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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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海明白,这小子在寻找新的目标,寻找下手对象。人啊人!往往是记吃不记打的,就是把师兄的手整个砍下来,这小子照样会四处骗人。

长途车很快就开出了南款,老爹、兄弟、乡长、师兄以及刚刚用五十块钱买了一把铅笔刀的老板都故去了。老四海的头紧紧靠在车窗上,呵气汇成的细流随着长途车的抖动,一点点渗透进头发里,头发湿了,贴在额头,凉凉的,很舒服。

不一会儿,老四海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师兄消失了,南款的破旧街道也成了记忆中的一个碎片。

群山如妖怪,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他们悄无声息,他们暗藏杀机,他们残酷无情。长途车不知深浅地一头撞进大山的阴影里,似乎要和大山拼个你死我活。然而那层层山峦,阴影飘渺,如幻如梦,长途车在它面前简直就是个玩偶。

老四海觉得那山峰的阴影就是斗牛士手中的斗篷,长途车就是头发疯的公牛,斗篷施展着无边的诡计,任你咆哮,任你呼啸,任你怒火冲天。然而斗篷后面那张脸到底是什么样的呢?老四海真想给他一箭,射中他的眉心,看看这小子是不是会流血。

老四海的头紧紧靠在车窗上,玻璃冰凉,人也逐渐冰凉了。

从南款到省城大约是四个小时的车程,老四海忽而清醒忽而迷糊,窗外的风景像幻灯片,一片一片的,根本连贯不起来。

老四海觉得自己这二十来年的人生就是几张幻灯片。刚上学那两年,老师带着同学们天天批林批孔,老四海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孔老二和林彪有什么关系,难道他们是表亲吗?后来好不容易才混上初中,学校又开始流行跳级了。老四海成绩好,在老师的鼓动下,一口气从初一跳到了初三。结果初三的同学们把老四海当成了人民公敌,见面就打。老四海禁不住大家的集体折磨,又灰溜溜地跑回初一去了。再后来,农村开始流行包产到户,为了多分一亩地,驴人乡的亲戚们几乎展开了武斗。自己家里虽然有五个儿子,但没有一个能派上用场的,全都没成年。未成年人虽然也要吃饭却没有分地的指标,所以他家只落了三亩地。上高中这两年,总体上老四海还算顺利。他成了保证学校升学率的关键,上到校长,下到班主任都惟恐老四海被人下了毒药,成了重点保护对象。填写志愿的时候,学校几乎成立了老四海专案小组,惟恐他考不上一类大学,给学校丢了脸。幸亏老四海还算争气,否则县高中早就宣布他是不受欢迎的人了。

此时老四海又想起老爹了。在他的印象中,老爹一直就是个老头子。然后他在派出所给老爹注销户口时,神奇地发现老爹其实只有四十五岁,当时老四海的震惊简直是无以言状。去年学校评选优秀青年教师时,他们班主任当选了。公告栏里写得清清楚楚,班主任已经四十岁了。老四海这才知道,在中国四十以下的全算青年。可老爹才四十五啊,顶多是个青壮年,怎么就死了呢?

老四海叹息着,盘算着,痛苦着,他琢磨着自己已经二十二岁了。按照老爹的公式,自己也算近半百啦,想到这儿老四海几乎要哭出来了。

他觉得生命正在离自己远去,青春已经成了过眼云烟。

晏殊曾写过一首词,其中有一句是:大家携酒哭青春!人生唯一值得哭泣的就是青春!是啊,生命太沉重了!老四海这条命肩负着母亲的晚年,肩负着弟弟们的学业,肩负着一家人的希望,而现在他口袋里只有一百多块钱。

忽然老四海觉得脑袋在微微震动,他抬眼一看,外面居然下雨了,而且是冻雨。雨珠像湿润的细沙团一样,砸在玻璃上,发出“嚓嚓”的声音。不一会儿,车窗就成了现代画,光怪陆离,七零八落。

此时有个农民模样的老哥欣喜地叫道:“下雨啦,下雨啦!没到春节就下雨,今年的收成错不了。”

车中立刻有人附和道:“那是,十二大都开了,能不下雨吗?”

又有人大声道:“头年财政收支平衡了,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少年咱们就能赶上美国了。”

老四海身边坐着一位中年人,这家伙像是城里人,整张脸上都是满不在乎。此刻他捏着鼻子“哼”了一声:“妈的,收成好不好管什么用?收成好不好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打五八年开始就说年年大丰收,可为什么不多给我们家发点粮票啊?多大的丰收也没张罗着给大家多发一斤呀!奶奶的。”

有人接口道:“这就是城乡差别。人家农民没有粮食定量,人家能撒开了吃,咱们就不行啊。”

城里人哼哼道:“奶奶的,报纸上的话我从来都不信。大人三十斤的定量,半大孩子二十六斤。我们家俩儿子,一个上初中,一个上高中。奶奶的,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呀!我那俩儿子一顿饭加起来吃过十一个馒头,哪儿有那么多粮票啊?逼得我到处求爷爷奶奶,换点粮票跟做贼一样。妈的,年年说丰收,丰收了,粮食呢?粮食都让狗吃啦?”

先前还在欢迎下雨的农民哈哈笑道:“以前的事咱管不着,可现在不一样啦,包产到户啦,家家都是地主,家家都得留余粮。我们是能把粮食留在手里就不卖,万一再赶上一回三年自然灾害,我们怎么办呢?等着饿死?三年自然灾害里饿死的都是我们农民,你们城里人才死了几个呀?我们得留一手。”

又有人笑道:“他奶奶的,要是再闹饥荒,我们城里人就下乡抢粮食去,我跟你们农民拼了。”

车厢中发出一阵笑声。大家纷纷谈起那三年中挨饿的旧事,谈着谈着馋虫就出来了。很多人便拿出馒头、大饼和面包,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老四海没经过三年自然灾害的洗礼,但吃饭问题同样激发了他的灵感。老四海脑子中灵光一闪,心道:坏了!自己身上虽然有一百多块钱,可连一斤粮票都没有啊?有钱没粮票,照样得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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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钱神论(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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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粮票制度从朝鲜战争时期就实行了,一直到1991年才废除掉。好几代人生活在粮票的阴影里,大家是谈票色变。那时每人的定量是相同的,碰上大肚汉就活该你倒霉了。粮票种类繁多,北京的粮票出了北京就是废纸,上海的粮票进了江苏就一文不值,如果想去外地的话,那你必须得有搞到全国通用粮票的本事,否则就得做了饿殍。其实中国的票证制度比想像中还要复杂,不仅有粮票,还有布票,也称工业券、油票、副食票、肉票、自行车票等等,连瓜子、花生都得凭票供应。后来有了电视机,社会上又与时俱进地发行了电视票。老四海是农民出身,粮票意识比较淡薄。进城上大学之后他才领略到粮票的伟大和无所不能,在城里买个烧饼都得用粮票啊,进饭馆就更缺不了这玩意儿了。此时老四海犯难了,没粮票,到了省城可怎么办呢?

老四海拉住身边的城里人,问道:“哪里能换粮票?”

城里人上下看了他几眼,面孔上骤然画满了紧张。忽然他揪住老四海的袖子,惶恐地小声说:“兄弟,啊朋友,啊不是,同志,你可千万别和我一般见识,我是胡说的。”

老四海晕了,这是什么意思?他苦笑着说:“我就是问问粮票的事。”

城里人双手抱在胸前,样子像是在作揖。“同志,同志,我这人就是嘴不好,可我心好啊!我心特好,英特纳雄耐尔一定会实现。”

老四海歪着嘴,身子离城里人远了些,他觉得这家伙是脑子出问题了。

城里人看到他的模样,更紧张了。“同志,我不该说粮食都让狗吃了,你们当官吃饭也挺不容易的,没有你们,咱们国家能在四化大路上奋勇前进吗?我偷偷换粮票是不对,但那绝不是挖社会主义墙角,这不是为了养育共产主义接班人吗?您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老四海明白了,这城里人是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也难怪,这车上只有自己生得白白净净的,像个体面人。他不想捉弄老实人,赶紧解释道:“我什么都不是,我是个学生。”

城里人疑惑地说:“你什么岁数了还当学生?”

老四海怕他不相信,将已经作废的学生证又拿了出来。“我真是学生,是大学生。”

“大学生啊?”城里人的脸上已经换成钦佩了,“我儿子要是能上大学就好了,等他一毕业,我就成干部的爸爸了。”

老四海笑了一声:“现在你就能当。”

城里人道:“他们还小呢。”

“改名字呀。你姓什么?”城里人说他姓张,老四海道:“大儿子叫张局,小儿子叫张处,这样你是局头的爹,也是处头的爹。”

城里人一拍大腿:“真他妈高,实在是高!我回去就改,奶奶的,我儿子全是大猫,想配什么牌就配什么牌。对了,你一个大学生打听粮票的事干什么?国家不是给你们发粮票吗?”

老四海解释说:自己去省城找同学玩儿,忘带粮票了。最后道:“我想问您,什么地方能换粮票?”

城里人终于平静了,晃着脑袋说:“你们这帮大学生将来只能挤衙门,根本不是过日子的人。出门不带粮票?出门不带嘴可以,但不能不带粮票。”说着,城里人龇牙咧嘴地从腰里摸出个皮夹子来,小心翼翼地打开。老四海看见,皮夹子里全是花花绿绿的各种票据。城里人从一堆一两、二两的粮票中找出一张一斤面额的全国通用粮票,递给老四海。“拿着,这是给我们单位出差时剩下的,先拿着用。”老四海有点不好意思,咧着嘴刚要说什么。城里人一挥手道:“一斤是不够,你是小伙子,这一斤粮票够干什么的?可我就这么多了。你要是用完了,就到黑市换去,三毛钱一斤,全国通用的是四毛钱,贵一点儿的五毛也能拿下来。你看着点警察啊,可别让人家把你抓起来。”

老四海小声说:“拿钱换粮票还犯法?”

“投机倒把!”中年人又紧张地四下看了几眼。

老四海感激地点了点头,此后很多年他都记着城里人的面容。这个满嘴脏话、为粮票发愁的家伙;这个胆小怕事又一心想当干部父亲的小人物。

1991年的时候,当老四海在电视里听到取消粮票制度的时候,他是由衷地高兴,不为别的,为了这个城里人。

后来城里人告诉他,黑市就在省城新修的立交桥下面。老四海不明白咱们国家何以会有黑市呢?城里人说了句很有哲理的话。“物件有白色的就有黑色的,否则这日子就没法过了。”最后他郑重地说:“记住啊,换粮票就老老实实地去换粮票,千万别招惹人贩子。”

这一来老四海更惊了,堂堂的省城居然有人贩子?

城里人看出他的心思,呵呵笑道:“你呀,还真是个学生,什么都不懂。人贩子有什么新鲜的?人家娶不上媳妇,买一个又怎么啦?人家生不出儿子来,买一个又怎么啦?”

老四海苦着脸说:“这不是犯法吗?”

城里人想了想道:“买孩子是犯法,是缺德了。可卖女人就难说了。你没去过秦岭、大巴山那一片儿的山区,那叫穷啊,穷得掉渣。甭说姑娘了,驴都想往外面跑。人贩子把她们从山里带出来,就是把她们给救啦,都欢天喜地的。卖到山西给煤黑子当老婆,总能吃上口饱饭吧。”

老四海大瞪着眼睛不说话,有些事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城里人接着说:“你这模样像个体面人,人贩子也不会找上你。我告诉你啊,人贩子口袋里都插几根稻草,这是他们的标志。”

这回老四海是有点印象了,古人说插标卖首,估计就是这个意思。

旅程就是这样,有人陪着说上两句,路程也便缩短了。后来,老四海和城里人谈起了《钱神论》。城里人哼哼着说:“我要是那个叫董褒的,我就写一篇《票神论》,保证能卖钱。”

冻雨一直下个不停,省城却到了。

下车后,老四海想再和城里人打个招呼,却再找不到那家伙了。他望着茫茫人流,老四海忽然觉得自己很孤单,像一只失群的鸟。

在泥泞的路上走了好久,老四海终于找到表叔所在的工地了。

远远望去,工地建筑就如一座巨大的水泥柱子,灰黑色的,下半身还罩着苫布呢。走近了,老四海觉得,这地方不像是有人的样子。走进工地,这种感觉就越发明显了。工地空落落的,果然是一个人都没有。

老四海扯着嗓子,在工地里喊了三十多声:表叔。终于喊出一个工地守望者来,他大叫道:“谁呀?你找谁呀?”老四海说出表叔的名字。守望者想了想道:“是不是就是那个工头啊?跑啦,潜逃啦。”

老四海大惊,表叔干得好好的,怎么会跑了呢?守望者解释了半天,老四海终于弄明白了。这座楼是烂尾了!开发商发现省城是个投资陷阱,楼盖到中途就跑了。工程是干不下去了,工人们便找工头要工资。老四海的表叔同样没钱,他担心民工把自己的腿打折了,半个月前就跑了。有人说他去海南了,有人说他跑到外蒙古去了,还有人说:表叔去了新疆。反正是跑了。

守望者揪着老四海道:“你是他侄子吧?赶紧走吧,万一让人家抓住,你的腿就保不住啦。”

老四海又晕了,表叔和自己是家族的骄傲。表叔领导着二百多民工大干现代化呢,而自己则是当代大学生。如今倒好,一个成了欠债潜逃的犯人,另一个成了无家可归的盲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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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人生之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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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尾楼是座圆形的大楼,楼顶是个巨大的拱形。它矗立在城市中央,直指天空,就如一座巨大的男人纪念碑。杂草、小树、灌木丛和散碎的帆布棚子,如凑热闹的小丑一般将大楼紧紧缠绕着,似乎是有意烘托万千景象,更像期待阳光雨露的片片芳草地。

没有人知道,那灰黑、肮脏的水泥圆桶是纪念修建它的民工,还是纪念缔造它的外地大老板。民工没有拿到工资,老板赔本跑了,工头光着屁股潜逃了,大楼是烂尾了,烂得极其彻底,烂得掷地有声,烂得明目张胆。

老四海仅有的希望也随着大楼的烂尾,二踢脚一样冲上天空,然后化作纸屑、炮灰和一声哀鸣,连个影儿都没剩下。

老四海在工地周围转悠了整整一个小时,脚下漫无目标,双腿如木棍,脑子里全是空白的沙地。冻雨又下起来了,而且比刚才密集得多。它囫囵个地从空中砸下来,胶水一样将天空和城市黏结在一起,四周的建筑、道路、人影和灵魂都是黏糊糊的。老四海垂头丧气地走动着,举目无亲,无着无落。在那一刻,他甚至动了回家当木匠的心思。

老四海当然不能做木匠。

他知道,大城市里有替人找工作的地方,于是便向工地守望者打听省城人才交流中心的所在。守望者是个胖子,浑身荡漾的肥肉注满了轻蔑:“什么人才交流中心?还挺好听的,那叫人市。”老四海倔强地说城里人都叫人才交流中心。守望者道:“你有单位关系吗?有档案吗?有学历吗?”老四海摇头。“那你有本地户口吗?”老四海又摇头。“你在衙门里有爸爸吗?干爹也成。”老四海继续摇头。守望者道:“所以你就是一民工,就是一盲流,只能去人市。”老四海无奈,只得改口叫人市。守望者舒坦了,得意地说:“人市就在新修的立交桥下面,沿着大路走就行了。”

老四海大惊道:“那不是黑市吗?”

守望者抡着舌头说:“人市就是黑市的必要组成部分,是不可分割的。任何人想把人市从黑市中分割出去,必将遭到全人类的迎头痛击。”

老四海没听完就走了。他断定守望者的父辈一定是北京人,只有北京人拥有这种混乱的思维方式。

下午老四海果然跑到黑市去了,只走了半条街他就后悔了,自己是大学生啊,大学生实在无法和这个环境联系起来。街面上泥水横流,成连成营的小保姆在地上铺上帆布,席地而坐,黑压压的一大片,有安徽的,有河南的,也有四川的,五湖四海的口音演奏出一曲杂乱的乐章。另一个壮观的群体就是民工,大家一水儿的灰头土脸,一水儿的见人就笑,就差集体跪在马路崖子上了。另外老四海还看到了倒卖各种票据的倒爷,偷偷摸摸的小贩,狂拉皮条的流氓,可他就是没发现人贩子。老四海询问了几个找工作的民工,发现他们不是木匠就是瓦匠,有不少人已经在人市蹲了一个星期了,依然没找到工作机会。老四海立刻就气短了,人家有手艺都找不到工作,自己除了读书是什么都不会。现在他倒是理解那句老话了:书生自古百无一用啊!

后来,老四海饿了,便在路边买了几个烧饼。烧饼摊的老板是个责任心很强的人,他先是用牛皮纸将烧饼包了,然后又系了根草绳。老四海不习惯当众吃东西,便躲进胡同,解开草绳,狼吞虎咽地将烧饼吃了。

老四海是边吃边心疼啊,刚才买烧饼时用掉了二两粮票,如今手里只剩了八两粮票。照这种吃法,顶多坚持到明天就得换粮票了,找钱易,找粮票难!他蹲在原地,草绳挂在手指上,一个劲地逛荡。老四海琢磨着,下一步该怎么办呢?难道真要回驴人乡吗?

此时两名男子突然冲进胡同,其中一个胖子揪着另一名矮子骂道:“你脑子里进西北风啦?人家是干小保姆的,不能随便卖。”

矮子委屈地说:“咱们俩三天都没开张啦,问问又怎么了?”

胖子骂道:“湖里的螃蟹永远进不了江,该吃哪碗饭的就吃哪碗饭。人家小保姆是有技术的,卖技不卖人,咱们是卖人的……”

矮子忽然看见老四海了,赶紧捅了胖子一下。二人像被孙悟空使了定身法一样,立在当地,脖子一点一点地转过来了。然后二人的表情由痴呆逐渐转变成了惊喜,最后竟同时会心地笑了起来。

老四海嗓子里咕噜了一声,老家有句话:不怕夜猫子叫,就怕夜猫子笑!他已经听明白了,这二位就是传说中的人贩子。从他们口中,老四海俨然听到了盗亦有道的崇高气节。现在他发现二人猛然间望向自己,就如同骆驼发现绿洲,青蛙找到水坑一样。老四海本能地苦笑了一下,没想到二人也笑了一下,目光柔和而充满好感。之后这俩家伙双双走到老四海面前,蹲在他对面了。老四海的心骤然间紧张起来,他不知道这二位要放什么屁,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胖子张开双手,向他晃了晃,似乎在表白手里没有家伙。然后胖子微笑着说:“北有山,南有水,路有水陆两道,人分南北西东。”

老四海大张着嘴,傻了。这情景让他想起《林海雪原》里扬子荣智斗坐山雕的一段,难道是对黑话吗?人贩子之间对黑话为什么找到自己呢?他无奈地晃着手里的草绳,苦笑道:“我在这儿休息,没干别的。”

矮子不屈不挠地说:“天上有鸡,鸡有凤尾两条;地上有鸡,鸡有翅膀一双;兄弟吃的是哪路鸡?”

老四海浑身的毛孔都闭上了,连鼻孔都自动封闭了。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俩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胖子又捅了矮子一下,释然地说:“我明白了,这兄弟是南方来的,南方的切口跟咱们不一样。兄弟,你从湖南来的吧?要不就是江西,绝对错不了。”

矮子似乎没闹明白,喃喃地说:“我就是觉得他是干咱这一行的,可你咋知道他是湖南的?”

胖子在矮子面前拥有明显的优越感,眉飞色舞地说:“咱们用柳条,湖南和江西的弟兄用草绳。标志是以湖北为界的,这叫十里不同俗。师父他老人家早就对我讲过,碰上道儿的兄弟一定要客气,和气生财嘛!”说着,他满脸期待地抓住老四海的手,“兄弟,手里有货吗?是一手货,还是二手货?”

老四海这叫气呀,看样子自己是长了一副通用的面孔。师兄碰上自己,认准了自己是当骗子的好材料。这俩人贩子又把自己当成了同行,要是能碰上美国总统就好了,最少人家也得把自己当成国务卿啊。他气恼地甩手扔掉草绳,低低地吼道:“没有,没有没有。”说着他转身要跑。

矮子不依不饶地拉着他,亲切地说:“兄弟,你别怕,我们不是便衣,你看我们俩像吗?你不要担心别的,这一片的雷子早就让我们哥俩喂熟了,都跟兄弟似的。放心,不会抓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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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人生之路(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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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觉得矮子失了身份,冷冷地说:“当然,货给了我们就保你没事,给了别人可就不好说了。”

老四海担心这俩家伙一旦发现自己不是人贩子,会对自己不利,只得道:“货过两天就到,我是先来的。”

矮子拍着胸脯道:“探风啊!没事,放心吧。告诉路上的兄弟,这条街上我们俩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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