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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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1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这一年的冬天，来得比去年迟但雪势却猛烈无比。学校的文艺汇演之后，大雪下了一场又一场。林旭没有在雪天骑车的经验，自行车再次被保管进了阳台，好几天没有机会和季天翼一起上学放学了，所以当一个雪后初晴的早晨，她一下公交车就被人揪住了马尾辫的时候，那种又惊又喜的感觉，立刻伴着甜蜜涌入心头。
季天翼穿了件海蓝色的羽绒服，背着书包含笑看她，没有骑车，尽管鞋面上被人留下了半个泥水脚印，但却并不影响他的形象。“以后我就跟你混了，晚上要带我挤公交车呀。”他笑，越过林旭，大步向着学校的方向，走了两步又回头说，“我步大，你步小，跟不上的时候，我不介意你拉着我的袖子。”
“想得美。”林旭小跑着冲到前面。
季天翼加入到坐公交车的队伍中，庞晗也很开心，晚上放学的路上就紧拉着林旭跟在他身边，说起体育赛事。
“女生这么喜欢体育的人还真不多。”季天翼心不在焉的随口说了一句，就不怎么开口了，只有也改为坐车的刘健跟着庞晗搭茬。
庞晗其实发现了，除了讲题这种必要说话的时候，季天翼似乎并不乐意和她说更多的话，最近他也不愿意她坐到他的桌旁向他请教了，每次都是她举着练习册一过去，他就主动的到她的座位上，不止讲给她，也讲给林旭他们几个。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季天翼对林旭比对她更有耐性，讲题的时候目光总是落在林旭的脸上，林旭点头他就讲别的题，林旭皱眉，他就拆开来重讲，居然不厌其烦。
一想到这些，庞晗就只觉得心烦，因为和刘健说话，她没察觉林旭什么时候落到了她的身后，偏偏一直走得飞快的季天翼也慢了下去，庞晗猛然回头时，只看见季天翼揪住林旭的羽绒服帽子，把几乎滑倒的林旭拎住，一瞬间眉头微蹙，说了句，“说你多少次了，让你慢点走，小心点脚下的！”林旭则颇为无辜的朝他眨眼睛，然后两个人彼此相视而笑，庞晗看得清楚，季天翼的手很快的改为抓住林旭的胳膊，并再没放手。
有什么，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发生并且正在发展着。庞晗疏神的功夫一脚踩在冰上，快得让身边的刘健连伸手的机会都没有，哧溜一下坐在了地上，屁股很痛，但比不过心痛。
冬天的公交车越发的拥挤，庞晗仗着大书包左右一拱，给自己找到了一个暂时能站稳的小空间，以前的一年多里，她身边站的人都是林旭，两个人一边被挤得直叫要成照片了，一边聊学校的趣事。而今天，林旭也站在她身边不远处，不过身边有了季天翼在公交车里撑出了另一个小小的空间，从她的角度看来，他们的姿势，更像一对亲密的情侣在旁若无人的拥抱。
那天过后，庞晗和林旭有阵子变得生疏起来，庞晗又坐了两天公交车，就开始让妈妈每天来接，课堂上两个人虽然说笑依旧，但庞晗却不再向季天翼请教化学题的做法了，也不再在林旭面前提起这个名字。
“庞晗好像发现什么了，这几天一直不太高兴。”林旭也很快察觉出了庞晗的不妥，虽然在喜欢季天翼的这件事上，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庞晗毕竟是先和她说起喜欢这个男孩的，这让她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不是愧疚，但类似这种感觉，所以，她只能和季天翼说这件事。
“她发现什么了？”季天翼拉着她的手，两个人都只戴了一只手套，另一只手紧紧的握在一处，冬天校门口的这段路无人清理，一场一场的雪被过往的车辆结结实实的压成一道一道的冰沟沟，滑得厉害，如果不是季天翼用力的握着她的手，及时的扶着她，林旭怕是要摔上几下才能到车站。
“还能是什么。”林旭微微抬了抬两个人牢牢相握的手，不太情愿的说，“别和我说你不知道庞晗喜欢你。”
“你总说庞晗喜欢我，那你喜欢我吗？”季天翼不满的拉住林旭，两个人面对面站在路边，“说来听听。”
“你发什么疯，快走，一会老师出来了。”林旭微微的窘，转身硬拖着季天翼往前走。
“快说，不说不走了。”季天翼偏偏不肯走，被拖得不过了，才挪一步。
“喜欢喜欢喜欢，行了吧？”最后林旭被他闹得没办法，回过头一口气说，话音没落，一个微凉的东西就碰在了她的额头上，一触即走，然后耳边听人说，“我也喜欢你。”
“你为什么亲我？”林旭后知后觉，第二天才质问他。
“那是给你的奖励呀。”季天翼回答得一本正经。
“那奖励为什么是你亲我？”林旭不依不饶。
“因为你笨，”季天翼说，“不然换过来我也没意见，你亲我一下？”
“我才不要。”林旭说完就想跑，却忘了手还被季天翼握着，结果自然是没有跑成。
期末考试之前是新一年的开始，元旦，班里历来是要办联欢会的，这一年的会场选在了一个同学亲属家开的酒店里。
那是林旭第一次喝酒，男生搬来了四五箱啤酒，开始的时候老师还约束着不让多喝，但是到了后来，全班的男同学一人一杯成功的把老师灌趴下了，于是场面就失控了。酒是个坏东西，但有时候也是好东西，林旭没喝过酒，一杯下肚已经晕了，举着瓶子半天才瞄准酒杯，给身边的庞晗倒上。庞晗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两个人的酒杯相撞，酒几乎洒了满身。
“同桌，咱们干杯。”林旭觉得舌头有点不受控制，硬邦邦的，她其实想说，对不起，可是到底对不起庞晗什么呢，她实在没想清楚。
“嗯，喝了这杯，咱们还和以前一样。”庞晗一只手搭在林旭的肩头，拍了两下，还可以和林旭恢复到从前的状态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一刻，她心里还是特别难受、特别委屈，她喜欢季天翼，她清清楚楚的和林旭说过的，如果当时林旭也明明白白的和她说，季天翼不喜欢她，喜欢的是她林旭，那，她怎么会陷得这么深，怎么会有如今的尴尬？可是，无论她怎么难过，怎么觉得被欺骗被背叛也都没用了，就像这啤酒一样，明明苦涩成这样，还是得一口喝下去。
后来的事情林旭记得也是模模糊糊，只记得班里大多数同学都喝醉了，有人唱卡拉OK，有人跳的士高，也有人像他们两个人一样，靠在一起想起这一年多的生活，以及最近的生分，进而觉得恍如隔世，差点抱头痛哭。
“一醉抿恩仇，”林旭喜欢这个说法，她回家的时候，仍旧觉得世界在旋转，幸好林爸爸和林妈妈上班都还没回来，让她能放心大胆的找出日记本，写“我和庞晗和好了，人真是奇怪，庞晗不知道的时候，我想让她知道，可是她真知道的时候，我又害怕她知道。我也没有和她抢什么，为什么会觉得对不起她呢？现在好了，希望她是真的放下了，我不能没有他，也不想失去庞晗，情义两难全，真的是这样，怎么我们还这么小，就要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呢？”
寒来暑往，高二下学期几乎就是这样在眨眼间就飞逝而过。看到会考成绩单的时候，林旭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季天翼每天不间断的“轰炸”下，她的物理和化学都顺利的通过了会考，特别是化学，居然还得到了“良好”。
“同桌，你家季天翼真厉害，这次五科会考的成绩都是A，他要能保持住这状态，那明年就能直接保送了。”庞晗也到班主任那里看了成绩，她的物理和化学也是一塌糊涂惯了，这次一进考场，她就知道自己过不去。不过幸好她回家就汇报了自己考得很烂的事，也幸好她妈妈马上想到认识这次带队批卷的大学老师，太高的分是撩不上去了，但是她每道题上都胡乱写了一些公式，也没人会认真去检查会考的卷子，那个带队老师一句话，批卷的大学生就放水了，也让她马马虎虎的混了个及格。
“嘘！”听到你家季天翼这几个字，林旭的脸唰的红了，赶紧扯着庞晗坐好，恨不能拿什么顺手的东西干脆堵住她的嘴，“他是他，我是我，他才不是我家的，这话让人听见多不好。”
“同桌，你别傻了，得正视现实好不好？”林旭的紧张倒把庞晗闹乐了，“就你们那点事，咱们学校还有学生不知道吗？我看老师心里都明镜似的，就你偏不让我说，那纯粹是掩耳盗铃。”
“我们有什么事？我们也没什么呀。”林旭嘴硬，她和季天翼已经很低调了，除了他会在空闲的时候给她讲讲题之外，白天在学校，他们并没有更多的交集，真的，其他的话都很少说，白天她想到了什么，都是攒到晚上一块和他说的，而且他们说话的时候，离学校都老远了，怎么会所有人都知道？
“你一天回八百次头，眼睛恨不得长到后脑勺上。他没事就往咱们这里凑合，我可什么都没说过，你别瞪我，我就是想说，你以为群众都是傻子？告诉你，群众的眼睛绝对是雪亮的。”庞晗往桌子上一趴，满不在乎的说，“也不是什么大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孔老夫子说的，算算我们也马上就是成年人了，互相喜欢有什么不对？我敢说，你们不是咱们学校第一对，也绝对不会是咱们学校的最后一对，何况季天翼还那么出色，他都愿意在身上打上林旭所有的标签，你还怕什么？”
是呀，怕什么呢？季天翼正好从外面回来，林旭抬头就看到了他爽朗的笑容，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无声的触碰交融依依不舍，是了，他们彼此喜欢，也没有碍着别人，怕什么呢？
“你今天心情特别好，是不是听说暑假的活动了？”晚上放学，同学们都“知情识趣”的骑车走在了前面，留下季天翼和林旭并肩慢慢的骑着。
“我心情好吗？哦，还得多谢你，嘻嘻，我的会考成绩都及格了，不会影响毕业了。”林旭高兴，这几个月为了物理和化学，她没少下功夫，有问题就问季天翼，没问题自己就反复的背公式做题，好几个晚上都是看着看着书睡着了，然后被子都不盖，随时醒了再看书，真不容易，现在付出有了收获，怎么能不心情大好。
“谢什么，及格你就满意了？”季天翼笑笑，眼看着风把林旭鬓角的碎发吹到脸上，忍不住伸手替她顺到耳后，两台车子本来就离得极近，又因为他忽然靠近的动作几乎互相挂到，各自慌乱了两下，才稳住了。这让他忍不住想，要是有个架子，把两台自行车固定在一起就好了，这样他们就能总离得这么近，还不用担心稳定性的问题，四个轮子怎么也比两个轮子稳定呀。当然，这种想法一瞬而过，他想起来最想和林旭分享的消息，“今年暑假，咱们学校要组织下乡送文化的活动，听说是和村小结对子，按往年的惯例，名额都是给高二年级的，到时候咱们一起报名去参加活动吧，就当出去旅游了。”
“真的假的，要下乡吗？”林旭歪头想了想，没有特别欢喜，反而有些沮丧的说，“有的选择吗，我不太喜欢去乡下。”
“乡下多好，现在西瓜和香瓜都快熟了，”季天翼不知道为啥林旭不爱下乡，“到时候可以守着瓜地吃瓜，去的学生多，老师肯定管不过来，又有吃，又有玩，咱们还能天天在一起，多好的机会。”
“你说的也是，可是乡下的厕所都是简易的，”林旭苦着脸，她和父母去过农村的亲属家，农村什么都好，就是这旱厕所要人命，两块木板搭的，踩这头那头直往起翘，让她总担心自己会掉进去，可是这大热天，人也不能为了不去厕所就总不喝水呀？
“不是吧，我觉得庞晗是娇气的大小姐，你怎么比她还娇贵？”季天翼逗林旭，“也不让你在那儿住一辈子，就几天，我都问过高三的学生了，咱们去了，就是住在学校的教室里，学校肯定有厕所，咱们学校不也是室外的。”
“也是，”林旭不喜欢季天翼忽然提起庞晗，还拿她们比较，可是也不好说出来，想想也是自己太娇气了，而且能和季天翼一起出去玩，机会也确实难得，就没再说什么。结果第二天班主任果然提了放暑假学校要组织送文化下乡活动的事，主要是让大家把家里不看的课外读物捐出来，准备给结对子的村小建个图书室，同时高二年级每个班十个名额，可以跟着老师一起去村小所在的村子，还要给老乡演一场文艺节目，发放点科普材料，为期是五天。
因为正赶上整个夏天最热的时候，加上马上到高三了，学校只给高二年级放了两周假，就要回来补课，所以班里大多数同学都不想去，林旭和庞晗就顺利的报了名。
等到坐着大客车出城之后，林旭几乎立刻被车窗外满眼浓翠欲滴的绿色吸引了，公路两边还有不少瓜农支着摊子卖瓜，可惜无论车里的学生怎么眼馋，司机就是不肯停下来。
“看，好多大鹅！”庞晗是第一次下乡，在车里大呼小叫。
“那些香瓜看起来好像很甜。”林旭趴在窗口，和后座上也临窗坐的季天翼说，“你说咱们去的村子有卖香瓜的吗？”
“村子里应该有瓜地吧，咱们可以晚上去转转。”季天翼还没来记得说话，一边的刘健听见了，就插话说，“买着吃和在家有什么区别，要吃，就得吃点刺激的，想想，月黑风高的夜晚，咱们蹑手蹑脚的溜进瓜地，地头的大黄狗汪汪的冲着咱们大叫，多刺激。”
林旭、季天翼同时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了看刘健，只有庞晗忍不住说，“是刺激，要是地头的大黄狗没栓住就更刺激，到时候你可以发挥你运动健将的风采，和它比比谁跑得更快。”
从市里到他们结对子的村小，总共只有两个小时的车程，不过感觉上，就好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他们要住的这所学校是去年刚刚翻新的，红瓦白墙，教室前面圈起了不大的地方就是操场，这会学校放假了，课桌拼起来，是给他们准备住宿的“床铺”。
“这教室真小，好像比我的卧室还小。”庞晗拉着林旭进了临时的女生“宿舍”，“这能坐下几个学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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