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腥的诞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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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市区早就禁绝了街头卖艺,但因冯斯的学校所处地点相对偏僻,管制也松一点,所以现在这个小文化广场上挤了不少人,围观着一场猴戏。

表演的猴子是一只中国境内常见的猕猴,身上的毛掉了不少,脸上有一个赤红色的肉瘤,看外形十分丑陋。但它的身手异常灵活,借助着几根铁棍、铁环、儿童自行车之类的简单道具,表演出了各种匪夷所思的精彩动作,换来了围观者们的阵阵掌声。

在一口气翻了几十个跟斗之后,猴子开始喝水进食,要休息一阵子。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走到场中,捧着一个铁盘向观众要钱。这个小姑娘长得很水灵,一张圆圆的苹果般的脸上挂着天真的笑容,十分可爱,就算有不想掏钱的人,看着她可怜巴巴的眼神也会心软。

小姑娘转了一圈,铁盘里装满了零钞,其中也夹杂着几张大票子,看来收入颇丰。她正在手脚麻利地收拾钞票,人群忽然散开了,两个染着火红头发的青年人走了过来。这两人一胖一瘦,穿着印有死亡重金属图案的背心,脖子上挂着粗长的银链,右肩上都文着一只凶恶的大鹰,看来不是善茬儿,而围观的人们就像看到了信号一样,都赶紧离开了。

两个青年来到小姑娘面前,凶神恶煞地看着她。小姑娘打量了他们一下,再看看周围快速散去的人群,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这一片是我们罩着的,你在这儿卖艺,就得上供,明白吗?”胖青年恶狠狠地说。

小姑娘的手依然在往钱袋里装钱,嘴里叹了口气,摇摇头说:“八十年代录像厅港片里的台词,地摊淘来的民工背心,批发市场论斤约的狗链子,街边铺子三块钱包洗剪吹的染发水平,比贴纸质量还糟糕的文身。这年头的地痞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妈妈真的很受伤…”

胖流氓勃然大怒,伸手就是一耳光向她扇了过去。但手刚刚挥到一半,一道黑影猛然从旁边蹿出,胖青年惨叫一声,收回手来,只见上面已经多了一排血肉模糊的牙印。是那只丑陋的猴子,眼见主人受到威胁,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了过去,重重地一口咬在胖流氓的手腕上。

瘦流氓见势不妙,抬腿想要踢它,但猴子反应奇快,一下子蹿到一旁,瘦流氓踢了个空收脚不及,差点把自己的脚扭伤。他更加恼火,从腰间拔出一样东西: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虽然同样是劣质货,但这毕竟还是管制刀具,危险性不小。

猴子也看出了这把刀的厉害,它小心翼翼地一点点退后,瘦流氓则和捂着手腕的胖流氓左右夹击,一步步逼了上去。小姑娘又摇了摇头:“天堂有路你们不走,我也救不了你们啦。”

她抬起头,好像是在望天,无精打采地嘟哝着:“快点动手吧,免得一会儿把警察招来…”

这句话简直是个召唤咒,两名流氓还没反应过来,忽然被人从身后抓住了脖子,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把他们的脑袋撞到了一起。“砰”的一声响,两人瘫软在地上,晕了过去。

小姑娘这才低下头,看着刚刚出手击倒两个流氓的人。那是一个20岁左右的年轻人,身高超过了一米九,一张脸端方忠厚,但体形魁梧得像个橄榄球运动员。他望着小姑娘,语气里充满了埋怨:“他们要钱就给他们嘛,你还真缺这点儿卖艺的钱吗?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出门在外…”

“出门在外,千万不要惹是生非,能退让就尽量退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心驶得万年船…”小姑娘像背书一样一口气说了下去,“行啦行啦,区区两个小地痞,不会影响世界和平的。你那么大的个子,胆子怎么比我还小呢。”

身材魁梧的年轻人宽容地一笑,并没有生气。他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好啦,收拾收拾快走吧,这两个小流氓应该是底层的小痞子,上头还有头目管着的,别把那帮人一窝蜂地都招来了。”

小姑娘这次顺从地点点头,转身招呼猴子,却突然间惊叫一声:“哎呀,伤口又流血了!”

果然,猴子的胸口渗出了一丝丝血液。小姑娘连忙给它涂药,口中抱怨连连:“都怪那个姓冯的!要我说,直接把他抓回去关起来不就了结了?干吗弄得那么复杂?”

年轻人摇摇头:“二叔既然那么吩咐了,就一定有他的用意。以二叔的脾气,这要放到以前,别说抓他回去,杀了他都有可能,但现在却非得留着他。照我看,恐怕是有什么大的危机临近了,二叔不敢扔掉这个保险。”

“就他那副样子,真能变成…保险?”小姑娘一脸不屑。她咬了咬嘴唇,忽然郑重地问,“会有那么糟糕吗?照你看,那个东西…真的会觉醒?”

“但愿不要,”年轻人说,“它已经沉睡了那么久,还是就这样永远地沉睡下去、永远不要醒来的好。否则的话…”

“喂!你打算睡上一年是吗?快醒醒!”文潇岚伸出手,在冯斯的耳朵上重重地拧了一下。

冯斯痛叫一声,捂着耳朵慢慢睁开了眼睛。他正躺在宁章闻的床上,看样子睡了很久了,而宁章闻则坐在电脑前,双手频繁地操作着。

“让我们俩干活,你一个人享清福,倒还真美!”文潇岚一面说着,一面替宁章闻倒了一杯水。宁章闻仍然是微微一咧嘴,表示谢意。虽然他已经渐渐能和冯斯、文潇岚二人说一些话,但是笑这个表情,却始终未能恢复。

“我那是在统筹全局,你不明白。”冯斯伸了个懒腰,脸上依旧睡意正浓。

“你上次给我的那张照片,要我帮你查出背景里那座山的名称,我已经查出来了。”文潇岚说。

冯斯一下子坐了起来:“在哪儿?”

冯斯虽然没有把父亲去世那一夜的真相告诉文潇岚,但还是把父亲与祖父的合影交给了她,托她帮忙查找那座山的名称与位置。文潇岚家境不错,从小就对旅游情有独钟,也认识不少全国各地的旅游爱好者。而对于冯斯,她似乎始终带有一种宽容,总是尽量帮他的忙,不去追问太多。

“我用马甲把这张照片传到网上,就说照片是我即将死去的患老年痴呆的爷爷一直捏在手里的,我需要找出照片的所在,为他了却心愿。”文潇岚说,“这样的故事很好编,别以为就只有你会编心灵鸡汤。”

“你办事,我放心。”冯斯十分满意。

交给宁章闻的任务则复杂多了,因为那张大脑状的怪物图片万万不能泄露出去,否则鬼知道会招来些什么。两人商量之后,决定由宁章闻利用黑客技术侵入全国各地的图书馆数据库,从中检索相关内容。这么庞大的工程量当然不可能光凭人力完成,而普通的搜索手段则会回馈大量的无效信息,所以宁章闻首先还得编写一个自动智能检索的程序。这样的挑战极大地激发了宁章闻的热情,他几乎是废寝忘食地投入到工作中去。

“我们俩都有活干,那你干什么?梦神仙姐姐?”文潇岚问。

“别说得那么庸俗,我只是在等五一长假。”冯斯说。

“五一?干什么?”文潇岚不解。

“去一趟东北。”冯斯神秘地一笑,“你们俩都有活干,我也有活干。”

“你反正天天逃课,每一天对你来说都是长假,还装模作样地等什么五一?”文潇岚十分不屑。

冯斯一脸苦相:“线性代数的老师已经放出风来,我要是再缺她一次课,她就不让我这学期及格。老处女是这个世上最大的恶,我在考虑要不要出卖色相求她饶我一命…”

现在已经是4月29日,第二天没课,相当于长假已经开始。冯斯早已买好了第二天的火车票,但没想到就在出发前一天,文潇岚居然已经找出了他的家乡所在。

“这座山叫双萍山,位于贵州西南的一个乡,风景一般,交通不便,所以去过的人很少,”文潇岚告诉冯斯,“你得先到贵阳,换汽车到晋安县,然后再换一次车…”

“够麻烦的,”冯斯琢磨着,“而且那种偏僻的山区,指不定会遇到什么事,七天时间不够,只能等到暑假再说了,我还是先去东北吧。”

“行,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大概已经把去双萍山的行程须知都帮你整理好了。”文潇岚点点头。

冯斯扭过头,看了她一眼:“这一次不管我要做什么,你都完全不问为什么,这真不像你的性格。难道你是在表达对一个丧父丧母的穷光蛋的同情?”

“我只是觉得,你这次可能真正遇到了大麻烦,”文潇岚慢悠悠地说,“你不说,并不代表不信任我,也许只是不想把我卷进去,那反而是看重…尊重我的表现。既然这样,我也只能尽力帮你,让你早点摆脱这个麻烦。”

冯斯沉默了很久,忽然笑了起来:“看来我真是垃圾小说读多了,满脑子都觉得女人就是应该寻死觅活‘你必须告诉我真相,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不告诉我就是你有别的女人了…’现实生活和八点档电视剧还是不一样的啊。”

文潇岚白了他一眼:“就你那副德行,还想有什么别的…”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脸上微微一红,连忙咳嗽一声:“我巴不得能有个女人管管你那张破嘴。说正经的,你的事情虽然你极力想要保密,但一下子死那么多人,消息不可能不传出来,所以那天晚上的情况…我也略微知道了一点。你要小心。”

“我会的。对了,给我点零钱,暴眼儿新疆大爷的羊肉串该开卖了,我去给宁哥买点串儿。”

“直接破整钱不就行了吗?”

“新疆大爷每天刚开张的时候都缺零钱,给他一百的就跟要了他的命似的,‘跟你们说了好多次了嘛,我哪有那么多零钱找嘛,要不然你就干脆烤五十串嘛…’”

文潇岚被逗乐了,伸手掏出钱包,然后一拍脑袋:“哎呀,我也没零钱了,都给猴子了。”

“猴子?什么猴子?”

“今天早上去文化广场那边买东西,路上见到一个耍猴卖艺的。那只猴子虽然丑了点,但演得特别好…”

“丑?是不是身上斑秃、脸上有一个红色的瘤子?”冯斯打断了她。

文潇岚一愣:“是啊,你怎么知道?你以前见过吗?”

“不只是见过…”冯斯沉吟着,“猴子的主人是什么人?你见到了吗?”

“见到了,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长得挺可爱的。”

“小女孩?那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壮实的男人?”

“周围的观众里好像有个高个子壮汉,但我没注意,给过钱就走了。”文潇岚说。

“你去替宁哥买串儿吧,他不喜欢肉串,喜欢肉筋和板筋,再加一串肥腰。”冯斯说着,转身向门口走去。

“你是想要去找那只猴子吗?”文潇岚反应很快。

“不是我想要找那只猴子,是猴子想要找我。”

冯斯骑上自行车,把附近几个可能街头卖艺的地点都逛了一遍,却并没有发现那只猴子。不过,他在文化广场从几个跳舞的大妈嘴里打听到了白天发生的那场打斗。

“那个大个子好厉害,就跟电视里的特工一样,一下子就把那两个小流氓给整晕了。”大妈兴奋地描述着,“那帮浑小子就是不学好,成天捣蛋,这回有人能治他们了…”

冯斯耐心地听完大妈的聒噪,再一次确认了广场跳舞大妈是超越人类认知的神一样的存在。以眼前这位大妈为例,当旁人见到寻衅滋事的地痞时唯恐避之不及,她却以看谍战电视剧的心态围观了整个过程,并且牢牢记住了小女孩和大个子的长相特征。

可惜的是,大妈毕竟不是职业间谍,没有跟踪到两人一猴的去向,但冯斯倒也不着急了。很明显,这两个人的任务就是死跟着他,那么他们迟早还会再现身。他只是隐约记得在地下室打倒自己的那个人似乎不算特别高,但也可能是当时看花眼了,无论如何,猴子是肯定没错的。

“谢谢您,下次你们表演的时候,我一定来捧场。”冯斯对大妈说。

大妈满面红光:“多叫点同学来。你们年轻人就该多听点儿‘红歌’受受教育…”

第二天一早,冯斯坐上了去往沈阳的动车,然后换长途客车到达小城。他按照审讯记录上的地址去找,发现原址果然已经拆迁了,现在那里是一片商用楼。他又找到当地派出所,以他招牌式的亲切笑容和三寸不烂之舌,与极不耐烦的户籍民警磨了半天,总算磨得对方嘟嘟囔囔地帮他翻找拆迁资料。

“算啦算啦,大学生放着假期不玩出来做社会调研也不容易。”他从一个文件柜里搬出一摞布满尘土的卷宗,“都在这儿了,你自己找找看吧。快点儿啊,要下班了。”

冯斯匆匆忙忙地翻阅着资料,终于找到了那个叫翟建国的人的去向。他所在的小区居民已经整体迁移到了另一处新建的高层住宅。当然,这个所谓“新建”,也已经是十来年前的事情了。

从派出所出来打上车,花了15分钟才坐到翟建国所在的新小区,这个距离对于这座小城而言已经算远了。眼前的高层建筑外面看起来光鲜气派,走进去却看到墙皮到处都在脱落,某些墙体可以见到隐约的裂缝,甚至连电梯都坏了,建筑质量可见一斑。

这又是一个穷人住的地方,冯斯得出了结论。

他脚步轻捷地爬上十一楼,来到翟建国家,敲了敲门,但等了一分钟,门里没有任何反应。难道翟建国不在家?

他很不甘心,又继续敲了十多下,屋内终于有了响动。一阵拖沓的脚步声后,门慢慢打开了,开门出来的是一个白发稀疏的老人。他弓腰驼背,脸就像一张风干的橘皮,浑浊的眼球里充满了警惕。

“你是谁?”老人用嘶哑的嗓音问。

“我…我是来找翟建国先生的。”冯斯说。

老人眯缝着眼睛,打量了冯斯好一阵子:“我不认识你,你走吧。”

他颤巍巍地向屋内退了一步,准备关门,冯斯连忙伸手挡在了门板与门缝之间。门板狠狠地夹到了他的手,他顾不上疼痛,大声喊道:“我是为了19年前的事情来找你的!”

翟建国愣住了,手上停止了用力。冯斯接着说:“我见过一份和你有关的审讯记录,但没能看全。虽然不知道你当时为了什么被捕,但我想告诉你,我的生日就在你被审讯的前一天!”

翟建国脸色大变。他站在原地,布满皱纹的脸颊轻轻抽搐了几下,眼神里充满痛苦和惊惧,像是回忆起了一些极其不愉快的往事。冯斯不敢打扰他,静静地站在门边等候。大约过了一分钟后,翟建国突然大吼一声:“我不知道什么19年前的事,也不知道什么审讯!你快点滚!”

他双手揪住冯斯的外衣领子,用力把他往外推。这双颤抖的手并没有多大的力气,但冯斯没有办法和这样一个衰迈的老人角力,只能随着对方的推搡一步步向后退。

“翟先生,我知道那可能是一段让人不太舒服的记忆,但是我求求你帮助我,”他一面退后一面说,“这件事对我非常重要,为了它我已经…”

他没能把这段话说完,因为翟建国骤然松开了手,捂住自己的心脏,一脸的痛苦,身子已经摇摇晃晃的,眼看就要倒下。冯斯忙扶住他,把他扶进房里平放在沙发上,然后四处寻找药物。

这间房子里没有任何值钱的物品,唯一一台18英寸的彩电估计年纪比冯斯都大,正在用明显失真的色彩播放着本地新闻。低瓦数的节能灯发出惨白而黯淡的光,照亮了到处都是各种杂物和垃圾的房间,灰尘几乎铺满了每一个角落,墙角的蛛网摞得层层叠叠。但冯斯注意到,有一处地方却打扫得十分干净。

那是一个木质的佛龛。佛龛和摆放在佛龛中的观音像一起,被擦得一尘不染,面前的三炷香刚刚燃完一半。檀香味儿混杂在充斥房间的霉臭味当中,显得十分奇特。

冯斯在翻箱倒柜找药的时候,还注意到这间屋子的墙上贴着许多神像:貔貅、秦琼、尉迟恭、钟馗、西藏活佛,甚至还有我国开国领袖的画像。除此之外,道教辟邪的符纸和各种乱七八糟的护身符也随处可见,这些东西冯斯在他的骗子老爹手里早就看熟了。

这个翟建国还真是病急乱投医呢,冯斯想着,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害怕成这样,恨不能把古今中外的守护神全都堆在家里?

他终于在卧室的抽屉里找到一瓶硝酸甘油,不管三七二十一往翟建国的嘴里塞了好几片。过了一会儿,翟建国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终于睁开了眼睛。

“需不需要打120?”冯斯问。

“不必了,躺一会儿就好,”翟建国摆摆手,“120的钱我给不起。”

冯斯给他倒了一杯热水,翟建国慢慢地喝完水,脸上稍微有了点血色。他看着冯斯,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话,却又没有说出口。

“您不必感到有什么愧疚,”冯斯说,“喂你吃药是做人的本分,拿来施恩要挟就太让人恶心了。以前的事,您实在不想提就算了,我再去想办法吧。”

他又从卧室里拿出一个枕头,给翟建国垫在背后,然后向大门走去。手刚刚放到门锁上,翟建国忽然在身后说:“等一等!”

背向翟建国的冯斯脸上露出一丝喜色,看来各种垃圾影视剧也不只是光骗人,他想,欲擒故纵这一招真的管用了。

当他走回到翟建国面前时,翟建国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地仔细审视了他一番,忽然说出了一句令人匪夷所思的话。

“脱裤子。”翟建国总共就说了三个字。

不是吧,这么大年纪还刚犯了心脏病,居然有这种嗜好?冯斯的毒舌险些就要发动,但突然之间,脑海里灵光一闪,他明白了翟建国说这句话的用意。

“不必脱了,我知道您想要问什么,”冯斯说,“我的右腿内侧,靠近膝关节部位的大腿皮肤上,是有一个暗红色的胎记,形状有点像海星。”

翟建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眼神里再次泛出之前那种恐惧的光芒。过了好一会儿,他扶着沙发慢慢站起身来,走到观音像前,费力地跪了下去。

“菩萨保佑…神明保佑…妖邪退散…”他嘴里喃喃地祈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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