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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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墓场东西半里地的一处野地里,盖起了一列草棚,停了四具桐棺。棺中的灵骨是孤竹君与令狐芳菲父女。待女小春、小秋。

  城东的大吉祥寺来了一群僧人,城内的宏都观也请来了一群法师,建起了祭坛供桌神主牌,日夜不断大做法事。

  另一排棚屋,停了马车,安置坐骑,住着张宏毅、病虎、大掌鞭,紫电青霜追云逸霞四少年男女。

  张宏毅成了主人,他有的是钱,请来了不少乡民料理丧事。

  大掌鞭伤势不轻。右大腿挨了霹雳剑客一剑,右小臂被天河钓叟的特制钓丝听勒伤。小臂本来系了双层皮革的护臂套,仍然禁不往钓丝的缠勒,钩丝破革而入,小臂的肌肉也被勒破三分以上。

  四具桐棺,触目惊心。

  天快黑了,僧道们纷纷返城,不放在这城外逗留过夜,棚内,买来的木桌摆满了食物,没备有酒。

  大掌鞭还支撑得住,同桌进膳。

  “起更之后,诸位带了水和食物,到藏身的地方潜伏。”张宏毅郑重地说:“不论发生任何事故,千万不可现身,目下最重要的是,决不可鲁莽冲动,让敌人逐个杀掉我们,我就可以从中取利了。”

  “张爷,我家小姐的事,应该怎办才好”青霜个姑娘不胜忧虑:“要不要赶赴天风谷请主人赶来?他们的人数愈来愈多,而我们……”

  小姑娘,千万不要焦急,急必偾事。目下他们的用意目标,就是希望你们人手分散离开,以便拦截歼除。我们不走,反而令他们心惊胆跳。”张宏毅信心十足地说:“你家小姐落在他们手中已无疑问,但在他们没有把握对付贵谷主天风狂客之前,你家小姐对他们有大用、可以用来协迫贵谷主,贵谷主不来,反而好办事,你家小姐还可暂保平安。”

  “可是,张爷,他们人多……”

  “如果我对付不了,我会找同伴帮忙。”张大爷郑重地说:“只要我愿意,不出三天,这里将血流成河。我不希望这样,这是我个人的恩怨,不必找同伴帮忙,除非情势恶劣得不可收拾。目前双方都投鼠忌器,不能轻举妄动,在救出你家小姐之前,我要求你们约束自己。”

  “张爷要救我家小姐?”

  “是的。”张宏毅语气坚定无比:“你们曾经帮助过我,而且为了我的事被卷入这场灾难,我必须为你们尽一番心力。”

  “可是,家小姐目下……”

  “可能被囚禁在卜家大院。满天星卜佑昌是很聪明的,他知道他必须看紧封姑娘,在未能证实没有后患之前,他不敢让封姑娘出任何意外。”

  “卜家大院目了群雄毕集,谁知道人囚禁在何处?知道也无法深入援救……”病虎忧心忡忡:“不可能的。”

  “别忘了,我是邻县的人。一头猛兽,一定会把自己的势力范围保护得好好地。我就是一头猛兽,我熟悉兽窟的附近,甚么地方可以容忍某些无害的兽类盘据。卜家大院中每一块土石,每一株花草,我几乎完全熟悉。苗兄,你懂我的意思吗?”

  “哈哈!我不但懂,而且熟悉得很。”病虎宽心地笑:“我也曾经是猛兽,曾经有我的势力范围。主人,你我是同类。”

  “你他娘的不要胡叫,甚么主人?”张宏毅似笑非笑骂人。“你还没上工呢,上了工也不许叫主人,叫张员外,记清了没有?”

  “甚么?叫员外?你……”

  “我本来就是地方上有身份的员外,在家乡百里之内,没有人曾经看见我带刀剑。这几天,真亏你照料我,帮助我度过难关,我还得好好谢你,替你弄一座小农庄,自己打根基,怎样?”

  “以后再说。他娘的!是否活得到以后,天晓得。”病虎摇头苦笑。

  “你如果没有信心,赶快逃命远走高飞……”

  “笑话,有你在,我当然有信心。”病虎大声说。

  “罗兄,你呢?”张宏毅向一直就在沉思的大掌鞭问。这位豪气与勇气皆高人一等的大汉,经过这次失败,显得稳重含蓄了许多。

  “在下是个粗鲁的人,但心中十分明白,只要有张爷在,任何人都会有信心。”大掌由衷地说:“在下觉得,张爷可否带紫电青霜一同办事?多一个人就多一分……”

  “多一个人,也多一分顾虑。”张宏毅抢着说:“你放心,我会慎重地进行的。天色不早,我们早些准备。”

  一夜中,先后来了五批人,穷搜这一带可能潜伏的每一角落,停柩的棚屋附近搜得最为彻底。

  当然。毫无所获。

  次日破晓时分,张宏毅一群人重新在棚屋出现。祭台重新点起了香烛。接着,做法事的僧道也来了,负责照料的受雇乡民也来了,一切皆按序办事。

  辰牌末已牌初,西平的地头龙满天星,领了四位穿青衫。像貌威严的中年人,神色庄严到达众人居住的棚屋。

  棚屋前有一座凉棚,没有两张桌八条长凳,作为休息、喝茶、活动交涉事务的地方。

  凉棚中,张宏毅认识三个:地方满天星卜佑昌、白道八大高手之一的冷刃雷珠欧阳宏、河南府白道名武师神拳剑尚兴隆。

  冷刃雷珠与尚义庄的庄主绝剑飞虹公冶方,交情不薄称兄道兄,算是伏龙公子的长辈。

  一个是白道的名人,一个是侠义道武林世家的风云人物,有交情乃是情理中事,恰好途经西平却是真的凑巧。

  张宏毅独自在品茗,大太阳热烘烘。吹来的风也是热的。而他喝的却是刚泡好、热气蒸腾的热茶。

  他大马金刀地安坐不动,对光临的五位武林高手名宿毫不在意,脸色恬静,似乎他是一位地方上的仕绅,而不是舞刀弄剑的武林朋友,根本本认识这些以武犯禁,自以为可以任意打打杀杀的武夫亡命。

  “张兄,有几位朋友前来拜会。”满天星阴笑着在棚外抱拳行礼:“容在下为张兄引见。”

  “不敢当,诸位坐。”他口中客气,身子却安坐不动:“想喝杯热茶嘛!自己来。办丧事办得头昏脑胀,大家都在忙,没有人招待,休怪休怪。”

  在这些高手名宿面前,他年纪轻,既无声望也无地位,江湖朋友谁也不知道他张宏毅是老几。过去的十年中,知道他张宏毅是四海报应神的人,决不会活着向分人胡说八道。

  五个人除了满天星之外,全都有点不悦。四个人显得隐现怒意,但又不得不忍住怒火在凳上落座。

  满天星有点不自在,替双方引见了。另两人是千手灵官甘-中、绝笔生花沈儒。

  他心中有点不安,干手灵官与绝笔生花,皆是当今江湖上不凡的高手,白道英雄中的代表性人物。看来,这些侠义英雄沆瀣一气,蛮干到底了。

  千手灵官早年吃了几年公门饭,声威远播,上了年纪,依然自负而脾气暴躁,首先感到不耐。

  “张老弟前晚冷血地谋杀了天河钩叟金老哥,刀斩霹雳剑客弓老弟的右手,武功出类拔萃,心狠手辣极为出色。”千手灵官阴森森地说:“据老夫所知,当今之世,具有如此高明身手的年轻朋友,屈指可数,但似乎从来没听人提及老弟张宏毅的名号,但不知老弟在何处得意?”

  “我张宏毅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生意人,做买卖有时赚钱,有时赔本,并不怎么得意?”他故意歪曲对方的话题:“我承认我心狠手辣,对付那些想要我老命的人,我的宗旨是以牙还牙,虽然以牙还牙并非解决问题的好办法,但除此之外,象我这种无权无势受迫害受侮辱的人,似乎没有其他办法可以选择,这是唯一可以采用的办法了,甘前辈是否同意,我不介意。”

  “老弟这种猖狂的性格和态度,确与天风狂客相同,意气相投,自在意中。”

  “甘前辈,可惜张某与天风狂客互不相识,天风狂客的性格和态度是否如此,张某并无所悉。”

  “咦!老弟替天风谷的人撑腰……”

  “甘前辈,我明明白自再说一遍,我不认识无风狂客,也无意为天风谷的人撑腰……”

  他脸色一冷:“我之所以心狠手辣,是因为你们这些使义英雄想要我的命,而我张宏毅没招惹任何人。与无风谷的人在一起,是因为我与天风谷的人同是受害者。”

  “你的话……”

  “甘前辈,你是前来与在下说理呢,抑或是前来指责在下的罪状?”

  “当然老夫要说理。”

  “好。甘前辈知道伏龙公子的所作所为吗?知道霹雳剑客的卑劣行径吗?”

  “正邪之间……”

  “甘前辈,你不是来说理的。”他冷笑。

  “老夫……”

  “在我的心目中,正邪之分不该是某些人认定的。我也不问谁正谁邪,只认定事实,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自认侠义自认是英雄的;也并不是每一个自以为是正道的人士,见了被认作邪魔的人,便可以毫无理性地加以搏杀的。天风谷的人,这次并未招惹任何人;鲁东五霸也没有沿途为非作歹孤竹君父女犯了罪,也不是你们这些人可以随便格杀的,病虎是强盗,你们既不是苦主,也不是公人,你们无权说杀就杀他。在下一个过路的,既没偷别人的老婆;也没踩任何人的祖坟;更没向那一个杂种脸上吐口水;绝没有讽刺那一个狗王八的老娘偷人养汉;偏偏就撞了邪,就有那么多卑鄙无耻的贱种,不断地向在下寻衅找岔……”

  “住四!”冷刃雷珠忍不住怒叱。

  “你少在我面前摆威风,你只是一个欺善怕恶、浪得虚名的狗熊,你叫甚么?”张宏毅大声说:“你们已经表明了态度,你们可以走了。”

  他下逐客令,态度渐变。

  “张兄,有话好说……”心中暗暗叫苦的满天星,急得满头汗。

  “还有甚么好说的?”他拍桌而起。“死的人都死了,命定被杀的你们都杀了,认定该用诡计买杀手活捉的也捉走了。死的人不会瞑目,被捉的人生死两难,我这个死里逃生的人,必须替死去的人复仇,替幸而活着的人申冤,也为自己雪恨。有甚么恶毒的手段,你们施展出来好了。”

  “张兄,你不认为在此种情势之下,你还不顾……”

  “我知道你们的人愈来愈多。你们认为我张宏毅必须屈辱地接受你们的摆布和安排。”

  “这是……”

  “我张宏毅不信邪……”

  千手灵官缓步到了栅外,哼了一声。

  “你出来,老夫要让你相信。”千手灵官狞笑:“让你相信谋杀天河钓叟,该受到什么样的报应……”

  话未完,棚左十余步外的高梁地中,突然传来一阵震耳的狂笑,接着踱出一位英俊绝尘,有如临风玉树的年轻人,身后跟着一位千娇百媚的美丽绿衣女郎。

  “千手灵官,你是什么东西?”年轻人一面走进,一面骂人:“老而不死谓之贼。老不以筋骨为能,你凭什么还站在太阳下充人样?你简直无耻。”

  千手灵官怒火焚心,居然不立即发作。

  “你这小疯狗好利的嘴牙。”千手灵官居然沉得住气:“你姓什么……”

  “我姓赵,赵四爷。”年轻人站在丈五外,绿衣女郎则在右侧丈外嫣然笑立:“甘老狗,我大哥平生正直,义理分明。他会理直气壮地杀该杀的人,决不会谋杀,你竟敢污悔他的人格,你一定是该死的人。”

  “你……”

  “你双手已经暗藏了好几种暗器,该你露一千只手的时候了,我赵四爷等你,我杀人一定要有正当的借口,你不发射暗器,我就没有杀你的机会啦!”

  冷刃雷珠忍耐已至极限,伸手挡住了千手灵官。

  “小辈,你也狂够了。”冷刃雷珠厉声说:“你一定知道咱们这些人的身份来历,竟然胆敢……”

  “哈哈哈哈……”赵四爷用大笑打断对方的话:“我不但完全知道你们的身份来历,而且知道你们这些假侠义英雄们,肚子里到底怀了些什么鬼胎。我要先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这人从不自命英雄,从不让对方有施展独步武林绝技的机会。”

  “你是说……”。

  “你的雷珠很讨厌,所以我不顾冒险。当你的手稍稍一拾,我就会整得你半死不活。”

  “可恶……”

  冷刃雷珠不信邪,骂出两个字,左手疾抬。

  淡淡的物体形影,已先一刹那没人冷刃雷珠的左肩并,是一权制钱。

  冷刃雷珠的左手抬不起来了,五指一松,掉落三颗火红色的鹅卵大雷珠,落地并未爆炸。

  棚外已经来了不少人,天风谷的五个人都赶来了。

  所有的人,皆不曾看到飞钱,却看到冷刃雷珠的狼狈神态,全都大吃一惊。

  “你还有机会拔剑。”赵四爷说:“可以抽冷子给我致命一击。你瞧,我身上没带刀剑,正是你大好的机会。”

  冷刃雷珠右手捂住了左肩井,脸色苍白象僵尸面孔,踉跄举步,吃力地自顾自走了。

  千手灵官是暗器的大行家,大吃一惊,向六位同伴一打手式,四个人仓徨退走。

  “好走,不送啦!”张宏毅高声送客。

  “最好让他们爬回去!”赵四爷的嗓门更大。

  “四弟五妹,你们怎么来了?”张宏毅向两人招手:“进来坐,喝杯茶。”

  “大哥,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赵四爷气冲冲地坐下:“多日没接到你平安到家的信息,你以为我们会放心?你……”

  “你听我说,这是我个人的恩怨。”

  “鬼话!二哥二哥,六妹七妹全来了,我们……”

  “你们必须袖手旁观。”

  “什么?大哥……”

  “需要你们插手,我会告诉你们。记住大哥说话算数。”

  “你这岂不是故意整人吗?”

  “老四,就是你不听话。五妹,带他走。”

  卜家大院人心惶惶,天一黑就戒备森严如临大敌。

  四面都是民宅、街巷,想完全阻止功臻化境的人入侵,事实上不可能,防不胜防,因此,主人满天星根本就失去信心,只能尽力而为,走一步算一步。

  内院,当然是主人的宿处。东院,安顿着卧龙公子一群侠义英雄。

  英雄们确是愈来愈多,西平本来就是南北大官道所经处,每天过境的南来北往旅客甚多,旅客中有各色人等。蚊有蚊路;鼠有鼠路;途经四平的侠义道人士,也就必然地被同道满天星请入卜家大院,设法留住这些过境同道助拳。

  有不少人一听对头是天风谷的人,心里就发冷发抖,表面上不好意思断然拒绝,心里面却另有打算,少不了一而再声称自己的事是如何紧急忙碌,必须加快赶到目的地。无法留下助拳,第二天就匆匆告辞脱离是非之地。

  当然有不少人留下,其中大部分是满天星、霹雳剑客、冷刃雷珠的朋友,好朋友一断手一伤肩,不留下来助拳,道义何在?

  晚膳罢,主人满天星到客院来陪客人品茗;商谈应付即将到来的恶劣情势。一个姓张的已经不易应付,自下姓张的朋友已经赶来,以后……以后还有多少人赶来?这是满天星最为担心的事,不管日后有何变化,反正他这个主人得负起责任来,成败关乎他的生死,可不是好玩的。

  客庭中有十余位身份地位最高的人品茗,一面神色凝重地交谈。

  但不知道葛老兄,能不能从许州把擒龙手王老前辈请来共襄盛举铲除邪魔外道。”一名花甲老人老眉深锁:“王老前辈是目下武林三老之一,如果他老人家不来,咱们必须准备应付可怕的强敌,真该预作最坏的打算。目下这里除了卜老兄之外,武功与声望最高的人,该算千手灵官甘兄与绝笔生花沈兄。而据卜老兄所说有关今早发生的变故,甘兄与沈兄恐怕也对付不了姓张的党羽姓赵的人,咱们岂不是毫无胜算了?”

  “目前除了等候朋友们赶来协助之外,确是无可奈何。”绝笔生花苦笑:“姓赵的飞钱破内家气功绝技,决不是咱们在座的人以能对付得了的。”

  “那么,咱们岂不是束手待毙……”

  “还不至于那么恶劣。”绝笔生花说:“一比一,咱们当然很难操胜券,真要大举去生死相决。咱们的气势并不弱。兄弟的意思,还是赶快加以分配人手,以三比一为原则,尽量避免接受单挑指名决斗。在擒龙手王老前辈到来之前,必须以逸待劳只守不改。今晚决不可再派人前往搜杀他们,如果我所料不差,今晚去的人,必定会遭遇不测。九死一生。”

  “是的,所以今晚预定派出的人,已经得到取消的通知了。”满天星显得有点心神不宁:“我所耽心的是,今晚恐怕我们不去,他们却来。”

  在座的人,全都脸色一变。

  “所以,咱们必须及早为谋,赶快分配人手。”绝笔先生郑重地说:“如果他们敢来,咱们就用不着有任何顾忌了,任何自卫的手段都是正当的。”

  “对,我赞成沈兄的办法。”神拳霸剑沉声说:“咱们以逸待劳站在暗处,先用暗器阻敌,再聚而歼之,这是生死关头,不是技印证或个人寻仇报复,不需把武林规距搬出来论公道。”

  “也好,咱们这就准备分配人手……”。

  一声鬼啸发自天宇,从厅门传入直震心弦,似乎冷风四起,驱走了室内的热浪。

  似乎灯火摇摇,鬼啸声益厉。

  众人心中一惊,不约而同急掠出庭。

  鬼啸倏止,换了刺耳的阴笑。

  院子广阔,四周摆设了不少盆栽;也有几株花树,设有纳凉的凳桌。

  院子中心,三个黑袍人并肩而立,夜色朦胧,看不清面目,但看穿着身材,可看出是两男一女,都佩了剑挂有囊,刺耳的阴笑声。发自站在中间的黑袍男人口中。

  “什么人?”满天星是主人,所以沉声问。左右,十一位侠义名宿严阵以待。

  “孟兰会九幽三厉魄。”发阴笑的人语音更为刺耳。“我,烈魄连吴楚。”

  “哦!卜某没料到寒舍竟然能接待孟兰会杀手的人大驾,请客庭一叙,请。”满天星心中一宽,还以为张宏毅带人找上门来呢。

  在座的人,全都脸色一变。

  “所以,咱们必须及早为谋,赶快分配人手。”绝笔先生郑重地说:“如果他们敢来,咱们就用不着有任何顾忌了,任何自卫的手段都是正当的。”

  “对,我赞成沈兄的办法。”神拳霸剑沉声说:“咱们以逸待劳站在暗处,先用暗器阻敌,再聚而歼之,这是生死关头,不是技印证或个人寻仇报复,不需把武林规距搬出来论公道。”

  “也好,咱们这就准备分配人手……”。

  一声鬼啸发自天宇,从厅门传入直震心弦,似乎冷风四起,驱走了室内的热浪。

  似乎灯火摇摇,鬼啸声益厉。

  众人心中一惊,不约而同急掠出庭。

  鬼啸倏止,换了刺耳的阴笑。

  院子广阔,四周摆设了不少盆栽;也有几株花树,设有纳凉的凳桌。

  院子中心,三个黑袍人并肩而立,夜色朦胧,看不清面目,但看穿着身材,可看出是两男一女,都佩了剑挂有囊,刺耳的阴笑声。发自站在中间的黑袍男人口中。

  “什么人?”满天星是主人,所以沉声问。左右,十一位侠义名宿严阵以待。

  “孟兰会九幽三厉魄。”发阴笑的人语音更为刺耳。“我,烈魄连吴楚。”

  “哦!卜某没料到寒舍竟然能接待孟兰会杀手的人大驾,请客庭一叙,请。”满天星心中一宽,还以为张宏毅带人找上门来呢。

  “九幽三厉魄从不以真面目与人打交道。”烈魄那黑色的脸膛显然经过化妆:“卜大爷,不必客气,九幽厉魄光临尊府,阁下决不会有好运道的。”

  “阁下之意……”

  “有三件事,希望你卜大爷能办到,侠义道英雄萃聚尊府,在下真不知道你卜大爷到底在卖弄什么阴谋诡计。其一,与本会鬼婆接头的人,本会有人知道他的底细,他叫夜鹰托英。他竟然敢将花红回吞,再杀鬼婆的同伴减口,带走了鬼婆依约制伏的人,而且杀了鬼婆。夜鹰是你的朋友……”

  “胡说……”

  “你不必急于否认,本会的消息决不会假。”烈魄声色俱厉:“你卜大爷不但是黑道巨擘夜鹰的朋友,夜鹰甚至还与不少侠义道人物有秘密交情,这些人,就落脚在阁下的大院中,这些人,也可能帮你,以三千两银子做花红,找鬼婆替你们对付天风谷的人。结果鬼婆成功了,而夜鹰却谋杀了她,所以第一件事,是阁下把夜鹰交出来。”

  “你简直血口喷人,卜某根本不认识夜鹰。”

  “真的?”

  “当然。”

  “那么,天风谷的封姑娘目下囚禁在你的地窟内,你怎么解释?”

  “那是伏龙公子的人,把她擒来的……”

  “想不到你一个位高辈尊的侠义道名宿,也会睁着眼睛当这么多的朋友面前撤谎,哼!

  我给你一个更次的时间,办妥三件事。一、把夜鹰交出来;二、三千两银子花红加倍付给,要宝泉局的官票;三、叫伏龙公子出面与在下打交道。三更正,三件事在北门外迎恩桥北桥头交代。办不妥;三更正一过,就是本会报复的时辰了。”

  “且慢……”

  人影连闪,似乎眨眼间就失去了踪。

  九幽三厉魄,孟兰会最神秘最可怕的杀手,轻功据说天下无匹,几乎已练至来无影去无踪境界,廿余年来,他们从来就没有失败过,在天下杀手行业三大组织中,他们是顶尖的,举世无匹的杀人专家。看今晚他们来去的神奥快速身法,这些侠义道高手名宿个个感到毛骨悚然。

  “咱们的处境不妙,卜兄,”神拳霸剑心中发寒,语调有点不正常:“夜鹰的事,怎么真的与卜兄有关?”

  “兄弟根本不清楚内情。”满天星懊丧地说:“兄弟敢向诸位保证,这件事绝对与兄弟无关。”

  “目下当务之急,是这三个厉魄所提的三件事情该怎么办。”千手灵官郑重地说,“孟兰会的杀手,所使用的暗器和毒物,决不是咱们这些人能无时无刻提防得了的,该设法把他们除去,才是一劳永逸的最好办法。”

  “有谁知道夜鹰的下落?”有人问。

  “就算能把夜鹰交出,能把公冶二公子交出去吗?”绝笔生花苦笑:“如果咱们存有妥协的念头,便会斗志全消,大事去矣!”

  对面的院角花树暗影中。踱出张宏毅修伟的身影。

  “诸位都是自命侠义的高手名宿,按理,与孟兰会杀手应该誓不两立,孟兰会的人是天下公敌,比天风谷的人恶毒一千倍。”张宏毅声震屋瓦:“怪的是。你们一群位高辈尊的高手名宿。居然联手计算摧残天风谷的几个小晚辈,更怪的是你们居然买通盂兰会的杀手,来对付封姑娘,又居然有人想到与孟兰会的杀手卖友妥协。老天爷!你们到底是那一种人?你们玷辱了侠义两字,你们只是一群卑鄙无耻的小人,我可怜你们。”

  有两位仁兄怒不可遏,撤兵刃猛扑而上。

  一声长笑,人影在笑声中连闪两次,蓦尔失踪。

  卜家大院的东面街尾,有一座两层高的楼房,那是本城另一位仕绅的大宅,姓刘,宅中人丁甚少,主人已携带家小下乡避暑去了,宅中只有三个老仆照料,因此大楼晚间鬼影俱无。

  站在二楼的廊外,可以看到卜家大院的后院一角。卜家大院的后院有一座所谓后花园,是专供女眷活动的地方,招待女客的处所。

  张宏毅高坐在刘家大楼的屋脊上,神态悠闲地留意卜家大院的动静,星月无光,但卜家大院可看到灯光闪烁。

  一个灰袍黑影,出现在他身旁不远处,站在屋脊上袍袂飘飘,气概不凡,发髻已白,白胡子也迎风飘拂。

  张宏毅安坐不动,似乎毫不介意身旁来了人,也不加理睬。

  双方谁也不想主动打招呼,僵持良久。

  “你在等甚么?”老人终于忍不住了。发话打破僵局。

  “等卜家大院血流成河。”他平静的语调毫无火气:“九幽王厉魄杀人的手段相当凶狠俐落。有热闹好看了。你瞧,这里居高临下,看得真切,一定很精彩。”

  “你也想参加?”

  “我又不是傻瓜,为何要参加?再说,有孟兰会的人出面就够了,我用不着趁火打劫。

  你们如果抵挡得住三厉魄,当然我会相机行事。不过,恐怕轮不到我了。”

  “小老弟,俗语说,冤家宜解……”

  “闭上你的嘴……”他跳起来叫:“你偌大年纪,说这种话公平吗?十八忠义墓停了四座棺木,里面的尸体死不瞑目。”

  “这……怎能怪卜家的人……”

  “那该怪谁?”

  “孤竹君父女……”

  “他父女罪有应得。是吗?你们是甚么东西?你们知道伏龙公子陷害孤竹宕父女的经过内情吗?”

  “这……”

  “天风谷的两位侍女,她们难道也罪有应得?她们冲犯了你们呢,抑或是你们天生恶性冲犯了她们?伏龙公子买杀手掠走了封姑娘,意犹未足,带了高手偷袭,谋杀了两位侍女,逼杀了令狐姑娘,你们怎么不说话?你说呀?这责任该谁负?杀人偿命,欠款还钱,我姓张的在你们阴谋诡计偷袭下死里逃生,我不该报复?嗯?”

  “老弟,你不认为你替邪道的魔主持公道……”

  “哈哈!老前辈,你说这些话,你不觉得可耻吗?张某是为自己讨公道,没有管别人申冤的胃口。你们既然认为正邪不并立,你们认为有机杀死任何一个邪道人士。不管是否有理由,你们也不需要理由。因此,张某既然被你们还指为邪道的魔,既然不择手段千方百计杀我,我当然也把你们当作生死仇敌,双方只有你死我活一条路好走,你何必说上一大车冠冕堂皇的废话?”

  “老弟的行径,并非无可非议……”

  “你再味着良心说话,我可要骂你了。”他沉声说。

  “你……”

  “由于你不曾出手偷袭,所以在下不主动找你。现在,你可以走了,不然你就拔剑上,张某再也不和你说废话,你走不走?”

  “老弟……”

  “你不走,我走。”他身形疾闪,滑至檐口一闪不见。

  时光飞逝,三更的更鼓声在全城每一角落传出。

  三个条件,没有一件可以办得到。

  两个警哨隐身在中院的屋顶瓦垄内,当然都是侠义道中名号响亮的高手。对付九幽三厉魄这种杀手中的绝顶人物,身手不够高明的人不能派作警哨。

  夜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鬼啸,接着是一声惨叫,两名警哨厉叫着向下滚,砰啪两声大震,摔落地面起不来了。

  鬼啸声此起彼落,不知到底来了多少入侵的人。

  潜伏在院角的另两名警哨,刚看到院子里多了一个黑影,刚发出飞刀和铜镖,便狂叫两声,从暗影中冲出,立即砰然倒地。黑影也一闪不见。

  孟兰会的人,开始发难了。

  整座大院大乱,所有的人皆闻警而起,抓刀握剑纷纷向外抢,全力戒备,也展开快速的追逐。

  而后院的地窟中,作为审讯人犯用的窟底小厅堂灯光明亮。看守不在地窟内,显得空茫静寂。

  桌上有茶点,茶香扑鼻。

  伏龙公子与封姑娘相对而坐,灯光下。他经过刻意打扮的象貌极为出色,容光焕发神采飞扬,英俊中流露出潇洒的吸引异性气质,果然不愧称武林七公子之一。

  “今晚,我把真正的内情向你透露,让你再考虑一夜工夫。”他显得豪情风发,不可一世:“我的耐性已到了极限,希望你放明白些。”

  “我在江湖遨游五载,可说见多识广,不必你提醒我。我知道甚么时候该放明白些聪明些。”封姑娘虽则气色稍差,但依然镇静从容,依然保持她光芒四射的高贵风华:“我在等你所说的所谓内情,等你说出失去耐性的反应。”

  “你应该知道,江湖局面混乱得很,正是发展实力的大好机会。一度威震天下的弥勒教已消声匿迹,有名气的高手名宿各自为政,有如一盘散沙……”

  “我明白了,你尚义庄想乘机崛起号令江湖。”

  “不错,号令包括了白、黑、魔、邪,地不分南北,人不计正邪,武林一家,江湖一统,共同策划,共谋福利。这些事,家父已有不少朋友支持,默默地进行。孤竹君不识时势,他坚决表示隐居不出,所以……”

  “所以你设法除去他,不能用就除去以绝后患,你真可以称得上英雄。”

  “我伏龙公子本来就是英雄。”他傲然地说:“这次有幸半途遇上你,你不觉得尚义庄与天风谷结合,会成为如何强大的一股势力吗?”

  “你既然有此念头,却不断向我挑衅……”

  “傻姑娘,论机谋,你确是差得远,呵呵!”他得意地笑:“都果不在表面上做给江湖朋友看……”

  “意思是表示,天风谷是在你的威迫下屈服的,对你,当然是声威大振;而对天风谷,却是最大的屈辱。哼!你以为家父会上你的当吗?”

  “当他发觉不得不帮助女婿在江湖风云际会时,明知上当也得全力而为了。”

  “你做梦,阁下。”姑娘冷笑:“你很不错,人才、武功、机智、心计,无一不是枭雄的必具条件。可是,我对你这种人厌恶万分,你只是一个……”

  “你最好不要说些不中听的话,哼!”他拍桌而起,眼中凶光暴射。

  姑娘冷冷一笑,举手一抬,杯中茶向对方的面孔泼去。可惜,她穴遭受制力道不够,而伏龙公子却早有提防,扭身闪过绕桌而至,一把抓住了她按在桌上。

  “女人,你是不喝敬酒吃罚酒。”伏龙公子狞笑:“你知道我可以强迫你做任何事。”

  “我不怕你。”姑娘冷笑;这几天,我已经看出你的底细,你只是一个外强中干,志大才疏的混蛋!你根本不值一文,你只是……”

  “劈啪啪……”耳光声清脆,伏龙公子凶狠地揍她。

  “你还能有些甚么了不起的屈人手段?”姑娘口角沁血。但语气更冷更强硬:“连令狐芳菲也看穿了你的……”

  伏龙公子大怒,一手叉住她的咽喉,一手撕她的衣襟。刚抓住衣襟,刚要发劲往下撕……。

  “砰!”外面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干甚么?”伏龙公子一惊,向闭着的室门大声向。

  室门大开,门外站着张宏毅。

  “看守死了,这是第六名。”张宏毅伸脚将地上的死者守踢入室内,举步入室:“外面,孟兰会的人正在大开杀戒,九幽三厉魄可怕极了,大概天亮之前,卜家大院的四十余位所谓狗屁侠义英雄,活的不会超过三分之一。哈哈!他们在替你卖命,你这罪魁祸首,却在地窟里欺负一位失去抵抗力的小姑娘。阁下,你一定一点也没感到羞耻和难过,反正满天星卜佑昌那些老不死,多死几个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老一辈的人不死,年轻人那有出头的机会?所以你一点也不介意他们的死活。”

  “你不要过来。”伏龙公子心虚地狂叫:“你不希望封姑娘先死吧?”

  “哈哈!你是用一位姑娘来威胁我吗?”

  “随便你怎么说。”伏龙公子厚颜地说。

  “我懂。”张宏毅嘲弄地说:“你是英雄,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你这种人的嘴脸我见过不少。当你有权有势而且占了上风时,你比任何英雄更英雄。一旦你失去了权势孤立无助,而且到了生死关头,你就会变成一条虫。假使必须挖掘你爹娘的坟墓才能保住你的命,你会毫不迟疑地抓起铁锄去挖的。”

  “姓张的,你不要欺人太甚。”伏龙公子羞怒地大叫。

  “我不会欺人太甚,因为我不希望封姑娘受到伤害,因为我不是英雄,因为我对伤害无辜毫无兴趣。”

  “你……”

  “在你还有路可走时,你不会和我拼骨,你有强烈活了去的欲望,你会为了活下去而做出任何事,包括挖你家的祖坟。现在,你可以大大方方地活着平安走出去,当然你必须平平安安释放封姑娘。”。

  “你必须听我的……”

  “去你娘的混帐!”张宏毅破口大骂:“你这狗养的杂种,竖起你的耳得听清了。我张宏毅在江湖杀人放火十年,我也有强烈活下去的欲望,任何人也休想胁迫我威胁我的安全,我也会因活下去而不择手段。你如果胆敢再威胁我,我要不零零碎碎地整你,就不是人养的,不信你试试看?你最好不要试。必须在我改变整治你的念头前,逃出我的视线外,愈快愈好。”

  “在下却是不信。”伏龙公子咬牙说,挟持着封姑娘往外移动。

  淡淡的青影一闪,破风的锐啸乍起。

  是一枚飞钱,伏龙公子无法分辨,想躲闪己力不从心,钱割裂了左耳垂,立即鲜血直流。

  “哎……”伏龙公子惊叫。

  “下一枚,必定切入你的眼睛。”张宏毅阴森地说:“我要把你弄成一堆零碎,说一不二。”

  封姑娘抓住机会,乘伏龙公子伸手摸索在耳伤势的刹那空隙,倾余力向下挫滑,向侧滚倒。她穴道被制,但手脚仍可活动,所以伏龙公子备茶与她谈判,只是不能运用真力而已,倒地滚转的力道所费有限。

  伏龙公子极为机警,断然放弃擒她的举动。

  “下次,你最好别落在我手上。”伏龙公子向她沉声警告:“希望你考虑我合作的建议,等到天下群雄齐聚天风谷,那就太晚了。”

  “天风谷的人光临尚义庄,这一天会来得很快的。”封姑娘爬起,一面退一面咬牙说:

  “你给我记住,我必定杀你,用一切手段杀掉你那些孤群狗党,决不留情。”

  “我等着你。”伏龙公子阴森森地说,举步向外走。

  可是,张宏毅重新堵住了室门。

  “你想食言吗?”伏龙公子变色问。

  “哦!我食甚么言?”张宏毅怪腔怪调反问。

  “你说过,释放了封姑娘,在下可以大大方方平安离开,言犹在耳。”

  “真的呀?似乎封姑娘并没平安,你制了她的经脉,没错吧?”

  “张爷,我不要这畜生的脏手沾我。”封姑娘恨声叫:“这畜生阴险狡猾,不能放他走。”

  “既然我说过让他平安离开,就让他滚好了。”张宏毅大方地说,让在一旁:“这杂种阴险狡猾,无所不为凶残恶毒,但我不怕他,我也不希望食言背信。公治斌,快滚吧!”

  伏龙公子三两步就奔至室门外,反手扔出两道白虹,分取张宏毅和封姑娘,不等结果便如飞而遁。

  尚义庄的庄主绝剑飞虹公冶方,这是飞虹绰号的由来:五寸小飞剑。由于速度太快,象是化虹取敌。伏龙公子家学渊源,小飞剑上的造诣几乎有青出于兰的趋势。上次被张宏毅出其不意痛揍了一顿,没有机会使用小飞剑,这次总算有机会使用了。

  张宏毅早知这家伙的底细,怎会上当?身形已早一刹那离开原地,到了封姑娘身旁,轻轻挽住姑娘的小腰肢一闪,小飞剑间不容发地掠过姑娘的右上臂外侧,贯入对面的青砖墙三寸以上。

  “谢谢你。”姑娘悚然失惊:“这畜生的暗器,比我的七煞如意针更霸道,更歹毒。”

  “所以我不敢招惹他呀。”张宏毅轻松地扶她在凳上坐下:“知道被制的经脉和手法吗?”

  “那天晚上你……”姑娘却答非所问:“我发现他们向都下毒手暗算你……”

  “那天晚上如果没有你声援,我和病虎死定了,我还没谢你呢!走。我完带你出去,地窟毕竟不安全。”

  “那畜生如果闭上窟门……”

  “放心啦!门都闭不上了,而且,外面成了杀人的屠场,不会有人来过问地窟的事了。”

  卜家大院成了一处可怕的、莫测的屠场。

  人侵的不止九幽三厉魄三个人,似乎孟兰会的高明杀手都来了。孟兰会的秘密会堂开设在开封府,人来得快似乎不算意外。

  杀手们的规矩,是尽可能避免露面,尽可能避免与对手拼搏,能暗杀猎物于百步外,决不接近至九十九步内。因此,入侵的人飘忽如魅,乍隐乍现出没无常,一击即走经验丰富,不攻则已,攻则必中。所以卜家大院虽则成了屠场,却不会发生纠缠搏斗的景象。

  侠义道群雄知道情势恶劣,因此皆在屋内利用地势死守,入侵的人必须逐尽冒险袭击。

  防守的方法固然不错,但也失去主动,完全陷入埃打的困镜,无法相互策应,只能眼巴巴等待天明。天亮,入侵的人就不放活动了。

  已经是四更天了,好漫长的一夜——

  xmwjw扫校,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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