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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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时,村里的几位喝酒。李红旗坚决不喝,说是下午要出车,就是不出车,还有规定。盖可舟说那就不强求了,以后回村里,再请李科长好好喝一回。席间,盖可舟就谈到了当年李红旗参军的事儿,说他顶了多大的压力。事情办了,现在不是有回报了吗?可见眼光一定要长远,不能只看眼前一小块的。

吃完饭,李红旗也不回叔叔家了,就一个人沿着街道慢慢地往办公室走。虽然已是深冬,可是暖冬天气,并不太冷。路边的樟树,叶子仍然是绿郁的,香气仍然是清甜的…

李红旗又想起顾燕了,就给她发了个短信:

冬日暖阳,愿你像阳光般温暖!

短信发出后,李红旗抬头看了看太阳。冬日暖阳,宁静而温暖。儿时,他有时逃学,就躺在阳光下的草坡上睡觉,醒了就看太阳。那太阳里有七彩的绸子在飘,飘着飘着,就幻化成了无数飞舞的蝴蝶…

到了办公室,李红旗掏出手机,没有声息。他就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倚着椅子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看见顾燕像一只蝴蝶般越飞越远,越飞越高,一直飞到了他看不见、够不着的云层中去了。

他伸出手,想要留住顾燕,却被桌子使劲地碰了下,疼得他一下子醒了。

两点了,快上班了。

这一个下午,李红旗心神不宁,像小学四年级时丢了堂姐送他的钢笔一样。一直到下班,他接到了李大寒打来的电话,说他们去见了施局长,也表示了点意思。施局长答应先给村里安排一段路,以后再分期安排。

“谢谢你了,李科长。”李大寒说,“路通了,你下次回去车子就可以直接开到家门口了。”

《领导司机》20(1)

坐在电脑前,李红旗突然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单。就在五分钟前,顾燕告诉他:她刚从上海回来。李红旗问:到上海出公差吗?顾燕说不是,是私事。李红旗问私事?顾燕说是去看一个大学同学。李红旗问男同学?顾燕说是的。

李红旗沉默了会儿,顾燕说我很矛盾,他让我也到上海去,可是父亲不同意。

啊!李红旗叹了声,心里却一疼。问他是你男朋友?

也不能算,刚开始吧。顾燕说。

啊!李红旗又叹了声,心里又一疼。

后来顾燕下线了。李红旗却怀疑她是不是隐身了,也许正和上海的那个男人聊着呢。

心疼!李红旗第一次感到了钻骨的心疼。孤单开始袭上来,他好像进入了无边无际的大海,一个人,被海浪抛扔着,摔打着,却找不到岸。先前一直看见并憧憬的岸,正在远离、消失…

酒,他想喝酒了。

出了门,李红旗随便找了个小酒店。里面坐着几个正在喝酒的年轻人,一边喝酒一边打牌。李红旗本来想退出来,但想了想,还是进去了。坐在最靠里边的位置上,他要了两瓶啤酒和一个小菜。喝了一杯,啤酒却是苦的,苦得无法下咽。

正皱眉,手机响了,是翟军。翟军让他到百福门去,请他喝酒。

“不了,我正在喝呢?”李红旗道。

“跟谁?怎么都不喊我翟大头了?”翟军问。

李红旗喝下去的啤酒,又冒了一口上来:“我一个人喝呢?找你干什么?”

“一个人喝?有烦恼的事吧?那可不行。在哪?兄弟去陪你。”接着就听见翟军在电话那头对着人说,“我先走了,哥们儿有事。”

李红旗赶紧劝翟军别来了,翟军说那怎么行?我不能看着哥们儿一个人喝闷酒。又问李红旗在哪?李红旗只好说了,不到十分钟,翟军开着车子呼地过来了。一个人,手里还拎着一个大袋子。

李红旗说:“我让你别来,唉,真是…”

“我不来?你一个喝死了谁找?什么事,说!看我能不能帮一把?”翟军坐下就倒了杯啤酒,一咕噜喝了,说,“比白酒好,那货太辣。”

李红旗也喝了一杯,这回酒不再像刚才那么苦了。

翟军看了看李红旗的脸:“是谈恋爱了吧?是不是为日出那…”

“别瞎说,别!”李红旗赶紧制止了,但是,嘴上是制止了,心里却有一千个理由,要找个人倾诉。望着翟军焦急的样子,李红旗点点头:“她有男朋友了。”

“有男朋友了?那就算了呗。隔天,兄弟给你介绍一个,保比她好。”

“那不。我就是觉得她…唉!就是感到舒服。想得慌。”

“你是陷进去了,陷进去了。她谈了多长时间了?”

“她说才开始,是大学同学,在上海。”

翟军端着杯子,看着啤酒的气沫往上飞升,然后又望了望李红旗:“这就好办,才谈,不是还没定嘛。好办!明儿我问问五四,搞清楚情况,让它黄了不就成了?”

“黄了?谁黄了?”李红旗瞪大了眼睛。

“还能有谁黄?让那上海的小子黄了嘛。不黄,你怎么能上?这事包我身上了,我来操作。哥们儿在公安,这点事有经验。”翟军说着给李红旗倒了杯酒,“既然兄弟愿意吊在这一棵树上,我就把这棵树弄给你。”

“这…不妥吧,不妥!”李红旗嗫嚅着。

翟军眼一瞪:“有什么不妥?爱情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

《领导司机》20(2)

“这倒也是。”李红旗咕噜了一杯酒,问翟军有什么办法。翟军说这你就别管了,我来帮你,你到时享受就成了。

啤酒涨肚,尿多,李红旗急着上了趟厕所,回来,翟军又叫了好几瓶酒。两个人加了菜,继续喝。李红旗问:“莫局的事…”

“这个…可能是有问题啊。莫局看来也着急。昨天一个人开车到省里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湖东呢。”

“真有事?”

“谁没有事?真查起来,谁都有事。不过没查罢了。莫局这几年也是,跟二颜…唉,不说了,不说了。”

“二颜?”李红旗诧异地问。

翟军道:“就是啊。这跟叶书记也有关哪!莫局现在…不过,要倒不是一棵树,还有更大的树呢。”

“昨天我听程书记接电话,好像有人给调查组送了钱和刀子。”

“钱和刀子?谁送的?”

“这我哪知道?肯定是与调查组有关的人送的。钱,是拉拢;刀子,就是威胁了吧?是不是?”

“这太…太冒失了。要坏事的。唉,要是莫局知道,一定急死了。”

“这个可不能乱往外说,泄露了,我可要负责的。”

“放心,我有那么呆?不会说的。放心。喝酒,喝!”

喝完酒,回到叔叔家,已经是十二点半了。叔叔正起来小解,问李红旗怎么现在才回来。李红旗说几个朋友聊天,聊着聊着就晚了。叔叔说也老大不小了,可别跟社会上闲散人员混,你是县委办的司机,要注意影响,知道吧?

知道。李红旗答道。

酒醉好睡,一夜无梦。

第二天到办公室,李红旗感到头有些晕了。还是昨晚酒多了些,一觉睡了,解了部分,但酒精还在起作用。鲁小平哼着歌,慢慢地踱进来。李红旗问:“事情处理好了?”

“好了,保险公司赔了。”鲁小平道。

撞车事件发生后,鲁小平一下子老实多了。司机最怕的就是出事,一出事,在别的司机面前就抬不起头。虽然天下有一半的司机,都出过或大或小的事,但像酒后开车,撞翻了油条摊子的,可能也就鲁小平一个人。黄炳中就笑他:你开你的车,怎么看着人家炸油条也不顺眼?不顺眼就不顺眼,也不能撞嘛?那油多烫?还有那油条?惹你招你了?

谁也没惹,谁也没招,就是酒多了,车子把不住了。我有什么办法?鲁小平无奈地摊了摊手。

也是,酒多误事啊!

乔志成背着个大包,边进来边喊:“出去招商啰!”

鲁小平看看他,“你也招商?招女人吧?”

“真的招商?马上就走,到北京。我一个战友在那,开了家公司。我去把他招过来。不然,车没得开,我不真的失业了?”乔志成说着,发了烟,“以后兄弟我发了,也请大家喝酒!”

李红旗和鲁小平都笑,乔志成上去了,说要给姚主任打个招呼。鲁小平说:“就他?也招商?叶书记出去都没招成,就他?”

“什么没招成?叶书记不是还没回来嘛?”李红旗问。

鲁小平抽了口烟,然后将烟圈吐得老高:“回来了。商没招成,说对方提出的条件太苛刻,没法招。其实我看,是人家不愿意。听说已经回到省城了,下午就可以到家。”

“吴坤倒不错,赚着玩了一趟香港。”李红旗停了下,“不过时间好像也太短了,不是才四五天吗?”

“就是,高效率啊!”鲁小平说,“叶书记心里急啊,湖东这边的事,说不定就挂上了他呢。”《领导司机》20(3)

“这…什么事挂上了他啊?”李红旗轻轻问。

鲁小平笑着:“能有什么事?莫天来的事,颜二的事呗。”

“不会吧,不会的!”李红旗望了望门外,鲁小平说:“会的。我听纪委的小杨说的。昨晚上我们在一块吃饭。”

“啊!”李红旗不说话了。

刘奇卫副主任夹着一摞报纸,伸了头,对鲁小平说用车出去一下。薛茵科长正好进门,刘奇卫说程书记正找你,让你把上午那份明传再送给他看看。薛茵说我这就送上去,刘奇卫莫名地笑了下,鲁小平也跟着笑,薛茵却突然红着脸走了。

偌大的一个县委办公室,没有一点桃色,似乎也不太正常。不过就看你怎么对待这桃色了。说说笑笑而已,欲抱琵琶半遮面而已。虚虚实实,仿如太虚,其中的奥妙也就只能意会了…

李红旗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心里又想着顾燕了。翟军说要替他想办法,能想什么办法呢?不会是胡来吧?他拿起手机,打翟军电话。无人接听。又发了条短信:

千万不要胡来。让她反感。

下午,叶能文副书记果真回来了。李红旗在大厅里碰见,竟吓了一跳。才出去几天,叶书记竟然老了许多,头发都有些花白了。人说香港开放,再开放也不至于这样吧?

打了招呼,叶书记径直上去了。过了会儿,吴坤也来了,送给李红旗一个小玉佛,说是在香港买的。一点小意思,不值钱的。

李红旗摩挲着玉佛:“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啊。谢谢了。”

吴坤说给其他人也带了,小车班每人一个。李红旗问在香港玩得怎么样?吴坤说就这样,除了人多,车多,再就是钞票多,房子多,别的就没什么了。本来去时说好要在深圳和广东玩几天的,可是叶书记坚决不同意,就提前回来了。叶书记心情不好,大概是项目没谈成。一路上都黑着脸,惹得大家都不快活。徐延高局长说:“这哪叫招商?这叫招罪啊!”

吴坤哪里知道叶能文副书记心中的苦楚呢?

那天晚上,叶能文副书记回到酒店,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足足坐了半个小时,才慢慢地上楼。黄总却先到了。见到叶能文,黄总神秘地笑着,说:“叶先生,请放心,你的事我们不会说的。酒店的账我们给结了,明天我送你们出关。”

叶能文想好好地骂黄总一顿,可是骂什么呢?而且这是在香港,就是骂了又能怎样?50万已经转过去了,还有欠条。这样的神仙局,把他套得喘不过气来。憋着,却又找不到出口。得赶紧离开,不然他要崩溃了。

当天晚上,叶能文副书记召集徐延高、胡局长,说项目的事同霍主席谈了。对方认为湖东的条件还不不够理想,想再考察考察以后定,看来希望不大。好在这次考察,虽然没谈成项目,也算是见识了万盛的决策层,何况所有的费用也是由他们安排的。既然谈了,就没必要再待在香港了,明天就出关,直接回湖东。

徐延高问:“怎么这么匆忙?他们还准备在香港多玩几天呢。”

“玩什么玩?是出来工作的,不是玩的。”叶能文突然沉下脸,徐延高不再作声了。

上午,叶能文副书记刚下飞机,就收到了黄总发来的短信,问他一路平安否?他没有回答,黄总又发了条短信,说欠条放在龙哥那儿。龙哥是个黑白两道都通的人,请叶先生慎重,可别惹怒了龙哥。上次有一个大陆客,就被龙哥派去的杀手给砍了。

黄总这短信让叶能文心里发凉。这一刻,他最看着难受的,就是徐延高。如果没有徐延高,没有什么朱先生,没有孟查理,哪会出这么多事儿?可是,这气他却只能闷在心里,他不能对着徐延高发火。是你自己赌了,是你自己写了欠条,能怪谁?怪就怪招商心切,怪就怪经验不足,怪就怪防范意识不到位。要是再怪,就只能怪自己太轻信了。

《领导司机》20(4)

回到湖东,叶能文的心里踏实了些。路上,他反复权衡,已经决定不再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了,包括组织上。谁能把这事情说清?谁都说不清。既然说不清,索性就不说了。这事到目前为止,清楚的就他一个人。颜二昌打了款,却不知道详细情况。叶能文准备适当的时候,再和颜二昌谈谈的。

程杰之副书记过来了,看着叶能文,哈哈一笑:“变了嘛?香港有这么大魔力?事情还好吧?”

“变什么?老了吧。事情不太顺利,我正准备把详细情况给你和宗荣同志说说呢。”叶能文没有用“汇报”,而是用了“说说”。

“那好啊,我正想明后天开个常委会呢,会上说说吧。”程杰之问香港方面接待怎么样,叶能文说挺好的,可惜项目没谈成。

程杰之哈哈一笑:“不是还没彻底断了吗?还可以再争取嘛。”

“也是,也是。”叶能文有些不自然地应着。

程杰之便往外走,刚走了几步,又折回来:“能文啊,最近省里正在调查二颜的情况,知道了吧?”

“这个,这个…我不太清楚。”叶能文到香港之前,颜二昌曾同他谈过,说省里正在调查他,好像是纪委的朴格书记在具体负责。他没往深里想,现在程杰之这么一说,他的心里真的一惊了。真的在查?查什么呢?

“问题很复杂啊。前几天,有人给调查组送了钱和刀子,嚣张得很哪!”程杰之说省里对这个情况相当重视,专门增加了人手,省委有关负责同志指示说,一定要将这种嚣张的气焰打下去。

叶能文脑子里迅速地晃过颜三昌的影子,一定是这个傻瓜干的。真是傻到底了。你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了,还敢碰调查组?真是…但是,他嘴上却道:“是太嚣张了。湖东这地面上还有这样的人?是要严查,严惩!”

程杰之说这个事情反正省里在直接查,之所以要开一个常委会,就是要通报一下情况,统一一下思想。湖东开氏兄弟才打掉没几年,又出了颜氏集团。而且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这颜氏比起开氏兄弟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再不打击,湖东稳定的政治局面和良好的经济发展环境就要受到影响了,后果不堪设想哪!

叶能文听着,心里却一直在骂着颜三糊涂。程杰之说完,叶能文道:“可以的,我同意。常委会统一思想十分有必要。”

程杰之走后,叶能文一个人关了门,静静地理了理。事实上,他同颜氏兄弟也并不是很熟。认识他们,是因了莫天来的原因。这几年,分管公安工作,同莫天来打交道多了。交道一多,就同莫天来的朋友们也打起交道了。这里面就有颜氏兄弟。虽然他一直很谨慎,不过多地与颜氏兄弟私下来往,特别是不在公开场合同颜氏兄弟一齐露面。但是,毕竟有来往。而且这次到香港,在万不得已中,他还向颜二开口要了50万。50万,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啊,颜二能那么爽快地答应下来,并且很快就打过去了,可见自己在颜二的心目中,似乎就是同道中人了。

颜氏兄弟在湖东的名声,叶能文不是不知道。不过,这几年好像这两兄弟已经转行做正当生意了。不然,怎么一个成了人大代表,一个成了政协委员呢?现在,省里来查他们,查什么呢?难道他们还一直在黑道上行走?

不太可能吧?不太可能!

叶能文赶紧打莫天来的手机。莫天来一接电话,他就听得出来,声音很颓丧。叶能文问他知不知道省里正在查二颜?莫天来说知道,我正为这事在省里奔波呢。

“那情况怎么样了?”叶能文急着问。

“不太好。听说列入了打黑专案名单。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打黑,而是要找出涉黑的幕后保护伞。”莫天来一口气道,“关键是湖东有人在怂恿,省里才查的。能文书记,这事可不是小事啊,要是真查出什么个一二三四来,多少干部都难保啊!”

叶能文用笔在纸上使劲地划了个十字,又慢慢擦掉:“这样吧,县里明天开常委会,要讨论这事。我会在会上说的。另外,你一定要冷静,多了解情况。同时对二颜,也要批评,不要急躁嘛。谁见过急躁的人成得了大事?”

“叶书记指示得及时,我晚上回湖东就找他们谈,找他们谈。”莫天来这会儿想起来了,问,“刚从香港回来?”

“下午回来的。”叶能文答着,有人敲门了,便说有事,挂了。再过来开门,是左安副主任。

“叶书记,香港万盛集团的传真,给您。”左安说着,就将传真放到桌上出去了。叶能文瞟了眼,便将传真一把揉了,扔到了废纸篓里。

刚过三分钟,他又将传真从废纸篓里找了出来,展平,原来是孟查理发过来的一份不可能签订的协议书…《领导司机》21(1)

21县委常委会由程杰之副书记主持。按理说,现在宗荣是县长了,在湖东,她目前应该是最高级别的行政领导。但是,因为秦怀仁的事情一直没有处理结果,他还是挂着书记。而且,市委关于程杰之主持县委工作的安排也没变。所以就出现了这样的一个局面:宗荣和程杰之都坐在桌子的两边,主席空着。

叶能文副书记将香港招商考察的情况简单地通报了一下,他总结了三条:一是香港加工制造业正在由内地沿海向内陆延伸;二是他们所要求的条件十分苛刻;三是各地竞争激烈,无形中形成了恶性竞争,抬高了对方身价,损害了自身利益。

因此,针对这次赴港招商,叶能文副书记建议:继续联系,保持往来,具体工作仍由建设和招商局负责。

宗荣听了后,皱了皱眉,“对于香港招商,我看今后还是要慎重,要研究。刚才能文同志的总结,其实就是对招商工作中一些问题的思考。无原则招商,损害自身利益的招商,都是要不得的。招商不是为了政绩,而是为了经济发展,为了老百姓。请办公室会后将能文同志的意见传达下去,让各级深入贯彻。”

程杰之用嘴唇,把茶杯子边沿上的茶叶重新啜到杯子里,抬起头,“我同意宗荣同志的意见。能文同志辛苦了。对于招商引资问题,我也想谈一点。就目前的情况看,我们的形势不是太好,成果也不是太大。为什么呢?还是干部的认识不到位,优惠政策不到位。所以,还是要进一步放开眼光,面向未来,谋划更好更合适的政策,来推进我们湖东招商引资工作。马上要过年了,正是招商的大好时机。我们要打亲情牌,打老乡牌,打朋友牌,充分调动各级各部门的能动性,力求这方面工作能有新的突破。”

招商引资,在常委会上,是每次都需要研究的课题。所以其它常委们也就不再发言了。会议第二项研究的即将开始的“两会”。

“两会”,是指人大全体会议,政协全体会议,正常情况下每年一次。例行会议一般不太涉及人事,基本上讨论通过年度经济社会发展规划,主要是政府工作报告;但是,今年即将召开的两会,与往年有所不同。人大会上,要正式选举湖东县人民政府县长,换句话说,就是要将宗荣同志现在头上的“代”字,经过法定程序拿掉。政协会上,要增补一名政协副主席。今天的常委会,要对这名副主席人选作个初步讨论。

程杰之看了看大家,建议先讨论政协副主席人选问题。他喝了口水,道:“这个人选,也是在充分考虑我县干部结构,考虑政协工作的基础上,向市委提出来的。市委同意后,书记办公会作了初步研究,拟向常委会提名两位同志,作为候选人。这也符合政协副主席的选举程序和组织法要求。具体的,请徐成部长给大家介绍一下。”

徐成是组织部长,半年前,刚从另一个县交流过来。他拖着浓重地方言,“两个人选分别是:章达,胡子夫。这两个同志的情况,大家都清楚。章达同志现任教育局长,胡子夫同志现任县一中校长。”

会议室又陷入“人事静默”了。

纪委书记朴格先说话了,“对于刚才提名的两个人选,胡子夫同志我没有意见。但是章达同志,我建议慎重。纪委多次收到关于章达同志经济问题的举报,我们查了,对于他的有关问题,我们也掌握了初步情况。从这些情况看,不宜于提名该同志。我怕提名了,在政协会上是否能通过,就值得考虑。”

“有什么问题?”程杰之问。

“这个…目前还只是初步情况,主要涉及教育局行政大楼。因为是初步,所以不好细谈。”朴格说得很原则,程杰之眯着眼,看了眼宗荣。

宗荣正低着头,一抬头,正碰着程杰之的眼光,便道:“对于朴格同志提供的情况,我觉得应该高度重视。章达同志应该说是个比较不错的同志,这几年在教育局担任主要领导,全县的教育工作取得了较大的成绩。但是,如果确实有问题,就应该深入调查。防患于未然。不能出了纰漏,再来堵漏。”

“这个我不赞成!”程杰之停了一下,“宗荣同志这个意见很原则,但是我不同意。朴格同志介绍的情况,毕竟还是初步情况嘛。而且是否属实,现在难以定论。我们不能因此否定一个同志。”

宗荣动了动嘴,但没有说话。政协主席迟大维这时开口了。

“我是政协主席,虽然列席会议,但我想也发表一下观点。因为这是提名政协副主席嘛,是吧。”他朝所有人看了一遍,“我同意宗荣县长的意见。既然纪委初步查出了章达同志可能有一些问题,虽然问题有大有小。但是,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也许是有问题的。这是一个带病的干部,我不同意把带病的干部,作为政协副主席的提名。这是对政协工作不负责任的做法。我不同意!”

迟大维这一炮,显然是为宗荣说的。而且说得在理,即使情绪激动了点,但理却没错。他是政协主席,对政协副主席人选当然有建议权。带病上岗,是我党一贯反对的。将来病大了,犯错误了,谁来承担提拔的责任?

这一炮显然是有威力的,程杰之也在低头喝茶。叶能文副书记清了下嗓子,“这样吧,请纪委再就章达同志的问题深入调查一下。没有问题的话,我同意这两个人选。如果有问题,年前再开会研究定。怎么样?”

宗荣说我同意,程杰之事实上还有些恼火。章达是他在书记会上坚持提名的。昨天晚上,章达还到他家里去坐,谈到提名,程杰之告诉他:不会有问题的。不就是政协副主席提名嘛。先提名了,下一步选举,我再给有关人员说说。章达很是感谢,可是他怎么会想到,在上午的常委会上,会冒出朴格的发言,而且又将这事暂时地搁置了呢?

程杰之看看朴格,这个一双浓眉的纪委书记,遇事就是那么认真。这事,你说没关系,会前先沟通一下,也让我有所准备嘛?唉,现在这么被动…算了,算了,不是还要复议吗?会后再说吧。

“那好,就请朴格同志再组织人员彻底地查一次。下次常委会再定。”

正说着,外面传来吵闹声。姚和平主任望了望程杰之和宗荣,然后出门去了。

吵闹声更近了,好像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我要找我女儿,她被那个姓梁的弄走了。我要他交出我女儿。”

“正在开会,有事到楼下办公室讲,好不好?”这是姚和平的声音。

“我只要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可怜的小茹啊,你怎么…”女人的声音更大了。

左安的声音出来了,“到下面讲嘛。这上面讲不清。何况梁主任也不在这儿。”

“那个姓梁的明明在里面开会,怎么不在?我不找他,我找书记,找县长。”女人这话一传进来,里面的人都吓了一跳。原来是冲着人大的常务副主任梁天超来的。梁天超,小茹…怎么啦?虽然大家有意识地不把眼光投向梁天超,但一个个问号的大钩子,却在梁天超的头顶上晃荡了。

梁天超脸上开始出汗了。

外面似乎静了些,姚和平推门进来,对宗荣和程杰之道:“是不是请程书记和宗县长出来一下?”

程杰之朝宗荣望望,宗荣已经起身了。

出了门,刚才吵闹着的那些人,已经被安置到了楼下。三个人到了旁边的办公室,关了门,姚和平说:“看来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人大的会计马茹失踪了。”

“马茹?就是那个个子高高长得还漂亮的女孩子?什么时候失踪的?”宗荣问。

姚和平道:“听他们说是一星期前就没了影子。手机也打不通,家里人先以为是出去有事了。可是到昨天仍然没人,他们就报了案。刚才来闹的是她的母亲,说是梁天超梁主任害了她女儿…”

宗荣“嗯”了下,程杰之问:“他们凭什么说是梁天超主任害了的呢?”

“她母亲说马茹失踪前曾对她说,梁主任想害她。”姚和平补充道:“听她的说法,马茹和梁天超同志一直有男女关系。最近一年,马茹要梁离婚娶她。结果,梁曾警告她不要妄想,说要找人做了她。因此,现在,马茹失踪了,家人自然就怀疑到天超同志了。”

“有这么严重?”程杰之感叹了声,问宗荣:“是不是要把天超同志请出来一下?”

宗荣想了想,说也好,当面了解一下,也知道真相。

姚和平就进去喊梁天超,程杰之叹道:“老梁一辈子就这点不好,老了还是没改。唉!”

梁天超进来时,脸还是白的,汗水虽然刚擦过,可还是亮晶晶的。程杰之和宗荣互相望了眼,程杰之开口了,“天超同志啊,刚才你也听到了。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马茹是你们人大的工作人员,失踪了这样的大事,情况应该有所了解了吧?”

梁天超抬了头,恢复了慢条斯理,“啊,是这个嘛,情况是有所了解的。上周三,马茹同志没有请假就直接离开了单位。到昨天,一直没有回来上班。我们先是以为她有事外出了。反正单位上最近也不是太忙,就没有打电话与她联系。昨天下午她的家人找到单位,我们才知道马茹失踪了。手机关机,其它朋友处也都没有音信。我当时就建议向公安局报了案。我们对这事也很重视。但目前下结论还为时过早。她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原因,或者特殊情况呢?所以,我们的意见的再等几天看,如果还没有回来,再向组织上正式汇报。”

宗荣笑了下,“现在还无法确定是否是失踪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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