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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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年轻人背后也有一个庞大家族。埃尔尼家族是累世豪门,在朝多有高官,在野不乏巨贾,他正是其中当家人的长子,绝对是一个完美的联姻对象。但却绝对不是一个好丈夫。

  和名利得失看得过重的人一起生活是很辛苦的。这种人眼睛里永远只有自己。

  在只有自己的书房里叹了口气,姆拉克公爵突然觉得有点累。

  第一篇 卷入 第四章 平淡生活

  已经一个月了,搜捕那个恐怖犯人的行动仍然如火如荼。街上随时可见一队一队的近卫军到处搜查。街头巷尾已经贴上了画像,人们更是对上面那个犯人议论纷纷。有人说是敌国派来的奸细,有人说是一只新种类的兽人,还有人说是死灵公会的邪教士。

  阿萨跟着山德鲁老头和几个菜贩一起围在肉铺前,听老板口沫横飞讲那邪教士如何手中画符,大喊一声,监狱里的人顿时全部身首异处,血流成河。几个菜贩交头接耳,约定一起去教堂求圣水护身。

  “圣水一定要撒在贴身的地方,内裤上最有效。”山德鲁老头对几个菜贩说。

  一队巡逻的近卫军和阿萨擦身而过,其中有几个还好奇地瞥了他一眼。

  也只是一眼而已。连阿萨在看见镜子的时候也不大敢多瞧自己。他现在的脸就像是一张蜡制的丑脸被火烤化到一半的时候再重新凝固起来,坑坑洼洼布满油光可鉴的肉瘤,五官变形扭曲成一团,连双眼都被扯歪了。即使是一只半兽人或者大耳怪也比他英俊上十辈。

  当然这只是面具而已。做得很好的一个面具,居然还看得见毛孔,瘤子上的血管若隐若现,摸上去也和真的皮肤一样有弹性。山德鲁老头的手艺很好,戴起来也没感觉有什么不适,只是阿萨不太敢问他到底是用什么东西做出来的。

  弯起腰,背起个垫子,走路的时候再跛一下,穿上一个全身都罩在里面的破旧长袍,完全是很适合相貌的打扮。跟着山德鲁在街上晃上两天,几个街道上的人就都熟悉他了,都知道他是山德鲁老头的驼背助手。

  山德鲁老头居然算是魔法学院的人,而那栋满是尸体的大屋也是属于魔法学院的,这多少让阿萨有点意外。即便是在他卡伦多的乡下,那些沉迷于劣酒和妓女的矿工和铁匠间一提起魔法学院,也得面露尊重的神色。那是教会最重要的机构,在很多人心目中那几乎等同教会的中心,是研究魔法,培养牧师和魔法师的地方。对下层平民提起皇家或者其他什么军国大事,感觉只是虚无飘渺的概念,远不如街头传闻来得实在有趣。但是一旦受了伤,或者作了亏心事,有什么不安内疚,却是出自魔法学院的牧师们来给予帮助。因此在一般人心目中,那是个神圣高贵的所在。

  但是就像看起来再圣洁的女人也只是人,是人就会上厕所一样。魔法学院既然要研究治疗魔法,就得研究人的身体,也就要有一个专门存放尸体的地方。

  当然考虑到教会的神圣性,这种研究只是在很必要的时候尽量不声张地进行,这样的地方也不能够在魔法学院里面。大屋建在城西边上的偏僻角落,里面唯一的活物就是阿萨和山德鲁老头两人。

  山德鲁老头的工作其实只是保管和分类各种器官和肢体,平时间很闲,有时候还会去逛逛市集。但是一般时候总喜欢搞腾尸体,比如说把几个人的不同部位重新拼成一个人形,用些莫名其妙的魔法在尸体上,把一个器官切成几十小块,分别泡在几十种不同的药里等等之类。这是个很耗费尸体的兴趣爱好,因此山德鲁和城里狱卒和守卫有不错的关系,只要一有无关紧要或是无人认领的尸体,立刻就会以几个铜币卖给他。阿萨的工作就是搬运,协助分割尸体,切碎器官,去市场购买日常用品,解决两人的饮食。

  大屋平常根本没人接近。但除了附近的三只野猫外,每隔两三天也都会有一个客人。也是个老头,穿着一身黑袍,脸颊瘦削得像是这辈子都没吃过一顿饱饭,眼眶下有着一圈黑圈,仿佛永远都没睡好一样,每次都是晚上来找山德鲁。每当这时候山德鲁都会让阿萨进里面小屋去自己看书。两个老头在满是尸体和器官的大屋里点上蜡烛,聊天直到半夜。

  两个月之前,从西边荒野的山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在的部队全军覆没,然后被兽人的追杀,在蜥蜴沼泽中亡命,差点被拧下了头……然后来到王都,莫名其妙地成了整个王都最令人闻之色变的逃犯……现在则在一个充满尸体的大屋中,陪一个古怪老头摆弄尸体。想起这段时间的遭遇,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照理说完全可以趁山德鲁老头不注意悄悄溜走的,凭这个面具和他现在在城中的知名度绝对可以通行无阻。但他却一直没有这么做。

  不逃走的理由有很多,比如说学习魔法是他从小一个可望不可及的愿望。山德鲁的屋里有不少关于魔法的书籍。而他也在这里等着布拉卡达的车队把小懿送回来。这似乎已经是现在这个困境中的唯一转机了。公爵的‘当场处死’的命令让他连为自己澄清的机会也没有,更何况他还完全不清楚其中的缘由。唯一的希望就只有等待她回来,看是否能够澄清其中的误会了。

  阿萨一直都认为公爵会这样的通缉他是因为对他和小懿间有什么误会。现在的情况下他也只能这样猜测了。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一直没有逃跑,是因为阿萨并不觉得目前这种奇怪的生活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大概是两个月前那一夜经历的血腥和残忍太多,现在生活在尸体与器官的包围中也不觉得反感了。

  大概是在蜥蜴沼泽里无数次和死亡接近得几乎就真的死了,现在看着满大街的搜查部队也丝毫不觉得紧张。甚至有时候看见一队一队的年轻士兵为自己而奔波得如此辛苦,还会对他们生出一种莫名的亲切,想过去拉住他们,请他们坐在街边小摊上吃点东西,苦口婆心地奉劝他们不要再浪费力气了。

  大概是山德鲁老头和尸体接触惯了,所以把人当作尸体,没有丝毫戒心,相处起非常方便。他从来不过问阿萨的事,甚至没问过阿萨的名字,反正大屋里也就两个活人,对方一开口,就知道是在和自己说话。相反山德鲁却给经常来大屋里找东西吃的三只野猫取了名字。两人仿佛是早已把相互间的好奇心都消磨矣尽的多年老朋友。

  更重要的是每天的魔法学习和冥想吸引了他的全部精力。每一天都能够感觉自己在进步。从最简单的止血,到真正意义上的恢复术,从最基本的用两个手指头去撮燃一只蜡烛,直到能够空手烤熟一条鱼。

  他还从山德鲁老头的书架背后发现了一本满是灰尘的书。书页是一种皮质制成的,非常古旧却没有丝毫损坏。这是本很奇怪的书,从上面的目录看里面记载着数量惊人的魔法以及和魔法有关的各种技能,逸事。但是除了目录和其中的开篇一章关于冥想的方法以外,都是用一种阿萨不认识的文字写成的。阿萨也没去问山德鲁,自己就只依照着他能够看得懂的第一篇上所写的方法每天练习冥想。

  每天就是这样的学习,练习,冥想。完全沉浸在自己不断进步的这种生活他从五岁就开始了,对他来说这种生活方式最恬静,最安详。一切都如此自然而然,没有丝毫的紧张和刻意。阿萨就在这充满了尸体和追捕的平淡生活中不知不觉地度过了一个月。

  平淡生活总是令人心情放松,时间一久了,人的感觉似乎就彻底地融化进这种生活的每一个细节中去,不再想有什么波动和改变了。但是他又知道这是不行的,毕竟有些事情不能这样就结束,自己不能莫名其妙地当一辈子的逃犯,不能够一辈子都生活在阴影里。虽然现在来看没什么危险,但是他最不能够忍受的就是有东西限制着自己。

  而且更不能让那么多的人白白地死在西边荒野的山头上。出于一种奇怪的直觉,阿萨模模糊糊地感觉他在公爵府中报告的情况并没有真正到达应该到达的地方。

  “喂,走了,发什么楞?”山德鲁老头把一包买来的东西塞给他。阿萨接过东西,埋着头一跛一跛地跟着走了。

  当夜,阿萨冥想之后被窗外透进的光亮吸引,走出大屋,见到了他毕生以来所看的第二次那么明亮的满月。

  距上一次看见刚好两个月前,在西边荒野中的那个山头。同样是柔和却又亮得耀眼的月亮,没有任何一颗星星敢在天空掠美。这月光把阿萨的记忆扯回了那个时候,重历杀戮一夜。

  第一篇 卷入 第五章 追忆似水年华

  月光无微不至地把自己银白的温柔撒向地面,光怪陆离的岩石地在这眷顾下也不再显得那么棱角分明。阿萨靠在篝火旁的石头上,看着月亮舍不得闭上眼睛。

  月光美丽柔和得让裸露在外的皮肤仿佛都能够感觉到这倾泄而来的抚摩。这样的月色在卡伦多是绝对见不到的。终年笼罩在盆地上空的云层和煤烟让所有妄图达到天空的视线绝望。

  已经从卡伦多出来一个多月了。但只要回忆,那铁汁和煤炭的味道立刻就在鼻子里复苏,铁锤在镔铁上敲击的声音好象才隐去不到一分钟而已。出走前的那一晚,父亲挥起铁锤的样子在脑海中烙下的影象如此深刻,几乎取代了在卡伦多生活了二十年的所有感觉。

  磐石般坚毅木讷的脸庞在炉火辉映下像是一座神龛。肌肉如同树根盘结在胳臂上面,铁锤一下一下地敲击,每一次的震动都切切实实地通过刀传递到阿萨手上,这是来自父亲的震撼,这种触动使他第一次觉得和父亲有了一种与旁人不同的联系。

  刀的形状逐渐明朗,父亲把刀从手里接过自己翻动,阿萨失去了这种和父亲共鸣的搏动,而他明白和父亲的联系也将随着这把刀的铸就而消散。随之油然而生的是一种激动的心情,这把刀也象征着他全新的生活的开始,是他真正的人生的开始。这种期待也随着那一次次的相撞的铿锵声敲进刀里。

  这将是把即便是父亲的店里也没有的好刀,用阿萨五年来偷偷积累下来的精铁矿铸造的。

  他是卡伦多盆地里上万个孩子中最叛逆的。他并不是在小时候调皮捣蛋,少年时也没有和其他人一样轻狂放荡过,所以他也不会和其他人一样在叛逆得疲倦后重新回归进生活。他不是在生活里叛逆,而是从开始就要反叛整个生活。

  卡伦多盆地有着数百年的冶金铸造历史。盆地四周的高山上矿藏丰富得似乎取之不尽,穴居其中的矮人也习惯和人类交往甚至出来和人混居,这使得这里的冶金水平居大陆之最。人们也习惯了这种传统,世代以冶金铸造为业。这里的人极少有外出的,盆地把脚步限制的同时仿佛也把心凝固在里面了。从小就生活在采矿,冶炼,锻造的环境中,长大了也只有继承着成为这环境的一部分。

  多年的习惯使盆地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男子一到二十岁就必须继承父辈的手艺,或是农夫,或是商人,更多是矿工和铁匠。这个规定虽不知道从何时从什么人的手上流传下来的,但却一直被很严格地遵守着,成为这个文化贫瘠的盆地里不多的一个精神标志。

  阿萨在五岁之前和其他的小孩也没什么不同,也成长在炉火和敲打声中。在五岁的时候,他开始痴迷于村后的那个老冒险者所讲述的盆地外面的世界。可轻易将一头牛抓上天空去吃掉的巨大飞龙,用歌声来迷惑水手的美丽人鱼,自己会活动的尸体,泥人,各种各样的亚人类,信仰自然元素的国家,希奇古怪的习俗,还有那飘着丝丝白云的无限青空,神秘莫测无边无际的大海,策马奔驰三天三夜也到不了尽头的大草原。

  和其他孩子只是乐于听和幻想这些故事不一样。阿萨觉得那才是真正的生活,才是真正属于他的天地,所以他就开始向老冒险者学习一切外面世界的知识。如何在沼泽和荒漠中生存,如何识别各种植物,各种亚人类的各种习性,如何搏斗,如何设置陷阱。他的足迹遍布盆地中每一个最荒凉最没有人烟的地方,在里面一呆就是上月,幻想那就是外面的神奇天地,在里面练习自己的生存能力。为了让自己有强健的体魄,足以在兽人面前也不逊色的战力,他每天锻炼自己身体,和比自己大得多的人打架,十四岁的时候全盆地的流氓和强盗已不敢再去他所在的村子。当他十五岁的时候就去精铁矿井,一找到上好的矿石就想办法偷偷地带出来。

  父亲沉默寡言,是一个小武器店的老板,母亲早就病逝了。在阿萨的印象中,家只是个休息的地方,父亲也只是个一起生活的长辈而已。他一直都生活在遥望自己的梦想中,每天都在锻炼,偷偷地累积矿石中沉醉于离梦想一步一步地接近。

  当他二十岁生日的前一个星期,他把所有的偷偷藏起来的矿石交给父亲,请求父亲给他打造一把刀,并告诉父亲他要离开这里。

  父亲并没有阻止他,也没有问他要去哪里。只是在沉默了很久后,帮他把矿石送到冶炼厂,把炼出的精铁打造成一把刀。然后,阿萨就带着刀随着一只外地人来采购的商队离开了卡伦多。

  手指轻轻地在刀锋上滑过,这把刀就是他二十年生活的全部。屈指一弹,发出‘嗡’的一声低吟,像某首诗歌里面的一声哀叹,又像是歌颂。

  “好刀。”像是两把钝刀刀锋互相摩擦切砍的难听声音。篝火旁的老兵醒了过来,睁着一只独眼看着阿萨,火光映着他那张不太像脸的脸。

  那张脸的半边脸颊凹了进去,筋肉和碎了的骨头混和了,成了一洼凹凸不平的肉,那是锤类武器留下的痕迹。另半张脸则被从额头到嘴的一道又深又长的刀疤串了起来,间中还有几道小点浅点的刀疤左右纵横着,五官都被刀疤扯得有些离了原位。这是张被伤痕弄得很奇怪的脸,但更奇怪的是这个人受了这么多伤居然还能活着。

  阿萨对老兵报以一个友善的微笑。这是个在战场上打了几十年滚却始终没滚死的老兵,据说全身上下大小伤上百处。因为老是死不了,所以部队里有不少人称他为‘老不死’。

  “之前在哪儿做过?”看那把刀并不是正规部队的标准装备,老兵以为阿萨是单身的雇佣兵。

  阿萨摇了摇头,他是在布拉卡达看到有部队招募雇佣军才加入的。当他从卡伦多出来之后才发现在外面自由自在地生活也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吃饭,冒险的物品都需要钱。几乎就要考虑去找山贼入伙或去帮流氓打架的时候,看见一支侦察部队正在招募临时士兵,立刻就报名参加了。

  这个百把人的部队有一半都是临时在布拉卡达附近招募的。有农民,有流浪者,似乎还有几个逃犯混杂在里面,不成规矩,倒也热闹。而这个看起来最古怪的老兵居然还是个正规的士兵。

  老兵大概是睡不着,和阿萨搭讪:“小伙子看来身手不错,怎么想起来当兵?”

  “因为没其他事情做,其实我正想去当强盗。”阿萨说老实话。

  老兵卡卡地发出一声类似把锅打烂了的笑声,阿萨注意到他的喉咙上有一道伤痕,大概把声带也弄伤了。“小伙子有意思。其实有些时候当强盗也比当兵好,至少没当兵的危险。强盗打得过的就抢,打不过的就逃。当了兵,明明应该逃的时候长官说不定还叫你冲。”

  “那你不冲就是了,该逃就逃啊。”

  “违反军令,长官可会砍你脑袋。”

  “那就只有先把长官的脑袋砍了,然后再逃。”阿萨自己想当然尔的回答。

  老兵卡拉卡拉地又笑上一阵:“哪有这样的兵。”

  “明明知道去送死,还被别人指挥,哪有这样的人?”阿萨觉得不理解。“当然是要想办法活下来了。叫我去送死,他怎么不先上去死给我看看?”

  老兵摇了摇头,仅存的独眼露出茫然的眼神,扭曲的五官抽动了一下,成为一个旁人人无法理解的扭曲表情,喃喃说:“当了兵,就是这样了。”

  传来卡啷卡啷的声音,阿萨知道是队长桑德斯来了,只有他才会现在还穿着钢甲巡逻。

  “怎么还不睡觉?明天可还有任务。”桑德斯队长依然是装备齐全。一身钢甲,头带钢盔,左腰配剑右腰挂盾,这些东西仿佛长在他身上一样,从不见他脱下来过。盔甲和盾上面都有一个圣十字的凹纹,阿萨听说那是圣骑士团的标志,而圣骑士团连在他故乡那个呆板沉闷的地方也是无人不晓的,那是帝国最强的一只部队。

  “我们正在交换当兵的心得体会。”阿萨还是说老实话。

  “队长您怎么还不睡?我们马上就睡觉了。”老兵怕阿萨胡说起来,连忙接过话题。

  桑德斯点点头,很和善地说:“我巡视一下。”他的语气和表情很随和,甚至连长相都让人觉得有点莫名的亲切。这个年轻队长在正规士兵中威望很高,和阿萨一起被雇佣来的其他人则有点不以为然。

  低下层的平民通常对贵族都没什么好感,没有讨厌已证明这个年轻人很有亲和力了。不过阿萨倒是对他颇有几分敬畏的,虽然没见过他动过手,但是看得出这个队长比自己厉害得多。

  桑德斯看了看阿萨,问:“你是那个在征召的时候打倒过四个步兵的新兵吗?”征召士兵的时候要和几个步兵较量,看是否有足够的体力和战斗力。阿萨很轻松地就把几个比他块头大得多的士兵放倒了。

  “是。”阿萨回答。桑德斯点点头,用赞许的口吻说:“你的身手很不错,好好干,一定可以做好的。”

  虽然阿萨在和老兵交谈后就对当兵这个职业有了很大的疑问,但也情不自禁很卖力地点了点头。

  看来并不是所有贵族都那么傲慢讨厌的。听到夸奖总是会让人觉得很高兴,何况阿萨已经忘记上一次被人夸奖是什么时候了。

  营地外面的警戒哨声突然响起,尖锐的声调把荒野夜色的寂静撕成两半。

  第一篇 卷入 第六章 追忆杀戮时光(1)

  阿萨紧跟队长桑德斯跑出营地。桑德斯虽然一身的钢甲,但居然比一身轻装的他动作还快。被哨音惊醒的其他士兵也急忙拿起武器跟着跑了过来。

  明朗的月光下一切都看得很清楚。营地外的路口上几个高矮不等的几个身影静静地站着,柔和的月光也没法缓和他们手里的武器所散发出的不祥气息。

  其中最高大的一个是只食人魔。即便是在同族类中,那个身躯也是非常巨大的,足有一般人的两倍高,五倍粗壮。从头到脚都包裹在特别打造的铁甲中,手双各提着一大一小两把与他身体相配的狼牙锤。月色在他的那身铠甲和武器上反射成尖锐的寒光。

  旁边的是两只狼人。为了不防碍他们高度的敏捷和速度,只穿着一套护住要害的硬皮甲,手里拿着的流星锤虽然没有食人魔手中的武器那么巨大恐怖,但是仍然足以粉碎任何护甲。还有三只蜥蜴人,他们的护甲和狼人一样,双手握着的是足有一人长的大刀。最边上的两只半兽人手中则各提着一只特大号的机弩。

  在这群杀气腾腾的兽人中间,有一个相比之下很单薄渺小的身影,既没有护甲,也没有武器,只是披着一张斗篷,把种族和面容隐藏其中。

  桑德斯的脸色在月光下比白纸还要白。他完全没想到形势会是这样的恶劣。

  一个多月前,他从圣骑士团团长那里接到一个命令,让他秘密地带领一队士兵到西边荒地侦察兽人部族的异常举动。十几年来,西方部队不断地对各个种族的兽人大肆清剿,几乎所有西部荒地上的兽人部族都被赶尽杀绝得差不多了。所以虽然上头特意叫他小心行事,但他也只是以为会遭遇些零星的袭击而已。

  兽人们是不懂冶炼锻造的。不管是生产工具还是武器,大多都是些简单的石器。所以即便是体能和战斗力远比人类优胜,也在装备精良的军队面前不堪一击。

  各个兽人种族间也从不互相往来。这些原始蒙昧的亚人类甚至根本就拒绝和任何其他的文明接触,只是单纯地固守自己世代流传的独特生活方式和信仰。一个部族一个部族地静静等着被人类军队的铁蹄夷为平地。

  现在这些常识已被眼前的事实击得粉碎,而且还将是一个带着浓烈血腥味的粉碎。面前这只武装精良的兽人混合部队绝不会只是来让他们看看而已的。

  这里是一座荒山的山头,周围是悬崖,桑德斯选择这里驻扎是因为视野很好,易守难攻。即便是兽人们如果想要晚上来偷袭,也能很好的防御,这里只有一个单独的路口,好好守住就可以不让任何兽人上得来。

  当然,只要站住这个路口,也同样没任何一个人能够逃出去。

  兽人中间那个披着斗篷的身影突然动了动,似乎是点了点头,轻轻地恩了一声。

  这是一个非常标准的人类发音,很轻松很随意,像在太阳下喝着茶,听朋友的闲聊时发出的一个表示赞同的音符。

  旁边那只食人魔却像被这个柔和的声音开动了身体中的某个阀门,又像是一只被拴着头颈的猛兽,现在那个束缚突然被轻轻一触而松开了,立刻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向着人群冲了过来。庞大的身躯和一身的重铠甲,每一个踏步都在令地面微微颤抖,将会把前面所有的生命都碾得稀烂的威势,所有的士兵都露出惊惧的神色。

  刚才一看到那几个兽人的时候,阿萨就想着要如何逃跑了。他很清楚形势,这些兽人既然能够冷静到悄悄地摸上山来守住路口,就绝对有把握把他们这一百多人屠戮殆尽。而且他更清楚一只全身重装甲,挥舞着那种重武器的食人魔意味着什么。一般来说只是一只普通食人魔就足够二十来个武装完备的士兵对付了。

  悬崖很高,即便下面就是多诺河,那种高度也足以让人在水底的岩石上撞成肉饼。但是阿萨知道后面的悬崖中间有一棵树,他小便的时候还试过用尿去浇上面的枝头。树在悬崖上的位置和树枝粗细他都清楚,足够把下落的冲力减缓到安全的地步。

  看见食人魔一向这边冲过来,他正要掉头就跑,发现身边的一个身影突然闪出。是桑德斯提剑持盾自己一个人朝食人魔迎面冲去。

  军心已沮,他要用一己之力对付食人魔以重振士气。

  人影交错,似乎是这座山自己发出的巨响和抖震,食人魔那足可把十头牛打得稀烂的一记锤击只打中了地面。桑德斯和食人魔的接触快得让士兵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后,食人魔轰的一声仰面倒下,桑德斯向后高高飞起,凌空一个漂亮地后空翻,稳稳当当地落回阵前,一挥手中的长剑,口中吟颂咒文,长剑缓缓发出一阵蓝白色的荧光,威武得像是从史诗神话里跳出来的武士。上百士兵从惊恐中苏醒过来,齐声发出一阵兴奋的叫喊,震耳欲聋。

  阿萨没有叫,只有他看得清楚,食人魔是自己倒下的。

  两人交错的一瞬间,桑德斯以惊人的敏捷动作避开了那一下锤击,跳上食人魔的肩膀,提剑向头盔中间眼睛的缝隙插去。而同时,食人魔就自己顺势仰面倒下,另一手的小锤挥了上去。桑德斯左手钢盾挡住了锤击,借力向后飞出,但是剑尖却一直只差上少许才刺进食人魔双眼。

  ‘当啷’ 一声响,桑德斯丢下了左手的小钢盾。精钢打造厚达一寸的盾已经完全变形,即便是专为了抗拒锤斧类重武器而设计的弧型盾面在那种力量和那种武器之下也毫无作用。

  借着月光,阿萨看见桑德斯的刚才持盾的左手几个手指已经完全变形了,实在看不出那曾经还是手指。

  桑德斯把剑插进地面,右手握住已扭曲的手指,一只一只地扳回原形,手里发出恢复魔法的光芒。手指间传出噼啪声,豆大的冷汗在额角浸出,他的表情没丝毫波动,如炬的目光一直冷冷盯着前方爬起来的食人魔。

  看着桑德斯冷静得像雕塑的面容,一股炙热的斗志从身体里的某个地方迅速蔓延开,阿萨握紧了手上的刀。他突然不想逃了。

  桑德斯除下身上钢甲。防具没有任何意义了,只有敏捷和速度才是唯一取胜的办法。双手握紧已经贯注上了精神之刃的长剑,只要找准机会,不必挑铠甲的薄弱地方他也有能将其贯穿的自信,回头喊道:“给我祝福。”两个夹在人群中的牧师开始吟唱咒文,一阵蒙蒙地白光在他们和桑德斯身上共鸣着浮现。

  两个半兽人突然跳上旁边狼人的肩膀,对着目标明确的两个牧师扣动了手上的十字弩。

  一个牧师的头颅立刻像鸡蛋一样爆开,血和着脑浆飞溅四周。他身后的士兵哼都没哼一声就仰天栽倒,血泉水般从胸口上那个拳头大的洞往外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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