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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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济颠见法海胸中的结已打开,便准备离开。突然,一只大手抓住他,有人粗声粗气地说:“站住,你给我许贤侄那么好的兵刃,总不能让我空着手吧?”

  抓济颠肩膀的人是鲁世开,他本为镇抚军军官,平生最爱兵器,见济颠给了许仙眉间尺剑,心里百抓挠心,也想要一两样宝物防身。

  “你不是有朴刀吗?还要什么?”济颠想甩开鲁世开走掉,不料鲁世开抓得死紧,他脱身不得。

  “大和尚,你我也算有缘。这次回临安城九死一生,法海和小青都有法术,许仙又有神剑,就我空有两膀力气。再有眉间尺剑那般的宝贝,也给我一二百斤才好。”鲁世开腆着脸耍赖,济颠不给他点什么,无论如何也不肯松手。

  济颠正在为难,旁边的风波和尚伸出手,将个物件递到鲁世开面前,说了声:“拿……拿去。”

  鲁世开接过那物件,原来是块腰牌,前面大字阳文刻着“渭州”两个字,背面阴文刻着“奉命公干,军民人等擅自借用此牌者依律论罪”的小字,牌侧面又刻着“一百四十四号”几个字。

  这腰牌乃军队寻常出入军营所用之物,上面的“渭州”二字代表的是陕西秦凤路的渭州。鲁世开也还有块腰牌,正面写的是“临安”,属于首都军队编制,他拿着写有“渭州”的腰牌,大感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济颠欢喜道:“这可是上好的东西,今夜二更钱塘江正有潮信……”

  “你等等,”鲁世开自小长在临安,钱塘潮也是见过的,他说:“潮信不是每年八月十八日前后吗?现在才是五月,哪来潮信?”

  “哎,不管了!我说有就有。”济颠一挥扇子,说:“总之,若是遇到困难,闻潮信声起,你就举起这腰牌大喊一声‘洒家今日特来消遣你’,自然可逢凶化吉。”

  “真那么鸟好……你可别骗我。”鲁世开反复看着手里的腰牌,挠着头搞不明白好在哪里。

  趁着鲁世开看腰牌,济颠赶紧跑开。

  另一边,孙二带着小青救下的孩子们都来给他们送行,梳冲天辫的孩子和小青最好,哭着不要姑姑走。小青和他约定,必然好好的回来,带着他找到父母。孙二见济颠在不远处站着,跑过来跪下磕头,求济颠收他做徒弟,今生愿得个正果。济颠见他心诚,也就欣然答应。

  哚——哚——哚——哚——

  金山寺方向响起敲击云牌的声音,水手们大声喊着“升帆”,停泊在港口里的飞船,满载着武僧,逐次振翅飞向天空。狻猊头像、青铜撞角和装甲,在太阳下熠熠生辉,好似一头头巨型怪兽凌空飞舞。许仙、法海、小青和鲁世开在水手的催促下登上飞船,他们的船最后升空。

  几十艘飞船组成的船队,越升越高,渐渐变成了遥远的黑点。济颠用蒲扇挡着阳光,直到连小黑点也看不到了,这才示意风波和尚、孙二与他同回金山寺。

第十四章 法海小清双擒贼 武僧船团袭临安

  临安城的激变,给几乎被逼上绝路的南极仙翁创造了翻盘良机。或者说,正是他自己的运筹帷幄,使原本糟糕的局面否极泰来,转为了对自己有利。

  他指示钱不二将疫病集中区的治疗药替换成了毒化加速剂,促使临安城爆发更大的毒化人潮,临安府尹殉节,查封钱塘南极仙草社的钧旨也就成了一张废纸。虽说为此赔上个鹿童和十几个医士,这损失倒也还值得。更何况,自从临安城崩溃,城里人有许多逃到了钱塘,他趁机借着讨要收容费又发了笔横财,那些难民为了保命也只好乖乖掏出银子。

  这次毒化人事件,最大的受益人就是他南极仙翁,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眯着眼,在肩舆上快活得拍起肚皮来。

  “禀仙翁,几个毒化人进了咱钱塘。”鹤童见南极仙翁有了睡意,赶紧上来回事。

  “灭。”

  喜欢在下人面前惜字如金的南极仙翁一挥手,只说出了这一个字,鹤童立即大声喊“灭”!前方上百人人一起高喊“灭灭灭”!

  南极仙翁将鹤氅坦开,露出里面穿的镀银锁子甲,用手杖敲敲肩舆,十六个轿夫扛着肩舆向前走去。这是一架为他特制的肩舆,上面铺着厚厚的鸭绒垫子和凉席,足够他靠着靠枕舒舒服服躺着观战。十六人肩舆两边是钱不二率领的二十名身穿黑衣黑裤,头戴黑头巾,膀大腰圆手拿朴刀的保镖,后面是举着伞盖遮阳的杂役,再后面则是数十个高举经幡、旗帜或手提香炉的随从,十几人组成的吹奏仙乐的鼓乐队,还有五名衣着华丽的道士紧紧跟随。

  在这队伍后面,则是数千名难民,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既有穿着绸缎长袍的富人,也有衣衫褴褛的乞丐。这些人的共同点,是都手持点燃的檀香,齐声高唱着“南极仙翁,圣德无边,仙福永享,寿与天齐。”远远跟随仙翁的肩舆前进。

  这一大群奇异的人群,在只有少数矮灌木的旷野行走。

  数百步外,十架沉重的猛火油柜大车在壮汉们喊着的“一二三”的号子中推进。所谓猛火油柜,是擅长机巧的南极仙翁特别设计的对毒化人武器,底盘是装有四个木轮的大车,车上钉着大木箱,木箱里有装满火油的水缸。木箱上有按压制动的压杆,有专人负责驱动压杆,车前连通水缸的喷射软管,也有专人拿着控制方向。

  临安方向的平原果然出现几十个毒化人的身影,十辆大车被排成一排,在壮汉们推动下,迎着毒化人前进的方向缓缓推进。鹤童一声令下,十架猛火油柜上的喷子手中的软管同时喷射出炽热的火焰,粘稠的火油粘到毒化人身上剧烈燃烧,几十个毒化人没多一会就被烧成团团黑炭。

  “南极仙翁,圣德无边,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目睹南极仙翁的将可怕的毒化人清理干净,跟着看热闹的难民发出由衷的欢呼,他们疯狂地颂扬南极仙翁的圣德。

  “巨人!是巨人来了!”

  地平线上出现了巨大黑影,有不少难民在城里见过这种可怕的巨人,人群一时间发生骚乱,许多人战战兢兢的不敢走,只好嘴里念着“南极仙翁,圣德无边”给自己壮胆。

  “五位神仙,这就交给你们了。”

  南极仙翁用手杖指着还在远方的巨人说道,肩舆后闪出五名头戴法冠、各身穿红黄白青灰五种颜色八卦道袍的道士。只见这五人口中念念有词,脚下腾起红黄白青灰五种颜色的烟尘,朝着巨人飞去。

  五种颜色的烟尘刹那间就将巨人包裹在中间,快速旋转,不出半炷香功夫,巨人居然“咚”的一声倒在地上不动了。五色烟尘飞回肩舆旁,又恢复了五名道士模样,带头的红衣道士朝着南极仙翁打了个揖首说:“禀仙翁,我等已然灭了那妖孽,特来交还法旨。”

  南极仙翁甚为得意,抚须点头,颇有点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意思,周围民众深感这仙翁简直是天神下凡来拯救他们,纷纷跪倒焚香顶礼膜拜。远远看去,围绕着肩舆香烟缭绕,仙乐飘飘,溜须拍马声直冲天际,倒是像极了年节村里搞得社火祭祀。

  难以预料的急风猝然吹起,云本碧空如洗的天空迅速被乌云遮盖,阴霾从天际垂下来,天色越来越暗,越来越沉。一时间飞沙走石,杂役高举的经幡被吹倒,抱着伞盖的随从狠狠摔了一跤,伞盖被吹出老远。扛着肩舆的大汉们睁不开眼,难民跑散一半,剩下的也都抱头鼠窜,找大树避雨。

  轰隆隆——卡啦啦啦——

  连着几道枝枝杈杈的闪电撕裂铁灰色的厚重云层,强烈的闪光让南极仙翁赶紧闭上眼,滚雷的轰鸣声让他耳朵几乎什么都听不到。

  突然,他听到扛肩舆的轿夫们发出一声呼喊,然后肩舆就腾空飞了起来,接着又失去重心往下落,重重砸到地上。

  “哎呦!”南极仙翁的屁股被肩舆下坠的力量震得生疼,头被什么砸到,有湿湿的东西跟着骤然而下的雨水从头顶流到脸上。他伸手朝脸上一摸,果然脸上都是被雨水冲淡的血迹。

  他又哼唧了几声,才睁开眼。只见周围原本扛着肩舆的轿夫早都逃得不见踪影,肩舆斜斜地瘫在地上,抬杠断了好几根。周围还有几个没跑的人,个个满脸吃惊的向上在看。南极仙翁气得大骂:“你们这些狗杀才,还不快来扶我一把!”

  没有人搭理他,人们都在向天上看,连贴身童儿鹤童也对他不理不睬的。

  见所有人都在向天上看,他也揉揉眼朝上看去。只见,一个身穿袈裟的年轻和尚,手拿九环锡杖,脚踩两朵莲花正在半空怒容满面看着他。年轻和尚不远处的天上,有一艘船首装饰着青铜狻猊头像、安装着青铜冲角,长有翅膀的飞船,停在风中左右飘摇。数十艘飞船,则在更遥远的天上徘徊着。

  “这都是什么东西,还有这个和尚是哪来的?”南极仙翁自言自语。

  他突然听到钱不二在旁边叫了声:“是法海!”

  卡啦啦啦——

  又是一道闪电,将法海的脸照得清清楚楚,他的脸亮得甚至有些耀眼,愤怒令他的五官几乎都凝结在了一起。

  “法海师父!”不远处的那艘飞船露出打着油纸伞的许仙,他在船上指着南极仙翁喊道:“这老头便是南极仙翁,这家伙比钱不二还坏,可不能放过他!”

  “南极仙翁,钱不二,你们这两个逆贼,居然还在这里装神弄鬼,愚弄百姓。你们将我骗得好苦,现在说什么我也不会饶了你们两个害人贼子。”法海看到了南极仙翁旁边的钱不二,回想起自己几次三番被诓骗的事,恨得牙根痒痒。

  南极仙翁知道这回怕是糊弄不过去了,多说无益,心里一横决定索性撕破面皮,对身后叫道:“五位大仙,干掉这和尚,我再给你们一万两银子,快出手啦!”

  “是!”

  五名道士听说法海的脑袋值一万两银子,眼睛都放出绿光来,要知道,南极仙翁请他们五个人做护法,一共才给了两万两。见东家出手大方,五个人都忙碌起来,烧符咒的烧符咒,念咒的念咒。

  法海也不急着和他们打斗,单手拿着锡杖防备,看五个忙忙叨叨能搞出什么。折腾半天,五名道士一起将燃烧的符咒插在剑尖,齐齐举起剑,指向法海。五把宝剑的剑尖各燃起三昧真火,然后五股火绳缠绕在一起变成条火龙,朝着法海张牙舞爪飞来。

  “噗嗤”一声,法海笑出声来,他没想到南极仙翁请来的高人就这点能耐。看看火龙飞近了,他挥舞锡杖轻轻一拨,火龙改变方向将旁边一棵大树的树冠烧着,吓得树下躲雨看热闹的人抱头鼠窜。

  见法海法力强大,五个道士都有些慌张。穿红衣的发声喊“急急如律令”,五个人一起咬破舌尖吐出血来。

  然后口念咒语脚踩罡步,围绕着法海在地上转圈。道士们越转越快,渐渐升到空中,化成红黄白青灰五色粉尘旋风,将法海卷在中间。

  许仙在飞船上看了,提法海捏把汗。法海倒是不慌不忙,他看五股烟尘近了,说一声“雕虫小技”,口中念动不动明王咒,手中锡杖举向天空。天上乌云翻滚着形成龙卷风,像条饮水的黑色巨龙,从半空中探下头,黑色身体里雷光滚滚、闪动不休。

  “南无三曼多!”

  法海大喝一声,两只手横抓锡杖,食指和拇指相对掐个法印,黑色巨龙身体里的雷光骤然爆发,将五色烟尘击得粉碎。只见天上黄白青灰五色布片下雪一样随风飘散,五只被烧焦糊的小动物冒着烟掉到地上,有胆大难民凑过来一看,原来是老鼠、刺猬、蛇、狐狸和黄鼠狼。

  “我以为你请来什么世外高人,原来是五大仙。”法海冷笑一声,慢慢降到地上。天上的乌云变得稀薄,雨也小了,无数道阳光从云缝里笔直射出来。

  见五大仙都给打败,南极仙翁惊得目瞪口呆,钱不二见势不好,转身玩命往看热闹的难民堆里跑。只见停在空中的飞船腾起一道青光,三两下就追上钱不二,然后将他抓起腾空飞回来,从两三丈半空将他“咚”的抛到地上。钱不二被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哎呦哎呦”直叫,青光落在他旁边现出人形,正是小青。

  小青恨极了钱不二,抽出长剑在他大腿上扎了个对穿防他再逃,又在他脸上划了一道,疼得钱不二杀猪般“嗷嗷”乱叫。

  “再叫我割了你一对驴耳喂狗!”

  听小青厉声吓唬,钱不二明知自己在劫难逃,怕她真的割了自己耳朵,只好忍痛不吱声,捂着脸跪在地上打哆嗦。

  一直停在空中的飞船降落到地上,许仙见雨停了,收起伞下船,鲁世开也跟着走下来。南极仙翁见冤家都聚齐了,吓得大声呼唤:“我的门人在哪里?”方才虽说有几十个保镖、随从之类,眼看着法海打五大仙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他们只是些凡夫俗子,哪敢上前?

  鲁世开紧走两步,一个鸳鸯脚踹在南极仙翁腮帮子上,踢得他在原地转个三个圈,喷出五个槽牙,倒在地上“哼哼唧唧”说不出话来。保镖、随从等人见来的一个比一个狠,都扔了刀枪器械,跪在地上磕头,口里喊着:“爷爷奶奶们饶命。”

  许仙看到鹤童也跪在地上磕头,对他说:“你不要怕,只要讲出南极仙翁和钱不二做的那些坏事,我替你说话,保你没事。”

  鹤童见许仙说话温和,不像另几个凶神恶煞,赶紧说:“我说我说!”

  鹤童定了定神,说道:“关于此次毒化疫情,都是南极仙翁和钱不二两人密谋的,从不让我和鹿童在场。但每次我守在门口,多少都偷听到些,钱不二说这瘟疫是南极仙翁看了什么书找到什么怪物放的毒,然后再由三才会抓来几个毒化人试药,这个是我亲眼得见。他们二人早就知道这次毒疫会让人变成毒化人,也知道艾草能都会毒化人有效果,故意不讲事实说出去,故意将疫情养大,又卖空了市面上的艾草囤积居奇,从中赚黑钱……”

  话说到这里,附近看热闹的难民中发出了愤怒的惊呼,他们万万没想到,被自己当做救世菩萨额南极仙翁,竟然是此次灾难的始作俑者。人们议论纷纷,渐渐朝着南极仙翁和钱不二围拢来。

  许仙伸出双手,请人们安静下来,继续问鹤童:“既然南极仙翁早就知道疫情和临安府的妖怪无关,又为何让三才会出来闹事,将疫情推到妖怪身上?”

  “三才会本来就是仙草社资助的,多年来都是仙草社指示三才会迫害妖怪。每次都是南极仙翁和钱不二策划个运动,由三才会出头闹事,诬陷妖怪为非作歹,让民众和妖怪对立,仙草社是趁机可以从中牟利……”鹤童说完这句话,现场又是一阵愤慨的咒骂,现场的许多人曾经都被三才会的反妖怪宣传蛊惑过,还有人曾经参加过不久前对妖怪的迫害活动。现在鹤童的证词却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仙草社在背后捣鬼,让他们感到自己就像个,傻子被南极仙翁和钱不二两个老头骗得团团转。

  “好了好了,过去的事且不说。”许仙说:“他们是否知道,这次正是他们迫害妖怪,才误导了临安府对疫情防治的方向?”

  “当然知道,”鹤童说:“我听他们讲,要的就是让临安府将注意力都转到抓捕妖怪上,这样疫情就能养得更肥,疫情养肥了,得病的人也能更多,如此他们赚钱也更容易。”

  本来还在“哎呦哎呦”叫着的南极仙翁和钱不二,此时也不敢叫了,他们情知这回在劫难逃,吓得瑟瑟发抖。

  鹤童见群情激奋,怕被殃及池鱼,赶紧又补充一件更惊人的秘密:“疫病集中区突然变成毒化人,也是……也是他们俩人干的!他们惧怕府尹大人查封仙草社,让他们多年来狗苟蝇营戕害百姓的事都被揭发出来,所以故意换了病人的药,把他们都变成毒化人……为此……为此……”鹤童指着钱不二说:“这个恶徒还杀死了鹿童灭口。他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他向南极仙翁汇报时,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鲁世开听得三尸神暴跳,冲上前,又给了南极仙翁二三十记老拳,嘴里骂道:“老杀才,我当时如何竟屎堵了心窍,收黑钱放你一马,想起来都觉得丢人。早知今日,当时我便该三拳两脚打死你,免了这场祸害!”

  南极仙翁本来岁数大了,又养尊处优,被鲁世开这一顿打,三魂七魄早去了两魂六魄。

  “打!打!打死他!”

  对于围观群众来讲,只要有人先出了手,其他人也不吝做一回英雄。更何况,这老贼也着实可恶,人们抓起手边能找到的石头木棍,朝着南极仙翁围上来。

  “来人!来人啊!谁来救我性命,我给他五万……不,十万两!”

  无论南极仙翁如何叫,也不会有人敢于和几百名手拿石头木棍的愤怒的群众作对,鹤童和那些保镖、随从,见群众只要打南极仙翁,并不干自己事,便都脚底抹油逃干净了。

  人们将南极仙翁团团围在中间,石头木棍雨点般打下来,外面打不到的人也抓起石头往里扔。南极仙翁开始还能发出凄厉的惨叫,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人们还是不肯罢手,估计是不打成肉酱不会干休了。

  许仙斜眼看着旁边的钱不二说:“你是想活,还是像和这老贼一样死?”

  “想活,想活,谁不想活!”见许仙话里有松动,钱不二又看到生的希望,赶紧忙不迭回应。

  “那就和我上船去,”许仙说:“若是老老实实,或者给你留条活路。”

  “是是是……”钱不二赶紧起来,拐着条腿,被小青压着上船去。

  许仙方才要上船,忽然听到背后有风声,他本能的想回头看,不料自己的腰被人死死抱住。来人叫道:“贤侄!是你吗贤侄?不想还能活着见到你啊!”

  许仙定睛看去,抱着自己腰的人蓬头垢面、衣衫破旧,居然是王押司。

  飞船在空中朝着临安城方向继续前进,王押司坐在甲板上大口吃着许仙给他烤饼和咸菜。这样粗粝的食物,他这样平日大酒大肉还从不花钱的人居然也吃得津津有味,可知饿得够呛。许仙在旁边看着他吃,鲁世开和法海也在甲板上。

  一口气吃了十几个烤饼,王押司这才觉得有八九成饱。许仙见他停下不吃了,便拿开剩下的烤饼,问道:“你说你亲眼得见顾捕头战死,这可是事实?”

  “自然是实情!当时顾捕头和百十个毒化人力战,我也手拿朴刀和他并肩作战,刷刷刷刷,斩杀七八个。”王押司夸张地用手比划成刀,左一下右一下劈砍,神采飞扬地讲道:“后来顾捕头见势已难维持,要我快走,我初时还不肯弃他而去,有个毒化人要从后面袭击他,我一个白鹤亮翅,耍出三个刀花,把那家伙砍成两段……”

  “这些多说无益,你就说你是如何逃出来?”许仙知道王押司历来说话不着调,打断了他富于戏剧性的描述。

  “是是……”王押司知道自己说得有些过了,想必没人相信,便直接跳过这段平时一样的桥段,继续讲道:“后来顾捕头就战死了。幸好平时我好府尹内眷关系极好,平日常在临安府衙内宅走动,知道后院厨房有条排污水的暗沟,直通临安城的地下水道。我想,毒化人应该不会去地下水道,就钻进暗沟爬了两个时辰,爬进地下水道……”

  “哎!你说地下水道?”靠在船边上听的鲁世开听到这里,突然也想了起来,他说道:“我也知道这事,那年临安城下了好大雨,整座城都被淹了,府尹大人就命开凿了那条排水暗道。当时镇抚军也有参加挖暗沟,我还亲自指挥了一段工程,暗沟挖完在上面盖了青石板,从上面根本看不出。”

  “是是是,”王押司继续说:“从暗沟爬进下地下水道,路便好走多了,我顺着那条水道直走到西湖边,遇到难民队伍,跟着他们到了钱塘。原本我是想投靠仙草社,谁知南极老贼平日里和我酒肉银子过从甚密,现在看我落魄,连门都不让我进……”

  许仙再次打断他的话,问道:“我记得你带我抄描临安府水脉水井图纸时,也有看到那图纸上有地下水道网络,只是你当时催的急,我也没多看,可是用朱砂笔画部分?”

  “正是,”王押司说:“那张图上,黑笔画的线是水脉图,红笔画的是地下水道图。”

  “那水道可还宽敞?”

  “宽敞,宽敞得很!”旁边鲁世开又忍不住抢了王押司话头:“我当时带人挖的,十一二个个军汉并排一起走都不嫌窄,为的就是能多排水。”

  “恩,”许仙又问王押司:“你走的时候感觉如何?”

  王押司说:“我在里面一路走到西湖边都很宽敞,也没遇到毒化人,亏了当年修的好啊。”

  “这水道直通西湖?”许仙又追问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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