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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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船上吃完了又贵又难吃的饭,我本来还想再向那人问问射工村的事,他却象泡沫一样消失了而这时又下了一阵雨,我只能蹲在舱里,凑着昏暗的灯光看了会书,下听着沙沙的雨声,以及江水拍打船底的声音,不知不觉睡着了

船到沅陵时,天还没亮我被一阵喧哗吵醒,从床上坐起来,穿好了衣服,从舷窗看出去码头上灯火通明,正有艘货船在卸货收拾了东西下船,走在街上时仍是头昏眼花,大概因为睡眠不足的缘故还好他给我画的草图还在,从沅陵到射工村得换大巴,再换长途,最后一段只能自己走来的时候曾经觉得这是件很简单的事,但这时却一下子没什么信心不过,这班指既然还值几个钱,那么多半就是真的了,包括那个金佛

找到车站买了张去那个县城的车票,大巴已经停在站里了我拎着装满衣服的箱子走进车子里,车上还一个人都没有我坐了一会,打了个盹,模糊中周围变得喧嚣起来,那是早行的人在湘西难懂的方言中,在初春料峭的寒意里,一切都如此陌生我拉了拉衣领,让自己缩进衣服里,好象这样就显得有自己的世界了

从沅陵出发,三个小时候,车子到了沅陵的一个属县车停下来的时候,虽然没下雨,但天还是很阴沉去射工村附近的长途车一天只有两班,一班还有十几分钟就要开了,还有一班是下午一点发车我不想弄那么急,买了张下午的车票后在镇上闲逛,看看街景湘西的这些古镇如果搬到沿海一带,一定是个受人追捧的旅游胜地了,街道两旁大多是清末或民初的建筑,有些还要久远,绕了一圈后,我还发现一个保存完好的小木牌坊,上面写着“泣血完贞”,不知是个什么典故,但只看这四个字,那准是个血淋淋的故事

在街上找了家干净些的小饭铺坐下,跑堂的饶有古风地过来招呼湘菜馆过去名声很大,但也太辣,我实在吃不下去,我要了一碗牛肉米粉和两个珍珠肉卷,一个人坐在窗边悠闲地吃着,一时间竟然不知身在何处湖南的米粉是用生米和熟米混合着做的,咬起来很筋斗,那珍珠肉卷也是用面皮包着肉末和糯米再油炸做的,倒也不太辣

正吃着,突然一个人影闪过我的眼角我正在咬着那根肉卷,差点就没注意等我抬起头,那人却已经走远了,从窗子里望出去,外面的芸芸众生和我自己一样,面目呆滞,行色匆匆

我摇了摇头我身无长物,身上的钱也不足以引起黑社会注意,这些多半是在胡思乱想了吃完了饭,跑堂的过来结帐钱倒也不多我从口袋里摸着钱,突然又有点怔忡

那个人很有些熟悉,可不论我怎么想,就是想不起来难道是…那个姓陈的警察?我被公安局盯上了?马上我又把这个念头推翻了警察总不会怀疑我到牢里杀了温建国吧?可如果不是警察,那人是谁?因为只是一瞥,很是模糊,印像中好象并不认识这个人

“十三块”

跑堂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他正一脸怀疑地看着我,我把手插在口袋里半天不拿出来,大概也让他觉得我有赖账的可能我道:“好的好的”从袋里取出钱包来数了钱给他,拎起包走出去出门时,我又回头看了看身后

这是条长长的巷子,石板铺就,宽约三米,两边是些不知多少年历史的小店铺,仍然用那种大口玻璃瓶当货架,里面盛着些糖果和饼干之类已经快中午了,有个人正坐在门槛上拔着一只鸡的毛,嘴里叼着根烟,哼哼着一支地方小曲的曲调,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没有人这个世界的任何角落对于我来说,都是充斥着陌生人,与我无关,我与他们也无关我摇了摇头,在心头重新计算起那个金佛的价值来

下午一点,那辆开起来就发出可怕的解体声的汽车在发出一股中人欲呕的汽油味后终于出发了,周围是一片难懂的方言,让我有种象是陷身泥淖的感觉

汽车一步三摇地一路颠簸过去,我挤在车子里,一阵倦意袭来,恍惚中,车窗外变得越来越暗,似乎要下雨我出神地看着窗外,直到发现外面变成一片模糊,再看不清楚

“你来了”

一个声音突然从头顶响起我吃了一惊,这声音是从头顶响起的,难道那人坐在车顶上么?这辆车很陈旧,车顶是个货架,可以让人放包裹的,可如果说那里有个人,实在让人难以理解我疑惑地想抬头,可是颈椎却象铁铸的一样动也动不了,只能把眼睛翻上去我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锈迹斑斑的铁皮顶,这辆车可能快要报废了我有些想笑,但马上愕然地发现脸上的肌肉仿佛冻住了一样,根本动弹不得

“你终于来了”

那一定是我在做梦了

我默默地想着从眼角看出去,周围的人都象电影里的慢放镜头一样,以清晰可辨的速度张嘴、举手,但没有半点声音这种妖异的情景的确只会出现在噩梦中,我也清楚记得我曾经梦见过这样的情景那还是十几年前的一个夏日的正午,我还在大学的自习室里,突然眼前变得一片漆黑,那个看得熟而又熟的自习室一下变得诡异莫名,从墙角,不断地有一个个半透明的人形挤出来,直到我因为惊吓而发出声来,却发现自己原来是趴在桌上睡着了

对,现在一定还是这个样子

我在心底这么对自己说,可是,却依然有些不安这个声音太逼真了,简直不可能是我的幻觉这时的汽车也已经慢得象是停了下来,周围的人都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可是我知道,在那些半张的和大张的嘴里,依然在不时地发出一股股恶臭,在他们的皮肤下面,也仍然有粘稠如浆糊的血液在潮汐一般涌动

这是幻觉…

“你果然来了”

象是要打破我的论断,这个声音突然又响了起来听不出说话人的性别,声音很尖,但又说不上是女人的声音,却又不象男人发出的梦是现实歪曲的反映,可是这个声音我怎么也无法从现实中找到对应的如果硬说要有,大概也只有电影里那种故意变形的声音了

这不是幻觉!

我想站起来,可是身上却如同压着万钧重物,根本动不得分毫

这的确是个噩梦吧,我想眼前一片昏暗,所有人都静止了一样,这的确不象是现实我拼命挣扎着想站起来,但是连手指都无法动弹我愕然地看着周围,那些男男女女仍然一动不动,不,也不是一动不动,而是极慢地动着那些人的嘴在慢慢地张合,象鱼嘴一样,无声,却又毫不犹豫地张开,合上,慢得几乎看不到我拼命挣扎着,耳边那个声音越来越响,已经变成了一阵冷笑,仍然听不出是男是女,而这笑声也象阴影一样无所不在

“我的时间不多了,你终于来了”

这声音慢慢地说着,心满意足的样子这种有条有理的话实在不象是我的错觉,可是这周围的情景却又太不象真实也许,这的确是我的幻觉,一定是了

我想着,身体却更加沉重,周围的黑暗仿佛活物一样蠕动,有种难以想象的幽深,象是一口古潭,深不见底,太深了,连水也变成了墨汁一般漆黑一片

“来吧你来吧”

那声音仍在响着,带着蛊惑,也同样让人恐惧恍惚中,我觉得自己象站在悬崖边,再踏出一步便会坠入万丈深渊,就此粉身碎骨,可是这声音仍在引诱我向前,让我身不由己地走向前去,即使坠向空虚也在所不惜

这是梦么?这一定是梦了,可是,这个梦为什么如此真实?

“啊!”

突然,象是有一道闪电击下,电流传遍了我的全身,我猛地站了起来头顶正是行李架,我站起得太急,头“砰”一声撞在架子上,将上面的行李也撞得一阵响,头顶也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直到这时,我才发现自己正恬不知耻地叫着,而周围仍然很明亮,仍是大白天车上的人倒是真的有一半目瞪口呆,张着嘴合不拢

他们大概以为我是疯了吧,我讪笑了笑,对四周道:“对不起,我想起件事,对不起”

所有人都舒了口气车厢里狭窄而憋闷,要是有个疯子在里面,所有人都定不下心去,但我现在的表现也明显是个正常人我坐回座位上,也不管别人在偷偷地对我品头论足,有些忧郁地看着车外

快到射工村所在的那个县了可是,离目标越近,我心中的恍惚更甚在出发时我觉得自己这一趟出门实在是天经地义,理由充足,此时却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必要跑到这个湘西的偏僻小村子去为了那个金佛么?以前曾看到过一则新闻,说一个日本女子看了一部美国电影,认为电影里说的藏宝是个真事,独自到美国去寻宝那个女子多半神经有问题,而我也该过了看小说信以为真的年纪了,怎么会因为温建国说的那个金佛就跑到这儿来?难道,我也已经疯了?

想到这点,我不由浑身都开始发抖

疯了,真的疯了

在心底我这样评价自己中学生可能因为看了《少林寺》后真的跑到少林寺去学武功,这是有先例的,上个世纪的三十年代就有孩子看了武侠小说后跑到蛾眉山学道,但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居然也会因为一个金佛而起意?如果文旦他们知道了,说不定真会取笑我吧

脑子越来越清晰,睡意已荡然无存不管怎么说,傻事已经做了,现在再回头已经来不及,不管怎么样,就去那射工村一次吧我自我解嘲地想着,说不定还真能找到那个金佛

可是,照温建国的说法,那口井里该有个死人的,而那个柳文渊…

温建国的故事嘎然而止,我不知道柳文渊后面有什么举动,他说的“每年两个牺牲之约”之类的话实在不象是现代的人说出来的,还有什么正当十五的月圆之夕,实在更象一个不太高明的故事听评书替古人落泪,那是个笑话,而我呢?说不定射工村并没有柳文渊这个人,那岂不真成了社会新闻里的一桩笑柄

我毫不留情地挖苦着自己,也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可是,尽管顾自对自己冷嘲热讽,但我的心底似乎有个声音在倔强地告诉我,温建国已经死了

不但是温建国,林蓓岚也已经死了

温建国说的,决不会是个故事

车子停下来时,扬起了一阵土那个站很是破旧,大概也是几十年前留下来的,门口还留着幅文革时的标语,红漆已经淡了许多也许只有在那个疯狂的年代里,这偏僻的车站才会成为宣传革命思想的阵地

我拎着包跳下车时,被一阵灰土迷了眼走到一边,又从衣袋里摸出支烟,接着摸出打火机来点着,这个流畅的动作让我一怔,反倒有种空落落的感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想了想,马上知道毛病在哪儿了

我的裤袋里空空的,那串一向很累赘的钥匙不见了!

我心头一沉在这儿钥匙没什么用,但回去的话,如果丢了钥匙,那我得冒着被房东唠叨的危险向他借钥匙去配一个了这时那汽车正在掉头,准备进入停车位,我连忙追了过去,叫道:“等等!”

司机把车停好后,从车窗里探出头来道:“什么事?”

“我的钥匙丢了,能让我到车上去找找么?”

这司机年纪不大,也许还没到丧失同情的年龄,他打开车门道:“你快点找吧,马上有人上车了”

我跳上车去车厢里,仿佛刚有一群动物开过狂欢会,到处是果皮和痰迹,还有烟头我走到方才的位置上,仔细地看着车下按理,钥匙不该掉出来,但也有能在不知不觉中掉出了口袋可是我用脚拨开地上的桔子皮和烟蒂,仍然毫无发现我不死心,从车头到车尾找了一遍,依旧一无所获这串钥匙不算小,如果在的话,我不会发现不了的

那司机拿着把扫帚在扫地,当我走到车尾时,他也快扫到车尾了,见我直起腰,他关切地道:“找到没有?”

“没找到”我有点沮丧,“大概掉到别的地方了”

“要不要紧啊?”

“也没什么大要紧,谢谢了”

我跳下车,外面的灰尘和阳光一起让我眯起眼这串钥匙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偏僻小镇里,一来就丢了串钥匙,实在让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从这儿到射工村还有十几里路,按那个收古玩的告诉我的路线,我要么走到那儿去,要么搭车我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是出门碰不到便车,那我就马上买车票回沅陵住一晚,观光一下湘西古镇的景致,这一趟就不算白来了

我正要往外走去,那司机提着一簸箕的垃圾过来,大声道:“同志,你要去哪儿啊?丢了钥匙没事么?”

这司机的热情倒是让我感到了一丝暖意,我笑了笑道:“没事我去问问,有没有去射工村的车子”

“射工村?那地方可不通车”他皱了皱眉,马上又展开了,“正好,我二舅每个星期都要去射工村一趟收货,今天正是我帮你打个电话问问,要是他还没走,你好搭他的便车走的”

我一怔这个意想不到的便车居然没让我有半点兴奋,在潜意识中,我甚至希望他联系不上他已经跑进了车站的办公室里打电话去了,一会儿,兴奋地跑出来道:“有了有了,他马上就过来,你在这儿等吧”

我道:“这个不好意思吧…”

他笑了笑道:“那算什么,你在这儿等他就是了,本来就是顺路等一会要是我走了我二舅还没来,那你看到一辆三卡过来就跟他说是阿东跟你说的”

我也勉强笑了笑,道:“那多谢你了”可心底却实在没什么感激,虽然也明白人家是一片好意

话音刚落,拐角处响起了一阵马达的轰鸣,他跑到外面,叫道:“二舅!二舅!”

那是一辆三卡这种车现在在沿海一带已经看不到了,其实就是一辆装了车篷的三轮摩托开车的居然也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我听那司机一口一个二舅,本来还以为是个老头呢

三卡停了下来,那司机走到边上道:“二舅,你这回要去射工村吧?这位同志也要去那儿,你带他一段”

我走上前去,递了一支烟给他道:“要不方便也没关系,我再想办就是”

他把烟接过来插在耳根上,道:“上来吧不过我是到大队里,离那村子还有一里多路,那段路你得自己走了”

我笑道:“好的好的,没关系,谢谢你了”

我爬进车后的车厢里,这三卡不算很小,但我坐进去后也已经显得很局促了他打着了马达,我谢过那司机,还没来得及坐稳,车子大大地咳了一声,车后又冒出一股呛人的油烟,已经开动了

路不是很好,十分颠簸,不过开得还算快,大约震了半个小时,车子转进了一个村子里在一个晒场上停下,那司机转过头道:“同志,到了你沿路走吧,一里多地就是射工村了”

我从车上爬下来这是个大队的办公室,也有些年头了,窗户玻璃碎了一块,一个穿着件旧蓝布衣服的大队干部从里面走出来,大声道:“三划王,酒给我买了没有?”

那个二舅嘻嘻一笑,掀开座位,拿出一瓶酒道:“郑书记,我给你带了”

这郑书记长了个酒糟鼻子,大概也是个好杯中物的,身上的蓝布工作服都不知是哪个年代留下来的,沾着些泥渍,胸前表袋里鼓鼓囊囊地塞了包烟,做干部的里面,他大概是属于最清苦的那类古人说乱山深处长官清,这话倒也不差他一把抢过酒来,隔着盒子闻了闻,心旷神怡地呼了口气,转眼看到了我,顺口道:“这个是…”

那二舅道:“哦,这位同志要去射工村”

“射工村?”郑书记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正色道:“我是大队书记郑宝春,请问你要去射工村做什么?”

他的话里充满了警惕,我怔了怔,一时倒不知怎么回答,咽了口唾沫道:“我是去那儿…”猛然间想起了船上那个收古董的,连忙道:“去那儿收点古董”

“古董?”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突然道:“老实说,你是不是什么邪教?”

我吓了一大跳,连忙道:“我可不是”

郑宝春狐疑地又看了我一周,冷冷地笑道:“不用骗我,镇里发下文件来说的,要注意那些邪教动向”

我道:“我是听说射工村那儿有古董好收,才去那儿的”

“打开包,给我看看有没有传单!”

我有些哭笑不得,他一个大队书记好象还没有搜查权的,可是我也不敢说这句话,要是惹恼了他,说不定真要被他按个邪教的罪名我蹲下身,打开皮箱道:“你看吧”

我的箱子里就一些换洗衣服,连张纸片也没有,他过来翻了翻,看我实在不象是邪教徒,才和颜道:“真是收古董的?”

我道:“我刚入行呢,不好跟前辈去争,只能上偏僻的地方去碰碰运气”

郑宝春拍拍我的肩头道:“你小心点,那个村子神神道道的,要不是他们很少出来,大队早就要对他们采取行动了”他直起腰,又闻了下酒瓶子,意犹未尽地道:“很复杂,不好说”

我有些诧异,道:“很复杂么?”

“是啊,那村里太偏,没多少住户,可是听人说,经常会三更半夜地聚到一块儿,什么话也不说,不知搞什么名堂听说,领头的一个叫什么柳文渊”

“柳文渊?”

我脱口而出,郑宝春登时抬起头,警惕万分地看着我:“你听说过他?

我有点后悔,但现在不好反口,顺嘴道:“听一个来射工村收过古董的人说过,他跟柳文渊收过点东西”

郑宝春道:“你是指张朋吧?这人隔三岔五来一趟,今天还去了,你跟他一块儿的吧?”

我摸出烟来给那二舅和郑宝春都发了一枝,道:“郑书记,那张朋是什么样的?”

郑宝春接过我的烟,欢喜得手脚都有点没处放,眉开眼笑道:“哎哟,这怎么好意思…那个张朋啊,好人呐,老穿着件大褂,见人就分烟的,很有钱,这回倒换打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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