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古庙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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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古庙危机

  夕阳西沉,落日的余晖透过厚重的云层,在西天披起了一层霞帔,仿佛是即将嫁为新妇的女子。而暮色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十分耐心地、缓缓地降临在金陵城。

  听了许惊弦的分析后,水柔清满以为只要盯住陈员外,就会顺藤摸瓜找到简歌。谁知等他们再返回临江春,陈员外与一干手下早已不知去向,听店家说是几十人分头行动、看来竟是化整为零隐入金陵城中。

  无奈之下,两人只好先找家客栈住下,一面赌地监视沈羽,一面打探陈员外的下落。

  水柔清不甘心就此放弃仇家的线索,拉着许惊弦走遍金陵城的大街小巷,四处搜寻陈员外的行踪。然而,陈员外与其众手下浑如蒸发,连一个小丫环也找不到。四五十人同时销声匿迹,固然可以进一步肯定这是一个纪律森严的杀手组织——非常道,但许惊弦心头总是难以释怀陈员外最初在临江春的张扬设宴。那决不是虚张声势,更像是一种威慑。

  不知不觉在金陵城呆了两天,意外地,水柔清并没有太多的焦躁,反倒自我安慰一番:“一时找不到陈员外也不要紧,好好游玩一下金陵城,也算是不虚此行。”

  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报仇的念头为何会突然淡了下去。也许是太过信任许惊弦的能力,相信他一定可以帮助自己一雪双亲之仇;也许是在这样一个时而睿智如看透世情的老人、时而无邪像天真未凿的孩子的“大叔”面前,她愿意暂时忘却缠绕多年的仇恨,重拾丢失已久的少女心态。有时她也会隐隐生出怀疑,觉得许惊弦与京师遇见的那个稳如泰山、沉如亭渊的“大好人”判若两人,但无论他是大叔也好,帮主也好,只要能找到简歌报仇,一切都不重要。

  中秋之夜,两人在金陵城闲逛了两个时辰,终是有些累了,来到玄武湖边,找块干净的大石坐下休憩。只可惜天公不作美,阴云密布,不见朗月。但背靠水色湖光,眼望渔子泛舟,身畔伴着“忘年知交”,手里捧着莲湖居新出炉的月饼,感染着周围人群的喜庆,这个中秋佳节倒也别有风味。

  “帮主,可不可以问你一件事?”

  “嗯,老夫今天心情好,知无不言。”

  “如果要用花来作比,那么,我是什么?”

  许惊弦顺手拔根小草:“喏,你是这个。”

  水柔清气得大骂:“坏帮主,你取笑我。”

  许惊弦哈哈大笑,忽然灵机一动,手指一朵盛开的绿菊:“你就像那朵菊花,看似淡然,风吹即散,实则倔强,凌霜而绽……”说了几句后,他突觉对眼前的女孩了解越多,就越难以准确地形容她。

  水柔清扬起下巴等了半天:“就没有下文啦?”

  “嗯,我再想想……”许惊弦挖空心思,却再也想不出一句。事实上,人淡如菊就足以形容她的一切,清雅、高洁,看似极复杂的花瓣,却只有最简单的线条,其他的言语都是多余。

  水柔清撅嘴大叫:“太不公平了,就这么几句。”

  许惊弦无奈,只好信口胡诌:“绿色也最适合你,你穿绿色一定很好看,嘿嘿,像小草一样。”脑海中忆起在涪陵三香阁遇见她时,正是一身水绿色衣衫,那是他平生第一次情窦初萌,第一次感受到充注内心的惊艳、喜悦、诧异、慌乱、自惭……还有欲要满溢出胸膛的种种复杂情绪,至死难忘。

  水柔清口中含笑,作势欲打:“什么,还是小草啊!”

  “还没完呢。你最厉害的是旁若无人,管它天上的月亮圆不圆,亮不亮,管你路人采不采,看不看,反正就长在湖边,自得其乐,就是一种风景……咦,怎么看起来你很高兴的样子,满意啦?”

  “嘻嘻,总归是好听的话,当然满意,我很容易知足哦。”

  许惊弦微笑,如果没有了仇恨该多好,她一定会变得更加可爱。

  “知道吗?其实我最喜欢的就是菊花了,它既是花中君子,也被称之为寒秋之魂,有一种决不屈服的气节……”

  “寒秋之魂!”许惊弦猛然一震,立刻想到了青霜令中那两句“寒魂谢、诸神诫”,莫非这“寒魂”说的就是菊花?若当真如此,之后那个“谢”就应该是凋谢之意。假若“寒魂谢”是指代菊花凋谢的意思,表明了一个时间,其后的“诸神诫”又暗示着什么呢?这个想法虽然尚不足参透这两句神秘言语中隐含的意义,却无疑开拓了思路。

  他之前综合了南宫静扉与明将军分別谈及青霜令的情况,实难想象为何简简单单一方令牌,却会难倒无数人?以南宫逸痕之才,亦需苦思数日方解,而简歌更对其毫无办法,只能徒呼奈何。

  莫非那是因为:青霜令上不但有精巧的机关,还对应着天时,必须在一个“特殊的时刻”才能解开?

  许惊弦由青霜令想到简歌,以及来金陵城的目的,最重要的,他还有与明将军的六年战约,悟魅图或许就是助他战胜明将军的一道利器。自己岂能还在这里卿卿我我,儿女情长……他用力甩甩头,抛去残存于脑中的情丝绮念,长身而起:“走吧,还是老规矩,先去沈家看看,然后回去睡觉。若明天还找不到陈员外,我们就去扬州。”

  水柔清望着许惊弦,不知他为何像变了一个人。原来略带着些懒散的神态瞬间荡然无存,全身上下透出一股勃勃战意,仿佛陡然年轻了数十岁。她有些诧异,亦有一些惊喜,虽颇有点舍不得这么快离开,仍是一跃而起,大声道:“谨遵帮主号令。”

  离沈宅还有半里路,许惊弦已觉不妙。但见那泰升巷方向腾起一团火光,又隐隐听到许多人的吵嚷之声,连忙飞速赶去。

  泰升巷依然如故,深深的巷道,杂乱的民居,丢弃的垃圾……所不同的是,难闻的气息中夹杂着火油燃烧的味道,而巷内的一间居所已变成一堆焦砖碎瓦,出事的正是沈家。

  巷口围了一群百姓,大多是当地的住户,对着沈家的废墟指指点点。许惊弦本是深深自责,但面对此情此景,反而迅速地冷静下来,冷峻的目光游移四顾,扫视全场,口中对水柔清吩咐道:“你快去客栈取回马匹,我在这里等你,顺便打探一下情况。”

  “现在哪还有空顾得上马儿?”

  “不然。此处房屋相连一片,若是有人纵火,必成燎原之势,不可能只烧毁沈家。看此情景,应该是沈家人察觉危险后自行放火离去。我们不但要去追赶他们,还要留下体力对付敌人,马匹必不可少。”

  “好,你一定等我回来再行动,不要孤身犯险。”

  “你放心,护法不在,帮主岂能草率从事。”

  水柔清本也有些急躁,但见许惊弦不但镇静地分析形势,竟还有心情开玩笑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就定下神来,应声离去。

  待水柔清走后,许惊弦朝四周百姓打听,得知之前全无征兆,亦不闻争吵打斗,大火忽起于傍晚,势头猛烈,片刻间偌大宅脘便燃烧殆尽,几乎片瓦无存,却并未波及周围住户,亦不见有人逃离。他心里已大致确定沈羽在陈员外率众来袭之前业已觉察,因事起仓促,不愿老宅落人敌手,故点燃早早备下的引火之物,趁乱而退。但犹放心不下,不顾周围人的劝阻,冒着尚未消散的浓烟闯入废墟,细查之中,未看到烧焦的骸骨,却在后院的地窖之中发现了一条暗道,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看此情形,沈羽应是带着平惑与沈父从暗道中离开,并未葬身火场。

  与此同时,几个疑点涌上心头:以裂空帮白道第一大帮的声势,金陵城中必有许多接应,决不会毫无还手之力匆匆离去;沈羽年纪虽轻,却是思虑周密,精于世故,江湖经验极其丰富。而且普通的江湖纠纷决不至于牵连家人,以沈羽的地位与平日谦恭的作派,会和什么人结下如此深的仇怨?而试观陈员外,无论此人是不是慕松臣,皆应是胸有城府、老谋深算之辈,一听说沈宅起火便会及时赶到,断无可能任对方引燃老宅而袖手旁观,但火场中并无搜查过的迹象,四周也不见可疑人物监视,仿佛沈羽的做法早就在他意料之中。何况那地窖暗道的人口遮盖得严严实实,全无被破坏的痕迹,这暗道只是江湖人物寻常备用的退路,并无特别精巧之处,以陈员外的精明,又怎能轻易放过?其中必有蹊跷。

  许惊弦又回想到那跟踪平惑的两位黑衣人与那青衫客商相互认识,却分属陈员外与沈羽的手下,更是疑窦丛生,百思不得其解。

  暗道中黑沉沉地不见一丝光亮,不知深有几许。许惊弦关切平惑安危,急欲一探究竞,好不容易等到水柔清飞马赶来,嘱其守在外面,自己就要入内察看。

  水柔清哪肯让许惊弦独自冒险,非要同往。

  “何敢小觑你的武功,但这只是临时应急的暗道,应该不会太长,待老夫探到尽头后便与你联络。”

  水柔清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一只精致的小木管,递到许惊弦手里:“这是特制的烟火信号,只要一拉引线,便会射入高空,经久不散,几里外也能看见。我的马快,先在四处搜索,你若找到出口,便以此为号。”

  许惊弦答应着将那小木管放入怀中,钻入暗道中。

  暗道狭窄,仅容一人矮身前行,许惊弦曲曲折折走了一炷香时分,仍未寻到尽头。心忖谁能料到看似贫民集居的泰升巷底下竞有此通路?工程虽非浩大,却也非朝夕能成,何况还要避人耳目。那沈父到底有何来历?莫非也是从前江湖上的成名人物……正疑惑间,眼前已然无路,只歪歪斜斜拦着一方大石,边缘隐露天光,正是暗道的出口。

  许惊弦小心翼翼移开大石,露出一个洞口,朝外望去只见一片荒岭,竟已到了金陵城外。尽管周遭并无动静,不似有埋伏,许惊弦依然不敢怠慢,暗催内力,从腰间拔出长剑,挽个剑花护住面门,弓身冲出洞外。

  淡月斜照,沉云飞渡,洞外一片寂静,并无埋伏。

  此处是金陵东城外,许惊弦收了剑,放眼望去,淡淡弥漫的夜雾之中,唯有孤岭荒山,草浮影长,清疏冷寂,全无人迹。

  然而,就在前方几步远处,有一摊鲜红的血迹,映在绿茵茵的草地上,像一团燃烧的烈火,格外触目惊心。

  许惊弦心中一沉,近前察看。喷洒在草地上的血迹尚新,仍未凝固,散出淡淡的腥气。若是被兵器所伤,应呈溅射状,而且周围并无打斗的痕迹,以此推测,乃是负有内伤之人呛咳所致。他屏息默算,沈家起火已有两个时辰,按说沈羽必是放火后立即进入暗道,纵然在暗道中有些耽误,也不会超过半个时辰。而依这血迹看来,却似是离开不久。明知敌人立即会尾随而至,又怎有时间在此停留疗伤?到底是重伤难愈不得不然,还是另有缘故?一条蜿蜒的小径通往前方的山谷,小径上新留下两串脚印,窄小轻浅的当是女子的足印,另一个男子的脚印却显得落足极重。

  许惊弦眼前仿佛闪现过身负重伤的沈羽与平惑相互搀扶着蹒跚而行的情形。沈羽的父亲呢?莫非沈羽在放火之前把他送出沈宅了么,又为何留下平惑?他一面思索着,一面沿着足迹往山谷中行去。

  山谷中树木密布,正是掩藏伏击的要所,却一路未现激斗的痕迹。直到走出半里,许惊弦才蓦然停步,虽未闻人声,但一股危险的杀气扑面而来。凝神望去,树枝间隐现重重人影。

  暗夜荒岭,几十人默不作声蹲守,情景诡异至极。许惊弦料知必是陈员外手下,不敢太过靠近,运起“华音沓沓”心法,未闻黑衣人对话,却听到前方远处隐隐传来女子的声音,相隔太远,只能听到只言片语。

  看那些黑衣人分明像是在等待某人的号令,一旦动手,纵以沈羽之能亦难护得平惑安全,何况他恐怕还身负不轻的内伤。

  关心则乱,许惊弦顾不得许多,心道既然陈员外在此装神弄鬼,不如将计就计,就让他疑神疑鬼一番。

  许惊弦长身而起,踏歌而行:“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他在清秋院中看了不少诗书,最喜李太白的狂放洒脱,这一首《将进酒》记忆犹深,当即装腔作势地放声而吟,倒颇也有几分李白的傲态。

  不知那些黑衣人是被许惊弦的乍然现身惊呆了,还是严遵号令,一时竞也无人阻拦,眼睁睁地看着他从身侧走过。

  “咦,朗朗乾坤,为何群鬼环伺?一定喝了太多的酒,害得老夫眼花了!”许惊弦也不理踩黑衣人,长驱直入,继续高吟不休:“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他有意震慑对方,将吟诵之声以内力远远送出,山谷回响。声势惊人。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出乎许惊弦意料,前方不远处竟有人出声应和。听那语音苍哑,应是个老人。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许惊弦少年心性,乐得有人陪他胡闹,大笑着扬声续吟。一路暗中留意,并未发觉陈员外,亦不见那中年美妇与刘师爷,但黑衣人中有几人面貌熟悉,曾在“临江春”中见过,确是陈员外手下无疑。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老人吟至尾声,中气已略有些不继,但那激越铿锵、沉浑雄劲的气势却丝毫不减,闻之如巨臂击鼓,铁指敲钟,字字撞人心扉。

  小径一转,眼前现出一间破旧的土地庙,声音便是从那里传来的。

  “既遇知音,便与老夫斗酒三百樽吧!”或因这首《将进酒》的潇洒奔放,或因那老人语气中流露出的豪迈意气,许惊弦平生虽是最惧喝酒,此刻却真想手持美酒,与君共谋一醉。

  “吱呀”一声,许惊弦推开庙门,里面情形尽收眼底。

  这是一间破落已久的山神庙,残破的供桌上摆着儿个早已发霉的供果,歪倒的神像在幽暗的油灯下像是正昏昏欲睡。

  一人端立在门口,拦住许惊弦去路,正是沈羽。他身上白衣胜雪,神情一如往常,清俊的面上犹含着一丝冰冷的笑容,只是眼神里多了些肃杀之意。手持双枪,右手枪长近丈,色泽黝黑,沉甸甸地不知有多少分量,锋锐的枪尖闪动着慑人的红光,空气中隐有火炙之感。大巧不工,无坚不摧,当是玄铁重枪——“征衣”;左手短枪只有三尺,似木似丝,灰仆仆地毫不起眼,轻飘飘地拎在手上,仿佛一阵风起便会随之而落。这是冰蚕丝与冷枫树胶以特别功法绞合的神枪——“缥渺”。乍眼望去,“缥渺”没有耀眼的寒光、华丽的外观,轻若鸿羽,淡似烟尘,就如小孩子的玩具,但枪尖指处,却能感应到一股凌人的杀气。

  沈羽看清许惊弦的面貌。微微一怔,随即淡然道:“今夜此地多有凶险,阁下若与沈羽并无瓜葛,便请回头,远避是非,恕在下待客不周。”尽管被敌人重重包围,即将面临一场恶战。他依然不失谦谦君子风度。

  许惊弦曾与沈羽见过一面,只恐被他认出,故意倚老卖老地喃喃逍:“沈羽、沈羽,这个名字倒似在什么地方听说过,可恼酒喝得太多,偏偏想不起来了。唔,老夫是第一次见你么?”

  沈羽不愠不火,语中藏刺:“沈某无名小卒,不劳阁下牵挂。”口称阁下,虽未瞧破许惊弦的庐山真面目,显是怀疑对方的真实年龄。

  许惊弦嘿嘿一笑:“那么沈少侠是此地的山神喽?”

  沈羽眉锋一挑:“阁下说笑了。”

  “不知此庙可是沈少侠所建?”

  沈羽终于有些怒气了:“阁下满嘴胡言乱语,恕沈某无暇奉陪。”

  许惊弦哈哈大笑:“沈少侠也只是暂寄此处栖身,既然如此,我老人家走累了来此歇歇脚,你我井水不犯河水,谁也不必奉陪。”大模大样地径直入庙,沈羽一时发作不得,握枪的手紧了紧。

  一位老人倚在供桌前,双目紧闭,神情委顿,嘴角边还有未拭尽的血丝;另一位少女在旁服侍,正是平惑。

  许惊弦心头恍然,原来受伤的并非沈羽,而是沈父。想必沈羽一路背负父亲来此,所以沿途留下了重重的足印。敌人为何要加害沈父,是想借此拖住沈羽,还是误中副车?念及方才庙中的吟诵之声,心知沈父亦是身怀武技,或是久不出江湖的前辈高人。

  乍与平惑正面相对,旧日清秋院内相处的情景浮上脑海,许惊弦心中莫名一热,然而目光触及她胸口的斑斑血迹,又不由一惊,脱口相询:“姑娘受伤了?伤势可重?”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平惑听到许惊弦与沈羽对答,既似玩世不恭的浪子,又似游戏风尘的隐士,却不料他一来就如此关切自己,略吃了一惊,细看对方面貌,明明陌生,却又恍若相识,欠身道个万福:“多谢前辈关切,我不碍事。”

  许惊弦见她虽是云鬂散乱,神色惊慌,脸上犹带着未干的泪痕,但精神健旺、身上也无伤势,胸口的血迹多半是沈父受伤呕血所溅,稍稍安心,朝她微微一笑:“小姑娘好啊,老夫林闲,路过此地借宿,打扰了。”

  平惑点头不语,暗自回想到底是何时何地见过此人。

  一旁的老人缓缓开口:“方才听林兄弟清吟之声,内息畅然无滞,已臻化境。其中正气凜然,显见是胸怀坦荡,光明磊落之人。老夫孤陋寡闻,竞想不出江湖上何时出了这等少年英雄。”

  平惑连忙轻拉老人衣袖,低声提醒:“他年龄不小啦,可不是什么少年……”又对许惊弦歉然道:“义父中了毒,眼睛瞧不见,前辈见谅。”说着话儿,眼眶又有些泛红。她身无武功,听许惊弦口口声声自称老夫,又摆出老江湖的口吻,自然以为他是前辈高人,哪会想到另有玄虚?

  老人淡淡道:“想不到眼睛瞎了,耳朵竟也要聋了。莫怪老夫失礼,哈哈……”出语似自嘲,但那张因伤而颓败的面容上却隐露出洞悉天机般的笑容,显然更相信自己耳朵的判断力。

  许惊弦一震,原来这位老人是平惑的义父,未必是沈羽的父亲。看他一张方正的脸庞,刀眉剑颊,苍白的脸上威仪犹存,令人不由想到那紧阖的双目一旦睁开,必是神光炯炯,叫人不敢逼视。刹那间,藏在心中的种种疑问迎刃而解,他已知老人的真正身份。

  非常道要做的“惊天动地的大事”当然不是对付沈羽那么简单,他们的目标是白道第一高手、裂空帮帮主夏天雷!

  沈羽闻言转过头来,冷厉的目光盯紧许惊弦:“阁下到底是什么人?来此何意,若不答个明白,沈某就要失礼了。”

  夏天雷一摆手:“羽儿莫急,大敌当前,不要多生事端。此人虽难辨敌友,至少是正非邪。”

  沈羽愣了一下,恭身退开,再无言语。

  许惊弦暗忖沈羽一向沉稳,如此焦躁不安到底是因师父重伤,还是别有目的?想到泰升巷中的种种疑点,心中已有计较,嘿嘿一笑:“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啊,师父不但眼光远胜徒弟,脾气亦好许多……”他有意激怒沈羽,却见沈羽面色不改,浑如未闻。

  夏天雷道:“不瞒林老弟,老夫有些厉害的仇家,恐怕即刻将至,若不愿趟此浑水,还是尽早抽身为妙。”

  许惊弦笑道:“前辈不知,老夫平生有一怕一不怕。”

  许惊弦心里尊重夏天雷,不由自主口称“前辈”,偏偏与水柔清呆得久了,习惯性张口闭口皆以“老夫”自居,语气不伦不类至极。平惑虽是泪眼盈盈,亦被他逗得神色一缓?

  “嘿嘿,老夫最不怕麻烦,最怕有人扰了好梦。现在委实走累了,说什么也要在这里睡一觉、”许惊弦说罢,走到小庙西侧角落,也不管地下脏乱,倒头便躺下。

  夏天雷大笑:“老弟是个妙人,料这一众宵小还要不了老夫的命,此间事了后,夏某就交你这个朋友。”说毕静坐调息,缓解伤势。他这话说得豪气冲天,重伤在身依旧不减对敌人的蔑视,激得许惊弦热血上涌,只是不愿表露出来,夸张地伸个懒腰、打个呵欠,闭目诈作睡去。

  平惑见义父如此看重此人,眨眨眼睛,带着三分惊讶、三分好奇、三分戒备与一分迷茫打量着许惊弦,但许惊弦这些年本就面容大变,再加上发须久不修理,有意装扮成老人,平惑无论如何也未想到此人竞会是当年清秋院中陪她玩闹的小弟弟。

  许惊弦蓦然睁眼:“小姑娘,你这样看着老夫可睡不着,不如我们说说话儿,也好打发无聊长夜。”

  平惑吓了一跳,脱口答道:“林前辈想说什么?”

  “你义父怎么中了毒?”

  不等平惑开口,沈羽冷冷插言道:“师父正在运功,不要打扰他。”

  许惊弦嘻皮笑脸地对平惑道:“不妨,我们走近些小声说。”

  平惑本就觉许惊弦看似年纪不小,说话行事却如孩童般有趣,令人不生提防之心,加之正对夏天雷的伤情耿耿于怀,移到许惊弦身边,叹了一口气:“都怪我不好,若不然,义父也不会中毒。”

  “奇怪,你义父中毒与你有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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