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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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峰”那绝峰之上,面临万丈悬崖,负手站立着一个身材颀长的青衣人,他衣袂飘飘,有乘风飞去之概。

红日,在那远远的天边,已然成了鲜红欲滴的一点;那一点,吞吐着万丈霞光,红透了半边天,也为这“华山”的最高处,披上了一袭绚烂的外衣。

云淡,风轻,好一幅“西岳”黄昏美景。

这身材颀长的青衣人,自然便是“冷面五龙”宫寒冰。

宫寒冰身后丈余,站立着一个潇洒、飘逸俊美的白衣书生,那是“谈笑书生乾坤圣手”

南宫逸。

除此,峰上没有别人,也没有丝毫动静。

这是南宫逸自再现武林以来,第一次与宫寒冰的单独相处,第一次相会在一个无人的地方。

南宫逸,他沉默着没有开口。

宫寒冰也没回头,但是,他突然发了话:“你来了!”话声平淡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南宫逸也淡淡地回了一句:“不错,我来了,你料到我会来的。”

宫寒冰笑了,“哈‘地一声,道:”毕竟是南宫大侠高明,不错,宫寒冰是料定了南宫大侠必来,可没想到南宫大侠来得这么晚。“南宫逸道:”那是有事耽搁了……“宫寒冰截口笑问:“是因为家师妹?”

南宫逸排了挑眉,淡然说道:“也可以这么说。”

宫寒冰嘿嘿一阵冷笑,道:“家师妹委实是痴得可怜,任何一个机会她都不肯放弃。”

南宫逸笑了笑,道:“你不觉得说这种话,有失你‘古家堡’掌门人、‘四豪’之首‘冷面玉龙’的身份么?阁下。”

宫寒冰淡淡说道:“我不觉得,我只觉得我有资格说这种话,而这种话,是铁般事实,你不能否认。”

事实上,宫寒冰他是有资格说这种话;而古兰,对南宫逸也的确是痴得可怜,只要有片刻相处机会,纵是默默无言相对,她也绝不放过,宁可放下那别的一切。

南宫选哑了口,神色中,有点窘,轩了轩眉,改了口:“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宫寒冰道:“宫寒冰还不算太傻,家师妹她所以急于下峰,就是要去看看多日不见的南宫大侠;见了南宫大侠,她也必然会告诉南宫大侠我仍留在峰顶,既如此,南宫大侠焉能不立即赶来看看究竟?”

“冷面玉龙”果然心智高人一筹,果然料事如神。

南宫逸为之暗暗点头,也为之暗暗皱眉,道:“这么说来,你是有意在此等我的了?”

宫寒冰毅然点头:“不错,有几件事,我很久就想跟南宫大侠谈谈,只苦一直没有机会,如今我不得不自己制造机会了。”

南宫逸道:“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么?”

宫寒冰笑道:“以前我不敢说,当南宫大侠登上峰头,四望无人之际,不也会突然想到有些事,该趁此机会跟宫寒冰开诚布公的谈谈么?”

好厉害,一语中的,一针见血。

南官逸心头一震,道:“谈话,尤其是开诚布公的交谈,该面对面……。

宫寒冰霍然旋身,面带神秘诡笑,犀利目光直逼南宜逸:“这么说来,我没料错。”

南宫连扬眉笑道:“阁下心智高绝,料事何曾错失过?”

宫寒冰笑了:“那是南宫大快夸奖,事实上,对南宫大侠,宫寒冰是处处失机先,步步落了下风。”

顿了顿,接过:“你我站着谈,还是坐着谈?”

南宫逸笑道:“先来者为主,有道是:客随主便。”

“好一个客随主便。”宫寒冰笑道:“那么,我以为还是站着的好;站着谈,视界较为广一点。”说着,举步走了过来,直至南宫逸身前五尺,又道:“南宫大侠,请离开悬崖远一点,要不然,万一南宫大侠不慎失足,有人会许疑是宫寒冰为‘情’害命。”

南宫逸心中一震,可是脚下没动,笑道:“倘若是为情,你没有向我下手的必要。”

宫寒冰犀利目光深注,笑了笑,笑得阴沉:“你我这单独相处的机会,难得的报,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南宫大侠,要谈什么请说吧!”

南宫逸略一沉吟,道:“过去的事,没有谈的必要,我也不想谈了;不过,有件事,我要弄清楚,半年前令师妹她为什么突然离开古家堡‘?”

宫寒冰目中寒芒一闪,并没有丝毫不安态,笑道:“南宫大侠既明白,何必放问?”

南宫逸目中威棱暴射,逼视宫寒冰,缓缓说道:“宫大侠,你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竟然……以后,我不希望你再以这种卑鄙的手段对付古兰。”

“卑鄙?”宫寒冰扬眉笑道:“南宫大侠,别忘了,她是我宫寒冰未过门的妻子,我要先问问南宫大侠,是站在什么立场说话?”

南宫逸道:“南宫逸是站在与‘古家堡’上一代掌门人多年故交的立场说话,我不能眼见你以这种令人不齿的卑鄙手段,对付他那爱女。”

提起古啸天,宫寒冰他微有不安神色,笑说道:“南宫大侠,那是上一代,如今是宫寒冰当家。”

南宫逸双眉一挑,道:“莫非宫大侠不承认南宫逸这个故交?”

宫寒冰嘿嘿笑道:“宫寒冰未具天胆,不过,宫寒冰不比上代掌门人,他不希望任何人干涉‘古家堡’的家务事。”

南宫逸目光凝注,淡淡笑道:“宫大快,‘古家堡’的一切,本是家务事,可是几经演变,加今已经不是那么单纯的家务事了,况且……”

顿了顿,接过:“以宫大侠的作为,如今也不配当‘古家堡’的家了。”

宫寒冰淡淡笑道:“宫寒冰敢问,南宫大侠凭什么说这种话?”

南宫逸道:“宫大侠要我说?”

宫寒冰道:“我宫寒冰没有什么好怕的。”

南宫逸玉面忽罩寒霜,露声说道:“你暗组‘幽冥教’,荼毒武林,弑师杀弟……”

宫寒冰忽地正色摆手,道:“南宫大侠,我忠告一句,这种话,现在可以说,以后凡是与宫寒冰单独相处之时也可以说,可是,一旦有第三者在场,南宫大侠可千万莫轻易出口。”

南宫逸笑道:“多谢好意,我自己省得,在未获确切证据之前,我不会让你反咬我一口,说我妒才夺爱、恶意中伤、血口喷人。”

宫寒冰笑道:“那我就放心了。对了,南宫大侠,在你没有获得确切证据之前,宫寒冰可仍是‘古家堡’的掌门人,任何人也不敢说一句别的。”

南宫逸道:“宫大侠何必说任何人,那只有南宫逸一个。”

宫寒冰道:“那没有什么两样,南宫大使也是任何人之他直认了。

南宫逸挑了挑眉,道:“同样的道理,宫大侠该知道,你也不配为古兰的未婚夫婿。”

宫寒冰脸色一变,道:“宫寒冰不配,莫非南宫大侠配?”

南宫逸没在意,淡淡说道:“至少,南宫逸不曾做出那逆伦武师之事,妻子未过门,先杀准泰山,这种人哪能再为人之婿,为人之夫?”

宫寒冰脸上泛现一丝诡异狠毒色,笑道:“莫非南宫大侠真有意纳一位如夫人?”

南宫逸淡淡说道:“宫大侠请自重,莫以此污秽言语侮辱南宫逸,也莫以此污秽言语侮辱令师妹,南宫逸不是人间贱丈夫,别说没这种意思,就是有,也会顾虑到很多方面。”

宫寒冰狡笑说道:“南宫大侠,这难得的谈话,要开诚布公。”

南宫逸挑眉说道:“南宫逸是怎么样的人,宫大侠该很清楚。”

宫寒冰道:“那么,南宫大侠的意思是…,……”

南宫逸道:“很简单,我不能让古兰嫁给你。”

宫寒冰双眉一扬,想大笑,但终于忍住,道:“南宫大侠,我请问,你凭什么?”

南宫逸道:“就凭你逆伦武师。”

宫寒冰道:“我说过,这要等南宫大侠有了确切证据再说。”

南宫选点头道:“当然,我定教你在确切证据之下,天下武林之前,百口莫辩,俯首认罪,那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也许笑了笑,接道:”在我没有获得确切证据之前,我仍有办法让你自动放弃治家堡‘掌门人职位,及取消与古兰的婚约。“宫寒冰狡黠目光一扫,谈谈笑道:”我想听听南宫大侠这高明办法。“

南宫逸道:“你以为我会说么?时候到了,你自会知道。”

宫寒冰耸肩摊手,一副无所谓神态,笑道:“那我只好等那时候到来了。”

南宫逸淡淡说道:“本来如此。”

宫寒冰沉默了一下,抬眼凝注,道:“一个女孩儿家,总不能没有个归宿,南宫大侠既不让家师妹嫁给我,那么,南宫大侠对家师妹的终身……”

南宫逸截口说道:“武林俊彦、江湖英豪多的是,只要不是你宫大侠,换个正人侠士,她嫁给谁都行。”

宫寒冰目光深深逼视,笑道:“听话意,南宫大侠是真的无意……”

南宫逸截口说道:“南宫逸夫妇情深义重,永不会有二心。”

宫寒冰道:“这话可是南宫大侠说的?”

南宫逸挑眉说道:“出自我口,人于你耳,你宫大侠不妨等着看好了。”

说得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宫寒冰笑了,跟着摇头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万般似水柔情,风华约代花窖,南宫大使竟然无动于衷,南宫大使当真是铁石心网。不但是当今第一奇才,而且也是当今天下唯一忍人,南宫大侠,这一点你令我宫寒冰羡慕、愧煞!”

南宫逸神色木然,没任何表情,没说话。

他知道,宫寒冰这是句句实话,因之,他不敢流露一丝丝心中的感受,宁愿让那种痛楚锥心。

宫寒冰一双目光毫不放松,拍手一指悬崖,笑道:“还好家师妹她不在、听不见,要不然,我担心她会从这地跳下去。”

南宫逸这回开了口,淡淡笑说道:“她是令师妹,你也视她为未婚娇赛,她要是从这地跳下去,只怕那悲伍欲绝、痛不欲生的是你宫大侠。”

宫寒冰笑道:“那要看怎么说了。”

南宫逸道:“怎么说?”

宫寒冰目中电闪寒芒,说道:“倘若我宫寒冰站在大师兄的立场,师兄妹相蚣多年,请逾手足,那自然是要泣血一恸……”

顿了顿,唇边浮现一丝冷酷笑意,接口道:“倘若我宫寒冰站在未婚夫婿的立场,那就不然了。”

南宫逸陡挑双眉,道:“为什么?”

宫寒冰嘿嘿阴笑,道:“南宫大侠要我说?”

南宫逸儒衫拂动,厉声说道:“宫寒冰,古兰地冰清玉洁,你可不要……”

宫寒冰冷冷一笑,道:“南宫大侠何言之过重?我可没有那种污秽念头。”

南宫逸莫名其妙地脸上一热,激怒稍敛,道:“那你是指什么?”

宫寒冰扬眉笑道:“看来我是非说不可了,否则要让人笑‘古家堡’家教不严,没有闺训,姑娘家不知廉耻了……”

南宫逸猛然又是一阵激怒,可是他无从发作,宫寒冰他话说得技巧得很,听起来是好话。

它寒冰笑得好不得意,接道:“南宫大侠,情不是罪孽,也丝毫勉强不得,家师妹倾心于南宫大侠,是在她与我官寒冰订名份之前,这种事,任何女儿家都易放难收,如今旧情难忘,一缕值丝仍紧紧缠在南宫大使身上,一般说起来,这实在无可厚非,也是人之常情,对么?”

虽用意难测,但理却不错,南宫逸他无话可说。

宫寒冰一笑又道:“可是在我这个未婚夫婿眼中看来,那就大大不同了,是么?”

这也是理,南宫逸他不能不承认。

宫寒冰目中异来一闪,笑道:“那么,如今宫寒冰指责她的心不贞,南宫大侠该不会怪我宫寒冰侮辱她、冤枉她吧?”

南宫逸全身热血往上一涌,却仍没开口。

宫寒冰接着笑道:“似这般心地不贞的未婚妻子,要她何用,值得一哭么?”

南宫逸忽地冷冷说道:“宫寒冰,你说完了么?”

宫寒冰笑道:“宫寒冰已经说完了,南宫大侠有何见教?”

南宫逸冰冷说道:“师妹,她没有丝毫对不起你之处……”

宫寒冰截口说道:“名份属我,内心向人,我不以为那是对得起我。”

南宫逸双目暴睁,威态低人,震声地叱道:“你就师杀弟,灭绝人性,恩将仇报,又对得起谁?”

宫寒冰他一点也不在乎,笑说道:“南宫大侠,我仍是那句话,在这儿,对我,你可以这么说,换个地方,对别人,那可要等到南宫大侠获得了确切证据之后;而且南宫大侠也不能否认,我富寒冰这番话句句是理,说的都是事实。”

南宫逸默然了,尽管怒火中烧,为古兰大大不平,可是,宫寒冰那前半段话令他无词可驳。那后半段,说得也都是丝毫不假的事实,令他莫可奈何。

南宫逸没说话,宫寒冰可一点也不留情,淡淡一笑,又道:“南宫大侠,话说到这里,我宫寒冰要总结一句,要我放弃‘古家堡’掌门职位可以,要我取消与家师妹所订的婚约也不难;不过,那要你南宫大侠拿出有力的证据,证明我宫寒冰弑师杀弟,暗组‘幽冥教’荼毒武林才行。否则,我宫寒冰两者都不放弃,言尽于此,一切全在你南宫逸了。”

南宫逸不能再示弱,当即挑眉冷笑道:“那么你宫大侠就等着吧,南宫逸绝不让你久等就是。”

宫寒冰冷笑道:“希望如此,如今你南宫大侠还有什么教言?”

南宫逸答得不客气:“自然有,而且多得很。”

宫寒冰笑道:“那么,请继续指教,宫寒冰洗耳恭听。”

南宫逸冷冷一笑,道:“你好狠的心肠,既对‘闽西四虎’。

‘川中三剑’杀之灭口,为掩蔽自己、巩固自己,又不惜牺牲一清……“”好说,好说。“宫寒冰截口笑着道:”关于这一点,宫寒冰有所说明。宫寒冰为了达到目的,只有不择手段,南宫大侠要担待一二。“

南宫逸冷冷笑道:“如今呢?”

宫寒冰道:“南宫大侠以为他能活多久?”

南宫逸道:“我以为如今你已奈何他不得。”

宫寒冰阴阴笑道:“不妨也等着瞧吧!”

南宫逸扬了眉,道:“他并不知道你便是‘幽冥教主’,你何必一定要杀他?”

宫寒冰笑得更阴森:“这是‘幽冥教’教规,凡叛教者,杀无赦。”

南宫逸道:“看在他曾为你建功的份上,破例一次不行么?”

宫寒冰笑道:“事关教规威信,宫寒冰恕难从命。”

南宫逸笑了笑,道:“那么你就放手去做吧!”

宫寒冰笑得狰狞:“那是自然,任何人阻拦不了。”

南宫逸没再跟他多说,他知道,那是多费口舌;顿了顿,神色忽转无比郑重,肃然说道:“宫寒冰,有件事,我要跟你商量,也可以说是我求你。”

宫寒冰大笑说道:“南宫大侠居然也有事求人,这岂非令人难信的天大笑话?”

自然,这任何人都难以相信。

南宫逸没在意,道:“宫寒冰,我是一本正经。”

宫寒冰笑声突敛,微微一愣,双目之中掠过一丝狐疑诧异之色,深深地看了南宫逸两眼道:“那么南宫大侠请说。”

南宫逸忽地一笑说道:“怎不说‘莫不从命’四个字?”

官寒冰也笑了:“那要听了以后再说,假如南宫大使要我宫寒冰这颗项上人头,难道我也莫不从命,双手奉上么?”

委实多智,是够狡猾。

南官逸究然一叹说道:“我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是个好可怕的人物……”

宫寒冰扬眉笑道:“那是南宫大侠夸奖,与高明如南宫大侠者相对,哪能不处处提高警觉,不步步筑垒设防?”

南宫逸暗暗一叹,脸色再整,道:“宫寒冰,先答我一问,设若你能让南宫逸躺下,则天下武林便唾手可得,易如探囊取物,不费吹灰之力,可是?”

宫寒冰目中异采一阵闪动,毅然点头:“事实如此,宫寒冰不愿否认。”

南宫逸道:“那么,我求你,放过诸大门派,把你那一切手段全力雄为,针对我南宫逸一人而来,如何?”

宫寒冰为之一愕,他可绝没想到南宫遍提出的是这样一个要求,但旋即,他又狡猾地笑了:“南宫大侠是怕疲于奔命,应接不暇?”

南官逸毅热点头承认:“不错,但更重要的,是我不忍多伤生灵,多造杀孽。”

侠骨仁心,苦心孤诣,不愧当今宇内第一人。

可是宫寒冰他不但未动容,反而笑得更狡猾:“南宫大侠这不忍多伤生灵,是指诸大门派而言,不忍多造杀孽,是指‘幽冥教’徒众而言,是么?”

显然,他很有自知之明,要杀,南宫逸只杀他一个。

南宫逸再度点头:“正是。”

宫寒冰脸色一变,嘿嘿笑道:“拿到了手的肥肉,要我把它再放回去,南宫大侠以为我会答应么?”意思很明白,他是不会答应。

本来这就是件绝不可能的事。

可是,南宫逸他本着悲天悯人的一片仁心,要变不可能为可能。他挑了挑眉,话说得毫不容情:“你要是还有一点人性,你就该答应,你要还是个英雄豪杰,你也该答应。”

这话说得够份量。

宫寒冰脸色连变,扬眉笑道:“不愧第一奇才,好厉害!英雄豪杰做不做两可,没有一点人性,这可是谁也不能承认看样子,他答应了。

南宫逸目中异采方闪,宫寒冰却已然接着道:“可是,南宫大侠,论英雄,争翘楚,一统武林,独尊天下,这免不了杀伐;杀伐,本来就是没人性,倘困妇人之仁而有所不忍,那就不必逐鹿争霸了。宫寒冰何如以寸土一席自满,关起‘古家堡’的大门,拥美艳娇妻,做那逍遥自在现成的光辉掌门人?”

南宫逸为之双眉连轩,暗暗心惊,表面上,他以出奇的平静,淡然笑道:“话虽有理,但如能兵不刃血,又何乐而不为严宫寒冰道:”兵不刃血,谈何容易,怎么说也得杀几个。

“南宫逸飞快说道:”那只是南宫逸一个。“宫寒冰摇头说道:“不止,屈指算算,起码要有九个。”

南宫逸一愣道:“哪九个?”

宫寒冰道:“尊夫人,南宫大侠的两位拜兄,家师妹,三小,还有宫寒冰那两位向来不知死活的师弟。”

南宫逸一惊,道:“南宫逸不懂这跟他们有何关联?”

宫寒冰笑道:“南宫大侠为何明知而故问?前七个是为了报仇、殉情,自己找死,后两个是太以固执不会答应我那么做。”

他说得丝毫不差,他若杀南宫逸,那就得再杀商和、司徒奇与三小,否则他永远不得安宁。

而且,南宫逸既死,那柳无双与古兰也必然痛不欲生地双双殉情,这就是那前七个之必死。

“铁腕墨龙”辛无风、“慈心神龙”燕惕,这两位铁铮铮的汉子、顶天立地的盖世奇豪,不但是绝不会答应让他杀南宫逸,也不绝会让他荼毒生灵以独霸武林。

而且,一旦知道了他的真正身份、本来面目之后,也绝不会容他,这就是后者两个之必死,加起来,不多不少,正是九个。

南宫逸为之遍体生寒,同时也因了宫寒冰这句话,使他深自警惕,知道自己绝对败不得。

他轩了轩眉,笑道:“这总比尸横遍地、血流飘杵要好得多。”

宫寒冰冷哼笑道:“好是好,可惜我宫寒冰生就铁石心肠、冷酷无情,并不能以此为足。”

南宫逸陡挑双眉,道:“宫寒冰,你真的不答应?”

宫寒冰笑道:“南宫大侠何多此一问……”

南宫逸突然敛去威态,谈谈笑道:“不答应也就算了,我不便相强。”

这倒大出宫寒冰意料之外,他微微一愣,道:“南宫大侠当真算了?”

南宫逸淡然一笑道:“不算又如何?明知无望,又何必多费口舌?”

宫寒冰目光阴晴不定,尽射诡谲狡猾,紧紧凝注南宫逸,默然不语,他想从南宫选那神色之中,窥出点端倪来。

而,南宫逸泰然安详,使他莫测高深,难窥虚实。

良久,他方始突然一笑说道:“算了就算了吧,南宫大侠还有什么见教?”

南宫逸道:“有,最后一问,你打算对皇甫相怎么样?”

这句话,单刀直人,开门见山。

其实,无可置疑,迹象显示,皇甫相正是落在“幽冥教”手中。

宫寒冰却也爽快,淡然道:“那要看他自己了!不过,正如南宫大侠所说,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会杀他,因为他对我太重要了。”

南宫逸道:“你应该已经知道,皇甫少青已为宇文伯空劫走。”

宫寒冰点头笑道:“这个在字文伯空劫去他半日工夫之后,我就知道了。”

南宫逸道:“你知道,宇文伯空跟皇甫相昔年曾有过交往,且彼此颇为投缘,他不但不会伤害皇甫少青,说不定……”

宫寒冰截口笑道:“黄口孺子岂能有所作为,宫寒冰不在乎。”

南宫逸笑了笑,道:“那么,对宇文伯空本人呢?”

宫寒冰目光深注,狡黠笑道:“南宫大侠这算最后第几问?”

他是避而不答。

南宫选笑道:“怎么,你怕提到他?”

宫寒冰仍不做正面答复,道:“南宫大侠该知道我怕不怕他。”

南宫逸谈谈笑道:“不怕为什么不答?”

宫寒冰道:“只因为我担心南宫大侠还有无数问题。”

南宫逸没在意,笑道:“是了,我怎么忘了,你已习成那‘九阴’武学唯一克星的‘归元’武学,对宇文伯空自然是毫无惧怕了。”

宫寒冰神情一震,笑道:“南宫大侠既然知道,就不必多说了。”

南宫选笑了笑,道:“那么,我该说的说完了,你有什么话,情吧!”

宫寒冰笑道:“现在该我了,南宫大侠对宇文伯空做如何看法?”

此人的确是既狡猾又厉害。

南宫逸似是早在意料中,淡然说道:“我承认不是他的敌手。”

宫寒冰目中异采一闪,道:“那么”

南宫选截口说道:“还好我有办法对付他。”

宫寒冰扬眉淡笑:“是么?”

南宫逸道:“信不信由你,我仍是那句话,你不妨拭目以待。”

宫寒冰目光深注,忽做惊人之语:“南宫大侠,‘归元’武学可不是人人都能参悟的呢!”

南宫逸心头一震,不由变色:“你知道了?”

宫寒冰哈哈大笑道:“南宫大侠什么事能瞒得过宫寒冰?

南宫大侠三天两夜足不出户,名义上是授‘三秀’绝艺,实际上不正是在修习那‘归元真经’上所载武学么?“

不但是知道,而且还知道得很清楚。

南宫逸不禁骇然,良久,方说道:“面对高明,我不敢隐瞒,不错,我是已拿到了‘归元真经’,不过,我没有能参悟透个中……”

宫寒冰脸上如电地掠过一丝得意之色。道:“我不是说么?‘归元’武学并不是人人都能参悟的。”

南宫逸挑了挑眉,没说话,他能说些什么?事实上,他的确没能参悟‘归元’武学的一分一毫。

宫寒冰笑道:“除了习成那‘归元’武学,我想不出还有第二种办法对付宇文伯空。”

南宫逸开口笑道:“有,必要的时候,你会找我联手……”

宫寒冰目中寒芒暴闪,大笑说道:“南宫大侠耻于跟宫寒冰联手,为什么宫寒冰一定要跟南宫大侠联手?我宫寒冰就那么没骨气么?”

敢情这个他也知道。

南宫逸心头暗懔,道:“你当然知道我不肯跟你联手的道理所在?不过,我却有把握你必然会来找我要求联手。”

宫寒冰阴笑说道:“南宫大侠那么有把握?”

南宫逸点头谈笑:“当然!南宫逸从来不说没把握的话。”

宫寒冰他哪里肯信,道:“宫寒冰愿闻其详。”

南宫逸道:“告诉你也无妨……”

顿了顿,接道:“你知道,你与我两个,他宇文伯空会先找谁?”

宫寒冰道:“南宫大侠字内第一,他自然是先找南宫大侠。”

南宫逸没跟他客气,谈笑又问:“那么‘幽冥教主’与我呢?”

宫寒冰一愣,嘿嘿笑道:“这个……他恐怕要先找那‘幽冥教主’了。”

南宫逸目光深注,笑道:“英雄所见略同,倘若那‘幽冥教主’被宇文伯空逼得焦头烂额,走投无路,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

宫寒冰笑道:“恐怕那‘幽冥教主’还不至于那么没用吧。”

南宫逸道:“你是说,他仗恃着‘归元试学?”

宫寒冰笑道:“不错,宫寒冰正是此意。”

南宫选淡淡笑道:“你要知道,每个人的智慧不等、禀赋不同,那‘幽冥教主’虽然习成了‘归元’武学,可是那仍不过只是皮毛。”

宫寒冰笑道:“南宫大侠是说他智慧不够、禀赋不佳,未能融会贯通?”

南宫逸道:“事实如此,他最多初窥门径,尚未登堂入室。”

宫寒冰扬眉说道:“那总比不得其门而人,永远站在门外的好。”

南宫逸淡淡笑道:“这不是闹意气的事,皮毛之学那有用么?”

宫寒冰脸色有点难看,笑得也很勉强:“纵然没有用,我以为他也不会向人低头。”

南宫逸道:“那要看怎么说了。”

宫寒冰道:“怎么说?”

南宫逸道:“若在平时,他凶残毒辣,骄傲自负,自不会向人低头,要是一旦威胁到了他的生命、霸业,那就很难说了。”

宫寒冰脸色越见难看,道:“有些人,是宁折不屈的。”

南宫逸道:“不顾他那多年心血,将成的霸业?”

宫寒冰道:“到那时,也只有如此了。”

“不!”南宫选答得肯定,道:“他必会设法跟我联手,合力对付宇文伯空,对付了字文伯空之后,剩下的我,那就微不足道,不放在他眼中了。”

宫寒冰忽地扬眉大笑:“高见!高见!宫寒冰五体投地,敬佩无已……”

南宫逸唇边刚现笑意,他却倏地笑声停住,阴阴说道:“南宫大侠,宫寒冰敢打个赌。”

南宫逸道:“赌什么?”

宫寒冰话不由衷地道:“我仍不以为‘幽冥教主’会求人。”

南宫逸淡然问道:“有理由?”

宫寒冰诡笑道:“他若是跟南宫大侠联手,对付了字文伯空,岂不因此让南宫大侠少了一个劲敌了么?”

南宫逸淡淡笑道:“你别忘了,他也是那‘幽冥教主’独霸江湖、称尊江湖、称尊武林的唯一劲敌。字文伯空不除,‘幽冥教主’不但水难如愿以偿,而且随时都有被击溃的可能。”

宫寒冰笑得更勉强了。“我问南宫大侠赌不赌?”

南宫选摇头笑道:“不赌,赌这种必赢的赌,没有意思;要赌,该赌那胜负机会相等,赢输可能各半之赌。”

宫寒冰耸肩摊手,笑道:“南宫大侠不赌,那就算了,我也不敢相强。”

南宫逸道:“必输的赌,当然还是不赌的好……”

顿了顿,接道:“宫寒冰,你还有什么话说?”

宫寒冰略一沉默,眉宇间忽地掠过一抹煞气,道:“南宫大侠,找有两件事,不得不说,不吐不快,也可以说,是对南宫大侠的两点恳求。”

他也有这种说法。

南宫选淡淡一笑道:“请只管说,我洗耳恭听。”

宫寒冰笑了:“南宫大侠不也没有那‘莫不从命’四字?”

南宫逸笑了笑,道:“南宫逸并不比你傻。”

宫寒冰仰天大笑,笑得惊人,说道:“我对南宫大侠本有相惜之感,如今这种感觉更甚,可惜……”

笑声忽住,神色倏转狰狞,阴阴地说道:“南宫逸,这第一件,我要你立刻收手退身,少管我宫寒冰的闲事;我宫寒冰负责替你重修‘龙风小筑’,让你清清静静地与尊夫人过那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他日一旦天下大定、武林一统,除‘华山’一地我双手奉献,永为你南宫逸私产外,天下名山大瀑,亦任你夫妇邀游。要不然你就别怪我宫寒冰不再留情,要全力施为,辣手齐出……”

这条件不可谓不优厚,也是唯独对他南宫逸一人,对别的任何人,宫寒冰他没有这一说法,就是求也求不到。

要换个别的任何人,也许会考虑,甚至会当场点头。

而,南宫逸他顶天立地、盖世奇英、宇内第一,他岂肯臣屈于这威迫利诱?扬了扬眉,淡然而笑:“宫寒冰,这叫什么?”

宫寒冰道:“且莫管这叫什么,先给我一个答复。”

南宫逸道:“宫寒冰,说你那第二个要求。”

宫寒冰道:“南宫逸,先答我这第一个。”

南宫逸道:“南宫逸要一并答复。”

宫寒冰冷冷一笑,道:“那也好,省得多费口舌。南宫逸,这第二件,我要你少跟我宫寒冰的未婚妻子接近。天下美色多得是,我任你挑选,他日我也可以送你几名南国娇娃、北地胭脂,你要是再跟我那未婚妻子明来暗往,出我的丑,莫怪我宫寒冰翻脸无情,不念故交,我要让你天下至大,没个放脸之处……”

南宫逸一袭儒衫无风自动,内心里的感受不得而知,能看得见的,表面仍是很平静、很泰然,他立即说道:“宫寒冰,你说完了么?”

宫寒冰阴阴一笑道:“宫寒冰静等你一并答复。”

“简单得很。”南宫逸陡挑双眉,道:“第一件,南宫逸我一身硬骨头,既不受威迫,也不为利诱,生死不计,恕难从命宫寒冰身形暴颤,神色怕人,狞声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知进退才是高人;南宫逸,不是只你一个,大小男女共九人,你可别懊悔。“南宫逸道:”为公理,为正义,为除魔卫道,他们能死,也不在乎死;至于南宫逸,既然这么做了,使绝不懊悔!“

宫寒冰厉笑说道:“好!好!好!当世第一苛男子,果然一副铁铸硬骨头。南宫逸,你是逼我了,那第二件怎么说?”

“那更简单。”南宫逸笑了笑,刚要接说下去。

宫寒冰忽地冷然摆手:“我先告诉你,如今,任何人不能否认,我宫寒冰是家师妹古兰的未婚夫婿,懂么?”

南宫逸笑道:“懂,我怎么不懂?宫寒冰,我也要告诉你,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古兰,她不过是我南宫逸的红粉知己……”

宫寒冰笑说道:“我不管她是什么,你又把她当什么,我宫寒冰有权干涉你跟她来往,有权阻止你……”

南宫逸忽地目中寒芒电闪,截口笑道:“宫寒冰,你我这些谈话,你不怕有第三者听见?”

宫寒冰目中也闪寒芒,凶态一敛,笑道:“你别吓我,我宫寒冰也从不做没把握的事,她是刚来,如今距离你我这站立处,尚有二十余丈之遥。”

南宫逸笑道:“好敏锐的耳力,只是,这最后一件恐怕我要暂缓答复了。”

宫寒冰冷冷笑道:“简单一点,现在还来得及。”

南宫逸笑道:“来不及了,我那答复,冗长得很。”

宫寒冰脸色一变,冷啤说道:“南宫逸,你敢……”

可惜太迟了,也的确来不及了。

蓦地,十余丈外传来了一声甜美娇呼:“三哥……”

她不叫大师兄,南宫逸望了宫寒冰一眼,应声说道:“兰姑娘,南宫逸与宫大侠在这里!”

紧接着,夜色中现出一条无限美好的人影,莲步细碎,疾步而来,是古兰。她直至近前,望了望这个,又望了望那个,再望望昏暗月色下的浓浓夜色,皱眉说道:“你们两个是怎么搞的?这么晚还在这儿说个没完,大伙儿在下面都等得心焦死了。”

其实,那你们二字,指的是南宫逸一人,那大伙儿一词,毋宁说是她古兰单独一个。

南宫逸笑了,笑得异常明朗:“兰姑娘岂不闻全神贯注丹青里,顷刻不知日影斜,那是画儿好,而我这却是与令大师兄谈得太为投机。”

古兰美目凝注,两排长长睫毛一阵眨动,道:“都谈了些什么?说给我听听好么)”

南宫选有意促狭,目光投向宫寒冰,笑道:“请问问令大师兄宫大侠。”

古兰美目转向了宫寒冰,投过探询一瞥,道:“大师兄……”

宫寒冰看了南宫逸一眼,诡笑道:“没什么,兰妹,南宫大侠是开玩笑,他说他要是找不到南宫夫人,就要剃度出家,当和尚去了。”

好厉害!一句话“整”了两个。

古兰她只听懂了一半,但却把那仅仅的一半信以为真,眉锋一皱,转望南宫选,那目光,只有南宫逸懂得。笑问:“真的么,三哥?”

南宫逸有点窘,笑道:“我自己都不知道何时说过这种话,也许令大师兄宫大侠他自己有所抱负难展,一时想不开,要剃度出家,长伴青灯古怫,闲来没事翻翻贝叶儿吧!”

以牙还牙,话里有话,这位第一奇才也不含糊。

古兰笑了,她是觉得这两个人有趣。

宫寒冰也笑了,那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三人沉默了一下,南宫逸开口说道:“兰姑娘,有事儿么?”

古兰有点刁蛮,扬眉说道:“难道非有事才能上峰来么?

找不许来看看‘华山’夜景?“

南宫逸向着宫寒冰一摇头,笑道:“看!令师妹有多厉害。”

宫寒冰笑了笑道:“家师妹这厉害,是因人而施,宫寒冰让她厉害,她还吝于赐以颜色呢!对么,兰妹?”

可惜古兰没理他,却又向南宫逸说道:“三哥,快下去吧,‘三清院’中有人要见你。”

这是谁?南宫选一愣,道:“是哪位?”

古兰笑道:“我虚幻姊姊……”

多日来担心悬虑,至此方算松了一口气,“咚”地一声,落下了心中一块大石,南宫逸连忙拱手,道:“宫大侠,失陪了。”

转身与古兰下峰而去。

宫寒冰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望着那一双并肩下峰的人影儿,脸上倏地浮现了一丝狠毒笑意……

回到“三清院”,古兰领着南宫逸直上待客大厅。

大厅中,灯火辉煌,商和与司徒奇代弟待客,作陪的还有“华山”掌教无机真人与“铁腕墨龙”辛二爷。

一见南宫选与古兰人厅,俱皆离座相述。

南宫逸急步趋前,拱手为礼:“仙姑辛劳了,多日来,南宫逸一直寝食难安。”

虚幻道姑答礼笑道:“多谢南宫大侠关注,虚幻为苍生、为武林,乃出家人慈悲本份,谈不上辛劳,也是应该的,只是笑了笑,接着道:”虚幻能活着而来,已属大幸。“南宫逸一震,道:”仙姑,莫非宇文伯空……“

虚幻道姑嫣然一笑道:“多亏了他那高傲性情。南宫大侠请坐下谈,虚幻不敢让他们几位久陪站着。”这位虚幻道姑的确会说话。

南宫逸“哦”了一声,失笑说道:“是南宫逸失礼……”

说着,摆手请诸人落座。

无机真人不愧一派掌教,他心知虚幻此来,必有大事,适才只字不提,那也表示她不愿别人知道,是故,立即趁机稽首告退而去。

辛天风对虚幻道姑,一直是心存芥蒂,适才作陪,那是看南宫逸与古兰的面子;如今正主儿已到,无机真人也去,遂也继无机真人之后,告退出厅。

这两个一走,在座唯一“碍事”的,该是古兰了。自然,别说有南宫逸在座,冲着她跟这位相识虽不浅、交情却已深的虚幻姊姊多日不见,她也不会有走的意思。

这可难了!商和、司徒奇与南宫逸三个人,当然不好托个辞支开她,可是,他三个没办法,有人有办法。

虚幻道姑突向南宫逸三个一稽首:“三位原谅……”

拉着古兰行向大厅一角,不知她低低说了几句什么,古兰脸一红,头一低,转身出了厅。

古兰一走,虚幻道姑也立即转身走了回来。

坐定,司徒奇禁不住张口要问。

南宫逸忙递眼色,拦了话头:“仙姑夜临‘华山’,是……”

虚幻道站嫣然一笑道:“虚幻特来复命。”

南宫逸忙道:“不敢当,仙姑适才所说……”

虚幻道姑“哦”了一声,笑道:“我说多亏了字文伯空那高傲自负的性情,不然我恐怕很难活着回来,向南宫大侠复命……”

接着,就将她那段惊险经历说了一遍,最后笑道:“南宫大侠看,这不是挺险么?”

南宫逸三兄弟静听之余,脸色连变,无限心惊,对这位智慧高绝的神秘人儿那不让须眉的胆识、机智,由衷地深深叹服。她话声方落,南宫逸便急急说道:“仙姑那伤势,如今虚幻道姑微笑道:”多谢关注,些微轻伤,并不妨事,经过几天调养,业已不药而愈;其实,为苍生,为武林,虚幻能受点伤,倒觉得心安哩。“她说来轻松,毫不当回事,南宫逸却无限歉疚地霍然说道:”一点轻伤南宫逸已至感愧歉,倘若万-……“顿了顿,接道:“南宫逸岂不负疚终生,引恨千古?支援之德,不敢言谢,南宫逸当永铭五内、没齿不忘。”

虚幻道姑目射异采,笑道:“南宫大侠何言之太重,我曾一再声明,我本出家人,一心慈悲,为的是天下苍生、字内武林,并不是为的南宫大侠与宇文伯空间的私人恩怨。”

南宫逸苦笑道:“随仙姑怎么说吧,反正南宫逸心中明白就是了。”

虚幻道姑笑道:“那么,也随南宫大侠怎么想吧,虚幻自己明白能不能承担南宫大侠所谓这重逾千斤的‘思’字。”

一句话说得商和与司徒奇都笑了。

笑声中,南宫逸改了话题,道:“果不其然,被我言中,字文伯空他真的有收录皇甫少青之心,这样一来,南宫逸就比较放心了。”

虚幻道姑看了他一眼,谈谈笑道:“我只怕若干年后,武林之中,又会多一个字文伯空。”

南宫逸摇头说道:“此子心性甚厚,尚不至……”

虚幻道姑截口说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字文伯空他本来也不是个生性残暴的人,经过一段时期的熏陶,我以为后果堪虑。”

南宫逸心头一震,沉吟良久始道:“仙姑有何高明之策?”

虚幻道姑答得很客气:“‘此来也特为此事,请示南宫大侠。”

南宫逸苦笑说道:“南宫逸是诚恳求教。”

虚幻道姑淡淡一笑,道:“求教二字,我不敢当。不过,我愿略陈浅拙之见。

南宫大侠该知道,要是向字文伯空要人,那无异与虎谋皮,绝不可能;为今之计,只有请南宫大侠釜底抽薪,赶快想办法对付字文伯空。“南宫逸眉锋深皱,神色凝重,默然不语。

虚幻道姑目光深注,笑了笑,又道:“兰妹妹不是来了么?

她来了,那表示‘归元真经’已然到手,既是如此,南宫大侠又何虑之有?“显然,她不知道南宫逸是不得其门而入。

更显然地,古兰、商和、司徒奇都还没有对她说。

对她,如今南宫逸自不再有所隐瞒。摇头苦笑,遂将三天两夜参研真经的情形,详细地说了一遍。

听罢,虚幻道姑那一双美目尽射惑然诧异之色,讶声道:“这,这怎么可能?

‘归元真经’虽是一部旷古绝今、玄奥高深的奇绝武学,但只要稍具颖悟之人,便不难窥得门径,那宫寒冰他都能参透十之二三,何况南宫大侠奇才宇内第一?“看来,这虚幻道姑对“归元真经”了解得颇为清楚。

商和与司徒奇旁观者清,闻言亦面有异色,互相交换惊讶一瞥。

南宫逸当局者迷,却毫未在意地摇头苦笑:“那就非南宫逸所知了,有可能,南宫逸这所谓字内第一奇才,实际上是宇内第一等愚笨之人……”

自然那绝不可能,不过是聊以自嘲。

虚幻道姑略一沉吟,忽抬皓腕,伸出柔黄。“南宫大侠可曾把‘归元真经’带在身上?

请拿过来让虚幻看看,也许虚幻可以看出点端倪。”

南宫逸毫不犹豫,探怀取出“归元真经”,以双手递了过去。当然,他并没有抱任何希望,因为三天两夜他的苦研失败,已使他绝望了。

虚幻道姑接过“归元真经”,只一翻阅,美目中立现逼人的寒芒:“南宫大侠,这‘归元真经’兰妹妹她是在何处找到的?”

南宫逸一愣,道:“在古家堡那钟楼之上,怎么?”

虚幻道姑黛眉一挑,冷笑道:“怪不得宫寒冰那么放心,把它留在‘古家堡’。

南宫大侠,这本‘归元真经’不但是假的,而且对练武之人有害无益。“此语惊人,闻言之下,南宫逸、商和、司徒奇颜色齐变,俱皆愣住。良久,南宫逸方定过神来,双眉一挑,震声说道:“仙姑,这话当真……”

他心神震撼,已然失去了那超人的冷静,这不该问的一句话,竟也脱口而出。

虚幻道姑她自然不会在意,冷冷一笑,道:“事关重大,虚幻又不是外人,焉敢欺骗南宫大侠……”

随手揭开了“归元真经”首页,接口道:“南宫大侠请看,这首页之上的八字口诀是‘须弥芥子,九九归元’;据我所知,那真本首页之上的八字口诀,是‘须弥芥子,万流归一’,数字之差,途径迥殊,首页便错,其他不想可知……”

至此,南宫逸方才恍悟为什么三天两夜中毫无所得,为什么三天两夜中,屡觉真气循环不畅了。

他暗感寒栗之余,只说了这么几句话:“宫寒冰他洞烛机先,料事如神,足智多谋,深谋远虑,令我南宫选自叹不如,只可惜……”

唇边骤起一阵轻微抽搐,往口不言。

他没有丝毫震怒,没有丝毫愤恨,有的,只是由他口中说出的那由衷的佩服、由衷的惋惜。

虚幻道姑美目中异采闪动,淡淡道:“南宫大侠只想到了他那好的一面,所幸南宫大侠功力深厚,武学高绝,一误便收,否则换个人必然会走火入魔、肢体尽僵。

南宫大侠怎不想想他那心肠歹毒阴狠的一面?“南宫逸淡笑道:“防盗之心,人人有之,何况这种武林重宝?那怪不得他,要怪只怪我南宫逸不告而取,自找祸害。”

虚幻道姑美目凝注,再闪异采,突然一叹道:“真正值得敬佩的,是南宫大侠而不是他宫寒冰。南宫大侠这宽宏气度、超人胸襟,该令任何人自叹不如、深感惭愧,尤其是宫寒冰……”

“他何止该惭愧!他宫寒冰简直该死!”

主座上,霍然站起了司徒奇,他目射威棱,须发暴张,往外便走!但,却被商和眼明手快地一手拉住:“二弟,哪儿去?”

“找那匹夫论理……”

“论什么?”商和截口说道:“咱们在‘理序上站不住脚,倘若他反过来指咱们偷窃,我问你,咱们能怎么说?”

司徒奇冷哼说道:“他敢!那是他‘古家堡’自己的人拿出来的。”

商和道:“他要问你是谁呢?”

司徒奇不假思索,脱口说道:“是他那小师妹古兰卢商和笑了,是冷笑。”二弟,人家是怎么对咱们的,咱们能这么说么产司徒奇一震,默然不语。

南宫逸叹了口气,道:“二哥,大哥说得对,你熄熄火吧!”

司徒奇恨恨地坐回原位,根恨说道:“便宜了这匹夫!”

他自说自话,没人理他;商和一双凤目中神光炯炯,投向了虚幻道姑,座上抱拳,突然道:“恕商和心直口快,憋不住话,要大胆访问一句……”

虚幻道姑连忙欠身笑道:“商大侠请只管垂询,虚幻知无不言。”

商和道:“不敢当,多谢了……”

顿了顿,接道:“敢问仙姑怎么对‘归元真经’了解得这般清楚,莫非……”

虚幻道姑身形微震,笑道:“还是商大侠细心。实不相瞒,那‘归元真经’原本是虚幻之物。”

有这一句话,一切都明白了。

南宫逸三兄弟惊然动容,商和挑眉说道:“这么说来,是‘古家堡’强抢掠夺……”

虚幻道姑淡淡一笑道:“差不多。有道是:”匹夫无罪,怀壁其罪。‘,为这’归元真经‘,虚幻差点赔上了这条命。“商和脸色一变,凤目放光,震声地说道:”怪不得仙姑一直不离’古家堡‘的左近,是古啸天?“

虚幻道姑摇头笑说道:“到目前为止,虚幻只知道是‘古家堡’中人,却不知是‘古家堡’中何人。三位不见我一直黑纱蒙面么?这便是那凶手所赐,他背后出手,攻我不备,趁我昏迷中夺去‘归元真经’,而我却无巧不巧仆伏在一株毒草之上,以至自双目以下,容颜全毁,形如厉鬼,由是不敢以面目示人……”

她说来毫无悲愤凄楚色,却听得南宫逸三兄弟义愤填膺目眺欲裂,并暗暗寄予无限同情。

容颜是外表,尤其女儿家,这一辈子不全完了?

商和那一张重枣面,更色呈赤红,道:“仙姑,可查得了蛛丝马迹?”

虚幻道姑尚未答话,司徒奇脸色铁青,已然咬牙说道:“大哥这还用问,除了宫寒冰那匹夫之外,我不作第二人想。”

商和神色凝重,摇头说道:“二弟莫作如是语。‘古家堡’中任何一人都难脱嫌疑,据我所知,这‘归元真经’是古啸天在一次远行后携回的。”

司徒奇冷哼说道:“大哥也莫忘了,那次远行有他大弟子宫寒冰随行,徒弟得了宝物,焉能不呈交师父?”

商和又复摇头说道:“二弟说得是理,固然有此可能,可是二弟该想想,古啸无他是何等样人,他焉肯要此血腥之物?”

司徒奇道:“宫寒冰他可以随便编个词儿。”

商和道:“古啸天他不是糊涂人。”

虚幻道姑突然一笑,柔婉地截口说道:“好了,二位。商大侠、司徒大侠不必再为虚幻的事争论了!有道是:天理昭彰,不隐邪恶。我以为那凶徒终难久隐,总有一天他要在天理之下现形出来,到那时,一切真相自然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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