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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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今日兄长倾长出海迎战戴蛸子,倾洛正担惊受怕之时,听闻兄长安然返回,一时欣喜急忙出外迎接,一看之下,却赫然见到张翼轸现身眼前。倾洛顿时火冒三丈,当即发作而出。

张翼轸眉头一皱,本想反驳,想了一想又压下怒意,倒是倾长怒目一瞪,喝道:“倾洛,不得无理!翼轸是我请来的贵客,由不得你出口放肆!方才在交战之际,也是翼轸出手逼退无天山一众,若非翼轸鼎力相助,你当我这般轻松便能回来?”

倾洛心中大惊,不太相信倾长所言。金翅鸟神通广大,便是倾长恐怕力战之下也难以取胜,张翼轸不过是凡间少年,怎能逼退令龙宫苦战多年都无法取胜的金翅鸟第一猛将戴蛸子?不过倾洛也自是知道,倾长断然不会无中生有乱说,是以心中疑惑不安,小心看了张翼轸几眼,不再言语。

倾长愧然一笑,说道:“翼轸莫怪,倾洛自小骄纵,傲慢无礼,切莫与他一般见识。”

张翼轸摆手笑道:“无妨……倾颖现在何处?”

“姐姐她……哼,还不是又去中土打探消息去了!一年以来,每月都要去上十几次,也不嫌烦!”却是倾洛犹自不服,眼睛一瞟,气呼呼地说道。

听闻此言,张翼轸不禁心中一暖,倾颖虽不比戴婵儿性情乖张,敢作敢为,却也生性柔韧,自有一颗坚定不让的坚守之心,不成想他东海之行,不但害得戴婵儿生死不明,也还连累得倾颖日夜挂牵,倒真是罪人一个。

正感叹时,耳边忽听关切的声音响起:“倾长,你安然回来就好,那戴蛸子没有伤着你么?”

张翼轸回神一看,只见一位古朴老人来到三人面前,这老人,头顶紫金冠,腰束七宝带,生得高额宽眉,猛一看,倒也颇有些威猛之意,心中明白此人应是这四海之首的东海之主倾东了。

倾长见父王出现,忙揖了一礼,说道:“回父王,戴蛸子果然神勇无比,当场击杀我龙宫大将归文杰。幸亏遇得张翼轸出手相助,我等龙宫兵将才得以平安返回。父王,这便是三元宫张翼轸道长!”

倾长这般郑重介绍张翼轸,倾东乍听之下也是心中一惊,心道这个凡间少年当真是机缘深厚,失踪一年之久,再次现身不但安然无恙,竟能吓退戴蛸子,莫非此子真是倾颖命定之人?既是张翼轸有助于龙宫,倾东自是不敢怠慢,忙向张翼轸一拱手,说道:“如此,老龙谢过张道友助龙宫解困之举!”

张翼轸哪里敢受倾东一礼,忙深施一礼,说道:“三元宫弟子张翼轸见过东海龙王!”

倾东见张翼轸礼数周到,心中甚是欣慰,待定睛一看,又见此子生得相貌秀而高洁,身材长而淡雅,举止淡然随意,周身左右自有轻风云气相随,端的是一个绝世少年郎。老龙倾东不禁微微颔首,心道倾颖眼光果然不错,这少年虽非绝上之质,不过眼下看来倒也不差。

正要开口再客套几句,忽然心生感应,心念一动顿时惊得后退一步,仔细端详张翼轸半晌,连连点头说道:“不错,不错!人言英雄出少年,此言不假,翼轸小小年纪便已然晋身地仙之境,日后修为更是不可限量!来人,上茶招待贵客,对了,上清虚茶!”

倾洛一听急急说道:“父王,清虚茶乃是天帝所赐,珍贵无比……”

倾东却是脸色一沉,“哼”了一声说道:“多嘴!还不退下!”

倾洛被倾东呵斥,不敢多说,悻悻而退。倾东等倾洛一走,这才回身一脸笑意,说道:“犬子无知,还望翼轸勿要见怪才是。”

张翼轸连称无妨,见等了半晌还不见倾颖出现,想到倾颖的一腔柔情,也顾不上失礼,忙问道:“龙王……”

“翼轸,老龙我便托大自称一声伯父,这龙王之称,显得你我之间疏远了不是?”却是倾东打断张翼轸的话,微眯双眼,目光之中满是慈爱之意,满脸欢喜地说道。

张翼轸向来于礼节之上并不在意,是以也并未多想,改口说道:“那翼轸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伯父,为何翼轸来到龙宫半天,还不见倾颖现身?莫非她有事不成?”

第三卷 如梦令 第三十六章 - ~龙宫密谈,老龙见多识广~

“呵呵……”

倾长一脸促狭笑意,忙在一旁说道:“怎的?一年不见,可有思念倾颖?”

张翼轸心思单纯,只知倾颖为他四处奔波,心中生暖是以发问,并未多想,更不知倾长言语之中多是调侃他对倾颖的相思之意,只是点头说道:“却也如此,想来倾颖为我操心颇多,倒让我一时过意不去。”

倾长也是不知倾颖去了何处,一脸疑惑之意看向倾东。倾东倒也不急,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向张翼轸示意,说道:“翼轸,且饮了此茶再说不迟。”

张翼轸虽是心中挂念倾颖,但在未名天一年之中,始终于生死之间徘徊,且不得而知可否重返世间,是以早也练就了淡然坚韧的心性,当下也不多说,端茶便喝。

茶一入口,只觉灵气逼人,带动体内刚刚转化而成的灵力运转不停,转了几圈,张翼轸心神一动,不禁怦然心惊,这茶好生厉害,刚刚成就的地仙之境方才还隐隐感觉境界不稳,如今茶一入口须臾之间便觉灵力流转顺畅,境界稳固不动。这一杯茶,至少可抵他百日修练之功。

张翼轸焉能不知倾东有意为之,当即站起,拱手致谢,说道:“翼轸多谢伯父好意,如此盛情,倒让翼轸受之有愧。”

倾东见张翼轸心思剔透,一点即明,心中无比欢喜,哈哈一笑,说道:“翼轸说的哪里话?怎么和伯父还这般客套,这以后说不定龙宫有事需要翼轸出面,些许茶水,不值一提。若是到时有事相求,翼轸切莫推脱才是。”

倾东说得含蓄,倾长却是一语点破,说道:“翼轸,说不得以后成了一家人,这龙宫之大,随你挑选住处,不过是几片茶叶,虽说是天帝所赠,也算不得龙宫最珍贵之物。若说这龙宫最为宝贵的,只怕早就被你抢走了……”

张翼轸一脸讶然,不明白倾长所出此言,还是倾东察颜观色,情知这少年只怕感情之事懵懂不知,若是多说反而无益,当即咳咳两声,接过话去:“翼轸,倾颖今日一早又去中土世间打听你的消息去了,虽是明知如往常一样并无丝毫音讯,只是倾颖这丫头认定之事,她不会常常挂在嘴边,却会一门心思低头去做,不死不休,倒也是一个倔强的女子。”

张翼轸听了一脸黯然,说道:“翼轸此番暗中相约戴婵儿前往东海,本想跟随罗远公寻到祖洲所在,不成想那罗远公竟是魔心仙体,将我和婵儿打成重伤,还害得倾颖奔波劳累,都是我之过错。待见到倾颖,定向她好生陪个不是。”

“魔心仙体?”

倾东闻言忽地站起,一脸愕然,问道:“那罗远公何许人也?为何出手伤人?这魔心仙体乃是大魔之相,以你的修为,能得以不死实属大幸。翼轸,此间事情到底如何,你且详细说来听听。”

张翼轸当即点头,略一思索,心知既然先前他的亲生父母之事已然告知倾颖,是以也不怕倾东和倾长知道,便将他借灵动晋身地仙被罗远公接引前往祖洲之机,暗中约戴婵儿尾随二人来到东海之上,结果发现罗远公乃是魔心仙体的大魔,结果大战一场,二人重伤,最后戴婵儿下落不明,他得宝物之助侥幸过得灭仙海一一说出。

自然,张翼轸隐去了未名天之事,只说他过得灭仙海后,来到一处无人之岛,偶有所得借天地元水之灵性恢复伤势,最后又依仗宝物出得灭仙海,却正好遇到倾长与戴蛸子对战,如是等等。

张翼轸这番经历只惊得老龙倾东震惊不断,不时站起又坐下,一脸凝重之色,听完之后半晌沉思不语,忽然一愣,想到其中的关键之处,问道:“这罗远公既然是魔心仙体,为何灵动一成就地仙,他本是魔门中人,却会心生感应?这地仙虽只是地上之仙,也是上应天庭,本该仙人感应,这罗远公从何得知灵动成就地仙之时的天地的感应道交?真是咄咄怪事!”

当真也是,那罗远公虽是仙气缭绕,但却是魔心,魔心怎可感应地仙初成之时的天地仙气波动?张翼轸被倾东一言点醒,当即悚然而惊:莫非天道有变?

转念一想却又不对,天道亘古不变,即便在未名天死绝地,与世间大相径庭,却也是一样的天道。那罗远公何以感应到灵动晋身地仙,且如今他同样晋身地仙,为何并无丝毫感应到十洲何在?更无所谓的十洲接引使?这又是何故?

张翼轸想来想去,不得要领,摇摇头,只好自嘲地一笑,说道:“只怕其中另有玄机,翼轸却是想不通此处。那罗远公昔日有言,说是与伯父有旧,可有此事?”

倾东一怔,略一沉思,随即否认:“从曾听闻过此人,也无一面之缘,只怕是他信口开河,为博众人深信才编造一番。”

张翼轸自是相信倾东所言,点头称是,又闲叙了一时,忽然倾长想到什么,问道:“翼轸,你说借宝物之助才得以安然出入灭仙海,不知是何宝物,何否让伯父一观?”

张翼轸伸手间将无影棍持在手中,手握一端,递于倾东面前,说道:“好教伯父得知,此棍名无影棍,颇有些古怪之处,若我一手拿持,如伯父一般的神人可以把玩,若我松手,只怕伯父拿它不动。”

有这等事?张翼轸此言一出,一旁的倾长也急忙站起来,一脸疑惑近来,说道:“我倾长身为神龙,可力抵万斤,小小的一根棍子,能奈我何!翼轸,你且松手,由我试它一试!”

张翼轸悄然一笑,也不勉强,右手一松,倾长也不客气,当下一把抓住。不料一拿之下,立时面红耳赤,咬牙只坚持了片刻,便手一松,无影棍脱手而出。

倾长大汗淋漓,一脸愧色,说道:“好厉害,这是何等宝物,怎的如此之重?我手中长戟重一万八千斤,在我手中如若无物,这小小的三尺长棍,只怕不下十万斤之重。”

倾东见倾长气盛之下吃了个小亏,老脸暗中一笑,心道到底还是年轻人冲动,这般想着,缓步向前,由张翼轸一手握住一端,他才小心翼翼地拿起另一端,只看了一眼,就不由地大惊失色。

倾东一惊之下,难以置信自己的判断,又近前一步,也顾不上有失威严,双手捧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翻来覆去一直看了半晌,这才一脸恍惚,悠悠说道:“此棍之名,老龙以前只是有所耳闻,却从无福见到。今日一见,若说不敢肯定,却也不离。此棍应是那天地初开之时可生长万物的万木之根,若是运用得当,定山川镇四海不在话下。如此宝物,翼轸,你从何得来?”

张翼轸略一沉吟,还是将灵空赠送此棍的真相说出,听得老龙连连摇头,一脸惋惜之色,说道:“如此宝物不知为何流落到世间,且自晦其形,竟被用来烧火,当真是暴殄天物,罪过,罪过!只可惜,可惜……”

说着,老龙不停摇头,满脸无奈之意。

“可惜什么?父王,翼轸有此宝物傍身,非但能护得自身周全,日后也可呵护倾颖安危,当真是大好事一桩。”却是倾长乐得满脸开花,一开口,便处处为他的宝贝妹子倾颖着想。

老龙瞪了倾长一眼,责怪他不解他之深意,一心不舍地松开紧握无影棍的手,叹息一声,说道:“这万木之根自有灵性,恐怕已认翼轸为主。此棍我等入手只觉沉重如山,倒也并非此棍确实如此之重,乃是这万木之根自有与山川四海的亲近之意,若它不喜外人拿持,只需催动这般亲近之意,试想,任你神通广大,又怎能一手提起世间山川海岳?是以入手便觉其重如山。不过……”

老龙毕竟见多识广,忽又通不明之处,愣了片刻,又说。

“翼轸,若说此棍认你为主,为何先前灵空道长也能轻松拿得?”

张翼轸心道这倾东果然不愧为东海龙王,这般见识与机智却也少见,当即将无影棍可由修道之人或是凡人随意拿持,神人和魔人却无法拿得一一说出,直让老龙越听越是瞪大了眼睛,惊得目瞪口呆,呆了半天才忽然问道。

“翼轸,此棍颇多古怪,你且仔细想想,那灵空赠你此棍,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其后你也与他接触不少,据你观察,灵空此人日常行事是否假装,还是其为人向来如此?”

见老龙一脸慎重,张翼轸细心一想,回想起灵空前后行事风格,并无丝毫做假之处,且他行骗也好,烧火也罢,圆滑有余,老成不足,显是生性如此,并非假装而成,当下说道:“依我看来,我那灵空师傅虽行事颇多不端,且为人喜好装神弄鬼,自称神仙下凡,却也并无多少真实本领,御剑虽是娴熟,只怕现今不足人仙修为。他为人行事,只怕是向来如此,绝无假装之意。”

倾东一脸不解之色,呆了一呆,忽然问道:“翼轸,你可知这万木之根虽有灵性,却无善恶之分,断不会自行判断是何人拿持。若说认你为主,只可任由你轻松拿得,其余人等一律不许,倒也说得过去。但听你所言,却是修道之人和凡人拿得,而天生神人和魔人却拿不得,这其中,恐怕就有蹊跷之处了。翼轸,若我所猜没错,此棍在送你之前,便被别有用心之人暗中做了手脚!”

第三卷 如梦令 第三十七章 - ~海市蜃楼,惊现倩影仙踪~

张翼轸若是听到未名天玄真子三人对无影棍所下判断,再与倾东所言一相比较,定会大吃一惊!只因这老龙倾长却也非同一般,虽是修为远不及玄真子三人,但若论之心思缜密,只怕玄真子三人也远不及老龙为人严谨多思,虽他并无可感应到无影棍其内的古怪之处高深修为,却只凭此棍种种怪异之处便得知其中必有隐情,倒也确实心思剔透,一点便理通最为关键之处。

不过张翼轸倒无老龙所料之中惊讶万分,只是淡淡笑了笑,说道:“伯父所言极是,不过这无影棍对我倒是相助甚多,并无丝毫不妥之处,即便有人做了手脚再送我使用,只怕也是一片好心。眼下倒也不好胡乱猜测,再说我的亲生父母身在仙山方丈,真假暂且不论,或许也与此有关,对我来说,最为要紧之事乃是先回中土,将罗远公的丑行大白于天下。如今我已晋身地仙,其后再前往寻找海内十洲或是海外仙山,应是较之以前容易一些。”

倾东点头,略一沉吟,说道:“你的亲生父母之事,我也听倾颖无意中提过,只当传闻,并未当真。不过见你执著,倒也不见得便是坏事。若能寻得海外仙山自然机缘深厚,若寻不得,也不必懊恼,或许只是时机未到。不过自从老龙我接任东海以来,莫说海外仙山,便是与海内十洲之人也交往甚少,所以翼轸切莫心急,此事还须从长计议。”

倾东见张翼轸说起无影棍之事不甚关心,心中喟叹,这少年身怀如此宝物却也淡然处之,好一个坦荡心性。只是不知这般并无多少心机之人,日后若被他人利用,连累了倾颖倒也不好,一时老龙颇为意动,心中踌躇不安。

倒是倾长并无多少想法,对张翼轸的经历咂咂称奇一番。又忽然说道:“倾颖也该返回了,平常她去中土,不过小半日光景,今日怎会耽误如此之久,莫非途中有变?”

“兄长,姐姐何时才得回来,我又想姐姐了……”

张翼轸正在接话,忽然听得一个稚嫩的童音响起,定睛一看,却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小孩童,生得白净粉嫩,一看之下也和凡间童子并无区别。若是细看,便可隐隐看到额头之上,隐约可见两个突起之物,却现头角峥嵘之象。

倾长一见此子,脸上顿现温存慈爱之意,伸手相拉,说道:“倾蜃,你怎的不好好读书?……不要乱跑一通。”

倾蜃一脸委屈,小嘴一撅,语带哽咽:“方才蜃儿正在读书,忽然之间心神不宁,百般思念姐姐,心中挂念不下,所以才跑出来看看姐姐回来没有……咦,这位生人是谁?他本非水族,为何身处龙宫之内,一身玄龟灵气,天性亲水之意,倒是奇怪得很!”

张翼轸初见如此孩童,一时心喜,开口问道:“小娃娃,你的姐姐可是倾颖?”

倾蜃点头,好奇地打量张翼轸半天,才说:“我越瞧你越是奇怪,这一身御水之术如此非凡,一定是龙宫之人传授与你,你又年纪与我姐姐相仿,定是她私自传你龙宫法术……咦,莫非你便是姐姐时常念叨的张翼轸?”

张翼轸一时汗颜,不成想他之大名经倾颖不时念起,竟连这般小小龙子也记在心上,不由窘道:“我正是张翼轸……不知倾颖说到我时,是不是将我大骂一通?”

倾蜃听了却是使劲点头,嘻嘻笑道:“你怎么知道的,好厉害!姐姐常常一个人躲在暗处,自言自语。她以为无人可以听见,却一时忘记她有一个可以吐气成楼,呼气成城的弟弟倾蜃,哼,若是谁小看了我倾蜃,定叫不小心吃个大亏!”

说着,倾蜃自知跑题,吐了吐舌头,继续说道:“姐姐也是,一个人总是躲在背后说来说去,不过是三两句话,无非是什么张翼轸你怎能这般绝情,瞒着我和戴婵儿前往东海!张翼轸,那戴婵儿生性多变,你当她真的会真心帮你么?张翼轸,你死了才好,省得我这般挂念你,害得我如此日夜担惊受怕!张翼轸,你千万别死,你若死了,可叫倾颖如何是好……,听得我都烦死了,姐姐也是,也不知换种说法,太无新意!”

倾蜃稚声稚气学出倾颖所说之话,倒也惟妙惟肖,若得众人大笑不止,张翼轸听了却是百般不是滋味,黯然无语,心知倾颖对他却也情义深重,只是眼下他却无以为报,不由一时心伤。

倾蜃却不理会张翼轸的愁思,上前拉住张翼轸的手,说道:“翼轸哥哥,蜃儿会变戏法,要不要我变给你看,保你大开眼界。”

张翼轸见倾蜃甚是可爱喜人,也不忍拂他好意,便点头应允。老龙倾东和倾长在一旁见倾蜃与张翼轸一见如故,倒也在一旁微笑不语,一副乐观其成的模样。

倾蜃见众人都满怀期待地看着他,更是得意非凡,小头一昂,不紧不慢地向前迈了两步。待他第三步高高迈起,然后缓慢落下,脚一落地,张翼轸忽觉眼前情景大变,明明刚刚还身处海底龙宫,不知为何竟然眨眼之间便已身处海面之上,但见眼前碧波万里,风和日丽,真是明艳动人的大好时光。

定睛一看,不远处的海面之上,却有一处亭台楼阁凌空而立,其上云雾弥漫,光华闪动,疑似仙境,更有仙乐飘飘隐隐传来,令人听闻之下,心旷神怡,喜由心生。张翼轸一愣,记得方才明明是倾蜃要表演戏法,怎的转眼之间便来到海面之上,莫非如今已然身在幻境之中?正疑惑间,忽听身后传来童稚的声音:“翼轸哥哥,等等蜃儿!”

回头一看,却是倾蜃踏波而来,一蹦三跳来到眼前,说道:“翼轸哥哥,你怎地不等等蜃儿,不是说让蜃儿表演戏法给你看么?你为何一人突然跑到海面上来,咦?九天仙境,快去看看!”

张翼轸一时也被倾蜃说得迷惑,正不得其解时,却又被倾蜃拉住,向前飞奔而去,只好问道:“这九天仙境有何神奇之处?”

倾蜃御水而行,走得飞快,头也不回地答道:“九天仙境乃是九天仙女偷下凡尘,将九天之上仙女所居的琼楼玉阁也一起御空下凡,称为九天仙境,可不多见!就是我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以前也只是听说,未曾亲眼见过。今日一见,果然是妙不可言。翼轸哥哥,快快前去,若是晚了见不到,可就追悔莫及了。”

张翼轸不由哑然失笑,倾蜃不过是个小娃娃,却自称活了一大把年纪,当真可笑得很。当下也不计较这些,只好任由倾蜃拉着他飞快地逼近九天仙境。

不过片刻二人便来到九天仙境近前,离得近了,张翼轸更觉九天仙境果然曼妙无比,其上仙气逼人,其内仙乐飘渺,确实不同凡响。当下也不再疑心有他,紧随倾蜃将身一纵,竟是一步迈入楼阁之中。

楼阁之内,但见轻纱飞舞,香气袅袅,偌大的厅堂之内只有一桌一椅。桌椅也不知何物所做,有若云雾,却闪耀九彩流光,当真是美伦美奂。

只是这九天仙境美则美矣,其内却空无一人。倾蜃转了几圈,也是一脸失望之色,说道:“我还以为今日有幸亲眼见到九天仙女,不料这九天仙境却是徒有楼阁,不见仙子。”

张翼轸忍俊不禁,笑道:“倾蜃,你小小年纪却要见什么仙子,我想便是那九天仙女也不过尔尔,相比之下,倾颖不比她们差上分毫!”

“是么?”

一个冰冷的声音忽然从二人身后响起,“哪里来的凡间小子,信口雌黄,敢拿九天仙女与那些凡尘女子相提并论,该当何罪?”

张翼轸心中一惊,方才初入九天仙境,他以神识暗中查看,只觉空荡一片,决无一人,不料突兀之间便有人自身后现身,竟是话一说出他才心有所感,这番修为,当真也是高不可测。

回头一看,只见一位仙子站在一丈之外,周身上下朦胧一片,似有一层轻纱笼罩,又仿佛置身于云雾之中,看不分明。不过仙风倩影,只看一眼,便觉天地之间全无颜色,只余眼前这一缕身影闪耀,其余一切全然隐去不见。

张翼轸心中暗惊,好生厉害,果然不愧为九天仙女,刻意自晦其形还如此摄人心魄,若是散去周身仙气,只怕当前一站,地仙也会站立不稳。好在张翼轸见过倾颖、戴婵儿这般天人之姿,也领略过画儿一般眉眼如画的绝美女子,是以只微微一愣便稳定心神,施了一礼,说道。

“好教这位仙子得知,在下张翼轸和幼弟有幸得遇仙境,一时心向往之,便不请自来,还望仙子恕罪。”

仙子影影绰绰之间,似乎微微一动,随即恢复平静,依然声音冰冷:“九天仙境乃是九天仙女所居之所,你一个凡间男子擅自闯入,是为非礼。又以凡间女子之容相比九天仙女之貌,是为唐突。又因你并未见过九天仙女之貌却又妄加猜测,是为非议。如此众多不端之处,已是死罪!”

第三卷 如梦令 第三十八章 - ~九天仙境,何如人间美景~

张翼轸情知冒失闯入九天仙境却也不妥,但眼前仙子开口之间便定人生死,也是颇为不服,晒然一笑,说道:“照这位仙子所言,你私下凡尘,恐怕也是有违于天规天条,不知天帝是否公允无私,一样治罪?”

仙子听了却是不屑地说道:“凡人之命如同蝼蛄,你当天帝会将凡人与仙人一视同仁么?当真是可笑得很……这些暂且不与你争执,我且问你,既然闯入九天仙境,理当受罚,你可有话说?”

张翼轸心道这仙子有些古怪,在他想来,九天仙女若下凡尘,被凡人闯入仙境,自当挥手之间将闯入者驱出仙境即可。高高在上的九天仙女,断不会与凡人理论一番,还要出手惩戒,是何道理?

不过既然他和倾蜃确实非请自来,却也失礼,只好说道:“翼轸甘愿认罚,只是幼弟尚小,不懂事理,还请仙子不予追究。”

仙子迟疑片刻,竟是点头允许,张翼轸心中暗喜,俯身对倾蜃说道:“蜃儿,你先回去,若你在我身边,反倒让我束手束脚。”

倾蜃倒也聪明,只一点头,看也未看仙子一眼,纵身跳入水中,片刻消失不见。

倾蜃一走,张翼轸大为心宽,心道若是这仙子小有惩戒还则罢了,若是性命相逼,说不得也得拼上一拼,便是九天仙女,若是取他性命。也是不可。

正当张翼轸心神戒备,正等仙子发话之时,却见眼前仙子竟是一时发愣,身躯微微颤抖,竟是说不出话来。张翼轸暗自纳闷,心道这九天仙女偷下凡尘,莫非在那九天之上,也是寂寞清寒,诸事不顺不成?要不为何冒犯天条私下凡间,所为何事?

又等了片刻,还不见眼前仙子说话,张翼轸耐心已失,当下说道:“若是仙子宽宏大量不再惩罚在下,在下还有事情要办,这便告辞了!”

“张翼轸!”

却是仙子怒声相喝,说道:“哪里走?你当这九天仙境是这般容易进出么?”话未说完,张翼轸只觉眼前情景大变。眼前一花,再仔细一看,竟是九天仙境已然不在东海之上,却是置身于一处极高的山顶之上,只见四下空寂清冷,全无丝毫声息。

九天仙女果然神通广大,此等神通只怕已是飞仙境界。张翼轸心中一凉,方才还在龙宫之中谈笑风生,片刻之后却被九天仙女困在此处,人生际遇当真浩渺难测,怎的自己如此不幸遇到此等性情怪异的仙子?不过这其中似乎总有一丝不妥之处,张翼轸微一思忖,正要想通一些关键之处,却忽听面前的仙子质问说道。

“张翼轸,我且问你,你方才为何拿那倾颖与九天仙女相比,她……是何人,怎能与我等高居九天的仙女相比?”

呃?正要细心聆听这九天仙女会如何大发雷霆的张翼轸忽听此言,不禁一怔,心道怎的这九天仙女也生起这般计较容貌之意。莫非只要是女子,不管天上地下,都如此在意自己相貌,要与别人一比高下么?

想了一想,张翼轸如实说道:“实不相瞒,仙子,我从未见过九天仙女是何等仙姿风采,不过在我看来,即便九天仙女美不可言,艳绝天上地下,若是我心不动,只当九天仙女之美有如朝霞初升,如旭光万道,只是如清风明月一般,也不过是一道耀眼的风景罢了。至于倾颖么……”

一想到倾颖忧思重重为他奔波不停的憔悴模样,这一向淡然不知心动的少年心中竟是莫名一动,一股如电般的暖意流过,却是痴迷其中,半晌才道:

“倾颖本是龙女,艳如云霞,美如皎月。若是一位女子只是生得貌美,却无贤慧之德也不过是寻常貌美如花的女子罢了。倾颖却是不同,她生性贤德,恩怨分明,更有柔韧不倔之美德,是以在我眼中,倾颖之美,较之九天仙女更有胜出。”

“哼,一派胡言!”

仙子似乎颇为生气,声音竟有一丝颤抖:“从未见过九天仙女,为何不知九天仙女也不是生性贤德之女?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胡思乱想罢了。再者说了,你虽口口声声说是倾颖如何,却又为何瞒她和戴婵儿前往东海,明明不将倾颖放在心上,如今却又花言巧语,念及倾颖之好,倒也是虚伪之极。”

“你究竟何人,如何将我的事情打探得一清二楚?”张翼轸怦然心惊,讶然问道。

“我乃九天仙女,凡间之事,只须掐指一算便可历历在心,哪里需要刻意打探?张翼轸,你且如实说来。”

“说的也是,我瞒着倾颖约戴婵儿前往东海,倒也并非信不过倾颖,只是担心倾颖所虑甚多,定会拦我前往。而戴婵儿生性大胆,虽性格有些乖张,却也终究懂得照顾大局,且她赠我金错刀,护送我前往,也算兑现承诺。倾颖向来对我相助颇多,而我于她却并无恩惠,又怎会开口相求,让她以身试险?是以此番前往东海,戴婵儿身受重伤下落不明,已然令我追悔莫及。”

“如此说来,倒还是倾颖在你心目之中,更胜戴婵儿几分了?”

“倾颖于我有恩,戴婵儿本是与我有仇,如今却因我而生死不明,于我也是有义,恩义相比,如何区分高下短长?既然仙子身为九天仙女,理应比我更明事理辨天机,且讲与我听,翼轸自当受教。”

“这个么……”此问倒是犀利,一时令眼前的仙子沉吟不语。似乎在斟酌词句,过了半晌才开口说道。

“若是非要争个高下出来,先前你为救倾颖打了戴婵儿一棍,戴婵儿虽是心存愤恨,一心要致你于死地,倒也情有可原。只是几次三番,那戴婵儿终究没有杀你出气,虽是行径颇有不端之处,毕竟并无铸成大错。而倾颖护你周全不过是知恩图报,本是天经地义之事,算不得数。且此次戴婵儿陪你前向东海,尽管有金错刀之诺,然最终拼了性命也未逃走,显是有情有义之女子,两相对比之下,却也是戴婵儿情义更为深重一些。”

张翼轸听了却默然不语,心中暗暗思忖良久,忽然问道:“仙子所言极是,翼轸有一事不明,还请仙子示下!”

一番谈话下来,那九天仙女似乎忘记了惩罚一事,心思恍惚,若有所思。听张翼轸相问,一时竟也不再矜持,急忙答道:“但说无妨!”

“婵儿之事全因我而起,如今无天山又将此事怪罪到龙宫身上,只怕此事断难轻易收场。翼轸自知罪过在身,是以决定返回中土处理一应事宜之后,便即刻前往东海之东,哪怕是遍寻四海,也要寻得婵儿行踪,不论生死,总归要给无天山一个交待,不知仙子对翼轸如此想法可有示下?”仙子听了微一点头,赞许说道:“男儿理当重义守诺,戴婵儿虽是刁蛮,喜怒不定。但若细想起来,在大事之上却也从未负你。若是你不尽力去寻找戴婵儿下落,莫说世人看轻了你,便是我九天仙女,也会上禀天帝,削你福份,罚你……罚你一生孤苦!”

这个惩罚多少有些儿戏了吧?张翼轸悄然一笑,向前一步,柔声说道:“九天仙境虽是仙家气象,毕竟高居青天之上,寂寞广寒,不知仙子能否忍受空寂?既然下得凡尘,不如随翼轸前往四海遨游,逍遥世间,岂不快哉?”

此话只一出口,仙子蓦然惊得浑身颤抖,后退一步,厉声说道:“张翼轸,你当真不要命了,连九天仙女也敢戏弄?你可知若是仙子我雷霆一怒,只在动念之间,便可将你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张翼轸却一脸笑意不减,并无丝毫怕意,说道:“九天仙境,何如人间美景?仙子倒也不必空发雷霆之怒,须知翼轸此番经历风波,历尽磨难曲折,得以不死,心中早就不惧生死之事,倒也不必动辄恐吓在下!”

稍一停顿,张翼轸见仙子又稳住身形,不再怒极,心中更是明了,便继续说道:“虽是我身负寻得亲生父母之重任,男儿生于天地间,自当以孝为先。亲生父母弃我不顾,若非迫不得已,便有天大的苦衷,翼轸自是不敢有丝毫怨言,然仙山方丈过于飘渺难寻,翼轸自当尽毕生之力寻求。但若是置太平村爹娘于不管,穷尽一生只知寻找亲生父母,又何谈对爹娘之孝道?”

“是以翼轸出得灭仙海,便暗下决心,必定先将爹娘安置妥当,让二老得以安养天年,次之也要征询画儿意见,若是她愿意追随,翼轸便领得画儿四海为家,也无不可。毕竟画儿乃是天地所生,在她心中,或许天地之间只有翼轸一个亲人,我怎能让画儿一人流落世间,万一被心怀叵测之人炼化,翼轸将何以堪?是以其后翼轸将此二事妥善处置,再将罗远公之恶行公告天下,便可远赴东海,寻得婵儿和灵动师伯下落,上穷碧落下黄泉,不死不休!”

听得眼前少年这番铿锵有力的话语,不知怎的,这位九天仙女周身朦胧之气蓦地一阵颤动,显是心神激荡之下,一时难以自抑,身外云雾隐有散去的迹象。好在过了片刻,终是压制了意动,又恢复了冷漠之意,问道:

“说得倒也慷慨激昂,只是不只为何方才出言不逊,冒犯天颜?念你初犯,饶你一次。只是听你所言,一应人等皆有安置,为何独独不见那倾颖……莫非遗忘了不成?”

张翼轸一脸遗憾之色,喟叹一声,说道:“倾颖本是龙宫公主,天之骄女,受四海水族仰慕,得龙王宠爱,更有兄长疼爱幼弟敬重,人伦亲情,身份高贵,一应俱全,是以即便没有翼轸相伴,倒也丝毫不见欠缺。更何况翼轸此去寻找婵儿,不知会有多少凶险,不知会到何等险恶之地,更不知会得遇何方高人,只怕是九死一生,随时有丧命之忧,如何敢让倾颖这般天生贵胄以身试险?若万一有个闪失,翼轸当真便成了千古罪人了。”

话一说完,但见仙子冷哼一声,出言相讥:“张翼轸,你如此想法初听之下倒也来得感人,不过也是你一厢情愿的推测罢了。那倾颖与你交往以来,虽说初时是感你相救之恩,但其后种种事情,她又何曾在你面前以龙宫公主身份自居?伴你小妙境上云起雾升,教你驾云之术,明为传授法术,实为暗中护你周全,唯恐戴戠前往寻你麻烦。你又何曾体谅她一片深情厚义?况且自你失踪之后,倾颖寝食不安,不辞辛劳隔两三日便前向中土打听你的消息,这番苦心,这般情义,岂是你一句人伦亲情便可将她弃之不顾,只管一人前往未知凶恶之地,再害她形影憔悴日夜消瘦么?”

张翼轸却是摇摇头,不无惋惜地说道:“我又能如何?莫非非要劝倾颖跟随我前往寻找戴婵儿?即便我有此心意,却也不能这般自私,况且我与倾颖之间相交以来,淡然如水,更是谈不上生死相托。再者即便倾颖答应,龙宫一众也断然不许,且不可以翼轸一已之私,陷众人于担惊受怕之中,如此不仁不义之事,翼轸断断做不出来。”

此言一出,眼前仙子忽然间身形颤动不停,心情激荡之下,竟是向前一步迈出,手指张翼轸,声音颤抖地说道:“好一个张翼轸,好一个巧言令色的张翼轸,好一个深明大义的张翼轸,如此说来,那倾颖先前为你所做的一切,只当是自作多情,只算是自作自受,只能是任由风吹雨打去,再也无法落到实处,再也无人可以体谅她的一番良苦用心么?”

张翼轸听了蓦然心神大动,平生首次心生无边温存,竟是一时意乱情迷,向前一步不管不顾地猛然抓住仙子双手,痴迷之下,声音微微带有一丝醉意:

“倾颖,你还要假装到几时?”

第三卷 如梦令 第三十九章 - ~倾颖情思,少年似水柔情~

九天仙女猝不及防之下被张翼轸抓住双手,竟是不躲不避,浑身光华流转间,朦胧之气一去,顿时现出真身,正是一脸憔悴之色浑身疲惫之意的倾颖!只见她双眸微红,脸颊消瘦,却已不是当日初见之下玉腮香凝,巧笑若兮,美目盼兮的绝美女子形象。

倾颖周身云气一消,张翼轸顿觉眼前情景大变,九天仙境瞬间消失一变,眼前一亮,定睛一看,却原来还是置身于龙宫之中水晶宫之内,除了他和倾颖之外,倾东、倾长和倾蜃正一脸笑意地站在一旁观看奇Qisuu.сom书,而他和倾颖,离众人不过数丈之遥。

猛然间被张翼轸识过幻景,正凝神观看的倾东顿时老脸微红,他只当倾蜃的“海市蜃楼”之术神鬼莫测,只怕张翼轸一时三刻也无法识破,不成想这少年倒也机警,竟是突然之间抓住了倾颖双手。倾颖心神不定之间,身为“海市蜃楼”的阵眼所在,她一时恍惚,幻阵便告破灭。

“海市蜃楼”一破,倾东等人围观情景便尽落张翼轸眼中,这老龙脸皮再厚,也自知难堪,急忙咳嗽一声,一拉还在呆愣观看的倾长一把,说道:“倾长,记得我与你还有要事相商,速随我前往议事厅议事!”

倾长正看得入神,被倾东一拉,尚未回过神来,张口便说:“父王,你不是早就说过,今日无事相议只看热闹么?”

“咳咳……”老龙被倾长这个呆大头一说更是无地自容,咳嗽两声见倾长还未醒悟,当下再也无颜驻足停留,哼了一声拂袖而去。这时倾长才猛然回过味来,低头一看倾蜃正仰脸看他,笑着点头,心道坏了。这下丢人丢大发了,急忙拉起倾蜃,连招呼也不打一声,便急急离去。

张翼轸心知肚明,却不理会倾东等人的窘态,犹自拉住倾颖之手不放,轻声说道:“倾颖,是我不好,倒是让你受了惊吓。你这般消瘦,可是思念翼轸所致?”

倾颖本有千言万语想要对这个薄衫少年诉说,更有无尽委屈和担心要倾诉。不料被他识破“海市蜃楼”之后,又被他当众大胆捉住双手,竟是心如鹿撞,一时嚅嚅难言。如此呆立了半晌,只觉泪水在眼中打了几个转,却又消失于无形,忽而“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翼轸,你倒是胆大包天,竟连九天仙女也敢调戏,当真是不要命了?”

倾颖这一笑,如雪后初晴,恹恹之色顿消,云鬓花颜犹如丽日春花,艳丽照人。直看得张翼轸一时痴呆,脱口而出:“倾颖,我所言不差,你当真比起九天仙女毫不逊色!这一笑,可称得上艳绝天下!”

倾颖百般思念千般煎熬,都被张翼轸这一句夸奖抛到了九宵云外,随即心情大好,莞尔一笑,说道:“翼轸,你是如何发觉是我假冒的九天仙女?”

张翼轸不慌不忙说道:“其实从我突然之间置身海上便心生怀疑,倾蜃的幻景之术虽是奇妙,不过毕竟是小儿心性,在真假转化之间还不太圆润,颇是生硬,是以当我初见九天仙境,又听得倾蜃急急要见九天仙女,便已猜到。”

倾颖听得娇羞不已,说道:“好你个张翼轸,你明明知道有假,却还假装不知,我还是以为你在出言调戏九天仙女之时才初生疑心,原来却早就心知肚明,却还装作蒙在鼓里,倒是将我骗得好苦!”

张翼轸愧然而笑,答道:“也不怪我,你和倾蜃联手捉弄于我,我不过装装样子,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何过之有?”

倾颖却又突然脸色一暗,神色顿时黯然,低低的声音说道:“一报还一报,是了,翼轸,为何陪你前往东海之人不是我?为何为你负伤令你念念不忘的人不是我?为何那骄纵任性的戴婵儿能做出这般大义之事?”

张翼轸听闻女儿家心事毕露,一腔柔情尽情挥洒,也是心中柔情顿生,不由叹道:“倾颖你这又是何苦?你和婵儿对翼轸都有恩有义,并无远近之分。”

“真的?”倾颖眼睛一亮,随即说道,“如此说来,你是同意我陪你前向东海偏远之处寻找戴婵儿下落了?”

张翼轸却是摇头说道:“即便我不忍回你好意,只怕东海龙王也不会应允……”

“翼轸哥哥,父王已经答应了!”却是倾蜃的声音突然响起,惊了张翼轸一跳,四下一看,只见不远处一株胭红如血的珊瑚之上,忽然现出倾蜃顽皮的笑脸。

张翼轸哑然失笑,这倾蜃果然调皮,明明刚才是走了,却又化身为珊瑚躲在一旁偷听,真是一个可爱的小鬼头。正要开口逗他几句,不料倾蜃以为张翼轸责怪他偷听,不打自招,急急说道。

“刚才的九天仙境是姐姐的主意,可不是蜃儿故意使坏哟,是姐姐气不过,说要吓你一吓,骗你一骗,你要算账就找姐姐,可别欺负蜃儿,蜃儿很乖的。”

一句话说得倾颖面红如酡,娇叱道:“蜃儿你敢……看等下姐姐怎么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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