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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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刹地黑云沼泽之上。

森鸿看着死死护在景涧和最后几百个仙将之上的凤染,脸色难看。

凤染只是一介上君,竟然能和他抗衡如此之久,更麻烦的是,他还不能对她出重手。

“凤染,上古真神曾有言,清池宫绝不介入仙妖之争,你这么做,岂不是让上古真神背弃诺言,陷入两难之地只要你停手,我就会放你离开罗刹地,绝不伤你分毫!

”森鸿这几句话的时间里,凤染头顶的赤红长戟被凝聚成实体,妖力更甚。

凤染脸色苍自,嘴角隐有鲜血超出,双掌之间的银色神力趋近崩溃,明显己成强弩之末,若非是上古在她身上残留的这一道神力,恐怕她早就撑不住了。

“森鸿,你不必多说,我既然出了手,就不会再让开。”

“凤染......”景涧单手握剑,神情急切,看着凤染光幕之下护着的数百仙将,说不出一句话来。

“真是冥顽不明,凤染,你和天宫有仇,如今为何还要护下他们 !”妖皇拂袖,怒声道。

“和我有仇的是景阳,与他人何干,我凤染活了万来岁,还从来没有迂怒于他人的道理。”凤染眼一扬,声音响彻在罗刹地上空:“要我眼睁睁看着这些仙将死于你

妖兵围剿之下,做不到”

伫立半空的女神君一身火红长袍,黑发扬展,眉眼间但是坚定,森鸿眉角紧皱,知道凤染的性子,竟被逼得一时进退不得。

“陛下,妖族被仙族欺凌数万年,几番被他们攻入妖界,战死的将士不计其数,就连老妖皇当年亦死于天帝手中,陛下,我族与仙界仇深似梅,您可不能寒了数十万

将士的心啊 !”青漓看妖皇隐有不忍,跪倒在地,声声入耳。

不少妖族将士眼底亦露出悲愤的神色来,望向妖皇的眼底但是期待。

妖皇长吸一口气,深深的看了凤染一眼,再抬首,眼中满是毅色,暗红的神力自他同身扩散,化成巨大的浑圆球形朝凤染涌去。

‘咔嚓’一声脆响,凤染头上的银色光幕破碎,千钧一发之际,凤染挥出长鞭,缠住森鸿的长戟,以身为屏,挡在袭来的妖力前,用尽全力将景涧和那几百个仙界将

士朝仙界界门前扔去。

白光骤起,景涧以血祭阵,仙界界门之前天帝布下的大阵终于被启动,景涧和最后几百位仙将的命被保住,而凤染则被森鸿的长戟破去仙力,失去战力,套在了妖力

帷幕中。

隔着一层厚厚的仙障,两方人马再次对峙在罗刹地上空。

凤染看着景涧,长舒了一口气,有天帝的阵法保护,至少还能撑下一段时间。

青漓看到此景,眼底一沉,凤染有上古真神庇佑,妖皇不会伤她,罗刹地的战况瞒不了太久,若是天帝和天后赶到,所有的部署都会功亏一箦,妖族几万年的努力和

希望

“景涧,你堂堂仙界皇子,居然靠一个女人保护,真是笑话! ”森鸿沉声怒喝,将凤染悬于一边,望向仙障之中的景涧轻慢不屑。

即便是他,也要耗去大量神力来破掉天帝布下的仙障,可他没想到凤染竟然宁愿自己被擒,也要护景涧周全。

仙障之内,景涧死死的咬住唇角,鲜血自手臂上留下,顺着仙剑滴落在地。

妖皇的话传人耳里,刺耳冰冷,他喘着粗气,将一众红了眼就要往外冲的仙将拦住:“罗刹地就剩下你们了,连你们都死了,这里谁来守,你们要让整个仙界都变得

和罗刹地一样吗! ”

刚才若不是这几百仙将,他一定不会让凤染独自一人面对森鸿。

父神的仙障自他的血力启动,如果连他也死了,仙界门户必会大开,九天洞府,再也拦不住森鸿征战的脚步。

他回转头,看着数米之外的凤染,眼底幽黑一片。

不屈的眼神,凌厉嚣张的凤眼,几千年来,似是都不曾改变。

凤染,你救了我两次,我景涧,欠了你两条命。

“景涧,守住仙界界门,不要出仙障,否则你如何对得起在这里战死的数万将士,又如何对得起当年化为血水的眠修上君”怒喝声自空中传来,凤染半跪在地,脸色

苍自,一双眼却若星河般灿烂。

景涧沉默的站在仙障之中,眼滑过云梅,落在了半空中一身红袍的凤染身上,整个人都似乎忍耐得颤抖起来。

罗刹地死一般的寂静,妖皇降下神力臂在界门前的仙障之上,见仙障纹丝不动,眼也有些沉,看来要破开此障,并非一时之功,这样耗下去......

守在四周的妖兵也被这氛围所感染,不安的情绪缓缓弥漫开来。

“景涧,你若不出,我就让你亲眼看着凤染死在你面前! ”

青漓朝空中望了一眼,咬咬牙,突然起身飞至空中,她袖中黑沉的盒子散入空中,爆裂开来,十来朵泛着紫黑光泽的花朵出现在空中,化为丈高大小,尖牙利齿,阴

森恐怖,在半空咆哮.

“弑神花”

“青漓,快住手! ”森鸿面色大变,怒声道。

不少妖兵亦神情惊恐,骇得朝后退去。

传说在鬼蜮之底,生长着一种以仙魔为食的花朵,通体紫黑,数丈大小,三界之中,上神以下,没有仙君和妖君能奈何得了它们,是以才称它们为弑神之花。只是,

它们被镇压在炼狱之底,从来未曾出现在三界之中。

弑神花没有神智,空有残暴戾气,只是嗅着仙妖的灵力胡乱攻击而己,它们一半冲向凤染,一半脱离了青漓的掌控,竟朝着一旁的妖界将士袭来。

不过顷刻间,便有数百妖兵丧入弑神花口中,惨叫声此起彼伏,青漓脸色苍白,看着这一幕,莫名惊恐,神情后悔。

妖皇沉着眼,看了远处的凤染一眼,转身朝攻击妖兵的弑神花而去。

他是帝者,无论何时,他都不能抛弃他的子民。

就算森鸿杀伐果断,动作再快,待他腾出手去救风染时,也已经迟了。

半空中,腥风之下,众人只看见,数朵弑神花将凤染团团包围,张开大口朝她吞去。

漫天的浓雾中,凤染隔着被鲜血染尽的云梅,最后能看到的,唯剩一双漆黑决绝的眼。

离歌

嘹亮的凤鸣在罗刹地上空响起,穿透心神的力量携着耀眼的自光骤然降临,众人只觉眼前一阵刺眼的光芒划过,轰鸣的爆炸声在那剩余的五朵弑神花边响起..待缭绕的雾气散尽时,万物都似静止。

通体雪自的凤凰身擎半空,巨大的翅翼护在凤染之上,白色的仙力自它口中而出,击在弑神花身上,尖利的哀嚎声此起被伏,片息时间,丑陋腥然的花朵缓缓凋零,最终颓然的朝黑云沼泽落去,瞬间被淹没在沼泽深处。

天帝屏障中的景涧赫然消失,看着那只展翼的雪白凤凰,众人微微有些明了。森鸿亦想不到景涧居然会为了凤染从仙障中出来,青漓虽然差点酿成大祸,但这点倒是看得极通透,这个天宫二皇子,对凤染不是一般的上心。

只是弑神花能吞噬仙妖之力,凡是上神之下,即便是上君巅峰,对上了这等魔物,亦没有活下的道理,景涧他......

“陛下,青漓妄行,险些对族人酿成大祸,陛下恕罪。”青漓脸色惨自,跪倒在地,叩首请罪.

“弑神花不得出炼狱之底,乃三界律条,你如此妄行,致使族入惨死,此战之后,你入淬妖洞苦修,受百年冰刑。”

森鸿压下怒气,沉声道,若不是青漓在罗刹地坚守百年,此战亦有她之功,他绝对不会如此简单便揭过此事。幸得凤染无事,否则若因她一己之私惹得上古震怒,那将是整个妖界的灾难。

青漓神色似有不甘,但见妖皇目光冷凝,遂低应了一声退到了后面。

反正景涧已经出了仙障,这罗刹地他们势在必得,只是......景涧居然能抗下弑神花,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

凤染怔怔的看着她上空的雪白凤凰,轻声唤道:“景涧?”

虽是知道这必是景涧无疑,只是他怎么可能陡然之间神力强到这种地步?

头顶上的巨凤破开妖皇的妖力,抬起翅膀,在凤染头上拂过,眼神温和明朗,低声呜叫了一声,似是在让她释然。

“强行动用凤族秘术将仙力提至半神,景涧,从今以后,你修炼之途再难进半步,你有这等魄力,倒是让本皇刮目相看。”森鸿出现在两人不远处,淡淡道。

凤染神情大震,猛然抬首,脸色略有慌乱:“景涧,你......”

“凤染,我无事。”凤凰口吐人言,嘴咧开,似是露出一点笑容。它身上原本白色的仙甲化成薄如蝉翼的护翼,白色的神力笼罩在凤染周围将她护住。

凤染心底酸涩,一时竟开不了口。景涧一身仙力早已是上君巅峰,也许不用千年便可晋位上神......

“景涧,本皇再给你一次机会,若你肯让出仙界界门,本皇可饶你性命。”森鸿上前一步,脚步落在虚无的半空中,声露威严,压住景涧周身涌出的神力。

虽不如上神,但半神之力亦不可小觑,若是要击败景涧,绝不会如刚才一般简单。更何况,这样肯牺牲仙途来救凤染性命的景涧,和天帝天后的秉性差了太多,竟让他一时有些不忍下手。

雪白的凤凰未出声回应,只是将眼扫向数米之外仙障之中的仙将身上,然后缓缓回落,看向身后的凤染,清澈的眸子划过淡淡的不舍,似是如梅般深沉,又犹如席卷的炙火般浓烈,直让人心染成灰。

凤染心底升起一丝不安,手抬起欲轻抚景涧的翅膀,却见他己陡然回转身形,朗声道:“妖皇,我是仙界皇子,可以战死,绝不投降,更不会将仙界界门拱手相让。要夺界门,除非从我尸体上走过去”

话音落地,凤鸣声响,巨大的凤爪抓住凤染朝仙界界门飞去。

“你既不识好歹,我便成全你”见景涧欲逃,森鸿眼带煞气,妖力自掌间涌出,空中凝出数十根赤红长戟,化为漫天罗网朝巨凤而去,浑厚的妖力,将整个罗刹地笼罩。

雪自的凤凰在空中用尽全力飞翔,在它身后,遮天蔽日的妖力席卷而来,似是要将整个仙界界门淹没,眨眼间,景涧飞至界门前,将凤染扔入仙障内,朝仙将吼道:“看住她。”

随即转头,翅膀化为巨大的屏障,凤凰之身重新化为人形,伫立在半空,仙剑自手中飞出,七彩之光在界门前闪烁,泛着浓郁灵气的内丹从他口中而出朝仙剑祭去。

“是兵解之法”凤染站在仙障中,脸色煞自,喃喃出声。

自古以来,仙人和妖君凡是用了此法,皆魂魄俱毁,不能往生轮回,亦无法再劫重生,必将消失于三界。

对于仙妖而言,是真正的消逝和死亡。

这一幕让森鸿也微微震惊,他敛神看着不远处的白衣青年,神色郑重,攻去的长戟不减分毫,甚至又加了几分妖力。

景涧以兵解之法抗衡,爆发的仙力不会比他差多少。

仙障外自色的神力恢弘悲烈,凤染突然回过神,朝仙障外冲去,却被身后的仙将死死拉住:“凤染上君,殿下有交代......”

“滚”怒喝声自凤染口中喊出,她挥手甩开仙将,一步就移到了仙障边,却被无形的力量拦住,再难跃出半步:“景涧,松开 !”几乎是立时间就明白了原因,凤染抬首朝障外的景涧看去,神情愤慨。

遮天蔽日的赤红长戟被景涧的内丹和仙剑化成的力量阻挡,争得片息时间,景涧回转头,看着几步之遥的凤染,缓缓走回。

他脸色苍自,似是失尽了血色,长发枯败,步履微微踉跄。

凤染心底酸涩,凝聚仙力落在虚无的仙障上,怒声道:“景涧,快把内丹收回来,兵解之法若完成,你......”话到一半,眼眶泛红,甚至隐有哽咽。

隔着一层薄薄的仙障,景涧站定在凤染面前,静静的凝视她,半响后,突然笑了起来,漆黑的眼下,笑容安宁醇和,他抬手靠近仙障,轻轻拂过,似是要隔着这一尺距离划过凤染的眉眼。

凤染被这笑容怔住,不自觉的朝仙障走去。

“凤染,我告诉过你,这百年,因为身后有守护的人,所以我从来不曾放弃。”他看着她,一眼一眼烙在心间:“我守护的人里一直都有你,从来都有你。”

只是再也来不及告诉你。我遇见你在最好的年华,可惜却不是最恰当的时间。

温柔的声音如情风拂过,低沉情深,凤染眉间紧皱,看着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突然拼尽全力朝仙障砸去:“你这个棍账,不要等到要死了才跟我说这些话你要是死了,我绝对不会记住你”

暮鼓般的巨响在仙障上炸开,一直纹丝不动的仙障竟微微晃动,凤染眼底血红一片,看着景涧,神情悲凉。

‘咔嚓’一声响,赤红长戟冲破景涧的阻挡,伴着浑厚的杀意朝界门前涌来,天帝布下的仙障在凤染和森鸿的同时夹击下碎开裂缝,几近崩溃,景涧朝身后看去,半空中的内丹缓缓和仙剑融合,只差一步了

“凤染”景涧回转头,低声轻唤,眼中似有无尽的恳求:“凤染,我求你,求你,不要出来。”

声声如泣血,凤染猛然顿住,仙力被困在掌中,眼死死的抬起,嘴唇咬出了血,弓着身不停的喘着粗气。

“景涧,你这个棍蛋”

“凤染,我等了你八千年,你一定要括下去,至少,要把欠我的八千年还完。还有......如果可以,不要再恨我哥了。”

景涧最后看了凤染一眼,歉疚不舍.释怀......到最后唯剩眷念。

缘起缘灭,缘结缘散,若有来生,我不是天后之子,凤染,我会在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告诉你。

于我而言,世间最美好之事,不过是你回过眼,眸中仅剩我的容颜。

景涧的身影越来越远,凤染无法抑制的颤抖起来,她努力抬眼,看着白色的仙力自他身上潮水般涌出,和悬于天际的内丹台二为一,看着他护身的仙甲一寸一寸碎成粉末,化为虚无,看着他举着仙剑冲进漫天的赤红妖力中......看着白色的神力笼罩在罗刹地,昏暗的世界如阵白昼。

无可比拟的恢弘耀眼,一世一瞬,却是由死亡来筑基。

声停,神力散开,整个罗刹地被分成两半,仙剑划开黑云沼泽,一瞬间所有妖力被摧毁。

妖皇张开结界护住妖将退后十米,这才抵住了这股仙力的恐怖爆炸。

半空中,白色的身影手握仙剑,昂视远方,神情坚毅,只是那眼却再也不会睁开。

整个罗刹地上空,死一般的静默。

万里之遥的天帝天后陡然顿住身形,看着极西之处蔓延的白色仙力,神情大恸,相视一眼,慌乱的朝罗刹地而来。

就在刚才,他们感觉到......景涧的气息在三界中消失了,完全的消失了。

火红的凤羽自空中落下,穿过仙障落在凤染手中。

轰然巨响,内丹和仙剑在空中化成粉末,白色的人影重重的朝地上落来。

血红的仙力自掌间而出,仙障不堪最后一丝重创,破碎开来,风染跃入空中,接住景涧落下的身体。

怀中的青年容颜依日,却再也不会对着她温暖的笑。

手中火红的凤羽炙热滚烫,凤染突然忆起,两百年前洲岭沼泽外景涧惊喜莫名的神情,那时候他想说的话,却被她声声斥责拦了下来。

八千年前,她在老妖树的庇护下在洲岭沼泽中括得如鱼得水,曾经在桃林外救过一个和妖兽斗法,重伤昏迷的少年,她一时好心,将少年进到洲岭沼泽外,只留下一根凤羽,却不想当年那少年竟是景涧。

八千年,她早己忘了此事,被救的人却记了八千年,念了八千年。

两百年来,她因他兄长厌他,因他母后恶他,却从来不曾好好看看他,待她后悔时,那人却再也不会睁开眼。

血红的泪水自眼中滴下,落在手中的凤羽上,怀中的身躯渐渐冰冷,凤染缓缓闭上眼,掩下眼中渐渐升腾的白色火焰。

要等到来不及了才知道,当初的执念是多么可笑,她错过了这世间最在乎她的人,却偏偏在他死后才明自。

佛日: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八者,最后之五,她全占。

凤染抬眼,看向数米之遥的妖皇,神情淡漠,眼中的血泪缓缓凝固。

景涧,若什么都太迟,至少你拿命守下的仙界界门之前,还有我。

几近透明的自色火焰突然凭空在罗刹地燃起,一寸一甘,一缕一缕,席卷大地,迅猛聚集着朝凤染而来。

仿若天地间骤然而生,凡触者,灰飞烟灭,化为劫灰。

连尖叫声都来不及响起,地上的妖将便消失了一半,妖皇神情大震,用尽全力才堪堪保住最后半数妖兵。

青漓脸色苍自,看着这如阵神魔的骇人场景,喃喃道:“那火焰是什么?”居然连上神之力都不可及!

“上古时曾有言,凤之皇者,涅涅盘生之火焰,拥有净化万物的神力。”森鸿看着火焰中心的凤染,神情复杂难辨:“想不到凤染竟然就是凤凰一族早己失落的皇者。”

凤皇?青漓惊得不能言语,眼底显出惊恐:“陛下,不能让她涅盘成功,景涧死于我们之手,她会成我妖族心腹大患! ”

“来不及了......”

妖皇话音刚落,盘旋在四周的白色火焰朝凤染铺天盖地涌去,化成巨大的火球,将她和景涧笼罩在里面。

火球升至半空,护在了仙界界门前,巨大的火舌如有灵性般咆哮着朝妖兵而去。

森鸿面色凝重,将妖兵护在身后,掌间妖力蓄势待发,却陡然怔住。

一道银白的人影自天际落下,划开咆哮的火舌,落在火球和森鸿之间。

刚才还威风凛凛的白色火焰瞬间缩回火球边缘,对着来人瑟瑟发抖,臣服下来。

“上古神君! ”森鸿神情凝重,心底有些忐忑,虽说两界交战,无分对错,可到底也是他逼得凤染涅盘,生死不知。

扫了半空的火球一眼,上古回转头,皱眉道:“森鸿,是你逼得凤染涅盘?”

“回神君......是。”森鸿略一迟疑,点头道。

“这里怎么会有弑神花的气息?”

森鸿上前一步,行下半礼:“森鸿之过,愿受神君惩罚。”

见上古眉间冷色更甚,青漓压下心底的惊恐,瑟瑟发抖,昂首道:“上古真神,两军交战必有死伤,是凤染先介入仙妖之争,才会受到弑神花牵连,与陛下无关,真神素来公正明义,定不会迂怒于我妖族!”

上古垂眼,手一挥,银色的神力将火球笼罩,移到一边,仙界界门前凭空出现一把石椅,上古缓步走去,坐于其上,玄色的衣袍在空中扬展,神情威严凛冽,

她俯视着半空中仅剩的几百仙将和妖兵,声音极轻极淡。

“仙妖之争我可以不管,但若凤染出事,妖皇也好,仙将也罢,谁伤了她,我便要谁的命!”

她看着石座之下的众人,眉微微扬起:“公正明义?妖族的小姑娘,你来告诉本君,那是个什么东西?”

神罚

高坐上首的真神轻描淡写丢下一句话,罗刹地却陷入了诡异的静默之中。

被半空中没下的清冷目光缓缓扫过,青漓额间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面色惊愕,说不出一句话来。

数千数万妖族齐齐抬头,眼瞪大,仅剩的百来个仙将屏气垂着眼,当做没听到一般,就连一直保持着风度的妖皇面上也露出了古怪之色。

公正明义?仙族一向自诩上仙,做人做事自是无可厚非的按着这个原则来,妖族虽说天生好战,性子邪肆,可要执掌一族,这四字也缺不得。

亘古便执掌上古界,凌驾于众生之上的上古真神却当着仙妖说出‘公正明义是个什么东西?’的话来,众人荒诞之余也只得心下凄凄:您老要是不遵守,这的确还真不是个东西!

青漓嘴唇动了半天,望着上首之人才堪堪吐出三个字:“不是个......”东西一词便再也说不出口。

“本君虽有言在先不介入两族之争,但弑神花不出地狱乃上古律条,妖皇,是谁将弑神花带出地狱?”上古不再看青漓,将目光投在妖皇身上,神色冷凝。

森鸿虽己晋位上神,但上古看罗刹地上丧命的妖兵中死于弑神花的亦不少,以他的秉性,自是不会将此等魔物带出祸害族人,

妖皇还未说话,不少妖兵和仙将倒是齐刷刷的朝森鸿身后的青漓看去,见众人此般模样,上古焉有不知的道理,略一挑眉,目光重新回到青漓身上。

“区区妖君,竟能将弑神花从地狱带出?”

“神君容禀,青漓一时错念,才会......”青漓跪倒在地,俏丽的面窖略显惊慌,朝妖皇求助看去。

“神君,青漓犯下三界律条,我己罚她在淬妖洞中受过百年,还请神君网开一面。”青漓就算再错,也是为了妖界,森鸿凝神片刻,上前一步求情。

上古单手轻叩在石椅上:“妖皇,若你今日不在,弑神花逃出罗刹地,你可知三界会有怎样的祸乱?”

想起刚才丧生在弑神花下的妖兵,妖皇一时滞声,面色迟疑,不再言语。

见上古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青漓掩下的眼底划过一抹愤恨。

上古挥手,一道神力落在青漓身上,淡淡的紫光超出,挡开了上古的神力,护在青漓身前,上古挑了挑眉:“这便是你能将弑神花带出地狱之底的原因?”

妖异的紫光带着淡淡的神威,让青漓周围的妖兵不自觉的退让开来。

青漓突然退后几步,神情障慌,脸色惨自。众人讶异的看着这一幕,连妖皇神情也略有动容。

当年青漓用妖丹救了森羽一命,之后不仅安然无事,妖力亦大涨,妖界中人只当她妖狐一族血脉觉醒才会有此造化,哪里想到青漓体内竟有如此强横的妖力护体,若是他没看错,这分明是真神的气息!

“百年拘于淬妖洞? ”上古抬眼朝妖皇看去,笑道:“森鸿,有这股妖力护着,恐怕这淬妖洞的冰刑也不过如此吧! ”

森鸿低头,压下心底的惊骇,恭声道:“神君,是森鸿失察。”

这股神力想必就是青漓妖力大进的原因,上古神君未必不知来于谁,却偏偏刻意不提......

“青漓,你将弑神花带出地狱之底,妖皇罚了你百年冰刑,本君就网开一面,从轻处罚。”上古似是漫不经心,看着跪在地上的青漓,神情越发淡漠。

弑神花乃三界至耶之物,将此花带出之人,心性必是阴沉鬼魅。将这神力留在她身上,迟早会出祸事。

青漓听之一喜,抬首欲谢,却在看到上古面上神情的时候心底狠狠一沉。

“这护身神力散于你身..便是你祸乱三界的代价!”

声停,银光自上古手中挥出,凝成闪电朝青漓身上劈去,紫色的光幕碎裂,青漓整个人升至半空,淡紫的神力一缕一缕自青漓眉间超出,消散于空中。

“神君手下留情”青漓悬在空中,面色惊恐,她在妖族中能有如今的地位,全凭当初天启赠与她的一道神力,若是失去,还不如要了她的命!

银色的神力在青漓同身笼罩,众人只看见青漓脸色瞬间惨白,求饶声戛然而止,妖娆的面容扭曲而怪异,神力从身体散出的声音犹为刺耳。

青漓能从一介下君修炼至此,想必妖丹早己与那古怪的妖力融为一体,若是要强行除去,无异于剔骨去肉之痛......更何况在妖族中强者为尊,她日后恐怕再无半点前途可言!

望着石座之上面色平静淡漠的上古,在场的仙妖齐齐打了个寒颤,低下头神色更为恭敬。

忐忑的静默中,两道强横的神力在罗刹地天际传来,妖皇眯了眯眼,不动声色的让身后的妖兵退后了数米。

看来天宫的人终于到了......

两道人影出现在罗刹地上空,看着悬于空中的青漓,亦是一愣,朝上古行了一礼天后才怒声道:“森鸿,你对景涧做了什么! ”

“陛下,二殿下为了护住界门,已经...... 已经 ...... ”一旁的仙将哽咽难语,低下头眼眶泛红。

天帝脸色沉到了极点,同样怒视妖皇,眼中有股子化不开的悲痛。

上古倒是没想到暮光和芜浣会有此一问,连皱眉道:“景涧...... ?”

她来的时候凤染已经涅盘,自是不知道还有个景涧,天启倒是提过凤染和暮光之子景涧有些瓜葛,难道她选择涅盘,也和此人有关?不知为何对这个名字有些莫名的熟悉,上古抬眼朝两方看去。

“天后,你何必如此愤慨,当年我父皇不也同样被你们逼得战死,今日景涧的下场不过是因果循环而己 !”森鸿眼带煞气,冷声道。

“你...... !”

凤羽扇陡然出现在天后手中,化为半丈大小,朝森鸿而去。天帝亦是脸色铁青,负在身后的双手青筋毕露。

赤红的长戟迎上五彩羽扇,庞大的灵力让整个罗刹地上空扭曲起来,森鸿既要护着妖兵,又要迎战天后的怒火,自是有些不敌。

被这交战的神力影响,天界界门前的灰自火焰发出微弱的悲鸣,上古眼一冷,银色的神力降在半空,将两股灵力化为虚无,两人被震得退后数步,齐齐望向石座上脸色冷凝的上古。

“我再说一次,仙妖之争我不会插手,但是在凤染涅盘之前,谁要在罗刹地动武,便是与我作对”

两方阵营间骤然燃起炙火,威严冷清的声音在罗刹地上空响起。

天后这才注意到仙界界门前的炙白火焰,脸色一变,嘴唇抿紧退到天帝身边。

一旁仙将朝上古跪下:“真神,二殿下他是为了我们才会用兵解之法来护下界门的,还请神君撤下炙火,让我等与妖皇一战,即便身死,也在所不惜!”

‘我们...... ’这个‘我们’自然也包括了凤染,看着仙将眼底毫不掩饰的仇恨,上古叹了口气,交战万年,两族血仇结下,谁对谁错,早己无法评说。

“你们若是死了,景涧这条命不就是白丢了。”上古肃声道,朝暮光看去,见他眼底悲凉一片,有些不忍,叹声道:“暮光,六万年不见,想不到再见竟是此般光景。”

天帝朝上古望去,躬下了身:“神君,暮光傀对神君所托,仙妖万年不得安宁,皆乃暮光之错,身为一界之主,本该息事事宁人。只是...... ”暮光抬首,声音似是瞬间苍老下来:“丧子之仇,若不报,枉为父者”

他对着上古低下头,行半礼,身形萧索。

妖皇轻哼一声,嗤笑道:“暮光,你仙族人命值钱,难道我妖族就是泥捏的不成?当初天后在战场上逼死我父皇时,何等风光,兵临我妖界时,又是何般狂妄,你可曾想过也有今日?仙妖之战非我族之错,即便今日不敌,我森鸿也不会再退半步”

森鸿上前一步,眉目凛冽,比之天帝的悲凉,背水一战之心亦不遑多让。

“说得好,我妖族皇者当如是者 ”豪迈的声音自远处响起,两道人影划过天际出现在罗刹地上空,一身青袍的三火笑意吟吟,满腔赞赏:“森鸿,你倒是比你老子有胆子得多!”

常沁朝界门前灰自色的火球看了一眼,轻舒一口气,退到妖皇身后,看着三火的神情有些无奈。

她得知凤染来了罗刹地,便知道不好,紧赶慢赶还是迟了。

妖皇神色惊喜,朝三火点了点头,颇为感激。三火虽是半神,可他在白玦真神身边多年,一身神力比之他亦不遑多让,有他在,即便是天帝天后出手,也能全身而退。

上古懒洋洋的看着两方剑拔弩张,三火满腔嚣张,装没看到她,眉扬了扬,正欲说话,青漓己从半空中掉了下来,她这才想起被暮光和芜浣一打岔,刚才这事倒是忘记了结尾。

见众人都不出手,常沁想了想,上前一步用妖力拖住青漓,对这情景有些讶异。

青漓用力推开她,摔倒在地,浑身颤抖,她努力站起,却连一丝的妖力也使不出,一身妖力散之八九,比低等妖将都不如。常沁望过来的目光犹若针刺,青漓抬首,望向上古的方向,满腔怨恨,突然笑了起来,神情可怖。

她转过头,看着几步之远的常沁,一双眼红的诡异:“常沁,你满意了,我现在妖力尽失,再也和你抢不了森羽了,你是不是很得意?”

常沁皱眉,冷声道:“我和森羽几百年前就没有瓜葛了。”

“哦...... 我差点忘记了,你在第三重天和他恩断情绝。”青漓嘴角带笑,转头望向上古:“当年还是凤染和上古神君帮的你,你看我这记性。”

常沁脸色微变,朝上古看去,嘴角发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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