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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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水寒点头。

邓飞低声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呀,你肯轻易抛弃长生,却不愿把长生之秘与人类共享?”

萧水寒看看他,又回过头直视着前方:“年轻人,”他这样称唿着66岁的邓飞,“那真是一件好礼物吗?我说过,一代人的长生势必扼杀后代的生存权利,否则,地球很快就要撑破了。但我们对后代的义务已刻印在遗传密码中,我们难以逃脱冥冥中的约束。所以,当我从造物主哪儿窃得长生之秘时,就对造物主作出许诺:亲子出生之时,我一定结束自己的生命。现在是我履行诺言的时候。”他看看邓飞,苦涩地说:“昨晚我想把真相告诉邱风,但我不忍心。只好有劳你了,邓先生。”

邓飞犹豫着,慢慢掏出手枪:“请原谅,我不能作你的信使。你必须跟我回去,我不得不执行最高层亲自下达的命令。”

萧水寒淡淡一笑:“那玩艺儿对求死者无用。”

邓飞摇摇头:“不,这里不是子弹,是麻醉弹。李先生,跟我回去吧,你非要逼我开枪吗?”

萧水寒平静地说:“你也不要逼我,我不想与你同归于尽。等我投海后你就开着游艇回去吧,你没有死的理由。年轻人,把那玩意儿放下吧。”

邓飞苦笑着摇头,手指慢慢扣下扳机,萧水寒警觉地斜睨着,正要用一个猛烈的动作把游艇弄翻。恰恰在这个当口儿,邓飞的手机响了。他右手平端着手枪,左手掏出手机:“喂,我是邓飞。什么?”他的脸色变了,“好,我马上劝萧先生返回。他会同意的。”他关掉手机,脸色苍白地说:“萧先生,你的妻儿被绑架,是那两个跟踪者干的,他们又返回国内了!”

萧水寒不动声色地看着他,邓飞苦笑道:“萧先生,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说的是真话,不是警方设的骗局。我们好歹是朋友了,你该对我有这点儿信任。”

他坦然直视着萧水寒锐利的目光。萧水寒默然回过头,搬动舵轮,快艇疾速地侧身转了一个大圈,向来路驶去。他想,邓飞很可能说的是实话,那两个味道儿不正的跟踪者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的。这些天他们忽然销声匿迹,本来应该引起自己的警觉,他太大意了。不过他并不担心。那些人当然是冲着长生术来的,那么,在没有得到这件宝贝之前,他们不敢动邱风和毳毳半根毫毛。

不管怎样,他履行诺言的时刻不得不向后推迟了。

公寓里还是走前的样子,并未显得凌乱。只是少了女主人,少了可爱的小毳毳,陡然冷清了许多。屋里,何明、马运非在查看绑票者留下的痕迹,小保姆吓傻了,缩在角落里哀哀地啜泣着。看见两人进屋,何明迎上来对邓飞歉然说:

“绑票者是三个人,乘一辆奥迪,没进公寓我们就发现了。但他们是有备而来,肯定知道这座房子是在警方的监视之下,对萧先生的个人情况也摸得很准。他们在叫门时自称是西安诚信公司的人,是李树甲派他们来这儿送礼物的。听萧太太的口气,她和李树甲很熟悉,很热情地请他们进屋。我们一直监听着他们的对话,但这时大意了,没有及时采取防范措施。他们进屋后立即控制了人质,然后以人质做掩护,撤到汽车上。考虑到邱太太和女儿的安全,我们没有采取行动。我们想,为了得到……”他打了一个顿,“那件东西,他们不会加害母女两人的。”

“你们采取的措施很对。上面知道了吧。”

“都汇报了,武汉的龙局长乘专机马上到,我们的陈局长已经去机场迎接。他们请萧先生放心,警方一定很快把绑匪控制住。”

小保姆看见主人,哭着跑过来,把一封信和一部手机交给他:“萧先生,这是坏人留下的,说一定要亲手交给你,要你按信上写的办,要不邱阿姨和毳毳就没命了。萧先生,快想办法救他们啊。”

萧水寒和颜悦色地安慰她:“别急,没事的。别哭了。”他展开信,信上只有几句话:

萧先生:

请你单独带着那件宝贝来见我,我们会送还夫人和令爱。不得让警方掺在里面。

具体见面方式用这个手机通知你。

他把信默默地递给邓飞,邓飞看后说:“你不能单独去,太危险。龙局长和陈局长马上到,我们一块商量个妥当的办法。”

“不,我自己去,我能处理这件事。不要忘了,我有170岁的经验和35岁的体力呢。”他微笑道。

“萧先生,这不是开玩笑的事。绑票者一定是高水平的专业杀手,心狠手辣,你不能去冒这个风险。”

萧水寒不再说话,但他的表情显示出,这个决定是不容更改的。那个手机的铃声突然响了,所有人的神经都猛一抖颤,盯着萧手中的手机。萧水寒平静地按下通话键,里边响起带台湾口音的普通话:

“是萧水寒先生吗?或者说,是李元龙先生吗?”

“对,是我。”

“萧先生,我们对你非常敬重,希望这次迫不得已的绑架有一个愉快的结局。请先生带着必要的技术资料来见我们,我们会马上把夫人及令爱礼送回家。”

萧水寒傲然说:“我不用带任何资料,所有东西都在我的脑子里装着呢。说吧,我们如何见面?”

“你确认不用带书面资料、光盘等物品吗?我不想冒犯先生,但请你慎重考虑。”

他的口吻十分客气,但客气后透着冷酷,透着寒意。萧水寒说:“不要浪费时间了,我不会拿妻女的生死开玩笑的。”

“那好吧,请你即刻乘你自己的汽车向济南方向出发,我们会随时与你保持联络。再说一遍,我们不希望看到一个警方的尾巴。”

“可以。但我也有个条件,在你们得到想要的东西之前,我一定要亲眼看到我的妻女。”

“她们都很安全……”

萧水寒厉声说:“按我的要求做准备吧,在这点上没有可讨价的余地!我现在就出发。”他摁断电话,起身向外走。邓飞知道劝不动他,还是做了最后一次努力:“萧先生,你……”

萧微笑着挥挥手,截断了他的劝说。他坐进自己的H300中,向车外的邓飞扬手作别,汽车飞快地开出停车场。邓飞随即也发动了自己的汽车,急迫地对何明说:

“我跟着他去,有什么情况车上再联络。”

他尾随萧水寒飞驰而去。

片刻后,去机场接客的车到了,龙局长和陈局长从车上急匆匆地下来,刚才,何明已经用电话扼要介绍了这一段的变故。何明和马运非把他们迎进屋,龙局长恼怒地说:

“怎么搞的,你们为什么不拦住萧先生!如果他有什么意外,你们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何明委屈地说:“老邓竭力劝阻他,但劝不住。我们又没权拘捕他。”

“你们都知道他身上带有多么重要的秘密!即使采取一点非常规的手段也不为过。快点和老邓联系上,快!”

何明要通了邓飞的手机,龙波清问:“你这会儿在哪儿?”

“在通往济南的路上。我不敢太靠近,在几公里之后跟着他。”

龙波清压住火气说:“怎么可以放萧水寒去见绑匪呢,他身上带有国宝级的秘密。”

邓飞听出他的不满,没好气地说:“他掌握的秘密当然非常重要,不过这会儿对他最重要的是妻女的安全。我尽力劝了,但没能劝住他。我正想问呢,对那些绑架者是如何监控的?在他们重新入境后为什么没有纳入控制,让他们闯到这里来?”

龙波清看看陈局长,没有辩解。这帮人第二次入境时采取了化名和化装,但如果把工作做细一点,的确可以早期发现和制止他们。他说:“工作中的失误咱们以后再讨论吧,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这伙人纳入控制,保证萧先生及妻女的安全。”

“萧的车上有我早先安装的信号发生器,我想暂时还能跟得住他。但据我估计,绑匪们一定会料到这一点,他们会很快切断这个联系。”

“不管怎样,你还是紧跟着,有情况及时反馈。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好的。”

车上屏幕显示出,萧的车仍在通往济南的路上行驶。邓飞仍远远跟在后边,同时警惕地注视着公路周围的动静。

高速公路上车流滚滚,萧水寒不慌不忙地开着车,听凭一辆又一辆车按着喇叭超越他。那个手机放在驾驶台上,一直阴险地保持沉默。邱风这会怎么样了?她是个冰花般纯洁脆弱的女人,不知道能否经受住这次打击。不过他估计邱风应该能承受的,再脆弱的女人成为母亲后,就会成为最勇敢的人。毳毳这会儿吃饱了没有?哺乳期的母亲在受惊后常常要回奶,如果是这样,毳毳这两天就要受罪了,这会儿一定在扯着嗓子哭呢。他一直在宽慰自己,说绑匪们绝不敢动她们一根汗毛,这是对的,但担心也同样难免。这都是些心狠手辣的家伙,谁能保证此后同他们的周旋中不出现什么意外?

他轻扶着方向盘,虽然生死关头就在前边等着他,但他的思绪仍不免滑走。他想起自己的结发妻子段玉清,妻子是47岁那年因车祸去世的,与他对“长生术”的保密并无关系。也就是说,即使他已把长生术施于妻子身上,也不能避免她的意外死亡。但不管怎样,在为妻子送葬时,他无法克服自己的内疚,那时,看着妻子已显苍老的遗容,他几乎要精神崩溃了……50年后,在他作为库平而生活时,他曾悄悄回家乡看望自己的儿子。他只看了一次,以后就不再去了,因为,那时儿子已经是腰背佝偻的衰朽老人,而自己仍是朝气蓬勃,两相对比,他难以克服自己的负罪感。唯一可以自我慰劝的是,他的“吝啬”不是缘于自私,而是更深层次的博爱……他想起自己不久前的攀岩,想起自己同邱风酣畅淋漓的性生活,想起这些他不免有胜利感,一种对上帝的胜利感,因为他已粉碎了上帝定下的关于衰老死亡的律条,在170岁还保持着年轻人的体魄。但同时他不得不承认,科学并没有战胜上帝,他至今不敢把这项恩惠普洒人间,就是承认上帝的法则更为合理……

手机响了,仍是那个带台湾口音的人:“萧先生,我们很欣赏你的守约。我们一直掌握着你的行踪,没有发现尾巴。现在你往前看,应该能看见一座立交桥。能看到吗?”

萧水寒想,绑匪们肯定在他车上装有信号发生器,从而掌握着他的行踪。他看到了那座立交桥,淡淡地说:“看到了。”

“好,在那儿停下,有人会告诉你后面的行程。”

这是座高大的立交桥,粗大的水泥柱子旁边站着一个人,正在向他挥手。车停下,那人命令:“下车把右边去,快!”他粗暴地把萧拉下车,随即上了萧的汽车,快速启动,疾驶而去。萧水寒知道,这一手是为了防备可能的卫星监视,卫星只能看到一辆汽车从立交桥下开进又开出,却不知道司机已经更换了。他按那人吩咐朝右边走了二十多步,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在路边等着他。车上有两个人,其中一人40多岁,中等个子,面貌较熟,他认出这人是跟踪过自己的两人之一,邓飞说他是台湾黑社会的,叫蔡永文。蔡温和地说:

“请萧先生把所有衣服脱光。这是不得已的预防措施,请萧先生谅解。”

萧水寒知道他们是怕他夹带信号发生器,他没有言语,很快把衣服脱光,连鞋袜都脱了。这儿离主干道不远,干道上经过的驾车者都看到路边这位肌肉强健的裸体男人,他们的车大都有一个短暂的减速,不过没人停下。姓蔡的捧出一叠衣服,请萧水寒更衣。他艳羡地看着这具强健的体魄,轻轻摇着头说:“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不相信170岁的人竟然有这样的体魄!好,请先生上车吧。”

萧水寒钻进车里,坐在后排。蔡永文歉然说:“我还得把你的眼睛蒙住,实在对不起。请先生务必谅解。”

萧水寒冷冷地横他一眼,仍没有说话,让他蒙上眼睛,汽车迅速开走了。

此后的十数个小时里,汽车不停地行驶。他们换过两次车,也曾短暂地停下,让萧水寒吃了两顿饭,吃饭时蒙布也没有取下。萧水寒凭感觉知道,他们大半时间是在高速公路上疾驶,有时也降低速度,在显然状况很差的道路上晃悠。终于到了,两人人搀扶着他走了一段坎坷不平的山路,然后为他取下蒙布。被捂花的眼睛逐渐看清了,现在他是在一座房屋内,屋内摆设很简单,窗户都蒙着黑布。屋内有五六个人,那个姓蔡的站在桌旁,桌后是一个肤色黝黑的中年人,也是黑发,黑眼珠,个子不高,手指上带着硕大的钻戒,大概就是G国来的马丹诺了。马丹诺微笑着向他点头,蔡永文说:

“萧先生,以这种方式把你请来,实在是冒犯了。希望我们很快会忘掉这点不愉快。请坐,喝点什么饮料?”

萧水寒在一个圈椅上坐下,冷淡地说:“我的妻子和女儿呢?你们不会忘了我的条件吧。”

“不会不会,她们顶多10分钟后就会抵达。我们还是趁这点时间谈谈今后的合作吧。”

萧水寒没有理他,对方便自顾说下去:“萧先生,不,还是称你李先生吧,那样更顺口一些。我们已确切知道你掌握了长生术,这是多么珍贵的宝物,是人类千万年来梦寐以求的东西。如果一直归你一人使用,未免暴殄天物,也太自私了吧。所以,我们……”

萧水寒打断他的话:“也许你们从我这儿榨出长生的秘密后,就会向天下公布,与全人类共享?”

对方面不改色地说:“不,不,我们还达不到这样的境界。我们会把它搞成一个大产业,每年至少10万亿美元的收入。而你,作为技术的持有人,会尝到‘富可敌国’是什么滋味。其实,‘富可敌国’都显得份量不足,你会变得‘富可敌球’,我们会把地球切下一瓣给你。而且这些钱是很干净的,不是卖毒品,不是卖杀人武器,而是让顾客永远拥有宝贵的生命。别说是长生不老了,即使只是把寿命延长100年,1000年,也会有多少顾客啊。我们……”

萧水寒挥挥手,截断他滔滔不绝的劝诱,然后闭上眼睛。那位G国人这时才第一次开口,说的是英语:“李先生累了,先送李先生回卧室休息。等太太和令爱到达后咱们再谈吧。”

萧水寒却睁开眼,默默地打量着这个人。那人微笑着与他对视,言谈举止显示出他在这群人中的威势。萧水寒突然开口了,是用西班牙语说的:

“我有一个问题能否请教?”

那人也改为西班牙语说:“请讲。”

“我对某一点细节比较感兴趣。你们如何能知道我掌握了长生术?这是个藏得很好的秘密。”

那人微微一笑:“我对李先生愿意竭诚相待。说穿了,其实一点不神秘,这只是我们一次行动的副产品。5年前,我们组织内出了一个很可恶的叛徒,他为了逃避追杀,请人做了彻底的整容。为了找到他,我们不得不把G国所有著名的整容专家都打扰了一遍,当然啦,那些记忆力不好的人免不了吃点苦头,很快,他们就把秘藏的顾客整容前后的照片全交出来了。”他咧嘴笑了,“可不能相信整容师关于保守秘密的保证,他们都信誓旦旦地说:决不会保存顾客的照片。不,他们肯定要保存一份,以应付像这次的意外事件,这在G国是这个行当的秘规。我们根据这些照片抓到那个叛徒,按规矩把他处理了。但在其它照片中我们偶然发现一个大秘密。”

他得意地看着萧水寒,说下去:“你肯定猜到了,是你整容前后的照片,即萧水寒和孙思远的照片。单是这一点算不了什么,一个中国人的整容与我们毫无关系。但我们又发现孙思远30年前的照片,那时他是从一个叫库平的中年人变过来的。这么说,孙思远在第二次整容时至少60岁了,但那个何塞?马蒂医生却赌咒发誓说孙只有35岁,最多不过40岁。这桩事实在让我们迷惑不解,于是把调查范围又扩大一些。结果你是知道的,我们发现一个整容的接力赛,从李元龙、刘世雄、库平、孙思远到萧水寒。面容一直在改,但整容者的年龄却很奇怪地保持不变。这样,我们便意外地发现一个长生不老的中国人,他像侯鸟一样,每隔30年到G 国整容并更换身份,然后再返回中国。当然啦,这件事引起我们极大的兴趣,我们请台湾和香港的同行帮我们在中国进行调查,确认了这件事。就是这样,”他结束了介绍,“只能说是我们运气不错罢了。”

萧水寒沉默了。良久他喃喃地说:“没有能永远保守的秘密。”又闭上眼睛。马丹诺和他的手下也不再说话,静静地等待着。少顷,门外有汽车声,然后一个年轻女人抱着一个婴儿走进屋里。

邱风霎霎眼,让眼睛适应屋里的光线。屋里灯光明亮,七八个人分布在屋内各处,他们都是黑衣黑裤,像一群邪恶的幽灵。屋子中间的圈椅中坐着……她喊一声:水寒!向丈夫扑过去。萧水寒立即起身,把妻子揽在怀里。一天之间,邱风变多了,目光中多了几许苦楚,几许寒意。小毳毳还在熟睡,小脸蛋上漫溢着幸福的柔光,小嘴还在轻轻地咂着呢。萧水寒把妻子扶到圈椅上坐好,让她把孩子抱好,抚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

“风儿,不要怕。我已经来了,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

邱风苦恼地说:“这都是些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绑架我和毳毳?他们说不是为了钱,至于究竟是为什么,他们说你会亲口告诉我的。”

萧水寒叹息着:“风儿,请原谅我,我并不想瞒你啊,只是不忍心告诉你。你记得毳毳满月后咱俩的一次长谈吗?那次我就要告诉你的,但最终失去了勇气。风儿,我就是那位170岁的、长生不老的李元龙啊。”

邱风瞪大眼睛,张大嘴巴,但没有声音。她就这么无声地盯着丈夫,盯了很久。丈夫低头看着她,目光中是慈爱、怜悯,也有深深的愧疚。霎时,很多东西被一下子串起来:丈夫经常说的前生的前生的前生;丈夫向自己求婚时说他“足以做你的长辈”;丈夫从来不向自己的奶奶喊奶奶;丈夫性格中那种超越生死的平静恬淡;丈夫在李树甲家里时那种无言的威势……当然还有最近的那次长谈。在那次谈话中,丈夫几乎把这个答案摆在面前了,只怪自己太迟钝,没有戳破最后一层窗纸。

那么,这伙人绑架自己和女儿,就是为了从丈夫那里榨出长生不老的秘密。

刚才在路上那些人还鬼头怪脑地撺掇她:去,问问你丈夫,他有一件天下最珍贵的宝物,为什么一直瞒着你,不让你和毳毳共享。快求你丈夫把这个秘密交出来,你和女儿就可以平安回家啦。她真想开口问丈夫……六七双狼眼在周围窥伺着,不,她不会质问丈夫的,丈夫这样做,肯定有他的理由。她嫣然一笑:

“水寒,不管你是谁,我都爱你。你认为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我听你的。”

蔡永文称赞着:“真是一位好妻子,多漂亮的女人。萧先生,你难道不希望让妻子永葆青春,恩爱万载吗?”

萧水寒凝视着妻子娇美的面容,叹息一声,说:“让她们休息去吧,我们可以进行正式的谈判了。去吧,风儿,带孩子去休息吧。”

邱风听话地抱起孩子,她扫视一下屋内,忽然说:“水寒,这是白先生的房子!”

萧水寒点点头,他当然认出来了,他曾作为刘世雄在这儿住过近30年呢。这伙绑匪的确狡猾,他们把窝点设在这儿,肯定警方料想不到。不过风儿还是太没经验,这句话她不该说出来的。他沉声问:

“我正要问呢,你们把白先生弄哪儿啦?”

蔡永文厚颜地笑着,没有回答,马丹诺忽然说话了:“带萧太太去看看白先生。”

他是用英语说的,一个喽罗带邱风出去了,少顷,邱风脸色苍白地回来,愤恨地说:“水寒,他们杀死了白先生,照白先生眉心开的枪,这伙畜生!”

马丹诺平静地说:“你丈夫的秘密是我们志在必得的东西,为了它,杀死几百几千人算不了什么,必要时我们甚至会偷一颗氢弹撂到哪个城市。所以,劝劝你丈夫,最好不要太固执,我们并不愿对一位母亲和婴儿下手。”

蔡永文把他的话翻成汉语,邱风踉跄一下,萧水寒急忙把她扶住。他回过头对蔡说:“行了,够了,不要在女人身上耍威风了。送她们去休息,我们单独谈吧。”

屋里的话声惊醒了毳毳,她睁开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开始轻声哭着,向妈妈索要乳汁。邱风看看四周狼一样的眼睛,一咬牙,还是迅速撩开衣服,把乳头塞到孩子嘴里。不过她心里在忐忑不安——乳房软瘪瘪的,不像往常那样饱胀,看来,今天所受的惊吓让她回奶了。果然,毳毳吸不到乳汁,生气地顶出乳头,以一种理直气壮的愤怒大声哭起来。邱风的泪水一下子涌出来。

孩子的哭声在静夜中显得十分响亮。蔡永文说:“萧太太不要急,我们已经准备了奶粉。”他让喽罗拿来奶粉、奶瓶和热水瓶。邱风擦擦眼泪,把毳毳交给丈夫。蔡永文不想让他们夫妻之间有接触,示意一个喽罗来接孩子,邱风愤恨地说:

“不许你们的脏手碰我的孩子!”

那个喽罗停下,询问地看着头头。马丹诺轻轻摇头,那人怒冲冲地退下了。邱风去给孩子冲奶,她还没有干过这事——在此之前,她的奶水总是足够毳毳的肚量——做得笨手笨脚。毳毳在萧水寒的怀里仍大声哭着,声音开始有些嘶哑了。隔着襁褓能感受到她的体温,她的柔软,他真想永远把毳毳贴在怀里啊。

奶粉冲好了,也试过温凉,邱风急急地把奶瓶塞到毳毳嘴里,她立刻停止哭声,香甜地巴唧着,邱风长出一口气。但片刻之后,毳毳辩别出这不是她平常吃惯的妈妈的乳房,把奶嘴顶出来,哭得更加凶猛。邱风的泪水又刷地涌出来,泪眼模煳地看着丈夫——丈夫对此也无能为力呀。邱风接过孩子,晃悠着,喃喃地劝慰着。毳毳的哭声已变成干嚎,绑匪们也都显得烦燥不安。蔡永文看看马丹诺,苦笑着,他们预先准备了奶粉,自以为准备已经十分周密了,但他们没料到这一节。

毳毳在肆威时,一伙绑匪只能耐着性子等待着,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但这会儿没人敢得罪萧水寒和萧太太。萧水寒柔声安慰着妻子:不要紧,别着急,多喂她几次,等她饿急时就会吃了。邱风不时把奶瓶送到孩子嘴里,但她一次又一次坚决顶出来。一直到她哭乏了,哭声慢慢低下来,眼睛也合上了。在睡梦里,她仍不时地啜泣。

萧水寒把妻子送入里间,嘱咐她,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千万不能先把自己累垮了,毳毳在指着你呢。邱风听话地坐到沙发上,把怀里的孩子放好,倚在靠背上闭上眼睛。

萧水寒轻步退出来,对马丹诺说:来吧,咱们谈正事吧。

“好啦,现在咱们说正事吧。”萧水寒说,“我之所以一直保守着长生术的秘密,是因为把它推向社会后会出现一些无法解决的矛盾。不过,你们插这一杠子,倒使我容易做出决定了。我同意把长生术的技术秘密提供给你们,哪个科学家不愿扬名于世呢,何况还有‘富可敌球’的财富?说到底,这对我只有好处,没有任何坏处。”

马丹诺和蔡永文互相看了一眼,蔡说:“萧先生非常明智。我们可以向你保证,绝不会亏待你的,你将在我们的长生公司中持有30%的股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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