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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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一转落到我身上时,表情瞬间僵硬。

真是好久不见了,苏亚文。

苏亚文走的那天,我整个人像中了降头似的,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来来回回地在我们两个的学校之间走路。一共不到两千米的距离,我一遍一遍的走,从黄昏一直走到天黑。在那一步一步中,我到底想了什么,我现在已经记不清了,或者说在当时也并不清楚。走到那路上的灯一盏盏的亮起来,走到路上从人声鼎沸到空无一人。

肖雪找到我的时候,恨铁不成钢的骂我:“苏亚文都走了,你还在这儿犯什么贱呢?!”

我被她打得有点傻,午夜的冷风吹在脸上沙沙的疼,我说:“只要他能回来,我还能再贱点。”

我说的特平静,心里也特平静。

她“啪!”的给了我一耳光:“你就在这作死贱死,他也不会回来了,他不要你了,你懂吗?!”

眼泪终于流了下来,我呜咽着像是受伤的小兽:“他为什么就不要我了呢,他为什么就不要我了呢……”我反反复复的说着,好像除了这句话根本没别的话好说。肖雪眼眶也红了,抱住我,我就俯在她的肩头一遍遍的问一遍遍的哭。

刚开始只是我一个,到后来她的眼泪掉得比我都凶。

那是苏亚文走之后我第一次哭,也是最后一次。

哭完了那一次,我心里就敞亮了很多,甚至第二天在学校风闻学府路闹鬼的传闻时,我还能绘声绘色的跟她们讲那两只没有脚长舌头披头散发的这样子。

也许每个人在大学都有那么一位朋友,平时说话能毒死你,闲着没事儿就以往你伤口上撒盐为主要娱乐,但是在你犯傻的时候她却能一巴掌拍醒你,然后抱着你和你一起哭。

可是肖雪不知道,我心里多想再犯傻,我无数次的幻想,如果能再遇到苏亚文,我就趴在地上抱着他的牛仔裤腿,涕泪横流泣不成声的哀求:“卡起码卡起码卡起码……”

一个人的自尊很重要,但是一个只剩下空壳的行尸走肉顶着自尊只会活活饿死。

我本来也就是一个贱骨头。

可是现在看着苏亚文,我才知道其实我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贱。更何况现在那个月光仙女很自然过去挽住了他的手臂,对着这么一张柔美的脸,我开始觉得肖雪那句话是真理:

我算作死贱死,他也不要我了。对着这么个人,我毫无胜算。

我居然先回过了神,侧身从他身边穿过,看着宋子言叫得前所未有的亲切:“总经理!”

宋子言抬腕看了看表:“时间刚刚好。”

……我这一路是飞奔过来的,能不刚刚好么?

把拿着的东西一这样这样放下,看着地上的箱子,宋子言问:“这是什么?”

我说:“这是给你的礼物。”只是不是我送的……

他还是冷冷清清的这样子,可是相处这么久,从他的眼神里我还是看出来他的心情很好。看来就算是有钱人,有小便宜占有小礼物拿的时候还是一这样的小人得志……

我自告奋勇,把箱子搬上来:“现在打开吧。”

他轻抿了一下唇:“好。”

箱子并不是原封不动的,而是装酒的箱子外面又用宽胶布沾了一圈,我几乎是用了全力在撕扯,面容扭曲咬牙切齿地。很快箱子就赤身□了,八只眼睛盯着,我慢慢打开,往里面瞄了一眼,倒抽了一口气,然后迅速的盖上,回头傻笑:“呵呵,都是些不值钱的小东西,总经理肯定看不上,我还是搬走扔了吧。”

说着我搬起箱子正步往门的方向走。

“放下。”威慑性的嗓音。

我头皮都麻了,做最后挣扎站在门边一动不动。

“亚文,帮我搬过来。”

苏亚文走了过来,黑亮的眼睛看了我一眼,我迅速地低下头。接过箱子的时候,他的手无意间的碰到我的手,我的头垂得更低了……因为眼泪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来。

可是连掉眼泪的机会都没有,宋子言拆箱子的声音若隐若现。然后就是三声倒抽气,再然后就是宋子言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声音:“秦卿!”

我脸上挂上了摇曳生姿的宽面条,大爷,您太能害我了,好好的您送什么壮阳药呢?!!!

潜规则之狗血(有增加)

此时此刻,害我的老大爷正和其他几个老大爷晒着太阳唠着嗑。

“诶,老王啊(此乃那大爷很平民的称呼),虽说那个宋先生平时是还不错,可是至于让咱们花这么多钱送这么贵的酒吗?”

“这就是你们见识短了,宋先生这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咱们男人的脸面!”王大爷攥了攥拳头:“看看现在的小青年,不是头发像鸟窝就是头发挡了半边脸,好不容易有个看着顺溜的宋先生,咱们得重点保护!维护男人最后的尊严!”

一个大爷靠在躺椅上摇头唏嘘:“现在的小青年的确身子都虚,跟咱们那会儿没法比。”

……以下省略三千字的几位大爷遥想当年雄姿英发的对话……

“诶,老王?那个小姑娘就是你说的把榨干宋先生的那个狐狸精?我怎么看着不像啊?”(谢天谢地,总算有人看到我纯洁的内在。)

“我也琢磨着不像……老王,你是不是搞错了?……狐狸精有这么难看的吗?”(老眼昏花了,他绝对是老眼昏花了!!)

在群众的质疑声中,八卦传播者王大爷老脸通红,不过死不认账:“你们一个个知道什么?!她只是一只还没来得及整容的狐狸精!”

……

而他们口中的那只狐狸精不才我正可怜兮兮的面对着门板默立。

“秦卿!”这次声音温度比刚刚还低,我不寒而栗,心中哀叹,同这样是医院,同这样是旧爱重逢,为什么人家尤佳期就能可悲可叹,到了我这就成了一场闹剧?

讪讪回头,我解释:“总经理,这不是我送的,是小区门口那大爷非要我带过来的,充其量我也就是个从犯,您明镜高悬得秉公执法,不可意气用事。”

他瞪着我,虽然他穿得是病号的条纹衣,那气势却十分骇人。我亡羊补牢冲过去拿起带饭的饭盒,把自己的脸笑成了只见阳光的向日葵:“还是先吃饭吧,待会都凉了。”然后假装看不到他杀人的视线,自己认认真真的把里面的砂锅豆腐倒进桌子上的小饭盒里,然后恭恭敬敬端上:“总经理请吃。”

他又瞪了我一眼才接过去,放在小桌子上。我暗松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那月光美女轻笑:“三哥,没想到你还有这一面。”

好象有一根刺瞬间穿过记忆,带起一层红色的雾气。

那个日期我记得不能再清楚,因为是我的生日。我跟苏亚文庆祝了一天之后在老地方继续庆祝,吃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开始响,是我从未听过的铃声。他的手机被我突击检查过无数遍,为了彰显我的女主人地位,里面所有的来电都是标准的Nokia系统铃声,只有我的来电被设成了甜得溺死人的不得不爱。

我心里好像瞪的跳了一下,抬头看他,他也看着我。隔着火锅升起的水雾,他的眼睛也像是氤氲了一层烟,他说:“我出去接一下电话。”

他一向都是当着我的面讲电话,我皱眉:“不能在这说吗?”

他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手里的手机却越握越紧越握越紧,最后他说:“不能。”

而我,看着他推门出去的背影,居然还能津津有味的嚼着满嘴的金针菇。

我那会儿是真傻,真是傻,傻的真真儿的。所以等他回来了告诉我说有事要出去一下的时候,我也只是撒娇一这样的表示了一下不悦,然后不带怀疑的让他走。

爱一个人就是要信任他,这句话后来证明是他 妈的纯放屁。我信任的人连着两个礼拜都不见人影,再见我的时候,他饱含歉意的跟我说:“秦卿,你很好,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可是我爱她,爱了十年。”

多恶俗的纯爱,她是他的青梅,可是在她心里她的竹马却是另一个人。她爱那个竹马爱了十年,他等他的青梅等了十年。可怜的小青梅追到了美国,可惜还是被人当妹妹对待,在异乡的孤独加上得不到爱情的安慰,让她终于回头看到了一直默默在她背后的那个人,我的男朋友。

于是,痴情小竹马因着一通电话千里迢迢跑到大洋西岸,温柔的陪伴痴心的十年,终于得到了自己的爱情。

啧啧,多纯美多痴情,就算拍成电视剧也不为过,估计我还抱着抱枕眼泪哗哗地感动:“多水晶的爱情,多痴情的男人,多幸运的女猪。”

可惜我在里面扮演的是这部戏里不可或缺的女二号。

没有我怎么衬托出男猪对女猪的忠贞不二?没有怎么衬托出男猪面对诱惑毫不动心的坚定?没有怎么衬托出女猪在男猪心里的不可替代?

我的存在是为了反射他们爱情的美好,我的痴情是为了反衬他们的专一。别人看着他们琉璃一这样纯洁美好的爱情,不会想到里面曾经有过的一个配角的爱情。

可我没想到的是,宋子言是此剧中的另一个炮灰。

那天苏亚文很抱歉地跟我说:“如果三哥接受她,我是想跟你好好的,就这么一直走下去的。”

宋子言就是这个三哥……

我忽然觉得好笑,现在这屋子里四个人留个影那就是一部偶像剧的剧照,三个俊男美女还有我这个邪恶女配。

生活,原来是最最狗血的编剧。

宋炮灰这时开口问了:“你们打算在这里待多长时间?”

苏男猪回答:“小非想去云南看看,我们明天就走。”

宋炮灰哑然:“这么快?”

苏男猪笑笑:“下个月还要回美国参加考试,所以有些赶。”

女猪不好意思地说:“三哥,本来你病了,我们应该呆久一点的……”

“没事。”宋炮灰很大度:“我身边不是有人么?”

女猪视线撒过我,带着柔和而暧昧的笑意,还有一些淡淡的怅然。而男猪的视线平平的从我身上滑过,像是看一尊石灰雕像。

我也确实是一尊石灰雕像。

这种情况下,还是装谁也不认识谁的好,我不是一个好演员,所以只能在这里做人

肉背景,不说话不搭腔不看人,只是沉默着剥好了小桔子,然后食指从桔瓣中间默默的插进来又拔出去,插进来又拔出去……

看得出来他们果真是从小一起长大,才有那言语眼低深深的默契。他们三个谈笑风生中,我就持续抽□插的动作,正心不在焉的蹂躏着,一只手却突然把小菊瓣从我手中夺走。我眼睁睁看着宋子言两根手指把它送到自己嘴里,不禁雷得有些发愣。他回头交代:“继续。”

得了令,我就在那一个个一层层的撕开小菊瓣鲜黄的外衣,供宋子言饥渴的欲望。

然后凑了个空跟他请假:“总经理,我们学校的话剧需要排练,我能不能先回去?”

他问:“黄世仁的那个?”

我点头。

他想了想,说:“别耽误明天就行。”

我仔细想了想,大概猜测,他的意思是明天我还得来当煮饭婆子,于是说:“我明天早点来。”

他满意了一些:“去吧。”

我拿起包就往外走,低着头经过那对主角身边的时候,月光女神柔柔地跟我说:“让亚文送送你吧。”

我抬头,看见苏亚文也正看着我,依然是记忆中黑亮的眼睛,他冲我笑了笑:“走吧。”就先走到了门边。

我们沉默地走,一直到了电梯,他按下了楼层,狭窄的空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几乎要屏住呼吸,觉得连呼吸声都是尴尬的。

他靠在电梯墙上,问:“你现在怎么这样?”

我故作轻松:“你都看到了,就是巴结上司力求上进呗。”

他眼眸垂了垂,过了会儿,才说:“三哥其实人挺好的……”

我抬眼看着电梯顶:“啊,是啊。”

又是沉默,我觉得我一向是随遇而安的人,春运时回家,整个人被挤在汗臭味的火车厢里动弹不得也能自得其乐,可是这可以轻松容纳十三个人的电梯里,仅仅有一个他,就让我觉得狭窄的不能呼吸。

这一切,原来真是只是唯心而已。

幸好是午休时间,坐电梯的人极少,一路上没停很快到了一楼,我们走了出来,他说:“我开车送你回去。”

我连忙说:“我自己回去就行,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

我的表情很诚恳,语气很客气,态度很疏离。说完之后连我自己都楞了楞,他也怔在那里。

气氛又开始诡异。

“秦卿?”这时,有人喊我。

我扭头就看到黄毛站在走廊另一边试探的喊我,我趁此机会赶紧跟苏亚文说:“你看,我朋友来接我了,我就先回去了。”然后逃一这样的朝黄毛飞奔过去,然后一下子搂住他脖子,不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就把他往外拖。

他被动地茫然地被我拖到了门外,才反应过来,挣开了我问:“你干什么?”

我说:“几天没见你,特思念你,看见你就想抱着走两步。”

他脸红了好一会儿才退下,轻轻的说:“我刚是想问你,总经理在哪一个病房?”

“不需要知道了。”我说。

“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有更光荣而艰巨的任务。”看着他疑惑的目光,我说:“带我去你家。”

“干什么?”

“看鬼片。”

于是,下一刻他就把他病着的躺在这医院某处的老板抛到九霄云外,欢天喜地的去开车。

这次的准备工作,黄毛做的很充足。我们并排躺在床上,每个人的手边都有一堆的零食和饮料,窗帘紧紧拉着,鬼片按着恐怖的顺序从一到七排开,他还准备了一个软绵绵的大抱枕,准备实在太害怕了就把头埋进去……

第一部影片就是星爷的回魂夜,无厘头的鬼片,一个人头被大家抱来抱去踢来踢去,我看着哈哈大笑,可是黄毛还是害怕的紧紧握着我的手,可能是太好笑了,所以眼角都彪出了泪。然后就再也忍不住,正在哈哈大笑的脸忽然就纠结成了一团,那么多的委屈,那么多的眼泪,全都忍不住,我躺在床上,对着一部鬼片嚎啕大哭。

黄毛这次是吓到了,被我吓到了,傻傻的看着鬼哭狼嚎一这样的我:“你怎么了?”

我哭着说:“我害怕,害怕得哭了不行吗?!”

他手忙脚乱的随手拿着枕巾就往我脸上擦,他的手笨得擦得我的脸火辣辣的疼,可是他的语气很轻很轻:“怎么这么傻呢?电视里的都是假的,有什么好怕的?”

我不理他,只是哭,把这一天来,把这两年来所有曾经默默在心里流过的液体都哭出来,哭到最后整个人都忍不住的打嗝,哭一阵儿打一个,哭一阵打一个,我专心的数着,一共打了五十二个,专心的等待了很久,第五十三个一直没如期而至。

五十二,五十二,我把我最后的伤感用这五十二口的臭气排出去!

擦干了眼睛,我侧着头看着还手足无措看着我的黄毛,我状似不在意地说了一句:“诶?你家里这么热闹怎么还让我来陪你啊?”

他的脸有些发白:“什么意思?”

我指了指他背后:“你身后不是站着一老人呢吗?”

他发出石破天惊撕裂的一声“嗷”猛地扑进我怀里,虽然我胸不大也被撞得生疼,可见他刚刚惊悚之甚。

我温柔地抚摸他曾经的黄毛:“你不是说了吗?电视里的都是假的,有什么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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