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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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顾洵尧打了个哈哈,“男人的直觉。”

木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武林外传看多了吧你,还男人的直觉……我这档子芝麻谷子事儿就不劳你费心了,你得空多操劳操劳公司赚钱,日后我穷途潦倒的时候也好找个人帮衬。”

“你放心,我绝对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顾洵尧说的一本正经。

木槿嗤地一笑:“行,那就这样了。我走了啊!”

送木槿进了安检,顾洵尧在机场大厅里坐了许久。

他想起去年冬天德国老板来跟实辉签一笔新合约的时候,饭局之后对方邀请去玩。包厢里明明那么多人吵吵闹闹,不知怎么地自己就偏偏听到了薄清寒在沙发上唱歌。

当时的薄清寒兴许是喝高了,身侧谁都不许坐,一个人握着麦唱老歌。他一遍又一遍地唱:“最特别的存在,你值得我等待,一颗心就这样被你一点一点占满,爱这个字,说了就不会改,不会有谁可以取代;最特别的存在,你让我走不开,幸福就算需要时间,也是理所当然……”

一首恶俗偶像剧的插曲被他唱的像模像样,仿佛就为了唱歌而唱。包厢里灯光幽暗,可顾洵尧偏偏就看到了薄清寒的脸被大屏幕上的灯光映得明明灭灭,唯独一双眼睛里闪着亮光,如同深夜里波光粼粼的湖面。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顾洵尧彻底决定了退出。

如果那个时候自己还不敢肯定薄清寒心里想着谁,可是隔了这么久之后再看到他天天雷打不动地来缠木槿,除了木槿还会用那个古旧的理由来欺哄她自己,非要那么绝对的未雨绸缪,还有谁不知道,这就叫爱呢?

顾洵尧深深叹了口气,微笑着拨出了一个号码。

换装记

木头小镇重新开业没几天就有好几批订单。这日木槿大清早就准备去邮局寄东西,谁知道一开门,就忍不住想掀飞门口杵着的那个人。

某个人正倚在门口,穿着许久不曾见过的白衣白裤,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木槿反手就要关门。

可他一把推在了门上,笑眯眯地用沉重的语调对她说:“很遗憾。”

“东西又被偷了?”木槿挑眉问。

“恭喜你都会抢答了。”他简直笑得像捡了钱,“全没了。”

“我上次借你一千块你还没还我,你先把钱还我了我再借给你。”木槿面不改色,“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你上次借的债都没还完呢这次就又想来借钱,你当我家银子是天上掉下来的?”

“我这次不借钱了,我打工还不行么?”他还是笑眯眯的,“你家里需要维修什么搬什么重物,我用廉价劳动力来换取回家的路费。这样成么?”

“想法很好。”木槿点头表扬他,“出门右拐过小桥,那边好像有个临时工地在维修,你可以上那儿试试去。慢走不送!”

“哎哎……”他推着门不让木槿关,“你手里拎的是什么?准备去哪?我帮你送过去。”

木槿眨眨眼:“不瞒您说,我就是一做小本生意的,开家店吧连个实体的地儿都没有,哪能雇得起您这么大尊神呢!我没骗你,出门右拐过小桥,正好两在招临时工。那儿报酬高来钱快,你还是上那儿去吧啊!”

他还是堵着门:“那我借你电话用一下,这总成吧?”

木槿一怔,眨巴着眼看他半天,最后说了句:“抱歉,我手机停机了。”

“固定电话也没关系。”他跟着来了句,“先让我进去。”

“我没安固定电话。”木槿顺的飞快,“出门左拐,隔壁阿姨家就是小买店儿。没记错的话长途电话三毛钱一分钟,你可以打个电话给你秘书然后等她飞过来付电话费。”

他心情很好的笑,手还是撑在门上不让木槿关门:“我没钱,多不好意思。”

“你你你!干什么呢!”木槿随手抽出个塑料书签,隔着门缝儿打他的手腕,“小心我报警。”

“你不是手机停机了家里又没固定电话么?”他反问。

木槿无言。

“我就认识你一个人,你自己看着办。”他几乎在耍赖,把撑着门的手一松,“我就在你家门口等着。”

回答他的是“砰——”地关门声。

上辈子,上辈子绝对是亏欠过这厮什么!

木槿在家里窜来窜去,隔一小会儿就从窗户上瞟一眼果真坐在自家门口台阶上的那个人。可一直从早上僵持到中午,他都能一直坐在那儿,硬是不挪一挪地方。

她看着他一身价值不菲的衣服,顿时眼睛一亮。

薄清寒原本以为自己起码得等到天黑,没想到还没过中午,木槿就开了门。

她站在门口,双手环胸,上下打量着他:“真没钱?”

“真没了,连卡都没一张。”他强调。

木槿点头:“真让你去工地上做苦工,我其实也狠不下这心来。可是你欠了我钱,遇着我的时候又不还,我也不会再随随便便借给你。”

薄清寒领悟的很快:“那你说怎么办?”

“唔……”木槿挑眉,“衣服不错,我没猜错的话是头一次穿吧。你用你这身儿衣服来抵债吧,我顺便再借你一块钱去打电话。”

“那我穿什么?”薄清寒皱眉。

木槿笑:“虽然是大夏天儿,可我们好歹相识一场,我也不能让你裸奔呀。我找套合适的衣服给你。你看怎么样?”

薄清寒双眼转,嘴角带了丝笑:“那……我进去换?”

他边说边指指屋里。

木槿暗暗咬了咬牙,脸上却还是一副那当然的样子,笑眯眯地说:“对。”

“好。”

木槿分外客气地把薄清寒让进了屋,又分外客气地让他在沙发上坐着稍等,然后就钻进了卧室。不多久她钻了出来,手中拎了一块红底大花的布。

薄清寒见就黑脸。

木槿双手各自捏着短裤一角,把短裤摊开给薄清寒看:“这个短裤是最宽大方便的,纯棉布料,穿着又舒服又惬意而且还不热。这是唯一一件能让你穿的衣服,你就凑合凑合吧。”

说完,就把短裤塞在了他手中。

薄清寒又摊开了看。

分明是两片布被剪成了短裤状,用粗大的针脚缝合在了一起,腰部朝里压了点边儿,当中穿了根橡皮筋儿。这也就罢了,这两片花布分明是木槿用来做手工本子封面的那些,红色正,花团锦簇,乍一看艳俗无比。

薄清寒抬头,用疑惑的眼神看木槿:“这个,该不会是你缝的吧?”

木槿不置可否地挑挑眉毛:“我家没事儿常备一男用短裤……哎,你当我这是干什么?”

“才缝的?”薄清寒又问。

木槿歪歪脑袋。

他又摊开短裤打量,看了半天嗤得一笑:“一年没见,你都会自己缝衣服了?”

“你就说换不换吧,换就赶紧了,不换就请出门吧!”木槿开始不耐烦。

“换!”薄清寒下了决心,可又问,“衣服呢?哎你该不会就让我光穿短裤四处溜达吧?”

木槿眯眯笑:“恭喜你,答对了。”

木槿坐在沙发上摸着鼻子,不多时就听见卧室门“咯”的一声轻响。她忍着笑抬头去看卧室门口,等了半天却没等到人出来。

突然让她想起很久以前的那个千山的夏天,薄清寒也是换了件土里土气的山寨耐克,躲在门口面死活不肯出来。

再然后,她拍到了那张照片。

如果一直没有那张照片会怎么样呢?是不是接下来的幸福日子就真的叫做幸福,自己就可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过着,没有任何患得患失的恐惧,快快乐乐的渡过。要是真的会是那样,即使迟早都会直面现实,起码不用去疼那么久,起码好过现在,那些钝钝的尖刺依旧在心里停着,仿佛随时都在提醒着自己,彼此之间那份仿佛无法逾越的鸿沟。

可是当再一次遇见他的时候,她还是下不了狠心。明明知道的很清楚,长痛不如短痛,可就是下不了狠心。

仿佛一直都是这样吧,面对薄清寒的时候木槿永远都是最先心软的那个。

正胡思乱想着,卧室的门突然开了。

薄清寒浑身只穿了个大红色的短裤,一出门就把手中拎着的衣服朝沙发上一扔,脸上丝毫不变色,站在木槿面前低头打量了身上的裤子:“别说,你做本子做久了,还真的是有一套。瞧短裤做的,回头再去海边儿的时候我就穿它了。纯手工缝制,全球只此一件,珍藏版。”

说完他抬头看木槿,还朝她嘿嘿一笑。

木槿看着一裸男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忍不住觉得有些头大。她手上挥:“消停着坐会儿,别转悠了转悠我的头疼。”

薄清寒听,果然大字形躺在沙发上。躺好之后他居然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找电视机的遥控器,找了半天没找到,抬头问木槿:“遥控器呢?”

“在我手上。”木槿翻个白眼,“你还真当回家了是吧?起来!”

说完她起身去找自己的钱包,翻出一块钱的硬币捏在手里,走到薄清寒跟前把钱塞到他的手里:“一块钱。正好电话费是足够了。薄清寒先生,走好不送。”

说完,一巴掌拍在薄清寒肩膀上。

薄清寒心里分明早就打算好,进了这个门就不打算再出去。木槿的手一拍到他的肩膀,他的手就顺势跟上去,紧紧握在了她的手上。

“放开。”木槿的有气无力。

他挑眉:“不放。”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三番四次地动手动脚,有完没完了?”木槿抽抽手,没动。

薄清寒满脸无辜:“没完。”

“刚才怎么说的,你把衣服当抵债,然后我借你一块钱打电话。”木槿的两条眉毛拧在了一起,“做人不能么没皮没脸,你赶紧起来出去!我跟你讲,你要是觉得么和平相处不符合你的想法,我们可以换成老死不相往来,或者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我绝对没意见。”

薄清寒手上一使劲儿就把木槿搂在了怀里。

他光着上身,木槿贴在他胸前仿佛就像贴在块火炭上,烫的要命。她挣扎了半之后终于放弃,任由他抱着,只是把头扭开不去看他。

薄清寒也不强迫,只是在她的鬓角轻轻地亲了一口。

他的声音突然之间低的仿佛是从胸腔里传过来:“木槿,我很想你。”

这一句话几乎是一把重锤,敲在她心上,铿然作响。

他却没理会木槿的反应,下巴在木槿的鬓角慢慢厮磨着:“你知道这一年我想的最多的是什么?是那一次,我们从千山回来都进了医院,你第一句话就是问我,你烧退了?那个时候我差一点,差一点就要告诉你,可后来我还是什么都没说。这一年我反反复复地在想,如果当时是我亲口告诉了你,如果我能在那个时候就牢牢抓住你,是不是就不会让你这么难过。”

木槿缩在他怀里,也想起那个时候。

当时薄清寒抱着自己,欲言又止地叫过自己的名字,可当自己再问的时候,他却说没事。

真久啊……久的都快要想不起来了。木槿想。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薄清寒又低低地问,“木槿,让我再爱你一次好不好?”

一个爱字,让木槿猝然清醒了过来。她反手就推开了已经毫无防备的薄清寒,唰地一下站了起来。

沟通记

木槿一个晚上都辗转反侧,总惦记着下午被自己踹出门的薄清寒,怎么睡都不踏实。

一会儿想着自己就扔给他一件他的外套,也不知道外套里是真没钱还是假没钱;一会儿想着万一没钱他晚上该去哪里过夜;一会儿又想着万一没地方去了在外头被冻着了凉怎么办。

折折腾腾就到了下半夜。

最后木槿实在睡不着,起身去给自己倒了杯水,端着杯子站在客厅的窗户边上朝外面看。

此时正是深夜,窗外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又没有路灯,只看到一团团的黑影兀自立在路边各处,不远处还有小桥的黑影,看上去有点吓人。

她仔细辨认了许久,都没有看到附近有什么人影。上午的时候她一眼就可以看到薄清寒坐在台阶上,不急不躁地坐着,让她觉得心烦意乱,只想他快点离开。

可现在他不在,她却会辗转难眠。

木槿暗暗气自己下不了狠心,越气越觉得烦躁。一直到最后,她还没把杯中的水喝完,就拿起手机开始给薄清寒打电话。谁知到电话那端传来的却是机械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她终于坐不住,一咬牙就要出门。可她的手都放到门把上了,最后还是缩了回来。

木槿下半夜几乎就没怎么睡着,一直是半醒半梦的状态。早晨蒙蒙亮她就惊醒了,起身就扑到窗台前去看外面有没有薄清寒的身影。

可那里还是什么都没有,仿佛薄清寒根本就不曾在木渎出现过。木槿恍恍惚惚地边往厨房走边想,难道昨天真的是自己想太多,出现幻觉?

她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咚咚”地敲门声。

木槿又手忙脚乱地跑过去开门。门一开,只见门口站着的人正是薄清寒。他换了衣服,黑色长裤,银灰色衬衫,怎么看都像是刚刚开过会的正式打扮,哪里有落魄街头的样子。更可恶的是他手中拎着那条艳丽无比的短裤,满脸都是不怀好意的微笑。

就看了一眼,木槿就气的把门啪一声摔死,重新把薄清寒关在了门外头。

给薄清寒吃了闭门羹木槿还觉得不解气,越想越觉得自己昨天一整晚辗转反侧又丢人又没骨气,越想越觉得懊恼。

怎么就这么不淡定了呢?木槿鄙视自己,早该知道薄清寒就是打不死的小强,能有什么事儿难得住他啊,哪怕就是真没钱,他那万能的秘书也能把不可能给变成可能,更何况他说没钱就真没钱?

木槿再次的鄙视自己,无知,太无知,之前才跟兜兜桃子说宁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能相信人那张破嘴,可一眨眼自己就给忘到爪哇国去了。

她一个人闷闷地在房间里窜来窜去,最后瞥见了昨天就准备寄出去的一包东西。她把那包东西拎进卧室,掂量了大半天,最后正下了决心出门把它们给寄走,突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木槿疑惑的接起来:“喂?”

“请问是木槿吗?”那边是个低沉的中音。

她一愣:“对,我是。请问您是那位?”

“我是薄清寒的父亲。”那个男人说。

木槿下意识地朝门口看了看,然后才说:“哦,您好。”

“我就开门见山的说吧。”薄清寒的父亲说,“你和他的事情,我不能同意。”

“伯父……”木槿打断他,“我想是您误会了吧,我和他没有什么事情。”

“哦?”薄清寒的父亲有些惊讶木槿的反应,“他这次什么话都不说,撂下公司的事情跑了个没踪影,难道不是去找你?”

这句话太出乎木槿预料,她怔了怔才反问一句:“撂下公司的事情来找我?”

语气中疑问太多,一时间让薄清寒的父亲也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怎么,你这两天没见过他?”

“不是,我见了。”木槿,“不过不好意思啊伯父,他昨天被我赶出去了。”

“哦?”薄清寒的父亲又有些好奇,“被赶出去?”

木槿轻轻笑:“您放心吧伯父,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我也不会阻挡他跟初小姐结婚。其实我倒是希望,您能派个人来把他从我家门外给弄走。”

薄清寒的父亲哈哈大笑:“木槿,你很像你母亲。”

一句话说的木槿神色一暗。她顿了顿才笑了笑,说:“大概是吧。”

“你放心吧,他很快就不会守在你家门外了。”薄清寒的父亲说,“也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挂了电话之后木槿又有些发怔,怎么现在的人都么会装傻呢?她闷闷地想了许久,然后才下了决心,走过去拉开门。

薄清寒果然还在外头。

他原本倚着墙,一听见门有动静就直起身来。

木槿只是瞥了他一眼,也没什么神色,只朝他说了一句:“要进来就进来吧。”说完,就转身进了屋。

薄清寒自然也跟进去。他边关门边说:“哎,怎么突然又想开了,决定不跟我生闷气了?”

“薄三。”木槿叹口气,给他倒杯水递过去,说,“跟你说个事儿吧。”

“什么?”他挑眉。

木槿朝沙发努了努下巴示意他坐,想了想却转换了话题:“你这次来木渎是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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