四心窝捣去!

  杨四轻功更佳,拳脚功夫却极稀松,他自知受不了万老大这一拳,虽明知责任重大,也不得不偏身相让。

  万老大冷笑道:“算你识相!”

  杨四的确很识相。只可惜这位万老大自己没有想想:如今大厅中高手如云,他妄想侥幸脱身,又算不算识相?

  就在他这句话刚刚出口之际,只听唰的一声,一条黑影如怪蟒般窜起,万老大上身一歪,叭的一声,摔倒在地上!

  出手的人是魔鞭左天斗。

  左天斗的一根长鞭果然不负魔鞭之名,他那根皮鞭只有八尺多长,他离大厅门口至少也有丈五左右的距离,但是,说也奇怪,他只一振手腕,居然将万老大双腿绞住了。

  长鞭回收,万老大就像条死狗似的,一下就到了他的脚跟前。

  左天斗收起鞭子,点上万老大的肩井穴,接着又将万老大一脚踢去大厅中央。

  万老二的遭遇,自是更不必说了。

  他擦过高大爷的身子,只向前冲出两步,便被公冶长伸手一把抓住衣领。

  等这对兄弟分别被制服之后,高大爷才寒着面孔走过去道:“你们这两个丧尽天良的东西倒说说看,我高敬如哪点亏待了你们?”

  两兄弟互望一眼,沉默无言。

  高大爷厉声喝道:“怎么不开口?替我说呀!”

  万老二像横下了心肠似的,摇头嘿嘿一笑道:“你没有亏待我们?嘿嘿嘿!我们兄弟跟了你十多年,替你到处卖命奔走,长年不得一点空闲,眼看你挣下近百万家当,我们除了吃穿之外,又落得了些什么?”

  高大爷气得发抖道:“这就是你们放火的理由?你们每个人月俸百两,年节赏赐,尚不在内,如果你们不狂嫖滥赌,你们的日子,哪点不惬意?”

  万老二哼哼道:“你快进棺材了,还有八个姨太太,我们才三十岁,花钱玩玩婊子,也算过分了?我们是天生的奴才命,应该只做不玩,为你卖命一辈子?”

  “畜生!”

  高大爷吼着,一脚蓦地踢了过去。

  这一脚不偏不倚,恰巧踢在万老二的心窝上。

  万老二发出一声问哼,张口喷血如注,人倒下去,只打了个滚,便告寂然绝气。

  除了高大爷喘气的声音,大厅中再度沉静下来。

  公冶长忽然轻声自语似地道:“八爷怎么去了这么久?”

  高大爷像给提醒了似的,忙朝鬼影子杨四喝道:“去后面大厨房里,叫老八快点来。”

  本来已在闭目等死的万老大,闻言神色一动,忽然睁开眼睛道:“你们是叫黑心老八去起出那三尊玉美人?”

  高大爷见万老大问得蹊跷,忍不住道:“是又怎样?”

  万老大突然仰天笑道:“好,好……”

  高大爷脸色一变,道:“什么事情这样好笑?”

  万老大笑着道:“你们慢慢地等着这位八爷吧!”

  果然,他这句话说了没有多久,便见鬼影子杨四像一阵风似地奔进大厅道:“后面没有人,八爷哪里去了。”

  高大爷如遭电击,呆了好半晌,才转向万老大道:“原来你们几个早已申成一气?”

  万老大像有了什么仗恃一般,坦然道:“不错。如果说得更正确一点,我们兄弟两人只是这位八爷的两名部属。”

  高大爷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发着愣道:“你们是他的部属?”

  万老大像是一点也没有了忌惮,扬脸悠然道:“这有什么不对?你姓高的六十岁了,难道你这块地盘还能带进棺材里去?黑心老八是怎样个人?你不是不清楚,他哪点抵不上你姓高的?成者为王,败则为寇。如今不幸坏了事,当然没有话说!”

  高大爷差点没气昏过去,自己的心腹,一下叛变三个,而且是当着这么多外人之前,叫他这位七雄老大,如何来收拾这个局面?

  公冶长悠然从旁道:“这样一说,那口棺材也是你们送去镖局的了?”

  万老大没有回答,只有冷笑。没有否认,当然就等于承认。

  公冶长又道:“你们放火,是为了三尊玉美人,这还说得过去,你们送上那口棺材,又算什么意思?”

  万老大仍然没有开口。

  其实,事到如今,送那口棺材的用意,就是不问也不难明白。

  公冶长人并不笨,他所以要提出这个问题,不过是无话找话说,怕高大爷倡在那里不好看,为高大爷解解窘而已!

  这时他见万老大不肯开口,便转向高大爷道:“好了,大爷,这次虽不无损失,但总算一下解决了两个谜团,以后日子就太平了。”

  万老大忽然冷冷接口道:“我建议你这位大总管,不妨顺便提醒你们东家一下:要想过些太平日子,最好先跟我万老大打打商量!”

  众人错愕之余,不禁一齐想及这位万老大的外号。

  “无钱能使鬼推磨!”

  在这种情形之下,这位万老大不但还想求活,居然还出之以这等要挟的口气,可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使得人人均生出好奇之心,不约而同地想看看这位万老大到底使出什么绝活来!

  万老大没有卖关子,而且用的法宝也很简单,因为他不等公冶长开口,就自动接下去道:“除非是,嘿嘿!除非你们对那位黑心老八一点也不关心既不想找回那三尊玉美人,也不想知道他去了哪里。”

  好家伙!果然一语触及要害。

  现在,他就是跪求高大爷杀了他,高大爷恐怕也不肯下手了。

  高大爷也许并不一定要找回那三尊玉美人,但如要他轻易放过那位黑心老八,那是办不到的。这是人之常情,换了谁都一样,黑心老八太使他高大爷伤心透了。

  公冶长道:“如果高大爷饶你不死,你愿招供?”

  万老大道:“是的,是的,不过绝不是马上就交易。”

  公冶长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万老大道:“等我想出一个在何种情况之下交易,才不会吃亏上当的万全办法之后。”

  公冶长口虽不言,心底下却不禁暗暗佩服这位万老大果然厉害。

  万老大又道:“还有两件事,也请总管多多注意。”

  他简直是在下命令了。

  但公冶长却无法不听。

  “哪两件事?”

  “拘留期间,请别把我当犯人看待,我兴致来时,说不定还要娘儿们陪我喝上两杯。”

  “还有一件呢?”

  “请时时留意我的安全,我如果跟万老二做了一路,那可就便宜了别人了。”

  如果公冶长这时可以骂粗话,他一定会选一句最难听的骂出来。

  但是,他不能骂,他只能点头应好。

  万老大话已说完,说完之后,他就没有再开口。

  公冶长转身手一招道:“杨老四,你来一下。”

  杨四走过来道:“总管有何吩咐?”

  公冶长道:“你去镖局,请关老总马上带四位镖头过来。”

  一切安排就绪,天已大亮,现在大厅中就剩下三个人了。

  三个人是:高大爷、公冶长、葛老。

  高大爷旱烟一直吸个不停,地上到处都是烟灰,一张面孔也变得像烟丝一样的憔悴、焦急。

  最后,他终于停下脚步,坐了下来,又默默地吸了几口烟,才望向公冶长道:“你看金四郎这厮究竟是什么来路?他怎会知道这么多的事?”

  第一个问题公冶长可以回答。

  第二个问题,事实上也正是公冶长一直在思索着的一个问题。

  经过半夜之思索,他对这个问题,差不多也有了答案。

  他的答案是:这次天狼会派出来的金狼长老,决不止金四郎一个!

  早先他认为这个金四郎的轻功绝不会高过鬼影子杨四,他现在的看法,仍然如此。

  如果有人一直在跟踪着他和病太岁史必烈,以及万家兄弟,那必然是另外的几个人。

  另外的几头金狼!

  同时可以下断语的是:这些跟踪他们的金狼,别的武功,固不得而知,若仅就轻功而言,则无疑都比鬼影子杨四来得高明!

  如今使他感到困扰的是:天狼会这次究竟派了多少人手?以及那头一直跟踪着他,而能避开他注意的金狼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目前这头金狼是不是还在暗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他如果将金四郎的秘密向高大爷和盘托出,是不是一种聪明的做法?

  公冶长沉吟着,正感左右为难,无法取决之际,葛老忽然轻轻咳了一声道:“如果东家不见怪,老朽觉得有关这个金四郎的种种,大可以暂时搁在一边,慢慢再派人设法打听。”

  高大爷转过脸去道:“夫子认为这个姓金的不值得重视?”

  葛老摇摇头,说道:“老朽并不是说这姓金的不值得重视,只说这件事在目前并非当务之急。”

  他倾着身子,压低了声音道:“东家应该先想想我们现在的人手。譬如说:黑心老八这一走,明天这座如意坊谁主持?关老总带人来了这里,镖局那边又怎么开门?万一这两天再有意外事故发生,单是公冶长总管一个人,是否应付得了?”

  高大爷点点头,本来就很沉重的心情,益发显得沉重起来。

  他思索了片刻,摇头皱眉道:“人手的问题,的确相当严重,可是”

  葛老捻着胡梢儿,缓缓地道:“老朽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不知道是否行得通。”

  高大爷精神一振,忙道:“不管行不行得通,说来听听总不妨事。”

  葛老道:“想办法留下那个姓谷的。”

  高大爷道:“穿心镖谷慈?”

  葛老道:“是的,这至少可以先填上黑心老八的空缺。”

  高大爷望向公冶长道:“公冶总管意下如何?”

  公冶长微微皱了一下眉道:“办法是个办法,不过最好能稍稍变通一下。”

  高大爷道:“如何变通?”

  公冶长道:“如果请姓谷的来主持赌场,我猜想他一定不会答应。”

  他没有说明理由,高大爷也没有追问为什么?他料定谷慈不会答应。

  大家彼此心里有数。

  高大爷道:“否则怎办?”

  公冶长道:“请姓谷的主持高远镖局,跟关老总临时调换一下位置。”

  高大爷道:“由关老总负责这如意坊?”

  公冶长道:“关老总当然更不是这一方面的长才,我的意思,刻下时值非常,东家不妨将关老总留在身边,多少也好有一个照应。”

  这一点正合高大爷的心意。

  双掌开碑关汉山为人耿直义气,武功也是他班底中最出色的一个,在目前来说,似乎也只有这位双掌开碑,才是真正信得过的人。

  高大爷点点头。

  葛老道:“那么,这座如意坊怎办?到时打烊关门?”

  公冶长道:“如意坊关门岂不惹人笑话?当然不能关门。”

  葛老道:“否则由谁来主持?张金牛张管事我看一定应付不了。”

  高大爷道:“张金牛当然不行。”

  公冶长沉吟道:“人是有一个,只怕东家不合意。”

  高大爷道:“谁?”

  公冶长微微一笑道:“花十八!”

  高大爷和葛老全不禁为之当场一呆。要花十八那女人来主持如意坊?

  这主意是怎么想出来的?

  高大爷眼珠子转了几转,忽然一拍膝盖,欣然道:“好!好!这主意太好大好了!”

  是的,这个主意听起来虽然有点疯狂,但只要稍稍往深处想一想,便不难发觉这个主意的确值得竖大拇指。

  “如意坊”和“花十八”,在蜈蚣镇上名气这样响亮都是人人想亲近的个名字。

  一个刺激的地方。

  一个刺激的女人!

  但是,就是想象力再丰富的人,也很少会将这两个名字联想在一起,就像很少会有人从月亮突然想到板凳一样。

  如有一天,这两个名字真的联在一起呢?

  毫无疑问的,只要消息一传出去,必然会马上成为轰动一时的奇闻。

  “高大爷的如意坊,听说换了主持人。你猜新换的这个主持人是谁?”

  “是谁?”

  “花十八!”

  “花十八?就是过去开美人酒家的那个骚娘子?”

  “是啊!”

  “真想不到。”

  “过去瞧瞧怎么样?”

  凡事新奇,便是一种号召力。

  只要这一建议成了事实,如意坊的两扇大门,不给挤破才怪!

  葛老也在点头。他的思路虽然比高大爷慢了一点,但总算也会体会出公冶长如此安排的一番匠心。

  高大爷眼珠子又转了几下,忽然皱眉道:“老夫只怕……”

  公冶长微微一笑,道:“大爷是担心那女人不答应?还是担心那女人照顾不来?请大爷放心,人是我推荐的,这两件事,我都愿意负责。”

  高大爷眉头展开了,连连点头道:“好,好,有你老弟这一句,还有什么说的。”

  葛老自告奋勇道:“姓谷的听说还住在太平客栈,这一边可以交给老朽处理,老朽保证会有好消息。”

  高大爷又是说了声好。

  他望望外面的天色,又起身在大厅中踱了几圈,然后再度停下脚步,望着公冶长道:

  “依总管之意,万成那厮如何发落才好?”

  公冶长思索了片刻道:“这厮虽然说得好听,但我非常怀疑是不是真能从这厮口中挖得黑心老八的下落。”

  高大爷一怔道:“为什么?”

  公冶长缓缓接道:“道理十分简单,黑心老八不是个死人,就算他们有个窝巢,或是另有经常出没之处,我相信以黑心老八之精明,也一定会离得远远的,因为他必须提防到万成也许会出卖他。”

  高大爷恍然大悟,忍不住道:“这一点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公冶长笑笑道:“当时大爷在气头上,我如果驳倒了他,我担心大爷说不定也会赏他一脚。”

  高大爷道:“既然留着无用,那还留他下来干什么?”

  公冶长微笑道:“我只是说这厮不可能会说出黑心老八目前的下落,并没有说留下这厮可没有好处。”

  高大爷道:“留下有什么好处?”

  公冶长笑道:“留活口的好处,姓万的自己也说过了,等鱼儿上钩!”

  高大爷不觉又是一怔道:“你也相信黑心老八真会找机会杀人灭口?”

  公冶长笑道:“百分之百相信!”

  高大爷诧异道:“万成既无法说出他的行踪,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公冶长笑道:“这就叫‘做贼心虚’,刚才我们说的,只是按一般常情推断,他们既然能结为一党,当然还有不少其他的秘密,能够灭掉活口,总是安心得多。”

  高大爷不住点头道:“对,对,我马上吩咐”

  公冶长头一摇道:“千万使不得!”

  高大爷道:“怎么呢?”

  公冶长笑道:“要想鱼儿上钩,你就不能在鱼饵四周撒网!”

  高大爷道:“否则怎办?”

  公冶长笑道:“要杨四多辛苦点,只杨四一个人就够了。”

  这是他献计的真正的目的。

  修理杨四!

  黑心老八也许真的会来。

  但无人敢确定。

  就算真的会来,也不知道哪一天来,什么时候来。

  在黑心老八未露面之前,无论白天或黑夜,无论刮风或下雨,杨四都必须时时刻刻保持警觉。

  没有人能受得了这种无限期的煎熬。

  公冶长派给杨四这份好差事,除了出气之外,还有一个好处:那便是他以后身后可以少掉一个影子!

  高大爷手底下可派用场的人物并不多,支开这个鬼影子杨四,他大可自由活动活动了。

  高大爷显然非常欣赏公冶长这一步妙棋,闻言立即照办,着人喊来杨四,郑重地交代杨四这几天必须小心严密监视着后面的石库,一旦发现响动,火速传报,如有怠慢,决不宽饶。

  杨四领命离去后,公冶长起身转对葛老笑笑道:“走,让东家休息休息,我们也该去办我们的事情了。”

  五月,榴花如火。院中榴花如火,屋内人面如花。

  小翠花!

  羊肠巷的小翠花。

  羊肠巷的小翠花,在蜈蚣镇上,也是个知名的女人。

  小翠花。

  花十八。

  可说是这个小镇上的一对名花。

  在众人心目中,若要说这两个女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大家也许只会想到一件事。

  一个有价钱,一个没有。

  不过,你如果想在这个女人身上一亲芳泽,其难易的程度,事实上却又正好相反。

  美人酒家,你随时可以走进去。

  只要你,甚至寒酸得连十几文酒莱钱也付不出,你仍可以享受到花十八那女人令人愉快的笑靥。

  即使你借酒装醉,毛手毛脚的,想揩揩小油,你换来的最多也不过是一声“死鬼”!

  至于小翠花,可就没这么容易亲近的了。

  她住羊肠巷底,倒数第一家,独门深院,随时候教。

  生张熟魏,一概不拒。

  五两银子喝茶。

  十两银子摆酒。

  三十两银子上床!

  这价钱,正好是万花楼一个红姑娘的两倍半。

  若是把上床一次的缠头拿去美人酒家喝酒,足足可以喝上三年整!

  所以,小翠花并不是天天有客人。

  羊肠巷的小翠花,大家也只挂在口边谈谈,这娘们偶尔出门买东西,你能凑巧看到她的人影子,已经算你眼福不浅了。

  也就由这一原因,这娘们的客人,多半是外地来的客人。

  外地来的豪客。

  如今,这娘们的屋子里,就有着这样一位客人。

  这位客人是昨天黄昏时分来的。

  这位客人来的时候,声称要在这里住三天,三天的开销,他可以一次付。

  三天的开销,连下人的赏赐在内,共计二百两银子,这位客人一出手就是三百两。

  另外的一百两,算是酒钱,因为他表示明天要在这儿招待一个朋友。

  一个人能喝一百两银子的酒?

  像这样大方的客人,小翠花自是乐得愿意伺候。

  所以,天尚未黑,大门口就悬起一盏红灯笼,那是告诉晚来一步的问律渔郎:名花有客,下次清早!

  这一夜小翠花到底施展了些什么招数,外人当然不得而知。

  不过,从今天一早两人就偎在一起喝酒的神情看来,对昨夜的一番缠绵,双方似乎都很满意。

  这在小翠花这女人来说,这种情形,倒还少见。

  因为这位客人出手虽然豪阔,论外表可实在令人无法恭维。

  这人看上去大约五十出头的年纪,身材痴肥,面目庸俗,一颗脑袋尤其大得离谱。

  如果小翠花知道六十里外的河口镇上,有潘大头其人,她一定会问自己:“被人喊大头,头必然大得可以。那潘大头的头,难道会比这个人的头还要大?”

  答案是:不会。

  不会比这人更大,但也绝不比这个人的小因为如今在她身边的这位客人,正是潘大头本人。

  如假包换的潘大头!

  潘大头今天看起来还是老样子,红通通的面孔上,除了多几分酒意之外,一点也不像是已死过一次,刚从坟墓中爬出来的游观。

  昨晚,高大爷和公冶长等人在郊外看到的潘大头,衣破肉绽,伤痕累累,惨不忍睹,今天的潘大头,衣着光鲜,连一丝泥土气息也没有。

  这位潘大头,除了会唱戏之外,难道还会变戏法不成?

  这时,庭院中忽然传来一声咳嗽。接着,门帘掀起,一名长衫中年人,含笑缓步而入。

  走进来的这个人,不是别人,赫然正是那位贩卖风云雷雨的金四郎!

  更奇怪的是,潘大头抬头见到这位天狼会的金狼长老翩然光临,居然一脸老气横秋之色,坐着连动也没动一下。

  他只轻轻一推身边的小翠花,道:“这位便是我要等的金四郎,你去开罐好酒来,拿副于净杯筷来。”

  小翠花打过招呼走了,潘大头等金四郎坐定后,问道:“怎么样?事情进行得顺利不顺利?”

  金四郎耸耸肩膀道:“开头还好,只是后来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哦?”

  “冯二酒鬼那具尸体没人瞧出破绽,大乔小乔两姊妹也表演得很逼真,使病太岁和孙七有冤无处申,可说是完定了。”

  一公冶长那小子呢?”

  “我说的意外,就出在这小子的身上。”

  “哦?”

  “我们原来都以为高老头对这小子并不真正信任,这一点实际上我们完全估计错误了。”

  “高老头竟派这小子作代表?”

  “可不是。”

  “那你怎么办?”

  “因为事出意料之外,一时骑虎难下,我只好忍痛动用了我们的那个救急计划。”

  “以万家兄弟拉充?”

  “是的。”

  “这么样一来,三尊玉美人,岂不是泡了汤?”

  “否则怎办?”

  潘大头皱着眉头,像自语似的,摇摇头道:“放弃三尊玉美人,倒是事小,这小子不能够一举除去,实在是个莫大的祸患。”

  金四郎微微一笑道:“不过我已经警告过那小子,要他乖乖地跟本会合作,否则对他那小子没好处。”

  潘大头脸孔微微一扬道:“你以为那小子凭两句话就能唬得倒?”

  金四郎笑道:“当然唬不倒,我不过借计使计,让他小子误以为本会暂时不会动他念头,好叫他小子放松戒备而已。”

  潘大头点点头,停了片刻,又道:“如今你的身份已经暴露,那小子又未能除去,你来到这里之前,有没有查察查察你的身后?”

  金四郎笑道:“这一点你老大尽可放心,别说高老头心腹已损折过半,即令有人跟踪,也逃不过小弟的耳目,如果我们这些金狼长老也会被人盯梢而不自觉,岂不成了笑话?”

  潘大头正待开口之际,小翠花走进来了。

  两人只好停止说下去。

  金四郎望着小翠花走路的姿态,忽然竖起大拇指道:“闻名不如见面,小翠花果然要得。行!”

  小翠花当然不是第一次听客人说这种话。

  她故作娇羞地道:“金爷这张嘴巴,真会说话。”

  金四郎笑道:“你知我说的是什么话?”

  小翠花也笑道:“如果金爷不解释,我怎知道金爷说的是什么话。”

  她知道这种对答很无聊,不过她知道有些客人就喜欢这个调调儿,吃她这一行饭,当然以迎合客人为主。金四郎笑着道:“我们这位滑大爷是有名的‘两头大’,你陪了他一夜,今天走起路来,居然还很自然,这就是我说你要得,说你行的意思懂我这意思吗?”

  小翠花微徽一怔道:“两头大?”

  她话刚出口,两须突然飞红。因为她已突然领会到金四郎的两头大,另一头指的哪一头。

  潘大头除了脑袋特别大,身体上另外还有什么特征,她当然比谁都清楚。

  潘大头也不知道是得意还是生气,笑着打岔道:“别听他胡说八道了!去找万花楼的红红来,看红红来了,他还敢不敢信口胡说。”

  小翠花红着脸走了。

  小翠花一走,屋内的气氛,马上又变了。

  潘大头压低嗓门道:“这一次你一共挤出高老头多少油水来?”

  “六万两整。”

  “处置了没有?”

  “已经交给了金二。”

  “大乔小乔还在如意坊?”

  “是的,这两姊妹你不必为她们担心,相信不到天黑,她们就会找个借口溜出来了。”

  “金三那边怎么样?”

  “我从如意坊出来时,跟他打了个照面,我已经给了他暗示,只要时机适当,立刻就下手,正如你所说,留着这小子,的确是个祸患。”

  潘大头沉吟了片刻,又道:“小子如今已经知道有人成天跟在他的后面,你看金三是不是应付得了这个小子?”

  金四郎微微一笑道:“金三的那一身轻功,你老大难道还不放心?”

  潘大头皱了皱眉头道:“这并不全是轻功的问题。”

  金四郎问道:“否则还有别的什么问题?”

  潘大头望着酒杯,没有开口。

  别的还有什么问题呢?他想不出。

  他们这次奉派前来蜈蚣镇的一批金狼中,金狼第三号,无论哪一方面,都是相当出色的一把手。

  如果金狼第三号都完成不了这项使命,别的又有谁能完成得了?

  金四郎笑了笑,又道:“再说,这小子似乎也不如传说中的那么精明。小子的剑法,当然没有话说,但在江湖经验方面,显然还不够老练。”

  潘大头抬起头道:“你怎知道小子欠缺江湖经验?”

  金四郎笑道:“小子如果够狠辣,现在我就不会活着坐在这里了。”

  潘大头思索着这句话,慢慢地点了点头,双目中同时间起一片光芒。

  只有他能够领略金四郎这句话的深奥含义。公冶长的确错过一次机会!

  如果公冶长当时能够冷静地想一想,他当时也许就会发觉,金四郎用以迫他就范的那些话,实在算不上是有力的把柄。就算他不能当场杀人灭口,有机会让金四郎向高大爷揭穿他的秘密,这对他又有什么妨害?

  难道他一定要承认自己就是那个灰衣蒙面人不可?

  说他是灰衣蒙面人,真凭实据又在哪里?

  以他目前的身份,高大爷是听他的?还是听金四郎的?再说,葛老为了本身的利害关系,也许就根本不会承认有这回事!

  若以迫供方式要他葛老招认,屈打成招,又怎作得了准?

  金四郎是何许人?

  高大爷又怎会凭外人一句话,就将自己的西席当囚犯看待?

  而最重要的是,就算有这回事,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葛老出卖的,并不是什么严重的机密。这至多可以解释为:公冶长打听这些,只不过是为想知道自己能不能进入高府混个饭碗面已!

  反过来说,公冶长当时只要一掀开这位金四郎的身份,这位金四郎便完定了!

  宰掉这头金四郎,三万两银票,二十五两黄金,马上可以回笼,这种事高大爷会不愿意干?

  可惜公冶长当时竟未能想到这些。

  公冶长当时真的没有想到?

  还是想到了,另有顾忌,不便毅然决定?

  不过,不论公冶长当时的想法如何,现在都不重要了。

  因为事情已经过去。

  已过去的事,就谈不上重要,重要的是未来。

  更重要的是现在!

  现在,公冶长正斜欠着身子,靠在美人酒家的账柜上。

  他手边放着一碗酒。

  廉价的白酒。

  这是一种必要的象征,你进了美人酒家,只要你买了酒,便不会再有人留意你的行动。

  没有人知道公冶长在跟那位美丽的老板娘说些什么,只见花十八转动着一双灵活的眼珠子,似乎正听得津津有味。

  花十八听着,听着,脸上的神情,也在不断的变化。

  起初是惊奇,好像有些不太相信公冶长说的话,接着,就像公冶长说了个笑话似的,她又格格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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