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未寒:《山河》大结局 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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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柔清眼里,那闭烟尘轮廓逐渐分明起来,先是隐隐现出父母的模样,忽又极显狰狞,如猛虎饿狼扑击而至,那是她心中不共戴人的仇人:简歌!

在斗千金眼中,却仿佛望见辽阔无际草原,壮丽锦绣的山川,不由心驰神往。

而由许惊弦看来,近处有一位牧羊少女悠然挥鞭,而远处却是无数战士策马狂奔,惨烈厮杀的疆场,更有偷天神弓遥悬天际,引箭待发……

蓦然间弓弦声急响,一箭穿透烟尘而过,诸般幻象消散无形。

众人霎时清醒过来,竟是阿义忽施冷箭射穿烟尘,面上却仍是一片茫然之色,仿佛根本不知自已做了什么。

许惊弦转头望去,只见幽柏大师双目神光炯炯,锁在四人身上。突然心有所悟:静尘斋最重要的技艺不是武功与见识,而是那细致入微的洞察力。当他们在观察那烟尘之时,幽柏大师亦正在观察着他们!

由此看来,幽柏大师虽在悬空寺出家,但一定与静尘斋有着莫大的关系!

“无论你们方才从烟尘中看到了什么,都已不必说了。”幽柏大师面现神秘古怪的笑容,仿佛已洞悉天机,手指向后殿一处偏门,“由此出悬空寺后门,可见一条竹林小径,那就是通往静尘斋的路。”

水柔清奇道:“如此也可算过关了么?”

幽柏手捻佛珠,含笑点头。

斗千金哈哈大笑:“原来大师早有容让之心,所谓出题测试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许惊弦却道:“不然。我倒认为大师这等做法有失公平。”

“许少侠何出此言?”

“那么大师由‘心目’中看到了什么,可否如实告知?”

幽柏沉思半晌,方才缓缓道:“你们透过烟尘看到了自己的心,老衲却透过烟尘看到了你们的人!”

许惊弦深吸一口气:“恐怕这才是大师本意吧。”

幽柏叹道:“不错,既已被许少侠看破,也就无须隐瞒了。所谓出题测试其实只是一个障眼法,借机观察诸位才是老衲真正的目的。”

众人皆默,既惊且惧。习武人在江湖,总会习惯性地保持着一份警惕,但方才那一刻,每个人都全情地投入在那似梦似幻的烟尘中,却不料自己的神态已被幽柏大师尽收眼底。

这固然是源于他们十分信任幽柏大师,另一方面,却是谁也没有料到,在这新奇古怪的测试之后,还隐藏着完全出乎意料的用意。

“不过诸位请别怀疑,老衲并没有任何阴谋诡计。这是每一个参与天机会之人必须经过的考验。”

听幽柏大师说得诚恳,众人渐渐放宽心结。

斗千金道:“天机会是为何而开?那七七之劫究竞是何意思?大师可否告知?”

“你们去了静尘斋后,一切自明。”

水柔清好奇方才大师用‘心目’看我们,不知得出了什么结果?”

幽柏大师目光扫过众人,面色一整,肃声道:“那片烟尘如一面镜子,映出诸位的内心。老衲从其中看到:许少侠的矛盾挣扎,斗施主的未竟之志......”

两人齐是一惊,复又垂头沉思。回想起方才从烟尘中看到的种种幻景,幽柏大师的评价虽然未必准确,却也相差不远。只是那些幻象皆是出于自家眼中,幽柏大师又从何得知?想必是从自己神情的变化中捕捉到蛛妗马迹,这洞察力委实令人惊叹。

“至于这位阿义施主,灵智紧锁,神窍未开,若混沌乱胆。老衲功力不济,只隐隐看到了一个封闭的圆环,没有起点,没有终点,何若有朝一日破开束缚,或许每一处都可能是起点与终点……”

诸人听得似懂非懂,料想阿义迭逢巨变,神智全失,以幽柏大师之能,亦无法窥出其内心。

许惊弦回身望去,恰好瞅见阿义脸上惊惶之色一闪而过。在他的印象中,从来只见阿义面无表情,偶尔会有些茫然无措,却第一次见到他露出这般神态。方才自己与斗千金、水柔淸皆被那烟尘幻象所惑,唯有阿义突施冷箭将烟尘击散,到底是他神治尽失后的无意之举,还是灵台尚存一线清明,所以立刻出手制止了幽柏大师的观察?回想起在鸣佩峰中愚大师对阿义的评价,心头泛起一丝怀疑。

“那么我呢?大师又看到丫什么?”水柔清方才由那烟尘幻象中见到了父母的面容,思亲心切,眼眶不由些泛红,听幽柏大师讲得有趣,不禁好奇心墟,偷偷拭去泪痕,连声追问。

幽伯大师良久不语,喟然一声长叹。

水柔清被他瞧得百般不自在,隐隐觉得怕是被看出了什么不妙,却又不肯服软,硬着头皮道:“大师何故欲言又止?就如实说了吧。”

幽柏大师反问道:“方才老衲提及石中火时,姑娘何故发笑?”

水柔清不知他为何突然问及此事,抚头回想一番,赧颜道:“嘻嘻,那时我只是想到一些无关之事,太师不要问了。”

许惊弦本在思索阿义之事,被水柔清这一打岔,亦就略过不提。

幽柏目中闪过奇光,罩定了水柔清,微微一口宣佛号:“阿弥陀佛。”

水类清见他神情亲切,一双老眼中尽是慈祥,胆子亦大了起来:“我听说出家之后形同再世为人,更不理凡尘俗事,却不料大师还要惦记着孪生兄弟,所以觉得有些好笑。”

“只要一佛存心,入世出家,原无差别,一样的爱恨情仇,生死荣辱,只不过前者深陷其中,故难以自拔,后者堪破恩怨,方心胸宽容。”

“这……大师虽然言之有理,却又与我有何相干?”

“只因我方才透过混油烟尘,看到了姑娘内心难解的仇恨!”

水柔清刹那间被切中心结,一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來。

幽柏大师沉声道:“你原是天真烂漫的灵秀女子,本可尽享人生,却因被太多仇恨所缚,双眼被心灵的重负所蒙蔽,错失了世间太多的美好。”

水柔清面现倔强之色:“莫非大师是教我放过仇家?这……父母深仇,若不能报实为不孝,恕难从命!”

“你错了。老衲只是担心你长此下去,纵有一日报了大仇,却又有何快乐可言?之后的岁月,又将如何度过?”

水柔清怔住了。她这些年念念不忘找简歌复仇,却从未想过当真杀了简歌后将会如何,那个遥远而强大的敌人似乎已成了她生命中的支撑……多少个不眠的夜晚,她想到当年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爱笑爱玩闹的自己时,竟有着太多难以言述的悲哀,简歌不但夺走了她的双亲,更夺走了她原有的快乐。

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自己内心深处真正的恐惧:她怕的不是无法复仇,而是报仇雪恨之后的她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再也找不回原来的自己!

水柔清望着幽柏大师那如穿透她内心所有纠结的眼神,心神俱震,不由双膝一软,跪伏于地:“请大师教我。”

幽柏大师双掌合十,吐出一句话:“先宽己,再容人!”

水柔清喃喃念着这六个字,一时竟似痴了。

许惊弦想起一事:“此前大师可见到过一位来自离昌国的异族?”

“此人居离昌高位,不远千里而来,却通晓许多不为人知的机密,老衲不便擅自做主,放其入山,天机会自定其去留。”

斗千金心头存疑大师佛法精深,功力通玄,又是悬空寺的前辈高僧,为何不参与那天机会?”

“天机会须集三派僧道尼之念力而成,凡心未泯者、未阅经给者皆不可入。而似老衲这般了无牵挂者,便司职守护。”

斗千金忽道:“大师莫非就是那般若士?”“想不到斗施主竟也知道般若士之名。”幽柏大师叹道,“世间千行种智慧,皆不出九蕴之感,唯有般若之境超脱其上,惠尘泽世,妙谛尤穷,只可意会,无可言传,老衲尚无此修为。”

“我等此去,是否也会见到般若士?”

“见与不见,皆存于一念之间。你们这就去吧,迟早会明白!”留下这句令人费解的话语后,幽柏大师闭目静坐,仿若入定,再也未发一言。

四人按幽柏大师所指之路离开悬空寺,见到三株老树后,果然在左首边找到一条隐秘的山径。小径藏于怪石与密林中,野草及膝,若非有幽柏大师的指点,刻意留心,原是极难发觉。

山径曲折婉蜓,一直绕过翠屏峰的后山,通往另一座小山蜂。

沿途上许惊弦与斗千金低声商议,这一路上

先后遇见石中火与幽柏大师,虽设关卡,但似乎只为测试而来拦阻,名为封山,却连那一位离昌国的异族之士亦通行无阻,着实猜想不透其中玄机。

水柔清一语不发,若有所思。少了她一路的喧闹,众人似觉颇不习惯,就连阿义亦显得沉静了许多,许惊弦只盼她受了幽柏大师的点化后有会于心,能放下心中之结。

上到无名山峰的半山腰,眼前景物一变,竟是偌大一片紫竹林,寂静深雅,幽邃么秘,竹林深处已可隐隐宅见数间错落的房屋。

穿过竹林,就见到一座约十丈方圆的尼庵,草顶木柱,简朴淡雅。两块丈余高的大石分立庵旁,其上各刻着四个大字,左边是:静守乾坤,右边足:忘归红尘!

他们终于来到了被誉为江湖数百年来最为神秘、僧道四派中的静尘斋!

庵中依然静悄悄并无人影,但不远处却隐隐传来语声。

四人循声找去,来到庵旁山坳,只见眼前的―片空地上燃起几堆大火,火光极是明亮,有几条人影在火堆中来回蹿动,不时朝着火堆挥手、行动诡秘难言。

火堆旁边站着一人,身形高大,穿着青色的长袍,只是背向而立,瞧不见形貌,而在他的对面另有数十人,双方似成对抗之势,奇怪的是明明众寡悬殊,但对面那数十人全都寂然无声,只是呆望着火光中闪动的人影,反倒是那青衣人在火堆前来问踱步,状极悠闲,倒像是占尽了上风。

斗千金低声道:“依服饰看来,对面那数十人多是恒山道观、悬空寺与静尘斋的俗家弟了,这青衣人敢在恒山三派面前生事,胆子倒是不小,多半就是那离昌国来的异族之士。”

许惊弦却对斗千金的话语浑若不闻,张嘴欲呼,却欲言又止。原来他在那些人群中俨然见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白玛与吕昊诚身在恒山尚在他预料之中,鹤发童颜师徒于此出现则全然出乎意外,见到多吉更是大喜过望。本想招呼、但见诸人神态有异,皆是一脸木然,眼睛只盯着那火堆,似是浑不知他的到来。其他人也还罢了,多吉与他感情极深,但虽扫了他一眼,却是视若无睹,着实令他惊讶莫名。心知必有古怪,话到嘴边复又收了冋去。

那青衣人听到动静,转过身来,但见他年约三十出头,深目宽眉,直鼻阔口,额上还扎了一条红色的汗巾,当是塞外异族的装扮。

青衣人见到四人,面露诧异,从容抱拳:“在下还道是恒山三派的前辈长老前来,想不到竟是武林中人。在下离昌勒苦吉,因向幼仰慕中原文化,便起个汉名唤做向中原,这厢有礼了。”

此人容貌虽谈不上英俊,但顾盼间眉眼中自有一股豪迈男儿之风,说话亦是纯正的汉家官话,丝毫没有塞外异族的口音。

见对方彬彬有礼,许惊弦亦报上四人姓名。

向中原亦听闻过许惊弦之名,笑道:”怪不得你们能安然闯过般若子所设之关,原来竟是中原笫一大帮的许帮主,果然是少年英雄。”

许惊弦闻言一怔:“般若子?”

“般若士前拾、百、千、万四位护法,唤做般若子,许帮主竟然不知情么?既然如此,却又如何来赴此天机会?”

许惊弦恍然大悟,幽柏大师曾说有四人坐镇山中以阻外人,原来便是这四位“般若子”,想必那石中火便是“拾”,而幽柏大师则是“百”,更不知两人身在何处?随即心生疑惑:按说这些都应是静尘斋中的机密之事,却被向中原如数家珍般娓娓道来,他身在塞外又怎能得知?难怪幽柏大师疑其身份,甘愿放他入山。

斗千金:“寻常江湖人根本不知般若士之名头,七七之劫与天机会更是闻所未闻,向老弟人在塞外,却不早不晚地赶来,倒也是奇事一件。”他江湖经验何等丰富,言语中不露半分破淀,反倒是显得知晓内情,以诱向中原之语。

向中原笑道:“在下本也孤陋寡闻,只因奉我离昌国护国国师威赫王之令,前来求取天机鼎,方才知悉一二。不瞒诸位,在下此次还是首次前来中原,果然大开眼界,不虚此行。”言下不胜倾慕。

斗千金曾听说那离昌国原只是塞外小国,只因得一高人相助,近年来在塞外征伐,无往不利。最终将柔然、回纥、西夏、突厥、沙陀、党项、契丹、女真等族一一收复,疆土延伸至极北至寒之地。离昌王拜其为护国国师,离昌国人对其奉若神明,威震塞外,人称威赫王。据说此人亦来自中土,除此之外,再不知详情。想不到他竟然对静尘斋的机密如此了解。更又从向中原口中听到了“天机鼎”这名字,倍觉惊奇,只是不愿示弱相询。

许惊弦沉吟道:“山下数百寒外骑兵,可是向兄所带来的?”

“不错,他们是在下入中原的随身护卫。不过威赫王切切嘱咐过,静尘斋乃是中原名门,决不可失了礼数,所以在下留兵于山下,以示敬意。”

许惊弦冷然道:“向兄言语谦恭,倒似不怀敌意。但为何却与恒山三派之人起了冲突?”直到此际,多吉等人依然对他毫不在意,不由怀疑已被人所制。不过他深知鹤发童颜师徒的实力,若是连他们也不知不觉中了向中原的毐手,此人的手段可谓惊世骇俗。一面问话,一面暗中戒备。

向中原大笑:“许少侠怕是多心了。这些恒山的俗家弟子因为不得参与天机会,所以留在这里等待。见在下前来,疑为不速之客,故摆阵法相拒,但经在下一-番解释后,已然消除了误会。此刻正在欣赏我离昌国独有的待客之道。”说罢略一挥手,火堆前几位异族汉子见主人下令,闪过一边,熊熊火光顿时暗淡了下来。

“啊!琼保次捷,你怎么来了?”多吉如梦初醒,对着许惊弦例嘴而笑。

白玛、吕昊诚、鹤发、童顔等人亦望了过来,面上尽是-片欢喜。

向中原对鹤发道:“鹤发先生,如今可知向某―片赤诚拜山,并无半点虚言了吧。”

鹤发眉头微锁,神情略显犹豫,随即似有些不情不愿地从怀中取出一物,递给向中原,缓缓道:“凭此钥匙,即可打开天机道,由秘道上得峰顶,便可见到般若大士。向兄,请。”

向中原待要去接,却听许惊弦道一声:“且慢。”已闪至他身前。

若是其他人,许惊弦本无怀疑,似他毕竟对鹤发十分熟悉,仿见他神态大异平常,不但失了往日的沉稳,更带着一丝惶切之色,而且这神情他似是在什么时候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但心中却莫名现出凶兆,当机立断,抢先伸出右手朝鹤发手中的钥匙抓去。

向中原笑道:“打开天机道后,许帮主尽可与我同去,又何必急于一时?”口中说笑,右掌却是竖立如刀,朝着许惊弦右手的脉门切去。

许惊弦心头一凛,这一记手刀显是出于塞外,完全不同于中原武学的招式,抖腕之间已齐聚肩肘之力,稳准狠疾,迅快如电,看那来势凶猛,若是强取钥匙,被他劈中脉门要害,只怕一只手臂登时废了,不敢怠慢,急忙翻掌相迎。双掌相交,发出一声闷响,两人各退开半步,却是谁也未能得到鹤发掌中的钥匙。

许惊弦但觉对方掌力沉重,炙热如火,但其中却又隐含着一道尖锐的阴劲,一阴一阳,刚柔相济,对方的阳刚之力与自已的掌力互抵,但那道阴柔之力却如一条小虫般,沿臂间经脉直蹿上来,到了臂弯曲池穴处方被自身的护体功力所化解。

此人外表豪爽耿丑,想不到武功竟是如此阴损,怕是某种塞外邪功。

向中原心里更是无比惊讶,他自幼迭逢奇遇,游离于塞外各族,学会了不少独门武功,后被北海一位异人收为徒弟,习得阴阳兼修之秘技,取个汉文名目唤做“阳春白雪”,一般人只顾防备“阳春”之刚力,却往往被那阴冷的“白雪”之功所挫,出道几年来,掌下敗将无数,乃是离昌国仅次于威赫王的第二高手。方才虽是事起突然,但他其实早有预备,这一掌暗集了十成的功力,更何况许惊弦中途变招,劲道已是大打折扣。表面上看来两人对掌平分秋色,他却知道单论内力,自己实是略逊一筹。不由暗叹中原果然能人无数,难怪许惊弦以弱冠之年,竟可当上中原笫一大帮的帮主,确非侥幸。

许惊弦淡淡道:“向兄好俊的身手,不过你与小弟皆是远客,怎可在主人面前逞强于拳脚?怕是于理不合吧。”

向中原大笑:“许帮主所言极是。方才是在下莽撞了,这便给你赔罪。”右手一摆,火堆前几位异族汉子同声低喝一声,各挥手臂,似将什么东西撒向火堆,赛时火光大盛。

向中原朗声道:“中原礼仪之邦,威服四海。离昌塞外小国,无以为贺,唯此雕虫小技,望能一入诸君法眼。”

许惊弦心知这或许便是令鹤发等人神态失常的原因,当下定睛望去。来时并未留意,还只道是那几名异族汉子装神弄鬼,此刻凝神察看,方知古怪处竟是那些火堆。

火堆此有八处,异族大汶亦足八人,隐成八卦方位,各守一方。随着那八人手臂张扬,每一堆火中都射出一条火线,绽出异彩,或赤红,或青绿,或杨黄,或惨白……

八条火线在空中翻滚映射,演化出各式图形,煞是好看。许惊弦一眼望去,便觉得自己的目光已被其吸引,再也挪移不开。

水柔清本是沉思不语,此刻忽见这奇特的火光,忍不住抚掌而笑,但才笑了两三声,便陷于沉默。

斗千金亦道:“塞外奇技,果然不同凡响。倒似变戏法一般……”语声越来越低,直至无声。

向中原柔声道:“此乃威赫王特意为中原武林准备的大礼,还请许帮主仔细观看,当能理解我的一番苦心。”

许惊弦一时恍惚,向中原的话听在耳中,竟难辨其意,只觉得他的声咅里似有一种奇异的磁性,令他心中大生好感,从而对其产生强烈的信任……

然而,在他内心深处,却是警兆急现,但那火线如有魔力,牢牢牵引着他的视线,就连转一下头都觉得十分困难。

刹那间,他的眼前闪过另外一幅画面:一个山洞中,一位黑衣人用手指在地面上快速画过,

将各种杂乱无章的线条组合成了那一个诡异的图形,那看似简单的图形中却隐含着某种玄机,毎一根弧线的长度、毎一个转折的角度、毎一个次序的衔接……都足那么大衣无缝,仿佛任何微小的错失都将导致图形的中断,差之毫照,谬之千里。而那时他的心惜,就与现在一般无一!

这木是他刻意回避的记忆,因为那时他看到的一切都太过诡异,令他无法得出一个公止判断,宁可相信出尸白己的幻觉。

但这一刻,这火光屮色彩绚丽的火线让他重温了那一场噩梦,他已记起了所有细节!

那是在吐蕃的无名山洞中,南宫静扉在他面前画下了悟魅图!

通过破解青霜令,渐渐知道了悟魅图的来龙去脉,但许惊弦亦曾私下想过:即便悟魅图有着难以言述的魔力,但绘下图形时本身亦是极耗心智,试想两人对敌之时,对手又怎能给你从容绘图的时机,何况若是自身定力不足,还极有可能被悟魅图反噬。所以此图虽然可怖,却未必实用。或许只有乘人不务时,才可收到奇效。

直至今日,他才知道,悟魅阁竟还可以用这样的方式重现人间!

八道火线由八个异族大汉分别掌控,每个人只须绘图形的一部分,本身几乎不受影响,但功效却是倍增。

假设,不是八人合使,而是八百人,八千人……如果调集一支心腹大军,每个人只演化-部分图形,悟魅图的秘密不会外泄,但却能令对方的军队战志全无,直至崩溃。

四大家族与御泠堂皆存当年天后武则天凭悟魅图登基的说法,但他一直以为事隔近千年,后人以此传讹,夸大了事实,内心并不以为然。

如今,他终于相信,那并不是传闻!

许惊弦蓦然长啸一声,目光由火堆中移开,只见除了向中原与那八位异族大汉外,在场渚人皆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火线,有些神情木然,有些却痴如醉。难怪他觉得鹤发面上的奇特神情似曾相识,那是因为他与鹤发初见南宫静扉之时,就曾受过悟魅图之惑!

听到许惊弦的嘛声,向中原惊讶地望来,脱口道:“许帮主,你怎么……”

许惊弦手按腰间剑柄,冷冷道:“向兄最好让手下立刻停止,然后再如实告知你是如何得到悟魅图的秘密。若不然,莫怪小弟翻脸无情!

向中原见许惊弦不受那火光所惑,已是一惊,又瞧他气沉丹田,手按剑柄,蓄势待发,心知若不从其言,必将面对全力一击。方才交手半招,深悉许惊弦身负绝技,功力并不在自已之下,一旦交手,怕是败面居多,迟疑一下,口中发出一记短促的呼哨声,略一挥手,说了几句塞外番语,八名大汉闻得主子发令,当即停止。火势立缓,八道彩色火线亦消失不见。鹤发等人齐是一震,面上迷茫神色逐渐褪去。

向中原奇道:“许帮主何故动气?你我初次谋面,纵有误会,亦不必拔剑相向吧。你方才所说那……悟魅图又是什么?”

向中原的反应大出许惊弦意料之外,本以为自己揭破他的奸计,必将恼羞成怒,或会拼死一战。谁知看他虽面有讶异之色,却并未显得心虚慌张,仿佛头一遒听到“悟魅阁”这三个字,要么他果真不知内情,要么就是一个善于掩饰、城府极深之辈。不过此人虽来自塞外,但是风度翩翩,言谈举止十分得体,若非自己自幼修得《天命宝典》,天生对悟魅图有抵抗之力,只怕亦与鹤发等人一般,对其产生莫大的信任。

方才鹤发被那火光所惑,对周围情况一无所觉,此刻神志稍复,陡然听到“悟魅图”三个字,惊心动魄之余,霎时明白过来:“不错,这火光中的图形正是悟魅图,你究竟从何学得?”想到南宫世家为了此图历经千险万阻,老堂主南宫睿言寻得青霜令却在西域染上恶疾病故,而南宫逸痕则生死不明,原以为此图流落异域,从此难见天日,想不到竟在这里出现。

碧叶使吕昊诚虽知悟魅图之名,却是首见,一时亦惊讶莫名。

向中原正色道:“鹤发前辈请了。你可是指我这八名手下的彩焰之技么?此乃威赫王之宠姬锦夫人所传,不过是娱人娱己的玩意,又何必大惊小怪?”

鹤发闻言一呆,因他本是静尘斋俗家弟子中的佼佼者,此次回恒山颇得玄宁大师信任,虽不能参与天机会,却执掌着开启天机秘道的钥匙,一众恒山三派的俗家弟子亦以他为首,留守于静尘斋中。向中原率异族手下闯来,不但求见般若士,更要一观天机鼎,当即拦阻,双方见礼之时,他并未报上鹤发的名号,而是以桑雨鸿本名相称,却不料向中原竟是早有所知。如此看对方实是有备而来,须得小心提防。

鹤发身边一位蓝衣人挺剑在手,喝道:“什么威赫王、锦夫人?不过都是些旁门左道,妖界邪术,可敢与我光明正大地在剑下一见高低么?”

此人乃是恒山道观的俗家大弟子莫寒,同门之中以他功力最高,初时受那悟魅图之惑,此际已然清醒过来,不忿之余开口搦战。

向中原连连摇手:“离昌国内,在下不过是无名之辈,如何能是恒山高手之敌?在下之所以被威赫王选中前来携重礼拜谒恒山,不为其他,只为在下略通中原文化,总算明白得些礼仪。临行之际,威赫王特意嘱咐:恒山诸位大师与其渊源极深,宁可一时忍辱,亦不能意气用事,以免失了和气。由此还特意让锦夫人身边精熟彩焰技的八名侍从同行,特来将此技奉与中原诸位英雄,以示我离昌国交好之诚意。不料竟引起诸位误会,必是在下弄巧成拙,可莫要因此怪资威赫王与锦夫人。”言罢频频抱拳作揖。

诸人见他如此忍气吞声,不免犹豫起來。毕竟刚才受其魅惑,若要趁机加害,在场诸人皆无幸理。又听他言语间对那威赫王与锦夫人极为推崇,对这两个陌生的名字人是好奇。

“无量天尊!”

忽听半空中传来一声道号,声音虽不大,却是平朗清越,响彻全山。

听在耳中人人皆是一震,那些功力较浅的恒山三派的弟子原本尚沉浸于悟魅图的幻觉之中,

闻声俱是灵台淸明澄澈,霎时淸醒过来。

向中原朝半空一供手,大声道:“可是拙浅大师么?在下向中原有礼了。”

来人只闻其声,不见其形:“老道拙浅,有一事不解。向居士如何得知天机会与天机鼎之名,望能如实相告?”

许惊弦与斗千金听到“拙浅”之名,料想足那般若子中的“千'算来亦是恒山道观的前悲。如今般若四子已现其三,却是一俗一僧一道,由此可见静尘斋与恒山道观、悬空寺之间的关联极深。

向中原恭谨答道:“这些名字在下以往亦无所闻,皆是听威赫王所言。离昌国这些年征战塞外,共收服三十余族,但各族间仇怨极深,时有争斗。为使众族归心,威赫王计划在明年三月之时集寒外十六岛、二十七洞、三十三寨,共计七十六位各族高手,共同订下盟约,从此为离昌国同心协力,不再内斗。但因知诸族归服不久,各族高手又皆是心高气傲之辈,必须用一个公甲的法子订下座次,方不会引起纠葛。故想借贵山天机鼎一用,事后立刻归还,并有重礼相谢。”

莫寒斥道:“蛮夷番邦,也想窥伺我中原至宝!”

向中原叹道:“上天备好生之德,威赫王深知恒山诸位大师慈悲为怀,必不忍见塞外各族为争名利而血流成河,所以才命在下厚颜相求。”

拙浅沉吟道:“这威赫王竟知天机鼎的功用,果然与我恒山有些渊源。也罢,诸位能在七七之劫日来到恒山,皆属有缘,诚心请见大士之人,就由雨鸿打开天机道,引领你们上山吧。”

莫寒惶声道:“拙浅师祖,这些人怕都不安好心,岂可让他们扰了大士的清修?”

拙浅一笑:“无妨,大士自能辨识真伪。”再吟一声道号,自此了无声息。

莫寒等人听他如此说,虽不情愿,办只得从命。

由鹤发引路,带着诸人由一条山道行去。向中原令八位手下留在原地,并打开带上山来的四只大箱子,里面都是塞外的一些奇珍异宝,送与恒山三派之人,自己则独身前往。众人见他如此,稍去了疑心。

此刻许惊弦方有机会与各人见礼,先对碧叶使吕吴诚躬身一拜:“见过吕大叔。”当着众人之面便不两唤以“堂使”。

吕昊诚急忙扶起他:“如今你已是一帮之主,我如何受得起你这大礼?”

许惊弦道:“一口为师,终身为父。惊弦顽劣,如今方知吕大叔昔日对我的一番苦心教诲。”当下集气于身,强行磕了一个头。

吕昊诚见他不动声色化去自己搀扶之力,武功比起从前高明了数倍,喑喑吃惊。又见他虽志得意满,却不忘本,心下大慰。

许惊弦与多吉近两年不见,自是十分欢喜,只是不及诉说别后遭遇。

白玛羞涩依旧,只是望着许惊弦远远一笑。

而直到许惊弦听了童颜大致一番叙说,才知他师徙―人如何在高安小镇从桑詹宇的手中救下吕昊诚与白玛,又一同来到恒山的经过。证实了桑詹宇果真叛出御泠堂,想到花嗅香对此子的一番厚望,只得暗自叹息。

山道终结,却是在一处悬崖。鹤发来到一处山壁前,扳动机关,露出-一扇密制石门。从怀中掏出钥匙插入石门中的钥孔中,左右各旋数卜,只听隆隆声响,石门洞开后,里面乃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不知通往何处,又隐隐传来梵唱诵经之声。

鹤发肃声道:“此天机道乃是恒山机密之地,未得长老许可,三派弟子皆不得入,何外人却不在限制之内。一旦进入天机道,一切择在人士的法眼之下,无所遁形,若有非分之想,自受天罚,你们可都想好了么?”

众人见他神情凝重无比,又说出“受天罚”之语,虽然好奇,却也不免有些踌躇。唯有向中原淡淡一笑:“在下身负威赫土重托,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当先往甬道中行去。

吕旲诚沉吟道:“何为无所遁形?”

“汝奉大士以明心,大士赠汝以慧言。唯无愧于心、虔诚请见者,方有机会。”鹤发怅然一声长叹,“在下乃是静尘斋俗家弟子,本就无缘听聆大土教诲。何况自问此生做下许多不堪回首的错事,实不敢尽现于大士眼底,纵有机缘,也当却步。”吕昊诚一怅,随即大笑:“吕某比桑兄好不了多少,亦就此驻足吧。”当下站过一边。

白玛本就对此事无甚兴趣,也不言语,只是悄悄跟着吕昊诚。

令许惊弦颇觉意外的是,阿义亦随在其后。

水柔清问道:“这个般若大士到底是什么人,见他有何好处?”

鹤发道:“大士常年闭关修行,只有七七之劫日方才开关现身。我等凡俗之辈能遇此机缘,实属造化。大士智通天下,慧识广博,洞悉过去未来,任何人只要有疑难之事,皆可求解,不过在见大士之前,尚还有一道关卡,诸位能否如愿以偿,要看是否有足够的诚意。而且每人只限求一事,多则无益。”

斗千金半信半疑:“世事万千,大士如何能知晓?”

鹤发一笑:“能见大士者,内心皆有解不开的死结,以盼点化。又怎会以寻常事情相烦?”

童颜插言道:“师父,徒儿心中有难题,需得问一下大士,请师父准行。”

鹤发无奈一笑:“去吧。”他知童颜天不怕地不怕,一生别无所好,唯嗜武成狂,已可大致猜出他的难題,伹只怕他会受挫于此,却不便明说,只得允了。

童颜大喜,昂首往甬道里走去。

水柔清沉思半晌,几不可闻地低叹一声,也毅然前行。

多吉偏头想了想道:“人生总也免不了各种烦恼,解开一事又有一事,倒不如听天由命,我不去了。”

“只可惜老夫痴活了一大把年纪,却还不如这位小兄弟看得开。”斗千金赞许地瞅了多吉一眼,笑道,“老夫打心眼里喜欢你直来直去的性子,待见了大士冋来,再好生与你结交。”大步行去。

最后只余下许惊弦,他听了鹤发的一番话,一时心头茫然,颇难下决定,开口问道:“我们此次来怛山,本是为了见宫大哥与何大哥,却不知他二人如今在何处?”

“他们一早就已去见大士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只好去一趟了。”

“惊弦的语气为何如此勉强?莫非并不想见大士么?”

“晚辈总觉天机滩测,有些事情似乎不知道比知道更好。更何况,我等匆匆前来,大士也未必愿意见。”

鹤发忽道:“你们上山之时,已见过石中火与幽柏大师了吧。”

“不错,承他二人以题相试,侥幸过关。”

鹤发却是摇摇头,神秘一笑:“四位般若子与大士灵犀相通,我相信,由那时起,大士就己经选择好他想见的人了。”

下期预吿

水柔清、斗千金、鹤发和许惊弦会在天机道中遇到怎样的试炼,都会被天机大士接见吗?向中原能完成威赫王交予他的任务吗,那神秘的威赫王与锦夫人的真实身份是什么?阿义到底身怀什么秘密,是真的毫无机心还是暗藏诡计呢?简歌与桑詹宇的阴谋会怎样展开,又会有怎么样进一步的行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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