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再无回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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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再无回旋

  “嘿嘿。漫天风雪之际,众人皆闭门不出,想不到堂堂平西公子却有雅兴夜游京师啊……”一个声音蓦然在他身后响起,听似悠然的语意,却仿佛夹杂着如冰锥般的寒凉,直透入骨。

  桑瞻宇并未回头,强按心中震惊,将脚边的灰烬从容踏灭,语含讥讽:“彼此彼此。堂堂简公子不也鬼鬼祟祟地夤夜出行么?”

  听音辨声,他已知来人正是那号称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简歌简公子,令他震惊的不是对方神出鬼没的轻身提纵术,而是竟能及时把握到自己从销金窟出来的时刻,莫非他就是那神秘销金窟的主人?至少也难脱关系。

  简歌淡然一笑,似乎浑未将桑瞻宇的讽剌放在心上:“一人独游正觉寂寞,既然相遇不如偶遇,何妨与在下共行一段路?”

  桑瞻宇冷然道:“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小弟尚有要事,恕不奉陪。”

  “奇哉怪也!”简歌大笑,“我记得上次见面时不但与桑公子把臂言欢,还特意替你杀了一个人,为何瞬间竟就反目成仇?莫非一走出西平府,桑公子便失忆了么?”

  桑瞻宇一时语塞。第一次见到简歌是他入驻平西府的乔迁宴会上,那一夜群雄齐聚,不但当今太子与宫涤尘等人亲自到场相贺,简歌亦化妆入席,可谓京师近年来的一大盛会。然而却有一小帮派首领欧阳仁于宴席上公然发难,他虽从容化解,却难耐心头愤怨。哪知简歌察言观色,延后悄然尾随欧阳仁杀之,随即以言语蛊惑他与之联盟,虽已是三四个月前的事情,一切却仍历历在目。事后简歌只是派出使者与他暗中联络,本人却再未出现,想不到今日突然亲身来找自己,想必有极其重要的事情。

  雪影中闪出一道黑影。简歌伊布到桑瞻宇身前,全身黑衣,连面目都已黑纱遮住,只露出一对神光湛然的眼睛:“数日不见,桑公子风采更胜往昔,只怕过不了多久,我等都只好隐退江湖,看着你们这些少年英雄打天下了。”

  尽管前后两次见面,简歌言语间都是极力推崇桑瞻宇,但或许是曾听到过关于简歌的太多传闻,即使与他合作许久,桑瞻宇也始终难以释去心头的层层防范,如同与虎谋皮、与蛇共舞。时刻潜藏的危机感与拼力想占据上风的念头交织成一种强烈的剌激,令他忍不住冷哼一声:“天下第一美男子何时变得如此见不得人了?不知还在黄将军手下做事么?”

  四年前泰亲王趁明将军与暗器王绝顶之战伺机发动叛乱,事后证实简歌明里身为太子府首席客卿,暗中却替泰亲王出谋划策,乃是京师叛乱的关键人物之一,在刑部通缉名单上排名前五,自是不能公然出入京师。上一次他正是易容化装为城东守将黄天渡的心腹手下,暗中赴平西府之宴约见桑瞻宇。此刻桑瞻宇旧事重提,隐含嘲讽。

  “嘿嘿,黄天渡那座小庙如何能容下我这尊大神?种种作态,只为方与君联络,若桑公子此刻还不懂我这份苦心,实在是让我失望。本还以为桑公子相见的渴望并不亚于我呢。”简歌语气轻松,连消带打,不但将桑瞻宇的嘲讽化为无形,隐隐还抬高自己一线。

  桑瞻宇不甘落于下风:“可惜小弟记忆力不好,实难凭声音辨出你是否就是我想见的人。”

  简歌闻言哈哈大笑,右手忽扬。

  桑瞻宇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心头不由略略一紧,方才之言不乏相迫之意,只怕惹恼了这个喜怒无常的煞星。他面色虽如平常,却挺胸直背,手抚腰下佩剑,以防对方暴起发难。

  简歌的右手却只是从面间滑过,悠然道:“既然桑公子如此说,我便卸下这身掩人耳目的装束,与你相见以示诚意吧。”说话间已将蒙面黑纱解开,露出那张令天下少女皆意乱情迷的邪美面容,嘴角噙着一丝意义不明的微笑,“实不相瞒,在下身为京师通缉要犯,今日宁冒大险来见桑兄,确有要事相求,还请借一步说话。”言罢左右而视,似是唯恐有人在旁探察。然而他那小心翼翼的举动中却处处透出一分洒脱与自傲,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显示着他与众不同的身份,无形中给了桑瞻宇莫大的压力。

  简歌随手掷去黑纱,慢声长吟:“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声音越拔越高,如尖锥利刺钻入耳中,听之极不舒服。本是感慨岁月的诗句却被他吟的激荡铿锵,颇有几分悲愤莫名之意。伴着吟诵声,衣袖处、肩臂处、腰腹处、膝弯处的外衣尽皆鼓涨而起,随着最后“雪”字一出口,蓦然迸裂,外罩黑衣粉碎成片,露出内里的一身白衣,映在雪地之中;宛如精灵妖邪。

  简歌笃然一笑:“如此可令桑公子满意了么?请跟我来。”言罢转身往右一条小路行去,更不回头。

  桑瞻宇虽然与简歌订下同盟之约,这段时间几乎言听计从,甚至暗中安排让其神不知鬼不觉地掳走白玛……但他毕竟经过御泠堂多年的教诲,内心深处实难容忍简歌叛堂的不忠,故时有与他对抗的念头。但亲眼目睹简歌此际所为,竟有心神倶夺之感,单凭武功而论,自问他也可如简歌般长吟破衣,然而那骨子中的桀骜不驯、狂放不羁却是万万不能做到。当即默然跟在简歌身后往那小路行去,暗自安慰自己此刻的顺从只是出于好奇,而非臣服。

  简歌似是早料定桑瞻宇会跟上自己,脚步渐渐放缓,来到树林深处的一片空地驻足,忽然话题一转:“想必桑老弟心中一定有许多疑问吧,但说无妨,在下一定如实相告,知无不言。”

  桑瞻宇冷笑道:“不过半炷香的工夫,简公子对我的称呼已连换数次,‘桑公子’、‘桑兄’变成了‘桑老弟’,请不要再玩这样的小把戏好么?”那种在言语间渐渐掌握心理上主动,其中微妙只有局内人方知。

  简歌神情一滞,似被命中要害,气势稍减,尴尬一笑:“在下班门弄斧,贻笑大方,还请桑公子大人大量,莫要放在心上。唔,桑公子果不愧是人中龙凤,观察力十分敏锐。倒不枉我苦心与你结盟。嘿嘿,却不知可观察出销金窟那枚骰子的秘密了么?”

  桑瞻宇面上得意的笑容一闪即逝,简歌看似示弱,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却再度勾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心,欲罢不能。回想销金窟的赌局过程,骰子分别投出“四、六、一、二、四、四”、化身豹先生的水知寒竟然得到了一半机会,而且是最有利的机会,实难相信那看似公平的赌法没有被人操纵的嫌疑。

  但是,简歌果然知道这个秘密吗?或只是故弄玄系?他与销金窟到底有什么关系?会是那个藏身幕后的神秘主人么?

  桑瞻宇百念丛生,沉吟良久,却强忍着不去发问。销金窟的秘密固然引起他极大的好奇心,但若就此问询,只怕正中对方下怀,更显得自己这个“平西公子”毫无分量。在他的设想中,与简歌的同盟是一个寻求共同利益的合作,他决不甘心只做对方的傀儡。这也是他一见简歌便不由自主处处与之针锋相对的主要原因。

  当年京师四公子中,太平公子魏南焰豪情盖天、气度沉稳;乱云公子郭暮寒谦冲低调、含敛不露;凌霄公子何其狂游戏风尘,桀骜不羁……唯有简歌给人一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的印象,然而真正与接触后,才知道此人城府极深,做事谋定后动,藏有深意,并且不留一丝破绽。无论是敌是友,简歌绝对都是一个任何时间不可轻视的对手。

  简歌仿佛看穿了桑瞻宇的心思,呵呵一笑:“当然,桑公子已参与了三次赌局,或许对销金窟的秘密已提不起兴趣。不过有一事我一直不解,白玛姑娘毕竟与你同门数年,何以都不问一下她的死活,天性凉薄至此么?”一语出口,眼中突射精光,紧紧盯住桑瞻宇。

  简歌此言不乏质责之意,桑瞻宇心神一震,忍不住怒气勃发:“你曾答应过我决不伤害白玛,不然也不会把她交到你手上!”

  简歌面色泰然:“交出精通‘迁繁盘’之术的白玛只是我们合作的条件之一,何况你也因此得到了同等的报酬,有何怨言?”

  桑瞻宇沉默,正是简歌提供了许多相关的信息,他才能根据京师各大门派与诸位官员的喜爱、嗜好,甚至一些见不得人的隐秘私情对症下药,或利诱收买、或威逼胁迫、或安插眼线渗透……建立各种关系,渐渐发展自己的势力。

  简歌却并不就此停手,续道:“我只不过是想提醒桑公子一声,人非草木,但你却为了一己私欲不顾同门之谊,不免令人齿寒。”

  桑瞻宇闻言大觉不忿:“这本就是一个公平交易,简兄当年所做的事只怕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又有何资格指责我?”

  简歌亳不留情的话语正刺中桑瞻宇的内心,恼羞成怒之下失去冷静,宁与之反目也不愿受其折辱。

  简歌大笑:“桑公子少安毋躁,我只是说出一个事实,岂有指责之意?更何况……”

  简歌语音略停,似乎有意让桑瞻宇仔细玩味他的下文,方才缓缓续道更何况,无毒不丈夫,成大事者决不可有妇人之仁,若非早早看中桑公子与我有些共通之处,又怎会从御冷堂诸多人选中唯独挑中了你!”

  桑瞻宇怒喝道:“简兄似乎说反了吧!你在江湖上结仇无数,不但是皇家通缉要犯,更被各大名门正派视为头号敌人,这几年东躲西藏,几无容身之地,而我身为本堂最优秀的二代弟子,御封平西公子,安知不是我选中了你?只要我愿意,现在就可以中止与你的合作!”

  “最优秀的二代弟子?”简歌并不动气,悠然反诘,“桑公子似乎忘了刚刚在销金窟中得到的消息吧?那个坐上裂空帮帮主之位的小子,恐怕才是宫涤尘、吕昊诚等人心中的头号人选吧……”

  “许惊弦!”桑瞻宇从牙缝中挤出这个名字,胸中愤郁、无以言表。

  “桑公子自己心里很清楚,你只不过是御泠堂一枚随时可弃的棋子。我给你的,就是一个主动掌握棋局的绝佳机会,你又何忍拒绝?”简歌句句直剌桑瞻宇的内心,“那个姓许的小子与你同门学艺,相处多年,如今你却眼睁睁地看着他功成名就,威震江湖,如何甘心?白玛姑娘虽然神志不清,但口中却时时念着许惊弦的名字,你把她交给我,私下里也是想借此打击你心里的头号竞争对手吧。”

  简歌的几句话令桑瞻宇胸中翻江倒海,几乎忍不住要脱口说出这些年对许惊弦的妒忌,幸好脑中及时闪过一个念头:简歌决不会无缘无故地激怒自己,他说出这番毫不留情面的话必有其目的!

  桑瞻宇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简公子言重了,我可从没把许惊弦放在眼里,何况他早已脱离御泠堂,而我目前在本堂的地位仅处堂主一人之下,竞争麵说法根本无从谈起。”

  简歌嘿嘿一笑:“桑公子的志向就只是御泠堂么?若是如此,那我们也不必再合作下去了。”

  “你要如何?”

  “我一直在找一个人,金额已替代我完成心愿。而你,有梦想、有野心,有手段、有心机,从你的身上,我看到了我最初的影子,这就是我与你合作的重要原因。”

  “你的心愿是什么?”

  简歌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四个字:“制霸江湖。”

  制霸江湖!赤裸裸的话语令桑瞻宇心中砰然乱跳,这四个字对于每个习武的人来说都是一个难以拒绝的诱惑。他既觉诚惶诚恐,又觉得踌躇满志,一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试想如果真有“制霸江湖”的那一天,下一步又会是什么?君临天下?

  简歌直视桑瞻宇:“空口无凭,要达到这个目的,仅凭自身的武功谋略尚远远不够,不但要天时地利,还需要江湖人望推波助澜。嘿嘿,想必你也得知:明年此时,夏天雷将召集武林同道重开神州大会,他的本意无非是想助许惊弦一臂之力,但这却未必不是桑公子的一个好机会。这一年内,我会给你创造一切便利的条件,接下来,就看你自己把握时机的能力了。”

  桑瞻宇沉吟不语,表面看来,简歌给出的条件对自己有百利而无一害,但这绝非简歌的行事风格,他将从中获得什么样的好处?而自己又将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桑瞻宇内心十分清楚,自从与简歌订下盟约伊始,就是一场彼此间无形的缠斗,虽无刀光剑影,却暗蕴风雨。相对来说,自己的处境更为凶险,一招不慎,只怕就会身败名裂,再无回旋余地。

  简歌目光闪动:“许惊弦只是运气好,自幼便因机缘巧合结识暗器王、虫大师、四大家族、宫涤尘等人,得到他们诸多的照应才有了今日的地位,但依我看来,他只不过是那些自命正道的老家伙一手打造出来的人物。若论真才实学未必及桑公子,试问同样的境遇若放在你身上,又会是什么结果呢?”

  简歌这番话在外人听来或许不乏牵强,却恰好说中桑瞻宇的心事,这亦是他始终对许惊弦耿耿于怀的根本原因。他沉思良久,方才开口道:“我有一事不解。”

  “桑公子请讲。”

  “你明明可以自己来完成这一切,为何要假手于我?”

  简歌泰然一笑,话锋忽转:“你可知我最大的遗憾是什么?”他手抚右颊,自嘲般一笑,“便是这一张脸!即使有经纶之才、绝世武功,在世人的眼中我却始终只是一个空有俊秀面容的公子而已,纵然有一天坐上高位,他们也只会认为我凭的是阴谋诡计、巧言善辩,而非我的真本事。嘿嘿,既然如此,我索性就让世人如愿,让他们见识一下我的雄才伟略。那群老家伙合力将许惊弦扶上原本不属于他的位置,我就助你将他打回原形。对于你来说,可以从中得到至高无上的荣誉,而我,只需要那份证明自已的满足!”

  至高无上的荣誉?从古到今,又有多少人为了荣誉倒在了不满鲜血的路上?桑瞻宇充满苦涩地想着,心头却有着一股莫名的兴奋。

  当年简歌虽名列京师四公子,但在江湖人心中却未必看重,何况秦亲王反叛后,关于他的种种流言传闻甚广,毁誉参半,如果由他去参加明年的武道盟会,纵有支持者,反对者亦众,实难对盟主之位构成威胁。

  而桑膽宇作为江湖上新崛起的少年英雄,又是力退吐蕃数万铁骑的御賜平西公子,在朝、在野均有人望,确是有几分把握能夺得武道盟主之位。

  由此看来,简歌找自己合作,亦是迫不得已,因为除了桑瞻宇,他根本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

  想到这里,桑瞻宇微微一笑,以进为退:“多谢简兄看得起。不过小弟对此却没有多少兴趣。我与许惊弦毕竟同门一场,何必夺人之美?更何况宫堂主也决不会答应……”

  “同门!”简歌冷笑,“正是因为同门之间知根知底,所以你才把他当作最直接最重要的对手,更不会甘心情愿将荣华富贵拱手送他,即使没有我的原因,想必你也不肯让他轻易得手吧!至于御泠堂嘛……”

  桑瞻宇被简歌三言两语道破心中所想,冷汗涔涔而下,急忙开口截断他的话:“你不必再说了,就算我看不上许惊弦那小子,也只是出于私人恩怨。我一身技艺皆出自于御泠堂,宫堂主对我又是恩重如山,或许交出白玛是出于我的私心,但那只是我一时糊涂。绝不会如你一般做个叛堂之徒!”

  简歌哈哈大笑:“桑公子不必装疯卖傻,明眼人不说瞎话,也不想想我简歌岂会把赌注押在一个不明底细的人身上?若不知你跟御泠堂和四大家族之间的渊源,我就根本不会找上你。”

  桑瞻宇大震:“你究竟知道什么?”

  简歌轻咳一声,仰首望天,语气挥洒从容,如背书般缓缓道来,语意却是惊心动魄:“桑瞻宇,男,十九岁。父亲花嗅香,现任四大家族翩跹楼楼主;母亲桑云雁,御泠堂前任碧叶使桑玉鸿之胞妹。十六年前桑瞻宇被送还御泠堂,其母下落不明,据说已自尽身亡……”

  “你住口!”桑瞻宇怒吼一声,腰间长剑瞬息出,雪亮的剑锋已抵在简歌的胸前。

  简歌望也不望一眼即将透入衣衫的长剑,口气依然不疾不徐:“为了得到这个消息,我失去了三个得力手下,桑公子觉得值得么?”

  桑瞻字咬牙道:“三个小喽啰换一员大将,简兄算盘打得精妙。只不过,你以为凭这个真假难辨的消息就可以要挟我么?”

  “我的手下必定不会毫无价值地死去,此消息的真实性无可置疑。”简歌一哂,“但是,我更在意的是消息背后隐藏的故事。你的亲生母亲身为御泠堂中的重要人物,岂会不知与四大家族的千年宿仇,又怎会与花嗅香纠缠在一起?她最后不送你去鸣佩峰,偏偏把你交还给御泠堂,这其中有着怎样的爱恨情仇?那时的你虽然年幼,但一定记得母亲对你的嘱托,你到御泠堂到底怀着什么目的?每一个谜团都耐人寻味,而唯一清楚真相的人,只有你!所以,我并非要挟你,只是提醒你从没有忘记过的事情!”

  桑瞻宇手上青筋迭起,剑尖不住颤抖:“你敢再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

  “你的剑等一会儿才会派上用场,而不是现在。”简歌淡淡道,“你是个聪明人,不会做愚蠢的事。杀了我,就再没有人可以帮你。”

  “无论我想做什么,你都帮不了我,我也不想外人插手自己的事情!”

  “我至少可以给你一份足以鼓起勇气去报仇的实力!”

  桑瞻宇喃喃道:“你错了!我没有仇人!”

  “唉,试想什么样的父母会拋下两三岁的亲生孩儿而不顾呢?既然不是明媒正娶,莫非在他们眼里,这个孩子的出生就只是一个错误吗?”简歌黯然一叹,语气中仿佛隐隐多了一丝恻隐之意,“我虽没有体会过这样的心情,但却可以想象出那孩子的痛苦,这些年来,他一定比每个人都活得更艰难。”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简歌用“那孩子”替代了桑瞻宇的名字,仿佛在说着一个局外人的悲惨故事。

  然而,那些字字句句却都如重键般一记记地敲在桑瞻宇的心上。童年零星散乱的记忆在沉睡数年后瞬间被唤醒,在母亲那些彻夜不眠的日子里,喃喃的诅咒与无休止的责怪再度在他的耳边回响起,还有最后一次见到母亲时她那关切的眼神、无奈的哭泣、怨毒的叮咛……

  当懵懂无知的他来到御泠堂后,随着年龄渐长,曾一遍遍地苦思母亲的只言片语,试图找出自己身世的真相。某日他终于恍然大悟后独自跑到魔鬼峰顶,像疯子般对着旷野大喊,狂暴地击碎身边的每一块岩石,直至发泄出身体内最后一分力气,瘫倒在地上,对着漫天星斗在心底暗暗发下誓言……

  他所有对亲生父母的怀念与想象、痛恨与埋怨、理解与宽容、愤怒与逃避……都因简歌的一番话而被重新勾起。

  “是的,你没有仇人。再狠心的父母也都与你血脉相承是你的骨肉至亲,你根本无法狠下心去报仇。但是,你至少可以向你的父母证明一件事:你的存在绝非错误,你将会达到比他们更高的成就……”

  桑瞻宇一震,一寸一寸地收回长剑。哪怕在还没有与简歌订下同盟前,也足以被这最后一句话打动。

  雪下得更大了,整个大地铺起了一层洁白的面纱,遮掩了俗世的尘埃,却无法埋葬那些残留在内心深处的痛楚。

  寂静无声的树林中,桑瞻宇呆呆仁立,面色茫然,仿佛丝毫感觉不到空气中的寒冷。因为,他的心更加冰凉。

  简歌停身在几步之外,满面肃穆,并不催促。

  这是他精心计划中的一幕,他早知桑瞻宇身世的真相,却留而不发,直到此刻才故意勾起桑瞻宇纠缠多年的心结,此后入魔或是入道,尽在一念间。

  不知过了多久,桑瞻宇缓缓抬起头来,目射奇光,扫视密林深处,最后锁定在简歌面上:“简公子想必不会孤身前来见我吧?”

  简歌微一错愕,旋即明白桑瞻宇的心思:“我知道如何管住手下人的嘴。”

  桑瞻宇暗叹一声,或许对别人来说,四大家族翩跹楼主的私生子是一种可炫耀的身份,但他却深深以此为耻,决不愿意被人知道。然而他刚才默运玄远,却根本未察觉出有人在旁窥伺偷听,由此可见简歌身边能人异士颇多,刚才若他一时冲动之下对简歌出剑,只怕也难得手。

  简歌举指按唇,发出一声低哨,林间三个方向分别传来回应声。他漠然道:“实不相瞒,我此次只带了三位心腹,并非不放心桑公子。而是确保你我见面的安全。若是桑公子还不放心,呆会儿替我做了一件事后,我大可令他三人自尽,以确保你的秘密绝不泄漏。”

  桑瞻宇心头苦涩,简歌的回答可视为对自己的信任,但又何尝不是一种威胁。明知自己不可能提出让那三人自尽的要求,却有意这样说,显示了手下对他的绝对服膺与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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