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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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翼轸一听之下,自是欣喜万分。倒也并非他贪图外力,毕竟身处此地与世隔绝,世间诸多事情有待他亲往处置,这死绝地可不是久留之地,当即一脸喜悦之色谢过玄真子。

玄真子也不多言,伸手间递过一把斧子,说道:“你随我修习中脉之术还有半月有余,如今已然初成,也该帮我砍些木柴。这些时日,一门心思教你法术,砍柴却是荒废了许多。”

这玄真子刚刚还讲无上的神通法术,转眼间却拿起斧头要去砍柴。张翼轸虽是知道这些高人自有与众不同之处,却实在对于砍柴一事并无兴趣,奈何玄真子一脸认真,只好苦笑拿过斧头,紧随玄真子步行上山。

不多时来到山上,满眼郁郁葱葱之色,却是徒有其形。树木虽然高大,却无生机,不过若以常人看来。只怕也分辨不出与世间之树有何差别,但在修道之士眼中,随风摇动的树叶虽也湛然碧绿,但以神识查看,其上并无萦绕周围的朦朦的生气和荧光。

玄真子当前一步,挥动斧头一斧砍在一棵碗口粗细的树上,斧头入木三分,怦然巨响。大树猛然一振,片刻又恢复如初。玄真子也不理会张翼轸,一斧接一斧砍在树上,“夺夺”的声音不断,回响在四周,倒也给寂静安宁的死绝地平白增加不少生机。

张翼轸心中暗道,莫非这些不世高人修为通天之后,心性当真返璞归真到此等境界不成?以玄真子之神通,挥手之间翻江倒海不在话下,些许木柴,。只需动念之间,便可堆积如山。却偏偏要手持斧头,如寻常樵夫一般,不用丝毫法术神通,只凭之力,坎坎伐柴兮,却也自得其乐,只是不知这般行径,又有何深意不成?

张翼轸想了一想不得其解,也只好学着玄真子的样子,抡斧砍柴,嗵嗵嗵嗵,卖力地砍伐一棵手腕粗细的大树。不几下,便将树拦腰砍断,轰然一声倒塌在地。树干紧擦玄真子身子而过,险些将他砸伤,玄真子却看也未看,继续埋头砍树。

张翼轸摇摇头,也不好问些什么,也是低头砍树。死绝地空旷无人,辽远空寂,砍伐之声“夺夺”不停,传出老远,单调而重复。张翼轸先是心神不宁,不停想起方才中脉初通之时的体会,思忖良久,思绪却渐渐被砍伐之声引入一种空旷而无所依的心境之中,只觉心中空空荡荡,无所依存,寂寥孤寂、形影相吊之意在心中飘荡不停,天圆地方,人世繁华,死绝之地的荒凉与遗世而独立,天道的浩渺无言却亘古长存,一起涌入心头,令张翼轸蓦然之间心生落寞之感,直觉修道成仙不过尔尔,莫如泯灭神识,无思无想,只做天地之间那一缕并无灵智的清风,倒是真实地自由自在,无喜无悲。

缓慢而坚定之间,张翼轸手中的斧头扬起又落下,看似仍在一下接一下地砍伐,实则思绪渺渺,心神早就飘荡到了不知何处,但手中斧头却仍如先前一般,准确无误地砍倒一棵又一棵大树。张翼轸只觉他犹如一股无知无觉的清风,拂过山岗飞过丛林,任由天地宽广岁月无限,却只管追随从无明示的天道,随意而无为地游荡于天地之间。

随意无为?

天地之间的感应道交并非假借天雨飞雪,而是无时无刻不在以天地元气也好,一缕清风也罢,从未停息地交集不息。如此一来,他的中脉也不必刻意在修炼之时才晋入天人合一之境,而也是可在呼吸之间随意之时与天地合二为一!

此念一起,张翼轸忽觉周遭的死绝之气如泉涌一般蜂拥而来,猛然冲进细若游丝的中脉之中,当下也不迟疑,立时引导死绝之气由头顶向海底进发。死绝之气来势颇猛,瞬息之间便将细线一般的中脉扩充到手指粗细,眨眼功夫便由头顶直贯海底,又由海底逸出体外,上连天下接地,竟是形成一个十分巧妙的循环,生生不息。

中脉果然神奇无比,如今小有所通便有这般妙用,若是大成指不定会有何种不可思议的神通出现?张翼轸心中大喜,既是中脉与天地感应道交,相呼相应,理应也得天地之力为我所用。心念一动,忽然想起风伯的控风传承,心思一闪,体内的风之灵性随之相应,张翼轸忽觉身子一轻,犹如一缕轻风一般,飘飘荡荡之间竟是离地而起,升到了空中。呵……张翼轸惊叫出声,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我……又会飞了?”

这个历经波折的少年,在踏入未名天死绝地半年多时日之后,第一次真切地运用神通之术,轻身飞空,发自内心的喜悦竟是远胜第一次腾云驾雾!却也是此次再次领略飞空之妙,乃是在大难不死道力尽失的死绝之地,怎不让这个年未弱冠的少年不心生喜悦,一时难以自持!

第三卷 如梦令 第二十七章 - ~不死不活~

张翼轸在空中飘荡片刻,却听玄真子冷冷说道:“还不下来!”

“中脉之术乃是助你脱困之用,可不是用来在此死绝之地飞天遁地,若是如此,我随便传一个法子便可让你御风乃至御空,不过初得些许神通,不用这般兴奋莫名!”

张翼轸被玄真子喝破兴奋,只好悻悻返回地面,一脸愧然,冲玄真子施了一礼,一言不发,捡起斧头便又用力砍伐起树木来。

这一次,张翼轸心神沉寂之时,并无所悟,只是隐隐感觉,体内的中脉更加精纯,其内生生不息的死绝之气也更加顺畅。

如此这般,砍了半个月柴,张翼轸已然可以做到心神外驰,手下不停,砍伐之际便是练功之时,伴随着砍伐的“夺夺”之声,体内中脉慢慢地扩展到拇指粗细,便再难寸进。

自从张翼轸跟随玄真子修习中脉之法以来,尧娃便又回到天边化成太阳,而那风伯和土伯也不知遁到了何处,不见踪影,便连玄天子和玄问子也从未出现。张翼轸也不好多问,此处古怪之处甚多,既然主人不提,他这个不速之客自是少问为好。

这一日,张翼轸正要提起斧头上山砍柴,却听玄真子说道:“时日已到,翼轸,你中脉已通,是为不死之身,今日你便随老穷酸前向他处,修习不活之法。先修不死,再学不活,不死不活。方可脱困。”

张翼轸心道这法术倒是神奇得很,只是名字叫得恁是难听,不过若是细心一想倒也名符其实,便是那高高在上的天道,其实也在不死不活之境。

正要开口相问何时动身,忽然眼前景色一变,茅屋依旧,湖水依然,只是眼前人却变成了玄问子。这般神乎其神的法术,倒令张翼轸一时难以适应突如其来的变幻。愣了片刻才急忙揖了一礼,说道:“如此就有劳玄问子前辈了。”

这玄问子却不同于玄真子的寡言质朴,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风雅之味,点点头道:“翼轸,我与老匹夫却是不同。他偏爱体悟,我则独爱咬文嚼字。计较字面功夫。老匹夫一向自得。认定修行必有切身体会才可感而后悟,我却不以为然。修行一道,可由风入门,由土入门,由水入门,等等,不一而足,甚至还可以睡入门。所谓十万八千法门。因人而宜。”

“书法一道,凝神沉思。全神贯注于手腕之上,方寸之间,万物不染我心,万事不入我眼,只留眼前笔走龙蛇之舞,龙飞凤舞之形,尽情于挥毫之际,只亮心中三寸灵台。如此日薰夜染,终会学有所成。”

呃?张翼轸一愣,玄真子不是说让他前来向玄问子修习不活之法,将死绝之气引入正常经脉之中,为何玄问子前辈开口所谈却是书法?

张翼轸正要问个明白,却见玄问子一挥手,光芒一闪,眼前的石桌之上平空生出笔墨纸砚,整整齐齐地依次摆放。

玄问子也不说话,左手提起右手衣袖,右手提笔在手,略一沉思,运笔如风,刷刷刷点点勾勾之间,便写一篇有若天马行空的草书出来。书写完毕,将笔随手一扔,毛笔便隐入空中不见。

玄问子将书法提在手中,满意地欣赏了数遍,交给张翼轸说道:“拿去参详一月,一月之后,我再来考你一考。”说完,也不等张翼轸问话,一闪,便消失不见了。

张翼轸无奈摇头,这玄问子前辈方才开口讲解,还以为他会长篇大论卖弄一番,不料只说了三言两语,留下一副书法便不知去向。说是让他参详,也未明说从何处下手,要从中参悟出书法之道还是修行之法也不得而知,前辈高人,行事向来是这般高深莫测么?

只是玄问子前辈既然交待下来,岂有不听命之理?张翼轸只好安心坐下,手捧玄问子的书法仔细端看。只是看了半晌,只见一团乱麻,连一个字也不认得,不由哭笑不得。

虽是他并不深知书法之道,但不管行书也好草书也罢,既是书法,也总是有个章法可循。这玄问子的书法初看之下犹如天书,密密麻麻连成一片,若不细看,便如一群蚂蚁觅食,乱成一团。硬着头皮细心再看,仍是感觉杂乱无章,说是书法,不如说是小孩涂鸦来得真

如是静心观看了半晌,张翼轸只看得眼前一团乌黑,仍未从中看出有何玄机,不免灰心,心道莫非玄问子前辈有心戏谑自己不成?随手乱涂一气,让他无法参悟出其中深意,借此好嘲笑他一通?转念一想又觉终究还是自己想法幼稚,这玄问子前辈不定是如何了不起的人物,怎会闲来无事拿他消遣,定是他修为不够或是耐心不足,没有体会其中真意才不得其解。

张翼轸收敛心神,摒弃万念,一心沉浸于书法之上,不多时只觉身心大安,再过片刻便蓦然一怔,愣愣呆住。眼前的黑乱之上,隐约间有一道白线蜿蜒其间,白线犹如活物一般,在黑乱之上四处游走不定,张翼轸隐隐中觉出此白线行走路径似乎见过,心念闪动间又未想个清楚,只是任由心神紧随白线飘走不停,一时三刻间,便来来回回走了不下几十圈。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白线还是在黑乱之间始终不停,所走路线张翼轸莫说睁眼去看,便是心念一动之间便可重复数十遍,正物我两忘不知何时终止之时,忽然脑中轰然一声,身外四处弥漫的死绝之气潮涌一般自全身涌入体内,以势不可挡之势注入正常的经脉之中,片刻之间全身经脉便被死绝之气完全充实!

张翼轸恢复清明,动念间脚下云起雾升,当即驾云升空。再一凝神,顿时方圆数百丈之内的水气被他凝固成一滴水滴。再调动体内得自风伯和土伯的风土之灵性,只觉天地之间清风浩荡无边,大地宽广无限,泥土之中灵性充盈,好一派风清朗日的大好乾坤!

按压住心中的喜悦,张翼轸哈哈一笑,自空中徐徐落地,心中豁然开朗。那白线游走之路线正是将死绝之气引入体内的经脉路径,那黑乱之处,正是如何将打通的中脉再行封闭之法。张翼轸略一感应,果然中脉已然封闭,不由大喜。

眼下不活之法初成,如此一来,其后再随玄天子前辈习得向死求生之法,出离死绝之地不远矣。一想到重回世间指日可待,张翼轸暗暗下定决心,一定先回中土,将罗远公之恶行公告于天下,然后再到东海灭仙海之外,寻找戴婵儿的下落。

正这般琢磨之际,忽觉体内中脉之处稍有异动,似是封闭的中脉竟有自行打开的迹象。张翼轸大惊,急忙静心之间想要再次将中脉封闭,蓦然一阵钻心的痛楚传来,眼前一黑,便人事不醒了。

恍惚之中,张翼轸忽觉一股清凉之意传来,心中一惊,莫非是玉成醒转,助他温润经脉?睁眼一看,却是玄问子手执折扇,正轻松写意地在他头上挥来挥去,犹如帮他驱赶蚊蝇的长辈。见张翼轸醒来,玄问子停止了挥扇,悄然一笑,说道。

“翼轸,果不出我三人所料,你先前得飞廉和狸力的风土灵性,且体内尚有水之灵性,如此三者混在一起,甚是怪异,只怕是对中脉修行有所影响,出现了少许偏差。我三人对此都并无对策,眼下只能靠你自行摸索法子,或许以后不会再犯,又或许最终会致中脉无法封闭,若是如此,你回到世间,便有时刻中脉大开的危险。中脉大开,便是中脉之中的死绝之气与正常经脉之内的天地元气相遇,当即便会暴体而亡!”

张翼轸怦然而惊,若是如此,岂非相当时刻身处危险之中,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这……也太过于骇人听闻了些。不过见玄问子一脸严肃,情知他所说不假,只好默然点头,说道:“翼轸虽非贪生怕死之人,只是世间尚有许多事情未了,不知玄问子前辈可有法子解除这个麻烦?”

玄问子轻轻摇头,说道:“眼下无法可想,只因你的体质大异常人,便是我三人也是生平仅见。这水风土三种灵性入体,虽说或许可得操控水风土之能,但毕竟凡人体质不同于天地灵兽,也不知水风土之灵性是否影响到日后修行,当初你冒然尝试以风土之灵性疗伤,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倒也不好说什么。”

张翼轸点头无语,当时若不是借风伯和土伯之力,只怕已然伤重而亡,如今侥幸活命已属大幸,自然不好再反悔什么,当即说道:“如此……翼轸只好自求多福了!先不管这些,眼下还是先修习不活之法要紧,应该还有一月光景可随前辈修学,还请前辈示下……”

玄问子却哈哈一笑,挥手说道:“你还当现在几时?两月早过,翼轸,你该随糟老汉修习向死求生之法了……”

第三卷 如梦令 第二十八章 - ~向死求生,死生之道~

呃?难道只看了几眼书法,便已过了两月有余,当真是沉醉不知时光飞逝。怪不得玄真子和玄问子各有所重,一人砍柴,一人写字,这若是醉心于此,心神沉寂其间,只怕恍然间千年万年时光也只是一闪而过,犹如一梦。

既然要随玄天子修习,这两月期间虽是玄问子并未亲身教导多少,毕竟也是以书法之道引他入门,当即向玄问子深揖一礼,一抬头,却早已不见玄问子身影,而他不知何时却是身处长恨湖中一叶扁舟之上。

舟上一人,袖子挽起,短衣打扮,也不坐下,蹲在船仓之内,手持鱼竿,正全神贯注地钓鱼,理也未理张翼轸。早就习惯三人古怪性情的少年,也是见怪不怪,自顾自坐在船尾,怔怔盯着玄天子,看这位高人有何惊人之举。

不料看了半天,玄问子不但未看他一眼,且不发一言,只是死死盯着鱼竿,犹如泥塑一般一动不动。张翼轸心道,三人各有怪异之处,看来这玄天子前辈喜欢沉默,莫非这沉默不语也可入道,也可有所领悟而修行有成?

既然玄天子前辈寂然不语,张翼轸虽也并未看出古怪之处,也依模依样蹲在一旁,直直盯着鱼竿不放。这长恨湖湖水极清,深有数十丈,却一眼可见湖底。湖水至清犹如无物,水中犹如明镜一般,莫说有鱼儿游过,连一株水草也不见生长。

盯了半晌,张翼轸渐渐双眼迷离,只觉波光粼粼间,湖水逐渐化为虚无。便如一湖清风托动这一叶扁舟。摇摇晃晃之中,如梦如幻,真假难辨,张翼轸忽觉困意袭来,双眼竟是不争气地支撑不起,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似乎恍惚中睡了千年万年一般。张翼轸感觉困意连绵,只想长睡不醒。心思格外沉重,却依然就此睡去,再也不理会中土众多杂事,也不计较灵动师伯和戴婵儿的生死,更不去在意自己能否出得这死绝地。即便是身在海外仙山的亲生父母,也不再去想去追寻,便让这一切随梦而去,倒也落得浑身轻松,逍遥自在……

等等。海外仙山方丈?这灭仙海不是正处于东海之东,也算是海外之地么?张翼轸恍然而惊,猛然惊醒,睁眼一看,眼前的玄天子仍在一旁垂钓不动,而他却横卧舟中,竟是小憩了片刻。

张翼轸也顾不上计较方才的失礼,先是施了一礼,说道:“有劳玄天子前辈,翼轸忽然想起一事,想请教一二。”

见玄天子头也未抬,张翼轸一愣,还是鼓起勇气问道:“敢问玄天子前辈,可否听说这海外之地,有一座仙山名叫方丈的?”玄天子置若罔闻,莫说回头,浑身上下也不见有一丝动静,张翼轸不免疑惑,这玄天子前辈不会这般小气,和自己计较方才的失礼小睡,又或是前辈也一时沉迷,进入了沉寂之中?若是如此,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醒来,可是不妙。

张翼轸想了一想,也顾不上许多,伸手轻推玄天子后背,轻声说道:“玄天子前辈,翼轸多有得罪,还请忽怪,实在是时候紧迫,耽误不起……”不料触手之处,手掌竟是穿体而过,如若无物,张翼轸收势不住,差点跌了一跤,定睛一看,眼前的玄天子一阵波动,转眼间化成一股清风,消散于天地之间。

竟是一个幻影!

张翼轸啼笑皆非,闹了半天,他却与一个幻影说了半天话,又白白浪费了不少时光,正要驾云离开此处去寻找玄天子,刚一转身,却听身后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翼轸留步,这清醒与梦境,真身与幻影,便是死生之道,向死求生之法,你还不悟么?”

张翼轸顿时愣住,回头一看,原先玄天子幻影消失之处,此时正站立着一脸憨厚笑容的玄天子,清晰逼人,显是真人现身。略一思索,张翼轸忽有所悟,当即长揖一礼,说道。

“多谢玄天子前辈指点,翼轸受教了。只是这死与生真与假,却也有不可逾越的界限,梦境终究落空,而现实之事,总是难逃心中挂牵。心生挂念,身便受累,这便是生。身坏命终,只余魂魄,轻若无物,却万事落空,这便是死。两者截然不同,断难轻松自如地转化。”

玄天子只一伸手,白光一闪,便又在身旁幻化出一模一样的一个玄天子出来,紧接着,真人却平空消失不见。张翼轸正疑惑时,却见幻化之人嘿然一笑,说道:“这真与假,假与真,真的是这般犹如天地之隔不可逾越么?翼轸,一梦一生,一生一梦,若是在梦中生,或是生人又日日活在梦中,又有何不同?便如你先前所想,若是剔除水火之特性,水火也可相融,这生与死又有何不可随时转化?如同你身在梦中,又怎知是梦是幻是真是假呢?”

也是,张翼轸忽觉有一丝亮光闪过,若是生无可恋死无可惧,这生与死不过是日升日落一般简单,若是正常经脉是生,中脉是死,两者之间便如日月交替,不论哪个都可存放死绝之气或是天地元气,并无丝毫区别。这般想通此节,张翼轸只觉体内封闭的中脉蓦然闪现,平空出现在体内。

当下也不迟疑,心念一动,体内正常经脉之中的死绝之气悉数转移到中脉之中,虽是极其迅疾,只在瞬息之间,张翼轸却觉一阵天旋地转的巨痛传来,感觉犹如神识被生生拉扯出体内一般,痛不可言,差点眼前一黑昏死过去,若不是这少年经过与罗远公的一番大战重伤之后,伤重缠绵了数月之久,对疼痛早有忍耐之心,若不是先前玄真子早有提醒此般巨痛,对疼痛已有提防之意,只怕张翼轸猝不及防之下,当真会立时昏厥过去。

也难怪张翼轸会无法忍受这般巨痛,也难怪此法名向死求生之法,这般直接印入魂魄的巨痛,丝毫不逊于生死之时的魂魄离体之痛,是故名为死里求生!

当体内正常经脉之中的死绝之气转移一空之际,张翼轸紧咬牙关,不顾满头大汗,心思电闪间,中脉之中死绝之气又在顷刻之间全数返回正常经脉之内,又是一股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只让张翼轸再也站立不起,颓然坐下,浑身大汗淋漓,气喘不止。

再试成功,少年心中的坚韧之性上来,想到来到此地快有一年之久,且不说家乡的爹娘是如何担心,便是那便宜师傅灵空还有古怪精灵的画儿也不知现在如何了,更有生死不明的灵动师伯和婵儿!张翼轸把心一横,双手紧握,强忍犹如魂魄离体的生死之痛,一次又一次反复练习转移死绝之气,一口气竟是来回演试了不下数十遍,直至张翼轸认定他只需微一动念,便可在瞬息之间来回移动两次以上,这才身心俱乏,心中一松,一口气提不上来,便又瘫软在小舟之中。

张翼轸刚刚坐下,却觉眼前一亮,定睛一看,竟是身处玄真子、玄天子和玄问子三人中间,眼前茅屋石桌,景色依旧,恍惚间,仿佛先前经历只是大梦一场,而他只不过才刚刚答应玄真子愿以命相试他三人推演的“不死不活、向死求生之法”一般。

呆了片刻,张翼轸向三人深揖一礼,说道:“翼轸多谢三位前辈的再造之恩,他日若有差遣,定当万死不辞!”

玄真子笑呵呵地点点头,看了玄天子二人一眼,说道:“翼轸进境之快,实在也出乎我三人意料,如此也好,倒也说明你机缘深厚,如此,我便再传授你一个法术,重回世间之后,可依法将中脉炼化,终至消亡,也省得中脉之内的死绝之气随时可取你性命!”

张翼轸点头,略一思索便道:“若是化去中脉及死绝之气,岂非说我以后再无可能来此未名天,再与三位前辈相见?”

玄天子点头称是:“你我缘份已尽,此后再也不必相见。这未名天死绝地,本非你等生人所来之处,若非翼轸经脉俱废,道力尽失,又偶得香水海许可,是断断不会寻到这流亡所的。”

虽是三人颇多古怪不解之处,不过相处日久,倒是待他不薄,张翼轸听闻此言,不免心生伤感,说道:“可有办法保留中脉于体内,若是翼轸想念三位前辈……以及尧娃等人,再想来此,若中脉还在,死绝之气尚存,只需要散尽道力,重还死绝之气于体内,翼轸岂非还可重新面见三位前辈,聆听教诲?”

三人一听此言,相视一笑,却是玄问子说道:“翼轸,你有此心便可,倒也不必非要再见我等。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三人莫说与你,便是与整个世间也不相容,是以此后一别,再无相见之期。不过若是另有机缘……此事不宜多说,先略过不提,如今你学有所成,若想出得灭仙海也可随时起程,不过我三人见你所会法术甚少,有心传授你一二法术,奈何都需死绝之气催动,你回世间之后不可运用。是以我三人商议之后决定,再由尧娃、飞廉和狸力陪你数日,由他们传一些操控火风土之法,能领悟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

张翼轸大喜,便向三人躬身致谢,不料刚一弯腰,三人便平空消失。张翼轸晒然而笑,高人就是高人,行事不可以寻常度之,正在疑惑为何三人尚未传授炼化中脉之法便已不见,忽见眼前一物疾飞而至,张翼轸微一侧身,伸手将此物抓在手中一看,正是被玄真子沉在湖底许久的无影棍!

第三卷 如梦令 第二十九章 - ~水火相融,初悟本源传承~

持棍在手,张翼轸惊讶地发现,先前与无影棍心意相通的感觉却又消失不见,只觉棍中空空,犹如死物一般,再无灵性,不免暗自揣测,莫非无影棍被玄真子前辈封闭了灵性尚未解开?不过方才无影棍突兀飞来,定是玄真子前辈所为,为何还棍于他却又不解开其上禁制?

正沉思之际,却听耳边传来一声欢呼,抬头一看,不知何时尧娃正一脸兴奋站在面前,一跳老高,说道:“小哥哥,尧娃想死你了!”

“汪汪!”

“嘎嘎!”

“风伯和土伯也是非常想念翼轸贤弟!”

正是飞廉和狸力分别现身于空中和地上,尤其是狸力,刚一现身,便又化成一只娇小玲珑的小猪模样,一跃跳到张翼轸肩膀之上,再也不肯下来,惹得尧娃直翻眼白,终究忍了一忍,没有对狸力发火。

几人重聚,少不得叽叽喳喳说上一通,相比之下,尧娃倒是温柔了许多,即便对飞廉和狸力抢话深表不满,也只是瞪上几眼,便再无下文了。说了半晌,张翼轸这才想起正题,说道:“玄问子前辈特意让我向尧娃、风伯和土伯请教一番,如何感应和操控自然之力,不知各位有何见解?还望不吝赐教!”

狸力正要开口,被尧娃盯了一眼,急急缩回脖子,以手捂嘴,尧娃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说:“小哥哥,你要烧哪里,尽管开口,管他山川河岳。一把火烧了便是。”

张翼轸大汗,忙解释说:“尧娃,可不是让你放火去烧,而是要让你告诉小哥哥,你是如何心动火生,如何操纵这真阳之火的?”

尧娃一听。皱起了眉头,想了半天,挠了挠头,说道:“小哥哥,这个问题我可回答不了。太难了,还不如让我去放火烧山来得痛快……”忽然又眼睛一亮,脸露惊喜之色。

“对了,看我的……”

说着,尧娃伸手向空中一指。陡然间空中突现方圆数十里的一片汪洋大火,其势热浪滔天。直吓得飞廉化成一股清风,躲到张翼轸背后。狸力更是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生怕尧娃一不小心假装无意给他们身上溅上一点火花,可就不太好玩了。

尧娃却不理会飞廉和狸力的作态,小手一握,空中汪洋大火顿时收缩成一团,继而又变小成一滴火滴。这火滴凝固到极致。竟是湛然如水滴一般。散发晶晶蓝光,却热力更是惊人。直烤得四周沿火滴周围,形成一个巨大的黑影,亮极而黑,威力可见一斑。

尧娃又伸出左手,微闭双眼,左手手指遥指火滴,微微颤动,小小脸庞一脸肃然,让人一瞧之下,心生怜意。过了片刻,尧娃额头微微浸出汗珠,脸露难忍之色。又坚持了小半会儿,尧娃忽然脸露轻松之意,忽见一道极亮的光芒从火滴之中疾飞而出,没入尧娃的左手之中。

“成了!”尧娃睁开眼睛,一脸得意之色,说道,“小哥哥,尧娃也将火滴之中的火之特性去除,只留下火之灵性,就送给小哥哥吸收了吧。这点小事还好办一些,若是让尧娃说说那控火之心法,却是万万说不出来。”

张翼轸见尧娃虽是一脸稚气,却也坚决毅然,不由心生感动,只是这火之灵性不比风土之灵,风之飘逸和土之厚重本性敦厚,不似火之灵性暴烈勇猛,即便去除真阳之火其中不可匹拟的热力特性,其灵性之中蕴含的这股猛烈之意只怕他也无法承受。当下冲尧娃一点头,也不怠慢,心念一动,便感应到四周充沛的水气,心神一沉,方圆数百里内的水气悉数被他唤来,片刻之间便凝固成一滴水滴。

张翼轸如法炮制,虽是体内死绝之气充盈,但毕竟远不如尧娃的本源之力精纯,是以耗费了半晌才最终将水滴之中的水之特性剔除,只余水之灵性。

看着空中悬浮了两滴水火之滴,张翼轸心中也不免忐忑,毕竟先前风土之灵性并不相克,而水火天性并不相容,是以犹豫片刻,才缓慢将水火两滴靠近,小心地一寸一寸地靠近,虽是两者特性已去,但尚未完全接触,张翼轸已然感觉到两滴之间的排斥之力,好在并不强烈,略一思忖,或许缺乏的便是破釜沉舟的勇气,也不再迟疑,便猛然间一举将水火两滴融在一起。

水火二滴只一接触,便猛然散发出耀眼不可逼视的光芒,同时张翼轸只觉一道天地之间最为精纯最为无上的浩瀚巨力传来,虽是体内正常经脉之中充满死绝之气,也一时把持不住,蹬蹬蹬连退三步,幸得飞廉和狸力眼疾手快,二兽同时现身张翼轸身后,一左一右将张翼轸扶住,才不至于仰面跌倒在地。

饶是如此,张翼轸也一口气压制不住,胸中翻江倒海般翻腾不定,嘴角立时渗出滴滴鲜血。定睛一看,尧娃虽是一脸惊愕地看着他,不过小脸之上并无异状,显是尧娃并没有受到水火二滴相融之时的反噬之力的反扑,便冲尧娃微一点头,心道果然不愧为天地灵鸟,无须道力或是仙力的支撑,只凭本源之力便如此强悍,若是自己得了本源之力的传承,怕是也不逊于这天地灵兽的威力。

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想那本源之力乃是传承而来,自己凡胎,从哪里可得操纵天地之力的传承?

当下不再胡思乱想,收敛心神,略一感应不由大喜过望,虽是方才反扑之力巨大,但水火二滴相融之后,水之柔顺和火之猛烈犹如水乳交融一般,完美无暇地融合在一起,较之先前风土两种灵性相融,更多了一道莫名的感悟夹杂其中,有如天与地的相对和相容。如同强行分开的清气和浊气重新合二为一,化为混沌之气,对,就是一股混沌莫名的力量隐隐蕴含其中。

张翼轸怦然心惊,心念一动,融为一体的水火之滴瞬间便飞入他的额头,一闪而没,紧接着,张翼轸感觉神识之中蓦然多了一些天地悠悠的传承记忆。犹如天地未开,水火未分之时,乾坤一片混沌,世间万物不分彼此,紧密相连,并无相生相克的五行之道,也无清气浊气的天地之分。世界只由一种莫名难言的混沌运行。

混沌?便是“道生一”中的“一”么?便是天地灵兽传承自天地记忆的本源之力?如此看来,莫非世间凡是相克之物。若是剔除特性,将其灵性相融,便愈加接近本源之力,便愈加接近“一”!

想到此处,张翼轸心思一动,双手同时向前挥出,只听“呼”的一声,左手水团右手火球疾飞向前,刚刚飞了几丈远,便“噗”的一声消散于空中,并无丝毫威力。

见此情景。张翼轸晒然一笑,想通是一回事,施展开来则是另外一回事,若以方才他的手段来看,用来对敌只怕会贻笑大方,若是用来耍耍戏法,倒可以以假乱真,将人震憾当场。

不过水火灵滴一入体内,两者灵性相辅相成,不但将张翼轸的神识凝固得更加精练,几近地仙之境,且在瞬间之内将他体内的经脉疏理一遍,只觉百骸畅通,遍体生爽,周身上下精力充沛,举手投足间,得水之柔顺火之猛烈,风之飘逸土之厚重,一眼望去,这个大难不死的少年,飘然出尘意,自在天地间!

尧娃更是乐呵呵地飞身跃入空中,翻滚不定,幸亏这未名天虽是宽广,却人烟稀少,否则若在世间,众人一眼望去一团火球犹如烈日之明在空中如同小鸟一般欢蹦乱跳,只怕当场吓昏大片。

张翼轸历经一年时光,始得今日之功,不由心情大好,也是开怀大笑。飞廉和狸力在一旁也是“汪汪”“嘎嘎”乐个不停,几人傻乐了半天,尧娃忽然一愣,说道:“风伯、土伯,快别傻笑了,小哥哥就要重返世间了,我们快用力想想,有什么拿手本领都教给小哥哥,省得他回去后再被坏人打伤可就不好玩了。”

此言一出,飞廉和狸力面面相觑,都一齐摇头:“要说吹风和泥,我等还可好生玩耍一番,这风土之力,又怎能与人对敌?”

张翼轸心知风伯土伯二兽在此地十万八千年,从无与人争斗之心,更无对战之事,尚不知风土之威若是运用得当,也是惊天动地之势。当下也不多说,右手平平伸出,凝神片刻,体内死绝之力全力运转,眨眼间,一把晶莹湛然的水剑在手中形成。挥手间,水剑脱手而飞,远远击中一块巨石,却哗啦一声散落一地,化为一汪清水,巨石却安然无恙。

张翼轸摇头笑道:“奈何我本非天地灵兽,控水之术也不娴熟,只能做到眼下这般模样了。”

飞廉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点点头说道:“若说变戏法,我这风倒是无所不能,你且看来……”说完,也不见它伸手踢腿,眼睛一眨便见空中突兀间出现一把风剑,风剑有如隐形之剑,若非细心之下可以看到风剑周身有一层波动勾勒出一把剑的形状,断断不会发现半空之中竟有一把无形之剑。

风剑形成,风伯嘿然一笑,只见风剑快如流星般朝方才的巨石飞去,片刻之间便又飞回,风伯得意地冲空中冲了口气,风剑便化为乌有。

众人惊诧,巨石纹丝不动,风伯有何得意之处?正愣神时,忽听哗啦一阵乱响,只见方才的巨石忽然间散落一地,变成大小一样排列整齐的数百块小石块,方方正正都一般大小,直惊得张翼轸张大了嘴巴,心中惊骇万分,如此神通,莫说地仙,便是飞仙也不敢捋其锋锐,只怕也会退避三舍。

狸力见状心中颇不服气,“哼”了一声跳到地上,蹬腿伸腰一番,看样子,也想露露小脸,要给众人一个惊喜瞧瞧。

第三卷 如梦令 第三十章 - ~终别离,再入灭仙之海~

狸力这番模样惹得尧娃嘻笑不止,便连飞廉也是连连摇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狸力对此大为不满,气呼呼将身一纵,猛然没入土中消失不见。

众人以为狸力耍什么花样,等了半晌却不见它现身,都不免惊诧,以为狸力一时生气土遁而走。

飞廉见状,气呼呼地说道:“狸力也是小气得紧,这般小事也值得气愤不平,不过是它的操土之术比不上我的控风之能,大方一些低头认输,倒也不会折了面子。”

飞廉说得却是好听,实则也是洋洋自夸,不料话音刚落,忽然察觉周围有异,四周景致并无变化,却总觉有不妥之处。张翼轸此时也是心神一动,神识微一外放当即明了,哈哈一笑,说道:“好一个土伯,这移形换位之术,当真是了得,翼轸领教了!”

话音刚落,只听狸力“汪汪”的笑声响起,眼前一棵大树突然化为一股黄烟,紧接着黄光一闪,一只小猪便又现身于张翼轸的肩膀之上,冲飞廉挤眉弄眼,说道:“飞廉,你莫要抬高自己,你当我狸力的本事比你不如,汪汪,你再瞧瞧现在身在何处?”

说着,狸力一张口吐出一口黄气,四周景象蓦然一变,众人眼前一绿,赫然发觉不知何时已经身处香水海之上,脚下站立之处是方圆数十丈的偌大一块地皮被狸力连根拨起,同时又被狸力暗中施展地遁之法,再配合拟影之术,是以在众人看来四周景色未变,脚上丝毫不动,却在不动声色间便将众人移动到香水海之上,如此神通,若是用来困人。当真也是令人防不胜防!

不过张翼轸体内隐含水之灵性,是以初到香水海之时虽并未生疑,却也暗中觉察四周水气突然增多,不由心中猜测一二。而飞廉天生与风同源,这香水海之上的风中自有香气,虽被狸力暗中隔绝,却也稍微有一缕渗入,便被飞廉捕捉。只有尧娃心思单纯,只知发愣倒是没有发觉有变。

张翼轸略一沉思忽有所悟,土伯的拟影之术较之青丘的幻影术更令人难以察觉,毕竟土伯天生与土同源。论起以土拟物之法,除非天仙,天下无人可及。不过青丘的幻影术直指人心,乃是令人心生幻象,与土伯的以土拟物与周围景象浑然一体全然不同,若是意志坚定,神识清明,青丘的幻影术无法扰动他人心神便告失效,而土伯的拟影术借天地之威,真假难分,相比之下却也更胜一筹。

再一比较,张翼轸心中更是坚定,若是再遇到青丘此人,除非他的幻影术能大成至“梦幻泡影”的至高境界,否则即便他一时不察被青丘所困,不出片刻也能寻得破绽之处,全身而退。

正沉思时,忽听耳边传来飞廉和狸力的争吵之声,原来二兽互不服气。正争吵不休,意图一分高下。张翼轸不禁莞尔,忙醒神过来,将二兽劝开。待狸力施展法力,将众人移回原处,一切复原之后,张翼轸将尧娃及二兽各自施展的神通一一记在心中,情知虽是日后未必会融会贯通,不过毕竟可操纵天地之力的灵兽并不多见,至少未曾听说中土世间何处有过,是以此等良机不可多得。

张翼轸见从尧娃及二兽口中也问不出有关传承和操纵天地之力的心得来,也就略过不提,随意说笑一番,忽然心生感应,一回头,只见玄真子三人突然现身。心知只怕时候已到,是该离开死绝地之时了。

见三人现身,尧娃和二兽顿时一脸沮丧,均低头不语,倒是张翼轸反而劝慰说道:“日后若得了机会,翼轸一定再来未名天看望尧娃、风伯和土伯,如何?”

尧娃及二兽听了虽是点头,脸上却并无半点喜悦之意,张翼轸心道,莫非尧娃和二兽心中清楚,他以后恐怕再难进入死绝地么?

玄真子向前一步说道:“翼轸,闭目,放开神识,莫要抵抗!”

张翼轸自是不会怀疑玄真子害他,当即依言而行,只觉一缕亮光一点,随即没入额头不见,脑中一热,忽然感到无数口诀印在神识之上,略一查看,其中便有如何将中脉炼化之法,另外还多了一些不知名的口诀,正不解其意时,却听耳边玄真子又说道。

“翼轸,除了炼化中脉的口诀之外,另有我三人在灵兽传承之中如何操纵天地之力的一些感悟,若是你以后有所领悟,也算不枉我三人一番苦心。这未名天死绝地与天地隔绝,自成一界,你能来此处却也说明天机渺渺,或有深意也未可知,是以我三人也不藏私,悉数传授与你,望你精进勤修,早有所成。”

张翼轸一听之下喜出望外,以玄真子三人的通天修为,若是有所感悟,定是精粹,转念又想自己流落此地,若非得遇三人,只怕早已身亡,如今不但得以恢复,还平白得了难值难遇的功法,当真是恩同再造,心生感动之下,向三人深揖一礼,说道。

“翼轸谢过三位前辈的大恩大德,他日若有吩咐,定会义不容辞。”

“翼轸莫要客套,我三人对你倒无所求,只是相遇有缘,举手之劳而已。不过待你返回中土世间,若是日后修行有成,成就天仙大道,得以飞升天庭,到时若是不称意,或许还会想起我三人……”却是玄问子侃侃而谈,正要再细说一通,忽然被玄真子打断,插话说道。

“莫要老穷酸胡说一通,翼轸,回到世间之后,好好修行,这未名天死绝地切莫向外人提起,就当做了一场大梦,梦醒事过,一切了不可得,切记,切记!”

玄天子向前拍拍张翼轸的肩膀,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摇摇头,嘿嘿一笑,说道:“话都让老匹夫和老穷酸说完了,我这糟老汉也无话可说了,翼轸,保重就是!”

张翼轸眼眶湿润,正要再说些什么。一抬头,却发现尧娃、飞廉和狸力正冲他点头,同时身影在渐渐淡去,便如梦境初醒,一切即将消散一般。张翼轸大惊,急忙伸手想去拉住尧娃,奈何尧娃身影连同风土二兽一起瞬间便远去,片刻之后便犹如一个小黑点一般消失于天之尽头。

再看眼前的玄真子三人,虽是面露微笑站立面前,忽而清风吹过,三人身影如轻烟一般飞散消失。

低头一看脚下,哪里还有死绝地和茅屋石桌,自己却正站在香水海之上,眼前绿波万里,一望无际。莫说玄真子等人,便是方圆不知几万里的岛屿也不知所踪,如飞鸿渺渺,又如风过波动,起伏之后连一丝影子也寻觅不得。

这……一切真是梦境还是真实的经历?举头望天,天上只有一日,哪里有三日并列的奇观?张翼轸一时神思恍惚,独自站立香水海之上半晌动弹不得,细心回想未名天所过的时光。似真还假,如梦如幻,竟是痴呆了!

再说施展无上大法,将整个未名天死绝地隐匿之后,看到近在咫尺却视若无睹的张翼轸,玄真子回头对玄天子、玄问子说道:“也不知我等如此做法是对是错,让翼轸以身试险,若是恰得其反,又是谁人之过?”

玄天子喟叹一声:“倒也谈不上谁对谁错。或许我等三人虽身处未名天死绝地,却仍有一丝眷恋,不想绝于天地,不想天无名地死绝。翼轸虽得我等残缺功法,好在暂时保他不死,对他而言也非坏事。至于最终是何结果,天道无言,我等又不好妄加推测,只好试上一试了……”

玄问子却是来回踱步,默然不语。

尧娃一脸期待之意,黯然说道:“我也想随小哥哥去世间转上一转……”

这一次却是玄问子笑着摇头:“尧娃莫急,时机未到!”

按下三人再如何商议不提,再说张翼轸愣了半天,好在不久又惊醒过来,长叹一声,想到即将返回世间,不由又心生期待,握紧手中的无影棍,举目四望,瞧得远处那一片天闪雷鸣阴风怒吼之处,脚下不停施展御水术,不出半个时辰便来到灭仙海。

上次在昏迷之中,偶然之下得宝物之助才过得灭仙海,如今虽是恢复功力,一身死绝之气只怕也难以抵挡灭仙海的威力。张翼轸打定了主意,运转死绝之力注入到无影棍中,无影棍得死绝之气激荡,倒也未见丝毫不妥,一样发出朦朦荧光,战意高昂。

张翼轸暗暗称奇,心道这死绝之气与道力也并无多大区别,一样可以催动宝物,一样可以施展法术,为何玄真子前辈非说死绝之气不容于世间?

不过眼下却不容张翼轸多想,一步踏入灭仙海之中,天雷立时有所感应,毫不留情一道手臂粗细的天雷劈下,张翼轸得了乖,不敢手持无影棍相迎,将无影棍向空中一抛,顿时天雷与无影棍相交,“咔嚓”一声,无影棍晃了一晃,电光缭绕间,忽然如吃了灵丹妙药一般,战意高涨起来。

无影棍飞跃到空中,左冲右突与天雷战在一起,道道天雷劈下,无影棍全部一一接下,虽被天雷击得电光不断,却越战越勇,丝毫不见退缩之意。张翼轸倒是在一旁悠闲自得,看得惊奇连连,心道这无影棍果然威力非凡,这般令地仙也一见之下望风而逃的天雷,这无影棍不但毫不畏惧,反而主动向前挑战,倒不知究竟是何等宝物如何威风?

正一时失神思索时,却未察觉紧随一道天雷之后,一股微不可察的阴风平空生起,悄然绕到张翼轸身后,一闪,便朝张翼轸的后背扑去!

第三卷 如梦令 第三十一章 - ~生死战,初试天地元力~

本具水之灵性,又得火风土之灵性的张翼轸,如今感应之灵敏较之地仙也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又身处灭仙海之中,本就水气充足,再加上阴风虽是至阴之风,却终究难脱风之特性,只微微一动,张翼轸体内风之灵性便有所呼应,也不回头,便立时探知身后阴风来袭。

上次侥幸躲过阴风和飞仙灵体,全仗脖间铜镜护体,只是张翼轸并无催动铜镜之法,即便有,只怕铜镜这般仙家法宝只可仙气催动,这死绝之气断然无用。张翼轸心思闪念间却忽然想到,为何玄真子前辈三人传授了不少法术,还以魂印之术印入神识之中一些口诀,却丝毫没有提及如何过得灭仙海,如何应对这无孔不入的阴风?

只是眼下形势由不得张翼轸再细思原因,心思一动,一缕模糊的控风感应自神识之中生成,随即神识外放,与阴风相迎。张翼轸控风之术自然与风伯不可同日而语,但这些时日以来在脑中无数次试练也多少有些心得,是以与阴风只一接触,便感应到阴风之中蕴含的至阴之力端的是无比阴寒,直欲与尧娃的真阳之火不相上下,更不必再提除至阴之力外,阴风之中还隐含的消融万物之特性,果真不愧为天下至高无上的天地之力之一。

张翼轸不敢硬碰,略微动念间,带动阴风向左偏转,同时身体向右一侧,阴风在张翼轸的控风之术操纵之下竟是微微偏转了方向,堪堪挨着张翼轸身体左侧一扫而过,却是连衣角都没有带动分毫。

阴风一击不中,当即消散。紧接着。四周同时响起犹如万鬼齐哭之声,张翼轸心生感应,暗叫不好,四面八方竟是同时形成六股阴风,分上下前后左右六个方向向他袭来,犹如铁桶一般将他笼罩其内。躲无可躲!

怎么办?张翼轸哪敢迟疑半分,立时用凝水之法将周身上下围了个水泄不通。自然,他也知道只凭水气护体若能挡住阴风岂非天大的笑话?是以动念之间又将天地之间的天地元火凝结成火雾,死绝之气催动到极致,以此千钧一发之际,张翼轸自是来不及去除水火特性,以水火交融的混沌之力抵挡阴风,只将水雾与火雾一前一后在身体四周猛然交集在一起!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张翼轸以学自尧娃和倾颖的操控火水之能将水火凝固成雾。这水火之雾不同于平常水火,其内蕴含无尽死绝之力,且灵性无比,是以两者突兀相交,以势不可挡之威向外爆发开来,生生将围得水泄不通的阴风推到一边,张翼轸瞧得机会闪到一旁,算是躲过了阴风的合围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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