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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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气。”项诚说。

迟小多茫然深吸一口气。

“山海明光,万魔退散——”

“无量燃灯!光耀世间——”

“破!”陈真与项诚同时怒吼道,刹那间降魔杵与琉璃灯同时绽放出耀眼的强光,“轰”的一声,迟小多感觉冰冷的水凭空出现,将他抬了起来,充斥了所有的空间,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扯着他急速流动,迟小多吐出一串气泡,项诚却在水中转身,将迟小多抱在怀里,三人一同被强大的水流冲出了水道!

“噗…”迟小多一下被水呛着,伸手乱抓,却被项诚搂住,晕头转向,在汹涌的水流中随波逐流,耳畔水压倏然一轻,反复来到了个开阔地。

天边旭日初升,项诚抱着迟小多,与陈真一起游向头顶闪烁着金光的湖面。

第28章 报名

呼啦一声,三人出水,迟小多扑在池塘边上咳嗽,项诚帮他按压腹部,陈真打量四周,掏出手机,屏幕一闪一闪,进水了。

四周山清水秀,三人置身于一个大公园中,远处有人声传来,陈真说:“快走。”

迟小多湿淋淋的跟着两人跑向树后,项诚注意到一块牌子。

承德,避暑山庄外。

三人狼狈不堪,陈真的白T裇湿透,贴在身上,迟小多被风一吹,猛打喷嚏,项诚还打着赤膊,穿着拖鞋。思归被泡成了落汤鸟,萎靡不振,那只貂站在陈真身边,不住摇头晃脑地甩水。

往返北京市区的大巴来了,迟小多倚在最后一排的位置,靠在项诚身上打瞌睡。

“你可以把他收为徒弟。”陈真看了项诚一眼,随意地说。

项诚答道:“不会考虑。”

“这样组织就不用对他善后了。”陈真说,“为什么不考虑?”

项诚不答话,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

陈真咳了几声,用手捂着,指缝里现出少许血。

项诚看了陈真一眼,陈真摆摆手,在包里翻出纸巾,擦了下鼻血。

项诚:“心灯?”

陈真点点头,没有说话。

“到了。”项诚动动迟小多,迟小多一脸迷茫地下车,还在打瞌睡,陈真的车停在车站,一名年轻人摇下车窗,朝他们打了个招呼,项诚把迟小多塞上车,两人坐在后座,陈真显然也很累,靠在副驾驶上打瞌睡。

“到了。”项诚说,“你在车上睡?”

陈真说:“他得下去,否则我不好交代。”

迟小多:“什么?”

迟小多睡得意识都是混乱的,跟着项诚与陈真下车,陈真把他俩带到灵境胡同的一个楼房后门处,里面是个快餐店。迟小多懵懵懂懂,还以为要吃早饭,然而陈真和他左拐右拐,还和早起的服务生打招呼,拿出钥匙,打开了办公室的门,进去以后推开书柜,现出暗门,沿着暗门上的楼梯走下去,抵达一个地下室。

迟小多已经完全醒了,地下室里亮着灯,墙边放着一台钢琴。

陈真过去坐在钢琴前,项诚和迟小多站在地下室的中央。

陈真打开积灰的琴盖,按下第一个键,当的声音,清脆悦耳,紧接着弹出一连串音符。音乐越来越快,随着行云流水般的音乐,四周墙壁发生了变化,飞速拆解,离散,退后,重组,直到陈真的奏乐停在一个休止符上,周围赫然变成了另一个奇异的办公室!

窗明几净,深红色地毯,落地窗外,则是北京的全景。

陈真起身打开门,外面是个没有人的写字楼大厅。

迟小多走向落地窗,外面的景色,是一条嘈杂熙攘的大街,银杏树在阳光下生长得郁郁葱葱,宣泄着旺盛的生命力,街道两侧自行车铃声响,行人穿梭往来。

自己置身十二楼,大楼平地而起,闪烁着光,远方则是北京城的街景,然而街景上,却蒙着一层朦胧的光。

陈真带着两人出钢琴室。

“填表。”陈真两手搓了搓脸,疲惫不堪地说,“填完以后到一楼大厅办事处交表。”

陈真拿了三张表给项诚,问:“身份证带在身上吗?”

“没有。”项诚问。

“我带在身上的。”迟小多昨天报警的时候带了身份证,陈真说:“我去修下手机,交了表来七楼找我。”

迟小多的世界观已经完全无法支撑短短12个小时里发生的事了,项诚认真地填表,迟小多在旁边看,表格抬头是“驱魔师个人登记表”,名字,性别,籍贯,父母。

项诚沉吟片刻,在家庭成员的“父亲”那栏里填了“项建华”,“母亲”那栏里划了一道横线。政治面貌填了群众。

下面“社会联系人”,项诚想了想,填了迟小多的名字,并且留了他的电话号码。“家庭派别”内填了:不动明王。

迟小多:“…”

在迟小多的眼里,项诚瞬间就高大上了起来,他的好奇心已经挤得快要炸了,却不敢问。项诚看了他一眼,眼里带着笑意,知道他想问这个,说:“不动明王,就是我爸功夫和法术的派别。”

“每个驱魔师都有自己的派别吗?”迟小多问。

项诚摇摇头,说:“少部分,陈真的那盏灯,你看见了?”

迟小多点点头。

“燃灯道人留下的宝物。”项诚解释道,“那是他的家传法宝,专破心魔与幻境,叫心灯。就像我的降魔杵一样。”

“好牛。”迟小多崇拜地看着项诚,项诚想了想,说:“驱魔人有很多世家,家传的派系都很厉害。”

个人履历里,项诚认真地填了几只妖怪的名字,包括“相柳”,“狐仙”与“穷奇”,最后想了想,在底下添加了“鸱吻”,广州地区除妖经历。这个没有朝迟小多解释,带着他出写字楼,去找电梯。

下行的电梯人不多,里头站着一个女孩,一身名牌,手里挽着个爱马仕的包包,掏出化妆镜照了照,项诚和迟小多按了1层,迟小多打了个呵欠,项诚说:“困了?”

“饿。”迟小多说。

“尽快把事情办完,带你去吃东西。”项诚答道。

女孩从镜子里看着两人,打量他们身上的泥水,水已经干了,项诚赤裸的肌肤上满是如意湖底带出来的淤泥。

叮一声到了七楼,女孩出去,电梯继续下行。

一楼大厅是个办事处,足有三层,乡下来的民工,挟着公文包的白领,东北话、河南话、贵州话、京片儿,吵吵嚷嚷,犹如一锅沸腾的水。

项诚拿着表格去领号,问表在哪里交,迟小多好奇地朝外看,外面是个喷水池,喷水池周围还停着几辆豪车。

“马上好!”项诚说。

迟小多转头道:“不着急!”

办事员给项诚盖了章,看了他一眼,复印身份证,说:“这里签个名。先交罚款,广州科韵路地铁站,重大过失处分,罚款三千,十个古钱。”

项诚:“…”

“你们还有记录。”项诚郁闷地说。

“早就全国联网了。”办事员说。

项诚只得拿了罚单去缴钱,迟小多给他刷卡。

回来后,项诚在几个表格上龙飞凤舞地签了名,办事员又说:“6号窗口缴费刷卡。17号窗口拍照。”

迟小多又去给项诚刷卡,发票上填的是“执行证办理费”,项诚在窗口前走来走去,拍照拿回执,办事员又看了一眼,说:“电脑显示你的从业资格证被吊销了,没法给你办。”

项诚答道:“陈真主任让我填表办证的,别的我不知道。”

“不行。”办事员说,“这个办不了。”

项诚:“钱可以退吗?”

办事员:“发票已经出了,钱也不能退,拿到证以后再来吧。”

项诚:“…”

迟小多说:“要不给陈真打个电话?”

就在这个时候,办事员的电话响了,那人接了,看了项诚一眼,说:“在旁边等一会,下一个。”

两人让开,给后来的人先办,那是个老人家,拄着根破破烂烂的棍子,一身深绿色的衬衣,短裤,来领补贴。

高跟鞋声响,方才在电梯里见到的女孩叩叩叩地过来,拿着一张盖了公章的证明,说:“项诚在哪里?”

迟小多朝她打招呼,女孩把证明扔过来,办事员拿了,用回形针把证明和项诚的表格、发票一起别上,按了打印机,打出来一张证书,项诚如释重负,说:“谢了。”

驱魔人员北京区域(河北地区)临时执行资格证。

上面有项诚打印的照片,项诚小心地折好资格证,收起,和迟小多进了电梯。

上行的电梯里全是人,大家一语不发,自动给项诚让出少许位置,免得蹭脏了衣服,所有人都在打量他俩。

迟小多说:“是不是所有来北京的都要办这个证。”

项诚点头,答道:“办事方便点。”

迟小多转头看周围的人,男的女的,俱是盯着项诚看。

项诚似乎心情不太好,迟小多便牵着他的手,晃了晃。

电梯到七层,项诚敲开陈真的办公室,陈真正在和先前给他们证明的白富美说话,办公室里的茶几上摆着麦当劳的早餐。

“先吃早饭。”陈真朝他们说。

项诚也不客气,和迟小多坐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迟小多饿得半死,吃了两个汉堡包,项诚吃了三个巨无霸,一盒鸡块,手里拿着薯条,两人听那女孩说话。

女孩不悦道:“…反正我不会答应的,这个季度已经是第四起了,这么多学校,我一个人跑来跑去都忙不完,你现在给我安排个拖后腿的,陈主任,不是我说…”

陈真耐心地说:“可达兄不会拖你的后腿,宛媛,组织是怕你一个人有危险。”

那叫宛媛的女孩说:“一,我忙不过来。二,不需要组织包办婚姻。”

“没有包办婚姻。”陈真说,“这是领导们的意思,你想什么呢,那么你倒是告诉我,不需要助手,这案子几个月能办下来?”

“办不下来。”宛媛长长地出了口气,提着手腕,翻来覆去地研究自己的贴钻指甲。

陈真沉默片刻,拿了叠资料,看了眼迟小多和项诚。

迟小多打了个饱嗝。

“小多,你把这张表填一下。”陈真说,“备个份。”

宛媛朝他俩看了一眼,没说话。

迟小多去领表,这张和项诚的不一样,大概是交代一下来北京做什么,什么职业,整个过程里,宛媛和陈真一声不吭。宛媛研究自己的指甲,陈真翻资料。

“这样吧。”陈真说,“我还有点事,你认真考虑考虑,明天再来。”

“陈主任。”宛媛说,“你也考虑一下我的难处,一群人听说我没结婚,个个热情得要死,七大姑八大姨的全部一起上,一定要给我介绍到成了为止,什么人都塞过来了,离婚带孩的,四十来岁守图书馆的…”

迟小多深有同感,说:“这样真的不行。”

“对吧。”宛媛说,“小兄弟你也知道。”

“我也不想讨嫌。”陈真说,“你有没有男朋友,关我什么事?是吧,我又不可能当你的男朋友。关键是领导们太热心了,虽然我也不知道领导为什么这么热心,但至少给你派的助手,在这方面都有一定经验,起码不会给你添乱。”

宛媛说:“不能只说专业,我还要考虑我以后的人生呢。”

陈真又说:“总之你先考虑一下吧,人不能只看表面。你自己登记的这个项目,现在发生了变化,大家也不想,而且这案子被列为重点内容了。”

宛媛说:“我还要复习考试好吗,没那么多时间。”

陈真不理她,朝迟小多和项诚招手,说:“跟我来,项诚,你先穿我的外套。”说着从柜子里取出一件运动外套给项诚,让他别打赤膊。

陈真推开另一个办公室的门,里面有一张长桌,坐了一个身穿西服的中年人,一个年纪有点大,六十岁左右的老妇人,穿深蓝色的西服短裙高跟鞋,打扮却很得体,戴着一串金色的珍珠项链。

“这是项诚。”陈真说,“迟小多是他的朋友。把事情简单地交代一下吧,这两位是王部、林局。”

项诚点了点头,迟小多不敢说话,在他身边站着,有种被审的感觉。

“前天晚上十点,我在回龙观外,追踪一只具象不明的妖魔,寻找一件东西。”

“是妖还是魔?”那老妇人看着项诚,问,“寻找什么东西?”

虽然是问话,老妇人却没有表现出丝毫逼问的感觉,反而很亲切。

迟小多注意到她的眼睛,左眼黑瞳泛银,右眼黑瞳泛金,就像阴阳眼的猫一样,心里有点发毛。

陈真说:“林局,您看表格上,有他的履历和资料。”

“我知道。”姓林的女局长说,“他是丰都项家的后人,项建华的儿子。”

这个时候,门又推开,进来个一身黑西服的高大男人,陈真朝他点点头,说:“可达兄。”

“来晚了。”那高大男人粗声粗气地说,继而朝众人点头,坐了下来。

“这位是外勤部门副主任,格根托如勒可达。”陈真朝项诚与迟小多说。

可达进来以后没有说话,坐着安静地看两人的资料。

“一件家传的东西。”项诚答道。

“什么东西?”中年部长说,“你也没有备案。”

“法宝。”项诚说,“我父亲的。”

“迟小多。”林局长说,“你和陈真一起寻找到了项诚的下落,为什么带着他?”

林局长稍微侧过头问陈真。

“我恐怕他和这个事件有牵扯。”陈真说,“我们在菜市口碰到一名夜游神,他告诉了迟小多项诚的方位。”

“夜游神为什么会独独与他交谈?”中年部长又问。

迟小多记得项诚和陈真都告诉过他,不可朝旁人提起,自己能看到奇怪东西的事,便不吭声。

“那是一只魔。”项诚说,“不,两只魔。”

陈真说:“菜市口夜游神用一种类似于吐纳的方式,控制一只十米左右高大的幻魔,来吸纳天地间的灵气。”

“不是幻魔。”项诚纠正道,“是一只混沌。”

数人微微动容,格根托如勒可达松了松手指节,发出清脆的声响,看着迟小多。项诚又说:“两只魔以两个老人的形态,生存在北京的主城区里,其中一只称另一只为‘耋先生’,目的我不清楚。”

“你找的法宝是什么?”中年部长的语气显然不太客气,说,“在没有申请临时资格证的情况下,独自在北京城里追索一只魔,闹得天翻地覆,还出动陈主任去救你,更牵扯上了不相干的凡人,这是要吃处分的。”

项诚没有说话,陈真示意他不要责怪项诚了。

“继续说。”可达却似乎对这事件很感兴趣。

“我追踪另一只魔,从回龙观到鼓楼。”项诚说,“发现他的一个仪式地点,不清楚地点的作用,那是一个陷阱,利用地脉灵气,以及鼓声共振,会构成一个重叠在现实里的幻象。”

陈真补充道:“用灵力开辟的楼阁幻象,地点就在承德避暑山庄的湖底排水口处。”

“楼阁幻象。”可达笑了笑,说,“有意思,妖也能制造出楼阁幻象吗?”

“不是妖。”项诚说,“是修炼了很多年的魔。”

“但是根据我们接到的回报。”林局长说,“现在主城区里没有魔,唯一的一只,躲藏在小布达拉地底下。”

“说不定就是小布达拉下面的那只?”可达问。

“不会。”林局长说,“专人监视着的。”

“地点我已经告诉陈真了。”项诚不太高兴,说,“我没有欺骗任何人。”

“你还没告诉我们。”林局长笑着说,“到底要找什么呢。”

中年部长漫不经心地说:“他们家的那点东西吧,不问也罢。”

项诚沉默,迟小多能感觉到项诚已经生气了,却没说什么,林局长说:“那就先这样吧,你的朋友,现在怎么说?”

“走流程吧。”陈真说,“可达兄?”

“嗯。”格根托如勒可达认真地看着资料,凝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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