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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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司楚走出了纪念堂,终于伸手抹了抹眼角。

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不知怎么,他想起了以前读到过的这句话。当时读到时也只觉得泛泛,可现在这句话却如打在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那么酸涩疼痛。如果说在自己二十三年的生命里一直学着爱上某个人,那么从今天起,自己该学着忘掉某个人了。

回到家里,看门的老吴一见他,忙迎上来道:“少爷,你回来了。”

老吴在他们家很久了,从他出生起就叫惯了“少爷”。虽然郑司楚一直让他不要这么称呼,要叫自己“小郑”,但老吴还是习惯了这样叫。现在郑司楚也没心思让他改口,只是“嗯”了一声,老吴却道:“少爷,程家少爷刚来,等了你一会儿了。”

是因为萧舜华?一瞬间郑司楚有点心虚,道:“他有什么事?”

“程家少爷也没说,他在书房等你。”

郑司楚现在因为有照顾父亲这个借口,也一直没做事,平时除了偶尔去无想水阁看望一下老师,每天就是在自己的书房看看书。现在想必礼部司的事很忙,去年忙着那套为国庆庆典的大曲,今年不知又有些什么事。郑司楚连忙把飞羽的缰绳交给老吴让他去拴好,急匆匆向书房走去。

书房里,程迪文一边喝茶,一边翻着郑司楚的藏书。郑司楚推门进来,笑道:“迪文,你来了。”程迪文却站了起来,一下闪到门边,掩上了门,道:“你怎么才来?”

郑司楚诧道:“怎么?鬼鬼祟祟的,我去纪念堂了。”

程迪文咽了口唾沫,正要开口,闻声一怔,道:“你去纪念堂做什么?”

郑司楚并不喜欢去纪念堂,程迪文是知道的。郑司楚自然不好说是想见萧舜华,便小声说:“你知道吗?远征军失败了,毕炜将军战死。”

程迪文更是一怔,“你知道了?”

郑司楚道:“嗯,今天他们把毕将军的灵位碑竖到了国烈亭里。”

程迪文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犹豫着道:“你你还知道些什么?”

程迪文与郑司楚是一块儿长大的好友,从来没有这种欲说不说的样子。郑司楚道:“别的还有什么事?”

程迪文咽了口唾沫,小声道:“我也不知该怎么说。司楚,总之,你别说是我跟你说的。”

看着程迪文神神秘秘的样子,郑司楚不由想笑出来了:“到底是什么事?”

程迪文犹豫了半天,才道:“反正,你不要说是我说的,我刮到点耳旁风。”说着,他走到门边,拉开门向外看了看,才小声说:“有人要对老伯不利。”

现在郑昭对外仍然宣称不省人事,连程迪文都不知情。郑司楚听他这么说,惊道:“是谁?”

程迪文咬了咬牙,道:“我也不知道。反正,你要小心点。我走了。”说着,他便要推门出去,郑司楚拉住他道:“说话别说半句,到底是什么人要对家父不利?”

程迪文摇了摇头道:“我也只是隐约听到点风声。司楚,你快逃吧!”

说最后一句话时,程迪文眼里快要落下泪来了。郑司楚没想到程迪文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松手,程迪文已拉开门走了出去。

究竟是谁如此大胆?尽管程迪文只是语焉不详地说了片言只字,郑司楚脑海中已经闪过了一个人的影子。他快步走到内室前,在门口的铃绳上拉了拉。过了片刻,门开了。

开门的是郑夫人。一见郑司楚的样子,不由一怔,轻声道:“司楚,怎么了?”

郑司楚闪进了门,小声道:“刚才迪文来过了,他说了件很奇怪的事。父亲呢?”

郑夫人看了看门外,低低道:“小声点,进去吧。”

内室有两道门。因为宣称郑昭失去知觉,需要绝对静养,起居都由郑夫人亲自负责,所以家里的工友向来不到这边,送饭亦是只送到外门口,由郑夫人拿进去。郑司楚到了榻前,郑昭正半躺在床上。他是去年的十月底醒来的。因为人事不知了近一年,身体已变得极为虚弱,当时连坐都坐不起来。经过这数月调理,人已精神多了,只是因为一直在室内,脸色不太好,还是很苍白。

看见郑司楚进来,郑昭扬手示意他坐下,道:“司楚,有什么事?”

郑司楚小声道:“父亲,刚才迪文过来。他说,他隐约听到消息,说有人要对付你,让我们快点逃!”

郑昭的脸上闪过一丝黑气。郑夫人也已走了过来,小声道:“他说了是谁吗?”

郑司楚摇了摇头,却还不曾开口,郑昭已冷冷道:“是南武。司楚,是不是远征失利了?”

郑司楚吓了一大跳。父亲向有明察秋毫、料事如神的名声,他也没想到居然料事如神到这等地步。他道:“父亲,你怎么知道?”

郑昭却没有回答,只是道:“南武终于容不下我了。”

他的话中,带着点隐隐的痛楚。郑夫人的脸色登时为之一变,小声道:“什么?是公子?”

郑昭看了看她,也轻声道:“是,是他。”

郑昭失去知觉后,大统制来过一次。那一次郑司楚亦是激动万分,以至于连大统制长什么样都没注意看。但大统制一走,他又马上觉得,大统制的来意有点怪。他在军中就有足智多谋之名,有明察秋毫之能。即使心里充满了对大统制畏惧般的崇敬,可是心底仍然会不由自主地揣测他的来意,当时就觉得大统制的神情里有些异样,总感到少了些什么。

缺少的,就是“友情”。大统制的神情,似乎有些隐隐的惋惜,但也仅此而已。固然大统制乃非常之人,非常之人当与常人有异,而大统制这等近乎神灵的存在,自然也不会与常人有什么友情。但他同样知道父亲与大统制的私交极笃。数十年交情,一旦反目,即使是父亲,一时间亦难以承受。他小声道:“父亲,大统制为什么要对你下手?”

郑昭皱起了眉头,没有说话。

也许,是我料错了?

虽然这么想,但郑昭明白自己多半并没有料错。去年初,当大统制决定出动远征军时,郑昭曾在议府机密会上竭力反对,让与会议众都大惊失色。因为在他看来,现在共和国虽然国力有了长足的进步,终究还在百废待兴之时。此时出动大军远征西原,劳民伤财,得不偿失。何况五德营已经能够击败毕炜一军,势力不可小视,就算以倾国之力西征,胜算亦不是十足。再说西原远在西方,就算一举平定了,得到的好处微乎其微,反而要派兵驻守,开销相当大。当然版图扩大后,将来会有源源不断的好处,可那些毕竟太远了,现在的共和国还只是刚踏上了复兴的道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只是大统制根本听不进郑昭的进谏,一意孤行。如果这次远征胜利了,大统制说不定还会放过自己,因为这样可以体现出大统制的睿智和大度。只是现在事实证明了大统制是错误的、自己是正确的,这样一来自己就成了大统制一个错误的证明了,这在大统制眼里是绝对无法忍受的。

大统制天纵奇才,算无遗筹。但能力太强了,带来的也是无比的骄傲。郑昭与大统制相识数十年,已极为清楚。在逆境中,大统制还能够听取旁人的意见,可是等到胜利来临,大统制就越来越独断专行。当和自己一样,这么多年来一直追随大统制出生入死奋斗的丁亨利出逃那一天起,郑昭就隐隐觉得自己也会有与这样一天,而现在,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只是他仍然不愿相信,那个曾经与自己肝胆相照、曾经为了同一个目标奋斗的南武公子,最终会成为想除掉自己的大统制。他抬起头,小声道:“鲁立远怎样了?还在掌管书吗?”

鲁立远是郑昭书,但郑昭昏迷后,他连看都不曾来看过郑昭一次,先前司阍老吴还为之愤愤不平。郑司楚道:“是的,他都从未来过。”

郑昭舒了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好极了。”

郑司楚一怔,反问道:“好极了?”

如果鲁立远来看过自己,那事情才不妙了。但其中奥秘郑昭也不想说。他想了想,道:“南武之智,缜密之极,有如天罗。但人非圣贤,他也会有破绽的。”他从床头柜里抽出一份卷宗,道:“这份卷宗还是我去年初起草的,一直未交上去。”

他把卷宗递给郑司楚,郑司楚看了看,上面是郑昭笔酣墨饱地写着的《改土归流综议》几个字。改土归流,是指西南一带边疆几省的一项酝酿已久的决策。西南诸省一向偏僻,尤其是朗月省,共和十七年才被共和国纳入管辖范围。这几省以前一直是由土官控制。土官大大小小,辖地从数里到数百里不等,因为共和政府鞭长莫及,往往政令不能及,而且有世仇的土官之间也经常会相互杀戮,使得此地发展缓慢。因为郑昭在很早就提出要将土官改为流官之议。虽然表面上只是一个名字的变化,实际上土官在当地等如土皇帝,改为流官后,全部纳入共和国的官吏系统,从而能极大地提高共和国对该地的控制力,并且可以让西南诸省加速发展。由于这是两全之策,所以除了几个大土官外,西南诸省民众一直很希望能够早日实施。不过因为此事牵涉极广,要拟出一个能够被各方各层都能接受的措施,大为不易。郑昭先前一直忙于此事,可是昏迷后,这事便搁下了。郑司楚见父亲拿出这份卷宗来,不知是什么意思,道:“父亲,怎么了?”

“你拿去交给鲁立远,便说新近清理我的东西清出来的。”

郑司楚更是摸不着头脑,道:“就这样?”

郑昭点了点头,“就这样。”他顿了顿,嘴角又浮起一丝莫测高深的笑意,“我与你一同去,不过,以工友的身份。”

难道父亲要以旧情秘密招揽这个老部下?郑司楚没有问,只是道:“好的。”

郑昭吁了口气,又转向郑夫人道:“小薇,来,把陈先生给我的那东西拿来吧。”

他口中的陈先生,是郑夫人的妹夫,工部司特别司长陈虚心。陈虚心一直驻在五羊城,据说是天下第一巧手,郑司楚小时候住在五羊城,就最喜欢这个姨夫,因为这姨夫能给他做出种种花样百出、精巧绝伦的玩具,却不曾想到父亲居然也向姨夫讨过东西,只不知道是什么。

郑夫人从书架角落里抽出了一本厚厚的书递过来,小声道:“你真要用这个?”

郑昭微微一笑道:“没想到,原先只是好玩的东西,居然还真会有用。”

他翻开了书,却见书的内芯其实已经挖空,里面放着一个扁扁的铁盒。打开铁盒,里面却是两张薄薄的皮革,埋在滑石粉中。郑昭拿起一张,这皮革薄得几乎透明,却有眼有口,竟是张面具。他将这面具放到铜脸盆里浸了浸,忽地贴到脸上,对着镜子按了按不平整的地方,转过脸来道:“夫人,怎么样?”

郑昭长相颇为清俊,气度不凡,但戴上这张面具后,登时成了个一脸苦相的老头子,活脱脱便是个做杂务的工友。郑司楚从未见过这东西,大吃一惊道:“父亲,这是”

郑昭道:“人皮面具。可惜只能用一次。当初陈先生做出这东西来,我让他再不要精研下去,现在大概连他自己都忘了。”

郑司楚的姨夫陈虚心虽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巧手,却是个不太通世事的书呆子。那还是当初郑司楚刚出生,他与妻子来看这个小外甥,和姐夫闲聊时,郑昭说起曾经见过狄人有种人皮面具,戴在脸上后维妙维肖,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破绽。陈虚心说那可能就是上清丹鼎派传说中的易容术,据说可以随心所欲,变化成另外一个人,只是失传已久,谁也不知详细。陈虚心本是上清丹鼎派中人,说他虽然不懂易容术,但一样可以做出来。郑昭本以为他是说说的,没想到过了两年,陈虚心突然神神秘秘地上门,拿了一个小盒,打开后里面是三张极薄的皮革。陈虚心说这是人皮面具,浸水后会很有粘性,贴在脸上,完全成了另外一个人,任谁都认不出来。可惜这人皮面具制作既难,沾水后也只能用一次,很是麻烦,而陈虚心虽然心思灵巧,手工却非登峰造极,虽想改进,却一直没有头绪,只能做出这种一次性的东西。当时郑昭见陈虚心演示了一次,不由大惊失色。陈虚心这人实在有点不知轻重,把这人皮面具当成个玩具了,如果这东西落到歹人手里,实是后患无穷,因此把他这东西收了,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别告诉其他人。回想起来,当时郑昭也没把这事报告给大统制,一方面是不希望给陈虚心这个妹夫添上点无妄之灾,另一方面,从那时起,对大统制就已存了些戒心了吧。

郑夫人给郑昭抹平了耳边一点褶皱,小声道:“阿昭,你真要去?”

郑昭笑道:“夫人,你这个女中豪杰今天怎么婆婆妈妈的?”

话一出口,他便知说错了。郑夫人果然脸色一沉,只是冷冷道:“好吧。”

还是旧恨未消啊。郑昭在心底想着。他没再说什么,换上一套旧衣服。此时的郑昭,任谁都认不出是共和国曾经的第二号人物来了。郑司楚在一边仍是莫名其妙,小声道:“父亲,我要做什么?”

郑昭道:“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随便和他说几句话便可。”

郑司楚又是一怔。他本以为父亲要拉拢这个老部下,必然会让自己望风,好避开旁人耳目向鲁立远交底,却没想到只是如此便可。只是他也知道父亲做事一向不喜别人干涉,因此也不多问,套好了车便出门。

现在的郑府可谓门可罗雀,根本没人注意。到了国务卿,看门的司阍也不认识郑司楚是谁,那司阍对郑昭其实极为熟悉,但现在的郑昭已全然改观,他根本认不出眼前这个长相猥琐的随从便是曾经主掌共和国政府的郑国务卿,架子端得好大,郑司楚只得按部就班地投刺报名。等了一阵,才有人过来说,鲁文书请郑司楚先生进去。

鲁立远的架子倒没有司阍那么大,对郑司楚颇为礼貌,但也仅仅是基于礼仪而已。郑司楚照着父亲交待的说了,又从郑昭手里接过那卷宗递过去,鲁立远表示了几句感谢,便端茶送客了,前后不过片刻而已。郑司楚见鲁立远面前堆了不少卷宗,现在的代理国务卿是吏部司司长顾清随,顾清随办事多半没有郑昭那么有效率,所以才积攒了那么多待办事项,鲁立远亦忙得焦头烂额。郑司楚见仅仅这般三言两语就打发自己出来,父亲也没说什么,更是莫名其妙,但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又出来了。

出门上了车,等车子行了一段,他才小声道:“父亲”

郑昭正若有所思地坐着,闻声抬起头,低低道:“别说话,回去。”

郑司楚越发疑惑。父亲到底打什么主意?难道是见了鲁立远,觉得没有说服他的把握,只得放弃了?

回到家里,郑司楚刚要下车把马车解开,郑昭忽然道:“司楚。”

郑司楚道:“怎么?”

虽然郑昭的脸上仍然套着那面具,看不出表情来,但他的眼神里分明已带着一丝惊恐,小声道:“不要卸马,你马上去整理一下必用的东西。”

郑司梦一怔,也小声道:“怎么了?”

“马上就走。”

郑司楚更是诧异,道:“现在就走?可是,我要去向老师道别”

郑昭犹豫了一下,又道:“没关系,我们先去西山,那时你可以顺便去向老师传个信。”

郑司楚听父亲的话中似乎有着另外的意思,他实在不知道到底父亲知道了什么。难道方才鲁立远向父亲说了些什么?可自己分明一直在父亲边上,鲁立远显然并没有发现父亲的真面目,两人之间亦无交流,鲁立远这人竟如此深藏不露,告诉了父亲什么秘密,连自己都被瞒过了?他不敢多问,便去书房整理东西。他平时最喜欢的还是读书,家中藏书也不少,但很多书显然没办法带了,便只整理了一些常看的书,其中一大半倒是兵法。

正在整理,外面传来了工友阿四的声音:“司楚,戚先生来了。”

一时间郑司楚没回过神来,马上便省得那是戚海尘来了。戚海尘是平时护理郑昭的医士,因为郑昭一直宣称人情不知,他平时来得已不多了,只不过每隔一阵来做一次例行检查,他都忘了今天正是戚海尘例行检查的日子。他连忙推开门,却见戚海尘拎着个小包站在门外,郑司楚笑道:“戚先生,你来了。”

戚海尘行了一礼道:“郑先生,现在国务卿身体还好吧?”

如果不让戚海尘检查,恐怕他会起疑心。郑司楚脑子转得极快,答道:“家母正在给家父擦身呢,我去通禀一声。”

戚海尘点了点头道:“好的。”

他领着戚海尘到了内室门口,扭头向戚海尘道:“戚先生,请稍候。”伸手拉了拉门铃。很快,门开了,郑夫人端着盆水出来,一见郑司楚便道:“司楚,你好了吗?”郑司楚不等母亲再说,伸手接过铜盆道:“母亲,国医院的戚先生来检查了。”

戚海尘来过几次,郑夫人也认得他。戚海尘上前道:“郑夫人,国务卿沐浴已毕了吗?”

郑夫人没想到戚海尘会来,稍稍有点慌乱,马上说:“稍等一下,我给他整理一下。”说着,掩上门又走了进去。

郑司楚泼了水回来,却见戚海尘已不在外间了,想必已入内室。他在外面等了片刻,门又开了,却是戚海尘走了出来,郑夫人跟在他身后,戚海尘在门口弯腰行了一礼道:“郑夫人请不必担心,国务卿的脉息很平静,病情看来颇有起色。”

看来戚海尘并没有看出破绽。郑司楚放下了心,这时郑夫人道:“司楚,送戚先生回去吧。”他答应一声,向戚海尘道:“戚先生请。”

送走了戚海尘,郑司楚再回来时,却见郑夫人已召集了府中工友,说是国务卿要去城外别墅静养几日,这几天辛苦大家照料好这个家,另外让大家去账房加领这几天的工钱。郑昭在城外乡间有幢别墅,以前时常会去休养几天,失去知觉后就一直没去,现在虽然突然要去,却也并不如何奇怪。何况现在郑昭已不再办公,平时不必再应酬什么人,家中工友已遣散大半,剩下的都是些做了好些年的工友,更不会觉得异样。他们答应一声,郑夫人又让郑司楚和阿四一块儿将郑昭抬出来。外面大车已经备好,将郑昭抬上了车,阿四赶着大车,郑司楚和母亲骑着马跟着。当初他骑的那匹飞羽断了腿后,一直养在家中,自己骑的是匹重金买好的好马,一般取名叫飞羽。这两匹飞羽生了两匹小马,已经有三岁口,现在飞羽和另一匹马拉车,这两匹小飞羽一匹给母亲骑,一匹便是自己骑,只是那匹断腿飞羽就没办法带出马厩了。郑司楚找了个乡间有田的工友,给了他一笔钱,要他将这匹断腿飞羽好生养起来。

天还早。现在正是三月初,暮春的原野上一片碧绿,路上来来往往的人有不少。郑司楚和母亲并马而行,一直没有说话。郑司楚仍然不明白父亲这么急着离开究竟是什么原因,他心中有种不明不白的忐忑,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事将会发生。

车马走得不紧不慢,转眼已快到西山了。西山向来是人们春秋两季踏青登高的最佳去处,郑昭的别墅是在西山一个“十八里坡”的地方,那里风景宜人,更主要的是大道直达山腰,大车也能盘山而上。而老师的无想水阁则是在西山的东面,离城要近一些,距十八里坡还有三四里,现在他们到的却是去无想水阁的山路前。到了这儿,郑司楚扭头向郑夫人道:“母亲,我是不是先去向老师道一声别?”

郑夫人虽是女子,骑术却不逊于戎马一生的男人。她一直在马上沉思,听得郑思楚的声音,她抬起头道:“是吗?等一下。”

郑夫人打马到了大车边。此时阿四也已停下了车,郑夫人到得近前,郑司楚见阿四突然开始解开飞羽的缰绳。他不由诧异,忙赶上前去,刚到得近前,却见车门一下开了,郑昭从车里跳了出来。

郑昭的脸上仍然戴着那张面具,但阿四却仿佛见惯不怪一般,从车上解下了飞羽,递给郑昭。郑昭翻身上马,向阿四道:“阿四,辛苦你了。”

虽然现在和阿四说话的,已是个根本不像国务卿的人,但阿四还是毫无异样,跳上车走了。郑司楚看得颇为心惊,郑昭却似乎毫不在意,扭头向郑司楚招了招手。郑司楚打马上前,小声道:“父亲,这样不要紧吗?”

“阿四不会说出去的。”郑昭说着,抬头看了看山道,“上面便是你老师住的地方吧?”

郑司楚点了点头。郑昭想了想,道:“去看他只怕来不及了。这样吧,我写封短信,让阿四送上去。”

郑司楚急道:“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这么急法?”

郑昭眼里突然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但马上已消失了,转头看了看郑夫人,郑夫人道:“阿昭,还是去一趟吧。有始有终,让小殿下也好有个防备。”

郑昭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道:“好吧。阿四,你去别墅吧,到了后就回老家去,车里有你回乡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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