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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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寒雪不一样,梅寒雪在别人面前还是给足了他脸的,可是一到人少的时候,或者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他讲话就比他弟弟还气人。

而且由于梅寒雪平日里太人模狗样了,又显少与外界有瓜葛,导致修真界对他的认知流于表面,他在修真界风评甚好。所以无论薛蒙暴跳如雷地跟大家怎样谴责梅寒雪的毒舌,大家都会向薛掌门投去怜悯的目光,并且劝他:“哎呀,掌门,您空下来记得多喝点银耳莲子汤啊,败心火啊,不要这么焦躁。”

就是这样!

无论梅寒雪在他面前怎么欺负过他,从前说他脸肿的别致,还说他得了第一太傻,后来说他需要补脑,说他需要喂饭,他告诉别人,都没人信!

薛蒙简直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正气得不知如何是好,就听得梅寒雪道:“讲正事。问题就出在你留的那一百余条差评上。”顿了顿,又皱起淡金色的眉,“自然,还有我弟弟的一份功劳。”

“到底怎么回事?”

梅寒雪道:“解忧卷轴的母体主匣成精了。”

薛蒙大吃一惊:“什么?!”

梅寒雪接着道:“是拜你和我弟弟所赐。”

薛蒙嘴巴开了又合,最后愕然道:“那、那它现在变成了什么?”

“人。”

“它居然修成了人形?!”

“是。”

薛蒙着急地吧唧了两下嘴,他是风风火火的性子,受不住梅寒雪这么一下一下地磨他,焦急道:“你多说点啊,到底什么情况?”

“简单的说——”

“你别简单的说了!”薛蒙都快被他磨哭了,他急得跳起来了,“你复杂,你往复杂了说!!”

梅寒雪淡淡瞥了他一眼,懒洋洋道:“行。复杂了说。马芳之炼制解忧卷轴时,为了让它更显聪慧,往它的母体里放了一块世间罕有的智灵石,那块智灵石容易模仿活人的行为举止。但它毕竟是个石头蠢物,如果只是进行了一两遍的举动,它是学不会的。但有一天,含雪也买了一只卷轴。”

“……然后呢。”

“他在解忧卷轴捏造了一百个身份同时和五百个姑娘聊天,如此行径重复了百遍,全让解忧卷轴的母体学了个通透。”

“……”可以,这很梅含雪。

梅寒雪见薛蒙无语的神情,微微抬眉:“你别觉得问题都在他一个人身上,如果只是含雪一个人,也照样不会有事。是你恰好在这个时候,给解忧卷轴留了百余差评,言辞刻薄尖酸,严重刺激了智灵刚刚开化的自尊,它就暴走了。”

薛蒙震惊道:“还能这样?!”

“还不止。”梅寒雪淡漠道,“解忧卷轴的母体在愤怒之下,吸取了所有卷轴使用者注入的灵流,并且开始模仿你和含雪的行为。就在不久前,它打破了马芳之的禁制,借助天雷修成了人形,变成了一个妖物。这个妖物法力高深,且罹患两样不治之症。”

“什么?”

“一,极度花心。”

“看出来它是师从梅含雪了。”薛蒙接着问,“那二呢?”

梅寒雪顿了顿,垂下淡金色的睫毛,俯视着薛蒙,色淡状薄的嘴唇一启一合,意味深长道:“二。变态自恋。”

薛蒙毫无自知之明地点了点头,严肃道:“梅含雪的确十分自恋。”

梅寒雪:“……”

毫无自知之明的薛蒙继续道:“看来虽然我也给它重复了一百遍留差评的行为,但它倒是没学到我的什么习惯。”他松了口气,“那现在是怎样,接客马自己擒不住这个妖怪?”

梅寒雪无语片刻,正欲开口,忽听得假山石后面草木簌簌,立刻厉声道:“谁?!”

花影颤动,过了一会儿,曼妙俏丽的寿后姑娘从山石后面走了出来,淡色的发间还沾了一片枯叶。她看也不敢看梅寒雪一眼,笑着和薛蒙挥手:“掌门,我只是路过,我马上就走……”

蹑手蹑脚还没走两步,就被梅寒雪阴沉地唤了:“站住。”

薛蒙皱眉道:“这是我派中的客人,桃苞山庄的寿后弟子,她人不错,你不必对每个姑娘都这么凶。”

梅寒雪眯起眼睛:“姑娘?”

“是啊。”

“桃苞山庄?”

“对啊。”

“寿后?”

“没错啊。”

梅寒雪面若霜寒,走下台阶,走到寿后姑娘旁边:“梅含雪。”

薛蒙:“???”

“你又玩弄他了?”

薛蒙:“!!!”

第336章 番外《薛蒙相亲之茶水小妹(六)》

好惨。

当天晚上,梅含雪坐在铜镜前,唉声叹息地看着自己脸上的伤。

他都不知道自己白日里是怎么从薛蒙的手下杀出一条生路的。

瞧薛蒙那架势,恨不能将他浑身衣裳都扒了,然后处以汤蠖炮烙的极刑!幸好还是菜包够仗义,看在他这几天喂了它这么多小鱼干的份上英勇地跳了出来,喵喵大叫着阻开了差点儿要活吃了他的薛子明。

太惨了。

“他下手也真是狠。”梅含雪摸着自己唇角的青肿,嘶地一下皱起眉,“我不就男扮女装逗逗他嘛,他还真要和我玩命。”

客房中,梅寒雪冷道:“该。让你没事总欺负他。”

梅含雪从铜镜里瞪自己的兄长:“说的好像你不欺负他一样,逮着机会就把他往死里损的人是谁。更何况我又不止是逗他,我还给他分忧呢。”

“你分了他什么忧。”梅含雪冷漠道,“他刚刚分明都快气疯了,你没看出来?”

“看出来了。”梅含雪顿了顿,忽然又笑道,“不过说真的,他生气的样子当真有趣极了,虽然我的本意是想让他日子过得开心些,但架不住他招我啊。”

他说着,起了身,晃荡着靠在了木桌边,撞了一下梅寒雪:“我也就是玩玩,玩归玩,我还是会保护好他的。”

“……”

“你看,我来死生之巅这几天,他都很高兴,就只有今天一天生了气。三天换一天,我觉得我这个寿后当的还是不错的。”梅含雪眨了眨猫儿一般翡翠色的眼睛,眉眼弯弯,“你就别不高兴啦。”

梅寒雪面色不虞:“下次不可再如此骗他。”

“噗,好啊,下次我换别的花样玩。”

“你——!”

“带你一起。”

“……”

梅寒雪怫然道:“都是你惹出来的麻烦。你还是想想明天该怎么和马庄主交代吧。我睡了。”

“咱们不再出去玩一局逗薛蒙吗?”

“你还嫌今天自己脸上的疤不够多?”

梅含雪吧唧了两下嘴,无趣地一头躺到了他哥的床上,长叹了口气:“唉,不能捉弄人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

梅寒雪的脸黑了:“谁允许你穿着鞋躺我床上了?!”

由于篓子是薛蒙和梅含雪捅出来的,而桃苞山庄已经因此而焦头烂额,作为始作俑者,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都得去替马庄主摆平这个幺蛾子。

于是第二天一早,纵使薛蒙有万般不爽,但他还是得与双梅兄弟御剑乘风,三人一起往西子湖畔赶去。

一御剑落地,来到流转着硕大夜猫图腾的桃苞山庄门口,薛蒙就惊呆了。

只见游龙绘凤恢宏大气的山庄外,站着一群布衣百姓,手中举着红漆木牌,气势汹汹地在吼着什么,由于吼声太杂,声音虽响,却一时听不清内容。正当他目瞪口呆时,瞧见街角拐来一排红裙绿袖浓妆艳抹的女人,居然是整个临安府所有青楼的嬷娘。

这些平素里见了面恨不得互相撕头发踩脚趾的老鸨们此刻聚在一起,说不出的同心协力,一起尖声吆喝着:“还我头牌!”

“还我花魁!”

“还我女儿们!”

“还我茶水小妹!”

薛蒙没见过这阵仗,他天不怕地不怕,今日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畏惧这些女人。梅含雪瞧出他慌张,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儿,姑娘们都是非常柔软的造物,不会吃人。”

刚说完,一个老鸨就以胸口碎大石的力道猛捶自己的巨胸,捶得那叫一个波澜壮阔看得薛蒙眼都直了。

那鸨母怒道:“桃苞山庄必须解决此妖道!”

“没错!”人群中还有些布衣百姓,也喊嚷着,“还我闺女的自尊!”

“他骂我老婆是饼!我老婆都哭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情况?”薛蒙喃喃道。

梅寒雪持着朔风剑敲了一下他的肩膀,对他说道:“跟我走后门。”

薛蒙原本还在生气,不想理他兄弟俩,但见前门确实被围堵得水泄不通,桃苞山庄的弟子可怜巴巴地在门口卖笑苟活,也只好翻了个白眼,勉强跟着梅家兄弟往山庄后面绕路进去。

“死生之巅掌门薛蒙,昆仑踏雪宫弟子梅含雪兄弟,请见马庄主。”

“啊!”

守后门的弟子简直热泪盈眶。

“薛掌门!梅仙长!你们可算是来了!”

薛蒙道:“你们马庄主人呢?外面出了这么大动静,他至少该去安抚安抚,怎能闭门不出?”

此事不提还好,一提之下,守门弟子顿时眼泪鼻涕一起流,就差往薛蒙身上蹭了:“庄、庄主他……他……”

薛蒙总是小看接客马的心态,并且认为马庄主是个热爱回归山水的男子,所以他再一次紧张道:“他不会跳西湖了吧?”

守门弟子呜呜大哭道:“不,不是!是昨、昨天晚上……马庄主变成福蝶飞走了!”

薛蒙警觉道:“……你说的这个福蝶……它是个什么?”

“福蝶啊!它不是那个什么,它就是会飞的,大家都很喜欢的那种!”守门弟子着急地双手比划,“发福蝶啊!”

薛蒙还是不解,梅寒雪忽然问道:“你是福建人?”

“嗯嗯嗯!!”守门弟子连连点头。

梅寒雪转头冷漠地对薛蒙翻译道:“他说的是蝴蝶。”

薛蒙:“……”

然而,当他们到桃苞山庄的花厅,见到可歌可泣的马庄主时,薛蒙发出了来自灵魂的质问:“这他娘的也叫蝴蝶?”

一只小蜜蜂嗡嗡地左飞飞右飞飞,上飞飞下飞飞。

它飞的太快,让薛蒙忍不住想抬手一掌拍扁它,被桃苞山庄的长老立马拦了一下:“万万不可啊!您这一打,咱们庄主可就死了!”

变成勤劳小蜜蜂的接客马盘旋一圈,稳稳地停在了紫檀木桌的正中央,一双蜂眼瞪着薛蒙,似乎在无声地向薛掌门哭诉自己的遭遇。

“……”薛蒙觉得这简直是匪夷所思,他指着蜜蜂,“不是。这玩意儿真是接客马变的?你们确定不是他为了逃避外头谴责他的人,所以编个故事来耍了你们?”

“千真万确,如假包换。”那长老悲痛道,“昨晚是我亲眼看到庄主变成福蝶的啊!”

薛蒙:“……你也是福建人?”

“我是福南人!”

“……”薛蒙头疼道,“行,你接着说吧。”

“庄主变成福蝶之后,仍然盘旋在桃苞山庄,传粉授花,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薛蒙咬牙道:“……这是蜜蜂。”

“薛掌门,不必怀疑了,您见过这般兢兢业业且智慧超群的福蝶吗?”

薛蒙都快窒息了:“我最后再说一遍!这他妈的是蜜蜂!!!”

“庄主化蝶翩翩起舞,今日是不能亲自招待三位了。所以便只能由我,区区在下,陈旭缘,陈长老,暂代庄务。”陈长老说着,欠了欠身,“这厢有礼了。”

薛蒙:“……”

他看出来了,陈旭缘可能是听不懂人话的。

桃苞山庄的弟子很快给他们端来了茶水糕点,三个人和陈长老边吃边聊,马庄主化成的小蜜蜂就在茶壶盖上乖巧地蹲着。

原来,解忧卷轴吸纳了修真界痴男怨女们的思绪,内心开始生出一种渴望,希望能找到一位称心如意的伴侣,于是它化成人形之后,这就成了它的执念。

本来吧,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找个同样想找伴儿的小妖丢给它,它俩做个伴就好了。但问题就出在它的行为举止都是模仿薛蒙和梅含雪的。于是乎,此卷轴妖变得极度挑剔,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是青楼花魁还是豆腐西施,它全都嫌人家配不上自己。

它说临安府最美的少妇“太胖”。

说最俏的姑娘“太骚”。

说青楼花魁“有腿毛”。

说豆腐西施“大臭脚”。

照理说它这么毒的嘴,早该被姑娘们摁在地上锤成肉饼了,但它偏偏又用梅含雪的迷人气质炼成了法术,不管当时姑娘被骂的有多惨,之后必然对它相思成疾。而若是它撩拨的姑娘本身就有意中人,它就能变成那个人的模样,赚尽对方的眼泪珠儿。

薛蒙听到这里,义愤填膺道:“太不像话了!”

说着转头瞪向梅含雪:“你看看你,都是你惹出来的祸事!”

“……”梅含雪甚是无言。

薛蒙问:“可是陈长老,马庄主又是为何变成了蜜蜂?”

陈旭缘叹了口气:“是这样的。那卷轴妖招惹了太多临安府的百姓,从坊间到青楼,甚至到官小姐家,它全惹了个遍。它好像对女性有特殊影响,被它招惹过的姑娘们,统统性情大变。比如,春茶楼的花魁,原本是个八面玲珑能说会道的妙人儿,特别能讨客倌开心。可自从接待过卷轴精后,她就像性格倒了个个儿似的,变成了一个老实巴交直来直往的榆木疙瘩。”

“怎么说?”

“从前吧,她见了客人,总是一口一句‘官爷,您气色真好,我瞧您红光满面,近日一定要升官发财交好运呢’,或者说‘老爷,您真是老当益壮,您家里别说十八房姨太太,就算是八十房,我都觉得您应付得过来呢。’”

梅含雪道:“这夸得也太过了。”

“唉,客人爱听嘛。”陈旭缘道,“但现在就不一样了。同样的客人,她对人家说‘狗官,你印堂发黑,面有煞气,最近还是少出来搞吧,老娘怕沾你晦气啊。’以及‘老头儿,别人是一晚七次,你是一次七下,你瞅瞅你皱里叭叽和个龟似的,一把年纪了还来花楼你不害臊!’”

薛蒙:“……”

梅寒雪:“……”

只有梅含雪听得哈哈直笑,笑眯眯地问:“那花楼还开的下去么?”

“被砸啦。这不上桃苞山庄闹事来了么。”

陈旭缘便说便叹气:“我们庄主去调查,发现所有姑娘都一样,全部都是被调换了性格。原本害羞的到连门都不敢出的,如今喜欢当街果奔。原本千娇百媚爱美娇娘的,如今喜欢拿毛笔对着镜子给自己画胸毛。原本说兔兔好可爱为什么要吃兔兔的,如今一口能吃五只兔头五只鸭头再加五只鸡头。”

陈旭缘越说越崩溃,捂脸道:“这日子没法儿过了,所以我们马庄主他就身先士卒,他——”

“他降妖去了?”

“不,这个卷轴妖还不能暴力降服,一来因为它不算什么坏妖,只是脑子不好,到底也没伤人性命过。二来,我们庄主发现卷轴妖一旦被暴力降服,它就会自爆,会把所有人在解忧卷轴上聊过的讯息散遍修真界,这个属于客人秘密泄露,我们桃苞山庄是正经商人,如果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山庄的威名就要毁于一旦啦。”

梅含雪摇头道:“岂止,恐怕会引得民间乌烟瘴气,谁知道那些有妇之夫,有夫之妇有没有背着配偶说过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薛蒙头疼道:“所以接客马最后怎么做了?”

“庄主他便自己约了卷轴妖,然后男扮女装,说要色诱它,让它对自己动心,劝它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接客马想用自己来使美人计?”薛蒙嘴角抽搐两下,“你们桃苞山庄是不是缺面镜子?死生之巅可以捐赠一面,不用客气。”

小蜜蜂闻言愤怒地腾起来,又开始绕着薛蒙飞来飞去,嗡嗡嗡地谴责他。

陈旭缘看了一眼小蜜蜂,尴尬道:“这个……呃,虽然我们马庄主雄姿英发,但他毕竟知道卷轴精的要求变态苛严,所以他当然不止干了男扮女装一件事,他还问姜夜沉买了迷魂香,这个香啊,十分变态,只要对方能自愿在屋子里呆上一盏茶的功夫,就能迷晕对方,让对方看着母猪都觉得是天仙。”

他说到这里有很紧张地补了一句:“当然!庄主我没说您是母猪!”

小蜜蜂:“嗡嗡嗡!!!”

薛蒙问:“那后来呢?迷魂香失效了?姜曦那孙子又卖假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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